第44章 红楼梦一场(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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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刺杀事件过后, 林禹州他们无风无浪地在运河上航行了半个月, 如今已经出了江淮地界,进入了江南水道。

    在船上的日子很无聊,好在这是走河道,沿途还能看见城镇,船只补给的时候,还能到岸上去放放风, 若是走海路, 那就更让人崩溃了, 除了水还是水, 风浪还特别大。

    这些日子船上的生活让大家都相互熟悉起来, 傅爵和刘居组成了围棋二人组, 没事就凑在一起战一局,王峦是个安静的人,整日宅在房间看书画画, 汤承祖性子爽直,跟禁军护卫在了一起, 还巨喜欢逗林聪,至于李肃庆, 他还晕着。

    季庚自从见识到林禹州那非人的实力后就彻底赖上了他, 要不是害怕季盛彦,他都想跟林禹州同吃同睡了。

    林禹州用季庚收集的药材制作出了培元丹, 这玩意儿的作用就是洗精伐髓, 顺便能增长十载功力。

    季庚的根骨一般, 不吃药没救,而且内力需要经年累月的练习,他现在才开始练,没有机遇,这辈子都成为不了武林高手。

    林禹州给他这个机遇,不过培元丹吃下去要受点苦,也没啥,就是要经历一番烈火灼烧的痛苦,由内到外的。

    季庚性子急,林禹州建议他到了闵州后再吃,可他根本等不了,拿着培元丹就走了。林禹州只得让阮铭翼跟上去看着,毕竟这玩意儿阮铭翼也吃过,知道其中的厉害。

    季庚走后,林聪哆嗦了一下,他看柳絮吃过,也清楚那药丸子的恐怖。

    “现在知道我对你仁慈了吧?”林禹州挑眉看向林聪:“让你好好练武都不听,下次再偷懒,就逼你吃药。”

    “我是书童又不是护卫,会点儿身手不给大哥儿拖后腿就行。”林聪吐了吐舌头转身朝外跑,“我去厨房看看午饭吃什么!”

    呵,活该你胖死!林禹州叹气,找了个坑货跟班,他真没当龙傲天的命。

    “这胖子命真好,有你这么一个主人。”刘君跟傅爵从房间里走出来,他们下完了一局,出门来透透气,他晃动了一下手腕,接着道:“你这是将他当弟弟养啊。”

    林禹州笑笑,某种意义上,林聪算的上他弟弟,毕竟林聪的爹是林家老仆,他喊一声林伯一不算过分。

    得嘞,有人天生会投胎,做仆人都比别人幸运,刘居暗自叹气,感慨完,他问林禹州:“禹州,那个药丸我能吃吗?”

    是男人谁不想跟戏文里的侠客一样能飞天遁地?“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是男人的浪漫,刘居自然也不例外。

    林禹州挠了挠鼻子,发现站在刘居身后的傅爵也露出了向往的神色,看来大家对武功的向往,不分古今,不分世界啊。

    如果季庚的根骨不行,那刘居就叫没有根骨,给他吃培元丹,除了能让他的身体变好点儿之外,没有其他用处,他的丹田跟漏斗一样,存不住内力。

    为了消他的念头,林禹州指着季庚离开的方向道:“你先去看看十皇子,预估一下你自己的承受能力,再决定要不要吃。”

    顺着林禹州指的方向,刘居屁颠屁颠的跑远了。

    傅爵没跟着去,他走到林禹州跟前。

    林禹州问道:“不跟去看看?”

    傅爵摇头:“我决定试试,看与不看都一样。”

    傅爵根骨不错,算是习武的好苗子,再加上他的心性,林禹州预感他可能成为这个世界第一匹武道大家。

    想到这儿,林禹州脑中闪过一个念头,他转身盯着傅爵,问道:“傅伯父一直希望你从政,你不会是想跟我去北疆就不回京了吧?”要是傅爵习武从军了,傅家人不得疯?

    傅爵沉默。

    林禹州感觉要糟,他可能要被好友摆一道了。

    “二榜传胪要是弃笔从戎了,你让我怎么向你的家人交代?”林禹州揉了揉额头,满脸的无奈,“什么时候冒出来的想法?”

    傅爵轻笑:“初听你的计划时,就有此算了,待我们去了北疆,我会休书一封,你带回京城便可,不会让你为难的。”

    为难倒也谈不上,林禹州想到他跟季盛彦一起拟定的军事变革计划,以后文官肯定会进入军队管理层,“政委”的存在是必要的,“参谋”的设定也是必须的,别看文人对战局的把控,坑人他们才是专业的。

    林禹州量了一下傅爵,这或许是一个机会,军制变革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有个试点也能服大众,虽在军中,却是文官职位,算不得军户,想来这样,傅家也不会执意反对了。

    想法虽好却不完善,林禹州并没有将其出来,他还需要跟季盛彦商量一下。

    傅爵注意到林禹州的神色变化,可他没有问,而是转移了话题:“我们不在江南停留?”

    林禹州点头:“船到杭州城后,改陆路继续南下,江南是四皇子的战场。”

    傅爵沉思了一下,开口道:“大皇子跟江南有牵扯。”

    “你也看出来了?桃花宴的事情让三皇子和宸贵妃栽了了跟头,他大概以为自己可以乘机压三皇子,拉拢江南盐运集团接手他的势力吧。”

    一个长期不受重视的人,猛地被赋予了重任,总会看不清现实,季荣便是这样,他的心飘了起来,将许多事想的太简单,也太自以为是了。

    “刺杀主谋已经查到,但是我们能如愿吗?”傅爵背着手看向河面:“皇上五下江南,四次皆由甄家接待,他们在皇上心中的地位终是不同的。”

    “户部的账册有看吗?”林禹州看了傅爵一眼,他敲着手心道:“国库空虚,相当一部分银子是被官员借走的,甄家为了接待皇帝陛下,曾在户部支出了四大笔银钱,至今未还,用皇上的钱接待皇上,这么想也没错。”

    傅爵不赞成:“户部的钱是属于季朝的,若是……”

    林禹州朝傅爵使了个眼色,阻止他继续下去,他们右前方,邵珑的身影出现在走廊上。

    “走。”林禹州不等邵珑过来,带着傅爵朝甲板走去。

    确定周围没人,林禹州道:“国库空虚,皇上内库也不丰腴,其实甄家很有钱,他只是不愿意还钱罢了。”

    傅爵回头看了一眼邵珑的方向,见他已经回房间了,便开口问道:“太子殿下不准备整顿户部,让这些官员还钱吗?”

    “钱肯定是要还的,但怎么还,还需斟酌。”这个问题林禹州和季盛彦讨论过,需要将户部所有账目查清楚,才能拟定一个可行的政策,强制要账,治标不治本。

    官员向户部借钱,除了嘉隆帝为了彰显自己仁慈大方让户部大开方便之门以外,朝廷的薪资制度也要占一部分原因。官员薪资太低,很多中低层官员养不起家,不得不借钱,让这些清贫官员立即还钱是不现实的,甚至会逼得其中一部分人铤而走险,变成贪官。

    傅爵也想到了要账的复杂性,要分辨出哪些人是真需要借钱生活,哪些人是为了私心贪用朝廷的钱,不是一件轻易的事情,需要大量的调查。

    “不谈这个了,等江南事毕,户部沉珂也就解决大半了。”林禹州拿出一个瓶子递给傅爵:“到闵州后吃吧,”

    傅爵接过瓶子,点头道:“谢谢。”

    林禹州跟傅爵分开后便回房了,他拿出那面季盛彦给的镜子,运转灵力,镜子里浮现出邵珑的影像,他阴沉着脸坐在桌案旁写信。

    这镜子不如监视器,不能调整焦距也不能将画面拉进,林禹州看不清邵珑写的什么,不过影响不大,不管他写什么都送不出去。

    林禹州伸出左手抹了一下镜面,邵珑的影像消失,过了一会儿,上面浮现出一位穿着四爪蟒袍的英俊男子。

    太和殿内,季盛彦若有所觉地朝虚空中看了一眼,他勾了勾嘴角,将注意力又转回了大殿之上。

    季琮跪在大殿中央,虽然他嘴里喊着冤枉,可对于冯唐摆出来的证据却无从辩驳,刺杀事件他没有直接参与,但人证和物证都将甄氏牵扯进来。

    嘉隆帝幽幽地看着季琮,他将手里的奏折丢到地上,冷声道:“即日起将三皇子幽禁在皇子府中,没有朕的旨意,不许他出来也不许任何人探视。”

    “父皇!”季琮往前一扑:“父皇,儿臣真的不知道啊,这其中一定有误会,父皇,还请您明查啊!”

    嘉隆帝偏过头吼道:“拉下去。”

    季琮被带走后,大殿寂静异常,大家都知道,刺杀事件甄家是罪魁祸首,宸贵妃干系重大,对她的惩处才是重中之重。

    空气沉闷之极,过了一会儿,嘉隆帝突然问道:“冯唐,大皇子和四皇子情况如何?”

    冯唐从队列中走出来,举着朝笏回答道:“回禀陛下,两位皇子均安,臣已派水军护送他们南下。”

    嘉隆帝又问:“其他人呢?可有伤亡?”

    冯唐答:“无一人伤亡,十皇子跟着林修撰一起南下,他也无事。”

    嘉隆帝愣了一下,这才想起还有一个儿子在船上,如果这次刺杀成功,他一下就会失去三个儿子。

    三位皇子同时葬身鱼腹,天下人会怎么看他?史书会怎么记载?甄家是想干什么?嘉隆帝的眼神变的幽深而危险,他紧紧捏着龙椅的扶手,心中冒起熊熊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