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水浒闯一闯(9)
四月初, 经过近三个月的调查, 总算将蔡京贪墨军饷案调查清楚了, 除了虚报禁军人数贪墨军饷之外,还有其他大大十几项罪名,涉及人数多达百人,蔡党几乎被一网尽。
垂拱殿内的气氛异常紧张, 三口散发着血腥气的铡刀就放置在大殿正中间,胆子稍微一点儿的官员,一看到这三口曾属于包公的铡刀,便瑟瑟发抖起来。
在岁月侵蚀下, 这三口铡刀已经生了锈, 可即便如此,也无损它们的威名。狗头铡, 虎头铡,龙头铡,上到皇亲国戚, 下到贩夫走卒,当初的包公用它们斩杀了多少罪大恶极之人?此次蔡京之案,道君皇帝将它们请了出来,其目的显而易见。
林禹州从龙椅上站了起来,他顺着台阶一步一步往大殿中央走, 随着他的靠近, 三口铡刀震动起来, 隐隐传来虎啸犬吠之声。
等林禹州站到三口铡刀面前时, 朝臣们似乎从他身上看见了金龙腾飞的虚影。金龙过后,三口铡刀停止了震动,铡刀上的锈迹一块一块脱落,露出了里面的真容。
凛冽阴森的气息从铡刀上透了出来,离的稍微近些的官员被这股恐怖的气息惊的连连后退,看向林禹州的目光也充满了骇然之色,心中想着这莫非就是真龙之气?
林禹州扫了一眼满殿的朝臣,最后将目光放到季盛彦身上,“太尉,包公的遗泽可敢继承?”
季盛彦出列,他一步一步走到林禹州面前,身上散发出来的森冷气息与三口铡刀完全契合,好似他们本该就是一体的一样。在林禹州跟前站定,季盛彦道:“臣敢。”
“好!”林禹州笑了起来,他转身回到龙椅之上,朗声道:“十恶人、杀人、官吏受脏者不原,此法令源自太宗皇帝,今后,此令永不得更改,大宋子民具要遵循!”
“皇上圣明!”
“蔡京一案已审结,一应人等需得按照大宋律法判决,胆敢徇私枉法者,同罪论处。”
“臣遵旨!”
“今朕将龙头铡,虎头铡,狗头铡转赠予卢太尉,望你继承包公之志。铡刀在侧,如朕亲临,可先斩后奏!”
“臣谢皇上!”
……
日头渐渐升起,明媚的阳光照到了垂拱殿中,给阴沉的大殿增添了一份生气,似乎也预示着大宋沉珂已久的朝局即将迎来真正的清明。
蔡京连同党羽的判决出来之后,东京城轰动了,龙腾楼被百姓围了个水泄不通,大家都抢着听书人的最新作品。
判决出来之前,蔡党反扑,朝局动荡了一些时候。那些时日大宋百姓度日如年,日夜祈祷家国平安。
就在大家精神焦灼之际,道君皇帝一份罪己诏抚慰了众人的心,再之后,殿帅府太尉连夜出兵擒拿童贯,消弭了将蔡党反扑,这让大宋子民清楚地认识到禁军的实力,也了解到皇帝那颗激浊扬清涤荡朝局污秽的心。
为了听到最新的消息,陈三一早就出来了,再一次被人被人挤得东倒西歪后,他放弃了。原地跺了跺脚,陈三仰头看了一眼龙腾楼,这里是不用想了,五个宣讲台估计也没位置了。面对乌泱泱的人头,他只能闷闷不乐地往家走。
推开家门,陈三见自家弟弟在院里拳,他叹了口气,推开房门,跑到床上躺了起来。
陈达拳时就看见自家大哥那张闷闷不乐的脸,完拳后,他推开陈三的房门,站在门口问道:“大哥,你不是去看蔡京判决结果了吗?这么丧气,可是那卢俊义贪赃枉法包庇了蔡京?”
“你胡咧咧啥呢?那些人都是按律判决的,无人徇私!只今日龙腾楼人太多,听不到罗生的书了,这几日都不一定能挤进去。”
“这点事值得你躺床上?这有何难啊?明日我替你开道,保管让你大摇大摆地走进龙腾楼。”
陈三又叹了口气,他窝在床上看向陈达,“你不是来京投靠好友吗?你好友是谁?我怎么没听你过?还有那两个跟你一起来的朋友呢?我怎么觉得他们不是好人?”
“我那两兄弟去禁军报名了,今日有个考核,他们一早就去了,我也报了名,不过我的考核在明天。”到这儿,陈达心生感慨,如今想进禁军,靠关系是不成了,没点儿本事,第一关都过不了。他还听禁军增加了三百多条条例,人人都需遵守,不尊条例者赶出禁军事,甚至还可能掉脑袋,可即便这样,来东京城报名的人还是不少。
陈三翻身坐了起来,道:“你若真能进禁军,也是光宗耀祖了,进不去也没关系,听太尉府招厮,你可以去试试。”
陈达扯了扯嘴角,这要不是他亲哥,他能一拳揍死他。来东京之后,若不是他义兄朱武坚持要调查卢俊义一番,看他是否真是个好官,他们早就是禁军一员了,不定还能去童贯那阉贼。真是白白浪费了这个建功的好机会。
想到这儿,陈达郁闷了,他刚准备出去找个地方喝酒,就听见他哥陈三喊道:“对面搬来了一对夫妻,男的个子很矮,是个卖炊饼的,他家炊饼不错,你回来时帮我带两个。”
陈达喘口粗气,告诫自己这是亲哥,不能动手,不能动手!念叨了好几句,才推门离开。
季盛彦上任之后,一边整顿禁军,一边调查蔡京,待蔡京之案尘埃落定,禁军也已经整顿完毕。
现役三十多万禁军,经过三个多月的筛选,又裁撤了近五万人。这五万多数是身体跟不上训练的,还有少数是劣迹斑斑的。因为身体原因被裁撤的禁军,都领到了一笔不错的退役补偿金,而那些劣迹斑斑的禁军,全都被关入了大牢,迎接他们的也必然是严惩。
为了补充这五万缺口,季盛彦写了一份招兵简章,对象是整个大宋子民,因此这段时间东京城变得异常热闹。
陈达溜溜达达往龙腾楼的方向走,他还以为陈三的话夸张了,等他亲眼见到龙腾楼外的情形时,才发现陈三的还是很中肯的。就这架势,不动用武力,他开不了道,动了武力,他可能会被开瓢。
“哎,陈……”
肩膀突然被人搭住,陈达条件反射,一个顶肩就想将对方摔出去。
“陈二哥,你做什么呢?”史进搭在陈达肩膀上的手加重了力道,没让他摔人的计划达成。
“史进兄弟?”陈达转身,看到史进后笑了起来,他锤了锤史进的胸口:“你不是待在禁军吗?怎么到这儿来了?”
史进看了一眼龙腾楼的方向,扯着陈达的手臂道:“走,这儿人太多了,换个地方我请你吃饭,我们边吃边。”
找了个人不多的酒馆,史进点了五斤牛肉,陈达点了好几坛酒。
陈达抱着酒坛猛灌几口之后,疑惑道:“兄弟你怎么不喝酒啊?”
史进夹了两口牛肉吃,听到陈达的问话后,他答道:“当值期间不能喝酒,否则军法处置。”
陈达放下酒坛,他还是第一次听当兵不能喝酒的。
看出他的疑虑,史进道:“陈二哥莫要心焦,只当值期间不得喝酒,训练期间不得喝酒,但其他时间随意。”
陈达稍稍放心,问道:“你这是什么状况?不训练了?”
史进一脸傲气:“前开封府府尹楼琼被抓后,新任的这位府尹是曾纡曾大人。禁军招人,各地好手都汇聚而来,就开封府那点子人怎能是这些人的对手?曾大人就求到官家那里,官家让我们出人,暂时帮开封府维持东京城秩序。”
陈达点头,眼中闪过一丝羡慕。
“现在东京能人多,我听开封府正在招衙役,曾大人还准备招个‘王朝马汉,赵龙赵虎’的班底出来。”史进的话语带着点蔑视的感觉,对他来如今的禁军才是英雄好汉的最佳去处,到府衙当个吏,那有何前途可言?
陈达听到这话,心中却是一动,开封府的门楣不比禁军低啊。
被史进“蔑视”的开封府正迎来了大宋最有权力的人。
林禹州带着赵桓走进这座东京城顶顶有名的府衙之后,顿时感受到了历史的厚重感。
“你这是借着禁军的势招人呢?”走到府衙后书房,林禹州笑着问曾纡。
曾纡苦笑:“楼琼被抓后,他在开封府里的爪牙也被抓了,当下着实缺人,臣也不跟卢太尉争,只给那些无法通过禁军选拔的人一个机会而已。”
林禹州挑眉,曾纡这话的不老实,他可不是个爱吃残羹冷炙的人。不过他也不会干涉对方的手段,能从季盛彦手底下抢到人,那也是本事。
“曾老先生身体可好?”林禹州换了个话题,他的是曾纡的父亲曾布。
曾纡笑答:“官家特意派了御医给父亲看病,他的身体已经好了很多,再休养些时日便能来京了。”
林禹州点头:“还是身体要紧,不用折腾。六月朕会加开恩科,曾家可有人下场?”
曾纡实话实答:“臣子侄颇多,今科下场的不少。”
听到这话,林禹州满意地点了点头,曾家是个能人倍出的家族,历史上的南丰七曾可不是浪得虚名。七曾之首曾巩是唐宋八大家之一,可惜他逝世多年,要不然林禹州真想去拜见一下这位散文大家。
见林禹州在书房坐定之后,曾纡肃了脸色,躬身问道:“官家日前提出让臣等分析新法的利弊,明日朝廷论述。微臣斗胆问询,官家可是要全面推行新法?”
见曾纡将话题转到政事上了,林禹州便道:“你觉得新法可以全面推行?”
这话让曾纡怎么回答?神宗年间,启用新法后的确取得了一些成果,但是也造成了很多混乱。神宗之后,新法与旧□□番交错,新法党和旧法党相互攻讦,很多新法党想的根本不是用法度改变大宋局面,而是像蔡京一样,着绍述新法的旗号,巩固地位,捞取利益。
曾纡跟他的父亲曾布不同,他不是新法的支持者,当然他也不反对改变,可改变往往伴随着更多的不可预测的风险,所以面对林禹州的问题,他非常犹豫。
“不用急,先把新法利弊分析出来之后再。”林禹州眼中透着莫名的神色。关于大宋的变革,他跟季盛彦讨论了很长时间总算有了大致的计划,可一股脑的将他们的想法强加给朝臣,只引起对方反弹,不如慢慢引导对方做出自己的希望得到的结果。
林禹州现在做的事情便是引导,虽然会花费一些时间,但这样做才是最平和也最保险的。
大宋不是一个人的大宋,引导着官员们全面了解大宋国情,再引导着他们做出最合理的计划,让新法成为他们共同的最骄傲的杰作。以后任何变法举措,都会是整个朝廷商讨后的结果,林禹州需要朝堂凝聚力,需要大宋子民对新法的认同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