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水浒闯一闯(27)
对林禹州和季盛彦来,百家齐鸣肯定比一家独大好, 即便程学一开始并没有那么严苛, 但是被有心人利用之后, 它变成了统治阶级愚弄百姓思想的工具, 而这恰巧是林禹州最不能容忍的。再过不久,欧洲即将迎来文艺复兴,难道大宋要给后人加设一道思想枷锁?
禁锢思想便是慢性自杀, 林禹州绝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给工部下达改良活字印刷术的命令之后,林禹州又让翰林院开始制作并发行大宋简报,这之后, 他还给国子监和太学下达了任务,这两地的学子定期要在东京各处宣讲台给百姓做普法教育。同时推行了新法的州府也接到朝廷指示,要在当地建设基础学院,务必保证当地孩子,不分男女, 都要学会最基本的文字。
最后这个举措遭到了一些阻力,新法推行时间不长, 并不是每户百姓都有钱的,还有很多百姓才将将达到温饱水准,让他们送孩子去读书, 无异于痴人梦。所以林禹州又让州府成立了义学, 让各地取得功名的学子每日抽两个时辰免费教导孩子们读书, 日后这会是朝廷选官考核条件之一。
除了这个, 便是女子读书的问题。早前林禹州在皇城内推行扫盲计划时, 朝臣们就看出皇帝不反对甚至支持女子多读书了。上行下效之下,东京权贵官员及富户豪绅早早地将孩子送去了学堂,家里的女孩也都送到了女先生那里进学。故而对于女子也要读书识字这条规定,大家接受良好。
总之在林禹州有意引导之下,大宋子民都知道,皇帝喜欢文化人。
教育推广不是一夕之功,朝廷各部共同努力,让林禹州轻松了许多。撑着歇息的空档,他把龙图阁东侧间改成了工作室,拉着季盛彦抢在工部改良活字印刷术之前,将大宋版的蜡纸油墨印刷机搞了出来。
林禹州停下刻写蜡纸的动作,他刚直起腰,季盛彦便拿了湿棉布帮他擦拭手上的黑色油墨。对面的童成和曾纡低着头,当自己什么都没看见。
“擦不掉就算了。”林禹州示意季盛彦帮他将额前的头发捋到后面去,他扫了一眼工作台上的成品,挑眉道:“这东西适合给国子监和太学用,可以让这两处的教书先生每旬出一份试卷出来。”
季盛彦看了一眼林禹州,立即明白他的心思了,作为华夏学子,没有考试是不完整的,油墨机出来之后,周考,月考,期中考,期末考等等,都能普及了。
“你们俩也过来看看。”林禹州朝曾纡和童成招了招手,将他们叫到桌案前,向他们展示蜡纸油墨印刷机的使用方法。
“这是朕用刻笔在蜡纸上刻写出来的模板,是荀子的《劝学》。”林禹州将模板放到油墨机上,然后他铺了张白纸上去,用沾染了黑色油墨的滚筒这么一滚一拉,字迹便清晰地印在了白纸上,不一会儿,他便复制出了十几份《劝学》。
“蜡纸雕刻要比雕版雕刻简单,这只刻笔是用黄铜做的。”林禹州将刻笔递给曾纡,又给他一份新的蜡纸,示意他试试。
曾纡试了几下之后,脸上闪过惊叹,不过当他看见皇上刻写的字之后,又无言了,他的字跟皇上的字相差的太远了,就他的写的模板,印出来有些丢人。
林禹州刻写《劝学》用的是赵佶的瘦金体,未来世界,文字排版所用的宋体便是由瘦金体演化而来的,用这种字体刻模板,会让文章排版看起来清楚明晰。
“新版活字没做出来之前,先用蜡纸印刷代替雕版印刷,简报不用太复杂,翰林院官员辛苦一些,练练硬笔字。”林禹州扭了扭手腕,他侧身接过季盛彦递给他的茶杯,喝了一口后,道:“这一次的新政围绕着‘读书’二字,同样是由东京开始,曾卿身为开封府府尹,要斟酌行事。”
曾纡甩了一下官服的袖子,拱手朝林禹州行了一礼:“臣一定不负皇上所托。”
林禹州点了点头:“把它给国子监送去,告诉他们怎么用,然后把朕的意思转告给他们,学子们纯读书是不行的,有考试才能知道他们学的如何。”
曾纡扯了扯嘴角,道了一声是。可以想见以后的大宋学子会有多可悲了,幸亏他早早地考了功名,做了官。
童成送曾纡离开,工作室安静下来。想着大宋的学生以后也要过着考考考,分分分的生活,林禹州心情变得舒畅起来,总得让古代读书人也尝一尝未来学生的痛苦啊。
见林禹州这幅表情,季盛彦敲了敲他的额头:“很开心?”
“呵呵呵……”当然开心,林禹州眼底都带着笑意,他捧着茶杯靠在工作台旁,对季盛彦笑道:“等等再把标点符号弄出来就更完美了。”
季盛彦也靠在工作台上,他拿过林禹州手中的茶杯,就着杯子喝了一口:“皇庄的玉米和红薯在收获了,去看看?”
林禹州扭了扭脖子,伸了一个很没有帝王气质的懒腰:“难得休息,你陪我看书。”
季盛彦眼底闪过幽光,他大概更想陪他睡觉。
此时已经到了金秋九月,这是个收获的季节,东京城的酒楼里多了很多新美食,街道上也多了很多烤玉米及烤红薯的摊子。开封府涌入了大量商人,他们收购玉米和红薯,将它们加工成面粉或者其他便于携带的食物,再贩卖到大宋其他地方。
鲁智深便是在这个时节离开东京赶赴郓州的,他路程走到一半时发现禁军队伍后面缀了一条长长的商队。
朱武骑着马走在鲁智深身边,他回头看了一眼,笑道:“朝廷提出军民一家亲的口号之后,这些商人都不把禁军当外人了。听这些人前些天就听到了禁军动向,早早备好了行装,沿途等着我们出现,好跟在我们后面走。”
“开封府周边已经没了盗匪,但是郓州附近山匪可不少,他们这么做也能理解。”鲁智深手里拿着根玉米棒子,这是搭禁军顺风车的商人送的,他啃了一口后道:“这东西耐饿,可还是没有炊饼有滋味,东京百姓种的多,多数拿去砸粉了,剩下的拿去喂牲口了。”
日子过得好了,就开始挑三拣四了,朱武联想到家中的情形也是连连摇头。落草之前他跟家人吃糠喝稀,落草之后,虽然每顿大鱼大肉了,但心中不安定,弃恶从良加入禁军,日子越来越好,一日一变的,又让人觉得不真实。现如今他的家人已经不喜欢吃大鱼大肉了,他们开始讲究养生,嫌弃鱼腥肉躁,没有绿叶菜养人。
“日子好了,便得了富贵病。”
鲁智深听到这话深以为然,即便现在日子好的只有一部分百姓,但随着新法推行,越来越多的百姓都会被惠及到,以后得富贵病的人不会少。
“以前是饱肚子,以后是讲味道,再往后还不知道怎……”鲁智深还没感慨完,就被一个稚嫩的读书声给断了,他回头一看,见一黄口儿倒骑着毛驴正摇头晃脑地背着诗。
那毛驴驮着男孩走到鲁智深跟前,男孩咧嘴一笑,两个豁口的大门牙黑黢黢的,还透着风声:“将军好。”
鲁智深跟朱武对视了一眼,他笑问道:“你这娃子不怕洒家。”
男孩做了一个踹手的动作,装作大人的样子答道:“有何可怕的,你是大宋将军,我是大宋百姓,你要保护我。”
鲁智深大笑起来,他接着问道:“娃娃叫什么?刚刚背的是什么诗啊?”
“我叫岳鼎,刚刚背诵的是诗仙李白的《侠客行》,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他一边背还一边比划着,弄的鲁智深紧张起来,担心娃娃掉下驴背。
朱武见状,也凑过来逗趣:“你这娃娃倒有些侠气,长大要做大侠吗?”他的孩子还不会话,远不如跟前的孩儿好玩儿。
“我不要做大侠,我要做将军,我现在能加入禁军吗?”男孩的目光紧紧盯着鲁智深:“我不想去学堂了,不想读书,不想……”
“你还不想吃饭,不想喝水,不想回家了!”男孩的牢骚还没完,他的父亲便追了上来,他一把将男孩从驴背上抱下来,拱手对鲁智深和朱武道:“儿不懂事,还请两位将军恕罪。”
“先生客气了,你们也是朝郓州去的?”鲁智深笑着问道。
“老儿的侄子搬到了郓城县,不日便要成亲,如今道路宽敞,往来方便,家中得到消息之后,便要老儿去凑一凑热闹。这是老儿三子,读不得书,整日就想舞刀弄枪的。”
朱武指着前方道:“再过三里地便道郓城县了。”
那人再一次拱手:“多谢将军。”
朱武低头对那个叫岳鼎的孩道:“娃娃,不读书是不行的,以后禁军只招会读书写字的人,你若读书不行,以后参军都难啰。”
听了这话,岳鼎脸都绿了,眼眶里鼓着眼泪泡。
鲁智深的笑声更加洪亮了,他一甩马鞭,骑着黑色的骏马朝前方跑去,朱武抚了抚胡须,显然不觉得欺负孩子是一件丢脸的事情,他笑呵呵地马走了。
不一会儿,禁军队伍旁,传来了孩子凄惨的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