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星桥被侍卫们带上了飞船。

    他的心情依然沉浸在刚刚那一幕, 虽然不是他的亲身经历，但跟亲身经历也没什么差别了。

    他被按坐在控制室的位置上，大概是当时的律激烈挣扎, 侍卫还尝试将他晕, 不过试了两下没得手, 也就放弃了。

    郁星桥不禁感慨, 律的脑壳还挺硬。

    然后他就坐在位置上等待着。

    这个幻境还没有结束, 预示着接下来应该还有事情发生。

    按照他遇到律时, 他那糟糕的处境推断, 这辆飞船, 以及飞船上的侍卫们……估计都……

    郁星桥不敢再想下去。

    他静静地坐着, 给自己做足心理建设，好面对接下来可能面对的一幕。

    然而……

    当他觉得自己已然做好准备时，世界竟然开始瓦解崩塌了。

    所有的景物细碎成光点，几个呼吸之间, 明亮的光线出现在面前。

    郁星桥眨了眨眼睛，看着头顶掩映在薄雾之中的天空, 身下软软凉凉的, 那是花园里茂密的草地, 一侧头，就看到身侧那在清风中徐徐晃动的蓝紫花朵。

    这里是……

    郁星桥挣扎着坐了起来。

    看着微光下, 一片静谧安详的古堡，郁星桥不由一喜。

    他回来了！

    他成功从幻境里面出来了！

    他惊喜地左右张望, 然后发现了躺在他脚边不远的身影。

    郁星桥手脚并用地爬过去，拨开草丛和繁花，就看到了躺在地上，紧闭着双眼的黑发少年。

    他的身上缭绕着一团黑气, 眉头痛苦地皱紧，眼角有些湿湿的，长长的睫毛贴在了眼睑上。

    郁星桥连忙爬到他身边，轻轻拍了拍他的脸颊。

    “律……律……”

    他焦急地喊着他的名字。

    在他呼喊中，少年睁开了一双血红的眼眸。

    红色的眼瞳生出血雾，向眼白扩散，看上去十分可怖。

    然而郁星桥却只有心疼。

    怎么会这样？

    明明已经置换了幻境，律为什么还会……他刚刚到底看到了什么？

    那双血红的眸子，死死地盯着他，在看清楚他的下一秒，眼中的戾气逐渐变淡，却没有完全消失。

    躺在地上的少年，颤抖着伸出手，轻轻抚上郁星桥的脸颊。

    终于，在确认眼前的人确实是他之后，他露出一个想笑又忍不住要哭的表情，他猛地一用力，将郁星桥按进了怀里，紧紧抱住。

    郁星桥被迫贴在他的心口上，听着他咚咚咚的心跳声。

    少年用的力气很大，让郁星桥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但想到刚刚他那个崩溃的表情，他没有挣扎，乖乖被他抱着。

    “律……”

    他刚喊了一声他的名字，少年就翻身将他压下，把脸深深埋在他的脖颈处，他痛苦地低吼了一声。

    那声音充满压抑和悲伤，像极了受伤的猛兽。

    一时之间，郁星桥不知所措起来。

    这到底是怎么了？

    律到底看到了什么？为什么会这么痛苦？自己的恐惧有这么可怕吗？

    郁星桥回想自己平淡的过往，感觉跟律的生离死别比起来，那些根本不算什么啊……

    他疑惑地想着，还是探出手臂，轻轻拍着他的背。

    “没事了，没事了，那些都是幻象，都是假的……”

    一阵风吹过，将天空的云雾吹散，蓝天白云下，一个少年低声安抚着另一个少年，像两只互相舔-舐伤口的兽。

    “沙沙沙——”

    风吹过古堡，花瓣飞扬，如果不是刚刚的幻境，或许这会是一个静谧美好的午后。

    不知过了多久，埋在他颈间的少年，情绪似乎终于平复了下来。

    他松开了一些力道，让郁星桥终于能喘口气了，结果又听到他：“桥，我有一个问题。”

    少年的声音沙哑得可怕，带着浓浓的哭腔。

    郁星桥真是心疼坏了，律一向坚强，他什么时候见他哭过？虽然现在也没看到，但那哭腔足以让他心肝颤。

    “嗯，什么问题？”他心翼翼地应道，生怕会不经意又刺激到他。

    “你在原来的世界……是不是生病了？”他的声音轻轻的，郁星桥要仔细听才能勉强听到。

    啊……看来律真的经历了他的恐惧。

    他现在不禁有些好奇，律经历的幻境到底是什么？他的恐惧为什么会给他造成这么大的击？

    郁星桥迟疑了一下，点头道：“嗯。”

    既然他都知道了，再瞒着就不太好了，毕竟，他并不想欺骗他，也一直在思考用一个更为温和的办法，告诉他真相。

    “是什么病？”少年问他。

    郁星桥有些犯难，他的光耀语还没有熟练到能翻译这种专业名词。

    “一种不太常见的病……”他组织着语言，道。

    “是不是……要一直待在房间里面？”少年的声音变得更轻了，带着一种笃定又似乎希望他否定的期盼。

    郁星桥一顿。

    所以是希望他怎么回答呢？

    他摸了摸少年的脑袋，迟疑了一下，道：“是，要生活在特别建造的房间里面。”

    少年的身体明显一颤，他声音微微发抖，继续问：“不可以出去吗？”

    “可以倒是可以啦……但是要穿特制的衣服，不然会出大问题……”

    郁星桥回忆着他看到过的病例。

    其中有一个跟他差不多的男孩子，在离开无菌室后的几个时之内，就因为器官衰竭而死了……

    他不想得太明白，怕会让少年的情绪更不稳定。

    在他回答之后，少年忽然又安静下来。

    就在郁星桥想着该怎么缓和一下气氛时，就听到他哀哀的哑嗓响起——

    “对不起……”

    “对不起……”

    他一遍遍重复着，鼻音越来越重，郁星桥甚至能感觉到，有水渍浸湿了他的衣服，湿润了他的脖颈，温温热热的，烫在他的肌肤，又像烫在他的心里头。

    听着少年的道歉，回忆他刚刚的问题，郁星桥大概明白他经历了一个怎么样的幻境了。

    这真的是……

    他只能抬起手臂，一手摸着少年的后脑勺，一手在他背上轻抚。

    “不用对不起啦，那些是幻象，都是假的。”

    少年温柔的声音，有种奇异的安抚人心的力量。

    “自从遇到律之后，我真的体会到了好多好多以往从未经历的第一次。”

    “第一次跟人碰触，第一次跟人拥抱，第一次品尝美食，还有第一次坐在大狗狗的背上，在大草原上奔跑……”

    郁星桥回忆着两人相遇之后的点点滴滴。

    实在太多太多了，短短几个月，却比他过去那苍白的十八年，要精彩得多得多。

    “我真的很幸运，才能和律相遇。”

    “律能够出现在我的生命里，我真的非常非常感激。”

    他语气轻轻软软，像在闲聊似的，但没有人会怀疑他无意间流露的真挚情感。

    “所以，你不用为幻境里的事情感到抱歉，因为那根本就不是我啊。”

    君律听着他的话。

    他也明白这个道理，然而男孩在他怀里失去气息的画面，依然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

    一想到那一幕，他的心底就升起一股想要毁灭一切的戾气，需要极力压抑，才能勉强控制住自己。

    郁星桥完，等着少年的反应。

    只是他依然埋在他的肩颈处，一动不动的，也不知道听进去了没有。

    郁星桥不由在心底叹息。

    看着他身上依然缭绕的淡淡黑气，郁星桥感觉这不是办法，皱眉想了想，伸手按在少年的肩膀上，用力推了推。

    他的力气很，但少年还是顺从地被他推倒在地，由着他压在身上。

    君律用手背挡住了眼睛，像是受不了光线的照耀，但郁星桥知道，他纯粹是不想被他看到，他哭了吧？

    真是倔强又傲娇，却这么可爱。

    他体贴地没有去拉开他的手。

    实话，少年的下半张脸，并不比上半张脸差，每个地方都完美得像是艺术品，让他心头痒痒的。

    郁星桥捧住他的脸，目光落在他抿成直线的嘴唇上，微低头，试探着碰了碰。

    少年的身体僵住，却没有给予他反应。

    郁星桥便学着他之前，伸出舌尖，轻轻舔-了一下。

    软软的，没有什么味道。

    他也不理君律的反应了，回忆从他那里学到的技巧，低头深吻了下去。

    花海中，清风吹拂，卷着紫色蓝色的花瓣，在空中嬉戏追逐，偶尔掉了两瓣在两个少年身上。

    这个吻不带丝毫的欲-念，干净纯洁，带着甜甜的花香，抚慰彼此心中的创口。

    终于，郁星桥放开了君律。

    他看了看少年，少年依然抬手遮住了眼睛，除了嘴唇红润了点，根本没有什么变化，倒是他因为缺氧气息有点不稳。

    郁星桥抿了抿唇，有些不服气。

    电视里不都是这么演的吗？男主受伤发狂或者走火入魔，只要女主亲一亲，男主就好了。

    难道因为他不是女生，所以没有这种魅力？

    郁星桥撇嘴，看着被自己压住的少年，还有他被自己亲得微微发肿的嘴唇，他没忍住，又继续吻了下去。

    亲一下不行就亲两下，两下不行就三下，三下不行……

    亲着亲着，郁星桥忽然感觉自己的身体再次被翻转过来，被抓着肩膀，压在了又湿又软的草皮上。

    跨坐在他身上的少年，已经放下了遮脸的手，他的眼睛红红的，眼睫毛上还挂着水珠，但表情瞧着却有些凶狠。

    “律？”郁星桥眨眨眼睛，不明所以地望着他。

    就算不满意他的亲吻，也不用这样吧……

    少年没有回答，而是捧住了他的脸，眼圈红得像下一秒就会哭出来。

    郁星桥望着他，声音依然那么温柔：“律，你想要做什么？”

    君律凝视着他。

    “想要脱你的衣服，对你做过分的事……”

    郁星桥一愣，随即轻轻地笑了，“虽然不知道是什么过分的事，但……只要律开心就好啦。”

    蓝蓝的天幕下，躺在草地上的柔弱少年，抬起手，一颗一颗地解开了衬衣上的纽扣。

    他对上君律呆愣的红眼睛，道：“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