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元旦晚会最轰动的不是节目, 反而是贺毓跟孟涛的架。

    洪兰纹接到电话的时候还在家里洗碗，听到老师在电话里贺毓架了差点没把碗给摔了。在一边抽烟看电视的贺毓爸听见这么大阵仗, 问了句干嘛呢。

    洪兰纹洗了个手, 随意在擦手布上揩了揩，披上衣服就要走。

    “现在就走了？”

    洪兰纹没搭理她, “贺毓在学校闯祸了。”

    “这个臭丫头。”

    洪兰纹急匆匆的，她丈夫倒是没有半点要起身的意思，躺在沙发上看电视，也没点送自己老婆去的意思。

    也不怪洪兰纹着急, 她太清楚贺毓的脾气了，虽然差了点，但也不是一点就着点, 分寸还在，能跟人起来，明事情很严重了。

    她下楼骑了摩托车就往学校开去。

    贺毓坐在老师的办公室，她跟孟涛没多久，孟涛架还没刘远生厉害, 压根不能伤到她，也就是贺毓一开始动手的那一拳揍得有点狠，半张脸都肿了。

    办公室里气氛浓重, 柳词也在，班主任还在联系家长，贺毓低着头，柳词站在一边把一杯水递给她, 贺毓的头发乱糟糟的，孟涛当时被懵了，站起来的时候看贺毓那副凶狠的样子有点怂，但一群人看着，觉得没面子，还手了，结果还被贺毓过肩摔在地上。

    实在是丢人，现在坐在另一边沉默不语，脸上不知道谁买的冰可乐，贴在脸上。

    “为什么架？”

    班主任完了电话，问贺毓。

    六班的班主任是个中年男人，肤色有点黑，其实有点无语，孟涛低着头，乍看还挺可怜的。

    贺毓：“他骂我。”

    她抬眼，一点也没觉得心虚，看着自己班主任，“他侮辱我。”

    侮辱这个词太书面，很少人会出来，比骂的程度高多了。

    “你一女孩，怎么能动手呢？”

    六班的班主任插了句嘴，贺毓一听，转过头来，“那我就要随便他骂吗？”

    贺毓的班主任有点头疼，贺毓入学以来就很跳脱，各科老师的评价不一，孩是挺讨人喜欢的，大人都喜欢活泼点的，但是皮就不一样了。

    “那你也不能动手啊。”

    贺毓点头，顺从地点头，“是我错了，我不应该动手，对不起啊。”

    她很会顺着台阶下，可惜眼里毫无真诚，一看就是敷衍。

    孟涛还沉浸自己被女的了的震撼里，活像个瘪了的气球，蔫蔫的。

    “在晚会上架，你俩也真行。”

    后排一阵骚动引起了校领导的注意，这才是让两个班主任头痛的。

    “孟涛你，你不好好看表演你要骂贺毓？”

    孟涛抬头，结果正好对上贺毓的眼神，贺毓的眼睛有点长，双眼皮也不是那种很宽的，眯起来的时候其实有点冷，只不过她一贯嬉皮笑脸，也没让人这么觉得，可这个时候，孟涛却觉得贺毓像蛇。

    “我那不叫骂，我就了一句。”

    贺毓冷笑一句，“那我你娘娘腔你觉得怎么样？”

    娘娘腔孟涛也不是没过，他当着申友乾的面的，贺毓有次听到了。

    但她也不知道要怎么样，有时候觉得当女孩太多束缚了，男孩架好像天经地义，女孩就是出格，是不应该。

    虽然学校不能架，但只要是个男的，大家就会觉得架也不是什么稀罕的事。

    孟涛半天不知道什么，贺毓平常讲话很爽快，很少有阴阳怪气的时候，这句反问有点尖酸，让他有点心虚。

    “怎么，心虚了？你没这么过别人啊？”

    “还是欺负人老实就得寸进尺？”

    贺毓从坐没坐相，人姑娘都腿放得好好的，她就大剌剌地叉着，偶尔还抖，被洪兰纹拿鸡毛掸子了也没记性，大了还好点，公共场合稍微讲究一些。

    可这种习惯吧，偶尔会跟着情绪一起冒出来，就像现在，她的咄咄逼人和她的姿态都让人觉得她的攻击性太强，孟涛明明和她隔得有点远，也能被得毫无还手之力。

    柳词出去了，班主任让她出去的，她其实很担心贺毓，就站在办公室外面。

    表演还在继续，她听着音乐的声音，听到了洪兰纹的一声词。

    “阿姨。”

    洪兰纹跑过来的，她的头发都有点乱，眉毛没来得及画，褪色了的纹眉看上去有点发青，但也顾不上了，贺毓上次跟刘远生的那一架让她心有余悸，生怕贺毓又受伤。

    这个女儿难管也不难，但简单也简单，父亲压根不参与贺毓的成长，几乎是洪兰纹一手拉扯着长大的。

    洪兰纹拍了拍柳词的肩，推开门进去了。

    断了贺毓班主任要让贺毓住嘴的话。

    “老师好，我是贺毓的妈妈。”

    贺毓转头，她妈胖胖的身体从门里进来，不敢开太大，有点像挤进来的，脸上带着笑，背有点弯。

    贺毓喊了声妈，被洪兰纹瞪了一眼。

    洪兰纹前脚刚进来，孟涛的父母就来了，一进屋就大喊，“我儿子被谁了！”

    夫妻俩看上去很焦急，女人捧起孟涛的脸就开始掉眼泪，孟涛觉得丢脸，推开他妈的手，又被抱住，再一看，她妈居然哭了。

    贺毓都无语了。

    老师也头一次见哭得这么厉害的家长，活像孟涛快不行了。

    “谁的，我家孩这么乖怎么会跟人架，肯定是对方先动手的！”

    女人看着还挺年轻，一看就保养不错，徐娘半老穿粉色也不会难看，珍珠耳环随着话一晃一晃，跟朴素的洪兰纹一比活像两个世界。

    “咳，孟涛妈妈，是这样的……”

    开口的是贺毓的班主任，她当班主任很多年，也见不过不少家长，但断她话的也只有这位了。

    难免脸色不好。

    “我儿子脸都这样你还是他起的头？怎么可能？”

    “我儿子乖得很，从来不会骂人的，脏话也不会。”

    “肯定是那姑娘本来就品行有问题……”

    一句一句的，洪兰纹也听窝火上来，“你儿子是儿子，我女儿就不是女儿了？就您一个人宝贝啊？”

    “阿姨，拜托，孩取外号本来很正常，是你女儿太心眼好吗？”

    孟涛的妈看着年纪就比洪兰纹，她的颧骨有点高，原本有些温和的面相也被蜿蜒出了几分刻薄，眼神也很不善，气得洪兰纹想骂人。

    一边的老师都听不下去了，急忙圆场。

    “好了两位家长，我不是叫你们来吵架的，学生架本来就是不对的……”

    “我家儿子本来就没什么错啊，姑娘心眼怎么还怪到我儿子头上了？”

    办公室的门没关紧，柳词站在外面还是听到了。

    她很怕贺毓会暴起，但没想到贺毓居然还老老实实地坐着，她的刘海有点长了，低头的时候遮住了眉眼，让人看不清她的表情。

    她拉着洪兰纹的手，有点像无措的孩。

    避无可避的，洪兰纹还是跟孟涛妈吵起来了，孩子都是妈的宝，俩个女人吵起来简直要震碎窗户，孟涛的爸看上去挺和蔼，这个时候跟着六班的班主任一起苦笑，一看就是老婆做主的家。

    “你女儿人还有理了？我儿子脸破相了怎么办？”

    “你家男孩嘴巴那么讨人烦怎么不管管啊？”

    “我看是你没教好吧，一女孩教的跟男孩一样，还架……”

    班主任都听得头大，插嘴都插不进去，主要是孟涛妈的嘴巴太厉害，洪兰纹虽然也是巷子里讨价还价出来的，在人身攻击方面显然不擅长，最后是贺毓站起来，“完了没？”

    她原本一直沉默，低着头，孟涛妈也看清楚姑娘的长相，现在贺毓陡然站起来，还比穿着高跟鞋孟涛妈高，在气势上就压人一头，更别提这双眼睛。

    “女的怎么就不能架了？”

    “他我男人婆，我喜欢女的，凭什么我不能他啊？”

    贺毓的把头发往耳后别，她看着这个女人，觉得凭什么自己妈要被对方一直骂。

    养不教父之过变成了母之过。

    “我乐意被是男人婆吗？”

    贺毓看着孟涛一眼，指着他，“他还我朋友是娘娘腔，还学人家话，人结巴是天生想结巴吗？他几岁了啊？幼不幼稚啊？你自己没教好我替你教育一下怎么了啊阿姨？”

    贺毓一串话跟炮仗似的，完还喊了一声孟涛：“我你你回来啊，你自己不回来你不就是一怂蛋你是什么？这种时候还要你妈帮你骂啊？架的不是女的，你不会你还不是男的呢！”

    贺毓完冲何仙姑道了声歉，“老师，对不起，我不应该架，是我错了，给您添麻烦了。”

    这句话她得真心诚意，搞得她班主任好半天都不知道什么。

    又听贺毓跟孟涛爸：“叔叔，我先动手的，是我的错，但是孟涛话的确让我不舒服了，我觉得我他我舒坦。”

    这话得欠揍还变扭，男人也不知道什么。

    “医药费我家会出的，你们尽管找我就好。”

    洪兰纹看着女儿一连串的动作，叹了口气。

    其实贺毓能长成这样一半也是她的原因，从贺毓就被她放养，她个子高，又活泼，第一次架是学，一群男孩和起来欺负她，骂她，洪兰纹赶到学校，当时贺毓没还手，洪兰纹叫她还手，一次不还手以后就会被一直欺负。

    孩的世界有自己的规则，告老师一次成功，后来被孤立的也有很多。

    那天贺毓还了手，洪兰纹被老师数落，最后还是老老实实交医药费了事，牵着自己女儿回去了。

    这一套影响贺毓太深，直到现在还奉行。

    她知道自己性格里的冲动，偶尔却放任这种冲动。

    孟涛的家长还在跟老师抱怨贺毓的态度那么差，贺毓却跟着洪兰纹走了，柳词跟他们走在一起，洪兰纹叹了口气，“以后能不动手就不要动手。”

    贺毓嗯了一声。

    “柳词，你被吓到了吗？上次也是……”

    贺毓转头看柳词。

    柳词站在一边摇头，“你是借题发挥，为申友乾出气吗？”

    贺毓笑了笑，“没有，我就是看孟涛不顺眼。”

    柳词知道她在撒谎。

    她正想什么，却看到远处有人提着裙子奔过来，喊着贺毓的名字。

    廉晓礼刚下台就听到这个消息，她还穿着大裙子，脸上的妆闪闪发光，扑到贺毓的身上——

    “你没事吧？我听你和孟涛起来了？”

    一下子隔开了柳词刚才跟贺毓的气氛。

    柳词退到了一边，看着闪闪发光的廉晓礼，突然觉得自己就是一团灰色的毛线球。

    一点也不讨人喜欢。

    作者有话要：推一首《起毛球》-范晓萱

    她好甜哦

    你们都想换cp那贺毓归我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