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墨书霖没空和萧宇连废话，又问了一遍，“师尊呢？”

    萧宇连的容貌周正普通，在墨书霖面前气势较弱。两人同时如今当真有墨书霖才是师兄，萧宇连是师弟的感觉。

    萧宇连也确实被墨书霖的形象和气势给震住了，顾不得怀疑墨书霖话中的真实性，道：“师尊刚回广寒殿了。”

    墨书霖：“……”

    忽然听见广寒殿三个字，他差点没反应过来。随即想起白玉茗的居所就叫广寒殿，以前是那茅草屋，现在是黄泥洞。

    不管是前者还是后者，都非常与广寒殿这个名字很不相配。

    “那我先回去了。萧师弟。”墨书霖行了个同门礼，转身就往回走。

    他步子迈得很大，不一会儿就拉远了距离。

    萧宇连瞧见，连忙跟上，“我也去。墨师兄等我一会。”

    他还未能确定眼前这人就是墨书霖本人，他怎么能眼睁睁看着对方从自己身前离开。虽他不相信有人会用这般拙劣的谎言欺骗他，但不能亲眼看见白玉茗认下墨书霖，他怎么放心。

    跟在墨书霖身后，萧宇连深深觉得什么叫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

    那个孩子忽然就长成了一个大人，比他高，比他有气势，一张冷漠的脸是每个男人心中的好看模板。才这么短的时间，他就要被墨书霖给比下去了。

    好在那修为还是那般低，仍旧是练气七层。萧宇连觉得这是唯一的心里安慰。

    刚看到黄泥洞口，墨书霖就看到洞口前摆了一张桌子，只见肥兔叽和一堆食物同坐在一张桌子上。桌子上还摆了两杯茶。

    但萧宇连不觉得这有什么，白玉茗时长这样，放一堆东西出来吃，饮品也有好几样。区别是今天居然没有拿出话本来。

    瞧见萧宇连带着一个模样熟悉的男人前来，肥兔叽疑惑皱眉。

    它觉得这男人好眼熟，就是想不起自己在哪里见过。

    这男人腰背挺直，和所有剑修一样有着冰冷且内敛的气势。黑发全部扎成一个发髻，配以简单的发冠。刀削般的脸庞，直挺的鼻梁，剑眉星目，是白玉茗欣赏的容貌。这样得天独厚的外貌，还有令人嫉妒的身材。白玉茗忍不住多量了两眼。

    等那男人逐渐走近，近到能感受一个安全的距离的时候，肥兔叽才知道眼前这人是谁，连忙道，“书书你怎么长成大书了？”

    大书和大叔同音，墨书霖听到肥兔叽的话，只觉得自己晴天霹雳。

    他以为自己长大了，是约莫二十来岁，最好看的模样，却不想自己被老头弄成了一个大叔？

    墨书霖立刻瞪向桌上的杏鲍菇老头。他要是模样不英俊帅气，被白玉茗讨厌，第一时间就将这杏鲍菇切了爆炒。

    “师尊，这怎么有朵杏鲍菇？”萧宇连扫了一眼桌上，看到杏鲍菇后觉得又有表现的机会，上前一步，道，“杏鲍菇可不能生吃，我给师尊您拿去切切，加点灵兽肉，爆炒一下吧。杏鲍菇吸了肉汁的味道，鲜嫩肥美，咸香汁浓，可好吃了。”

    肥兔叽听得都舔了舔兔唇，可想起这朵杏鲍菇已经被残魂暂时寄居，只能按下那想吃的念头。

    老头听见萧宇连的话，气得整朵杏鲍菇都跳起，“你这狂妄儿，居然还想吃了本仙我？本仙是你吃得起的吗？你还敢将本仙和那些低级灵兽一块爆炒？我看你真是活腻了。”

    萧宇连被忽然活了的杏鲍菇吓了一大跳，“杏鲍菇还能成精？”

    受蔬菜生长周期，还有人族经常采摘等因素影响，蔬菜成精的可能性极。萧宇连发现这么一朵杏鲍菇能话，好奇多于惊恐。

    肥兔叽尴尬笑了笑，“不得无礼，这杏鲍菇就是秘境里的仙人老者，只是尚未找到合适的灵物，暂时寄居在杏鲍菇里。”

    萧宇连将信将疑，点点头。

    这一早上的，实在太奇怪了。不仅墨书霖变了大人，还忽然多了一朵杏鲍菇。这贸然之间，还真有些不敢相信。

    “师尊想吃，我这还有很多。让师弟拿去炒吧。”墨书霖在储物袋里掏了掏，将一把杏鲍菇放到桌上，与老头混在一起。

    杏鲍菇和杏鲍菇堆在一起，萧宇连一下就认不出哪朵杏鲍菇才是仙人老头了。他想把杏鲍菇拿去炒，又怕自己不心将仙人残魂寄居的那一朵拿错了。

    “你居然还有这么多。”老头没想到墨书霖还有这么多杏鲍菇，有种不仅撞衫，而且还是批量撞衫的感觉。极其难以言喻。

    墨书霖将老头杏鲍菇单拎出来，放到一边，不让老头挑挑拣拣，“你别换。你住了，我师尊还怎么吃杏鲍菇。”

    “你，不尊老，真是。”杏鲍菇哼了一声，却没什么话出来。

    严格地，他和墨书霖确实没什么关系。

    老头岁数如此大，看过千百沧桑，明白人情冷暖世态炎凉这段话的真实意思。以他们的关系，不墨书霖不需要尊重他，就连设计他，抢夺他都是可能的。

    墨书霖这般真性情待他，总比那些阴险狡诈道貌岸然的修者要好上许多。

    不过真要什么，还是萧宇连这种惶惶恐恐，担惊受怕的类型对他胃口一些，这种才是正常人。墨书霖和白玉茗这两人都太不普通了。

    萧宇连提着一篮子杏鲍菇离开了。

    他也好奇墨书霖究竟发生了什么，也想知道仙人残魂为何跟着墨书霖回来，但他自知自己的身份。多年的外门生存经验让萧宇连明白，有些事情他能知道，有些事情他不能知道。

    萧宇连刚走，上官竹青就到了。

    墨书霖昏迷的这一个月以来，上官竹青没少跑月雪峰。因此萧宇连瞧见上官竹青在天上御剑飞行，知晓是为给墨书霖看病而来，只是躬身行了个礼，没有上前阻拦。

    上官竹青落地就瞧见桌上有一只肥兔和一朵魂魄极其强大的杏鲍菇，顿时愣住，片刻之后，他才震惊意识到，那真的是一朵杏鲍菇。

    “上官兄。”肥兔叽看到上官竹青来到，赶忙：“他刚醒过来，麻烦再帮我徒弟看一看。”

    上官竹青是它叫来的，在从杏鲍菇口中得知墨书霖醒来之后，就赶忙通知上官竹青过来。

    这一个月以来，墨书霖的身体每天都长一点，看到墨书霖成年模样并不奇怪。这段时间，任何关于墨书霖的事情，都是白玉茗亲力亲为，不假手他人。萧宇连才如此有空，将月雪峰改了个模样，也才不知道墨书霖长大的事情。

    上官竹青替墨书霖把脉，又以神识检查了一遍，才道：“放心，你徒弟身体非常健康。”

    “你确定？”肥兔叽疑惑问。

    “对，我确定。”上官竹青点头。更准确地，是比以前健康多了。

    之前的墨书霖只是十岁孩童模样，体质再好也扛不住孩子的事实。如今墨书霖长大了，身体自然就比以前更健康。

    “真的？”肥兔叽仍然重复问着相同的内容，将信将疑。

    “嗯。”上官竹青不懂白玉茗怎么了，点头。

    肥兔叽并没有因此相信，再问：“你保证？”

    “师尊，我真的没事。”墨书霖心底暖暖的，想不到白玉茗居然这么关心他。

    “他真的没事。”上官竹青跟着重复。他不知道墨书霖为何昏迷，更看不透墨书霖为何醒来，唯一知道的就是墨书霖身体非常健康。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肥兔叽喃喃地道，仿佛回答，仿佛自言自语。

    然而话音刚落，肥兔叽跳了起来，对着墨书霖脑袋就是一下。兔拳敲在脑袋上，墨书霖直接就被白玉茗敲懵了。

    紧接着，是肥兔叽的骂骂咧咧，声音里带着担心和发.泄般的恐惧，“你这混蛋，身体健康睡了这么久，你这个大混蛋，大大大混球。”

    天知道它这一个月来是怎么过的。内心有多担心，多紧张，生怕是墨书霖接了萧宇连的死劫，因为天道不满墨书霖活着离开，才强行让墨书霖昏迷。

    如今得知墨书霖什么事情都没有，肥兔叽顿时松了一口气。

    它急切的想要找点什么事情宣泄内心的紧张和不安，下意识就敲了墨书霖脑袋瓜一下。

    墨书霖听到肥兔叽的话，脑袋还疼着，可内心却是暖得很。

    这么多年以来，只有白玉茗是除了亲人外，唯一一个如此关心他的人。

    上官竹青瞧见吓了一跳，“我再给他检查一下吧。”

    刚才身体可能没事，现在这么一敲，不定反而把人给敲出事了。

    等送走上官竹青，萧宇连正好把炒好的杏鲍菇端上来。他还贴心地闷了饭，炒了两个青菜，又弄了两个肉。肉上加了些蔬菜，又撒了葱花。

    乍一眼看下去青菜比较多，到处是都带着绿。但兔形的白玉茗更喜欢吃素，这顿饭菜完全是照着白玉茗的口味来做的。

    墨书霖看到肥兔叽吃得津津有味，很快就添了第二碗饭，内心很不是滋味。

    才隔了一个多月，他就不是师尊最喜欢的徒弟了。

    老头看着那些好吃的，却没办法吃。他只是一朵杏鲍菇，看着那些好吃的饭菜只能干急眼。

    萧宇连也早有准备，他拿出了一个花盆，把杏鲍菇放进花盆里，然后倒入从月雪峰上灵气最浓的山泉水。杏鲍菇感受到泥土里带着灵气的水分，整朵菇都舒展开来了。

    肥兔叽看到几颗的孢子随着杏鲍菇的动作掉进土里，“你这些种子会不会长起来？以后这算不算你的孩子？”

    老头：“……”

    杏鲍菇看着碗里还冒着尖的杏鲍菇片，“怎么？带仙气的杏鲍菇片更好吃？”

    肥兔叽揉揉兔肚腩，没想到它的九九被老头发现了。

    老头气得想要吹胡子瞪眼睛，可他现在只是一朵杏鲍菇，没有胡子更没有眼睛，只能掩耳盗铃地转了一圈，假装自己转身不理会肥兔叽。

    肥兔叽撇撇兔嘴。它就是问一下而已，怎么就成了想吃了？

    它一直以来都有一个疑问，如果仙者拥有无穷尽的寿命，那仙者生出的仙者孩子，岂不是也有无穷无尽的寿命？这样算下来，只要他们不随便动粗，就能与天同寿。

    那等孩子生了孩子，孙子再生孩子。

    这一代代仙人都有无穷无尽的寿命，这可不得几百世同堂？

    想到他要被一只兔子喊曾曾曾曾曾曾曾爷爷的画面，肥兔叽就忍不住寒颤。它忽然觉得修为越高，越难生育是有道理的。

    吃过杏鲍菇，肥兔叽回到隔间午休。

    墨书霖只能暂时回到大隔间，他有很多问题想要问白玉茗，但又不知如何开口。好在他并没有变成大叔的模样，他照了一下镜子，看到镜子里九成相似但比上一世更好看的容颜，第一次有了喜悦。身高更是非常满意，他竟然比上一世的自己高出许多。如今已经比父亲高了。

    都女为悦己者容，男人在求偶时也同样非常重视。

    萧宇连则是抱着种着杏鲍菇的花盆回自己的住所。

    他本以为仙人残魂应该和白玉茗这样的高人住在一起，哪想看到他告退，就命令着他把花盆也一并捧走。这显然就是今晚要在他的洞里歇息的意思了。

    萧宇连的洞穴更，但收拾得很干净，还特意在洞里搭了木板，看着像是洞穴里内嵌了一个房子一般。

    等回到洞穴，萧宇连给杏鲍菇松土的时候，忍不住问：“仙人为何不与师尊同住？你们这样的高修为修者，住在一起不是更该有共同话题吗？”

    杏鲍菇见萧宇连将他伺候得不错，也愿意多两句，“共同话题往常聊聊就是了，我一个老头子怎么好意思扰两口的生活。我在那边成了什么？”

    萧宇连仿佛听到了些什么，难以置信。

    杏鲍菇见萧宇连是两人的徒弟，认为萧宇连早晚都要知道，也不遮遮掩掩，“你也别总是跑过去，表现得那么殷勤。两口也要过自己的日子，适当保持些距离，对你也好，对他们也好。”

    萧宇连更加震惊了。这一切竟然都是真的。

    他师尊和师兄竟然是那样的关系？

    以前觉得有点奇怪，可如今看到墨书霖变为成人模样，气度思维都很是成熟，也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可这样起来，他还时常在白玉茗面前表现争取，岂不变成了撬别人墙角的行为？难怪墨书霖看他眼神总是怪怪的，又不阻止他在师尊面前表现，又不向他使绊子，就是用那难以言喻的眼神时不时看向他一眼。

    杏鲍菇见萧宇连傻呆呆的，问：“怎么？你听到了吗？”

    “他们，他们真是那样的关系？”萧宇连还想再确认一次。

    “当然是。不信等他们吵完架，我给你测试他们一下。”杏鲍菇可是见识过墨书霖对白玉茗的执着，也见过白玉茗得知墨书霖失败后的关怀。两人那样的感情，怎么可能不是道侣。

    萧宇连呆呆点头。

    他接受了墨书霖是白玉茗道侣的身份。只是这种感觉很难以形容，少了个师兄，多了个师夫。他以后对墨书霖的态度该更恭敬一些才对。

    *

    肥兔叽浅眠片刻，还是起来了。

    虽然他在上官竹青那里得到了准确的答案，也在仙人残魂那里知道了是他的寄居导致墨书霖昏迷，可它还是不放心，他还想问问墨书霖。

    肥兔叽脚下生云，飞到墨书霖大隔间前面。

    兔手刚抬起，它不知道要不要喊。

    “师尊，有事吗？”墨书霖没有睡，看到布帘上映着一个圆滚滚，多一双短短耳朵的影子，他就知道师尊飞在布帘外。

    只要隔间里没有点蜡烛，洞口就是洞内唯一的光线来源。肥兔叽在布帘前那么一呆，胖乎乎的影子就投在布帘上。

    “嗯。”肥兔叽不晓得自己的身影出卖自己，还以为自己思虑过多，不知何时已经叫了墨书霖一声。

    肥兔叽飞进大隔间，躺到那张软乎乎的床上。

    因为墨书霖昏迷，它也没时间更换，如今再躺这样的软床，稍稍有些热了。

    墨书霖看到那直接被压出一个坑凹的床，忍不住问：“师尊，你怎么还穿着毛衣？很冷吗？”

    这四月天，对于有兔毛的肥兔叽来，应是刚好。

    肥兔叽：“……”

    简直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肥兔叽翻了个身，没有话。

    圆圆带点尖的尾巴对着墨书霖，示意它拒绝回答这个问题。

    墨书霖挺喜欢肥兔叽穿毛衣的模样的。毛衣也是纯白色，没有袖子，几乎是直筒般的造型。但因为肥兔叽真的太胖了，竟然将毛衣都撑得鼓起来，连带针脚都撑疏了许多。

    墨书霖贪婪地看着肥兔叽的每一寸身体，想要将肥兔叽的所有记入脑海之中。

    看着看着，墨书霖察觉有一块地方不太一样。

    由于针脚被撑的疏了，有些兔毛从毛衣里溜了出来。唯独某一块不一样，不仅没有兔毛溜出来，还带着些许粉色，看着非常像皮肤。

    墨书霖皱眉，他一把掀开了肥兔叽的毛衣。

    当他看到毛衣下那嫩粉的皮肤，墨书霖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

    难怪上官竹青随传随到，他以为上官竹青是感念两人的情谊，哪想是早就收了丰厚酬金。

    难怪有那么多补充魂体的灵物，是他太蠢了，竟然忘了全部灵石都在他的储物袋里，白玉茗穷得只有一身兔毛。

    墨书霖自责地抱紧肥兔叽。

    是他的错。

    “抱歉。对不起。我的错。”墨书霖轻声道歉，一遍又一遍，翻来覆去着相同的话。

    如果不是他昏迷，白玉茗就不用剃毛。如果不是他把灵石都放在自己的储物袋里，白玉茗就有钱买增强魂魄的灵物，不需要剃毛。甚至不收他为徒，白玉茗就不会遇到那么多麻烦的事情，也就不会有这样的情况出现。

    “你，你别自责啊。这都准备入夏了，天这么热，剃了正好凉快凉快。”肥兔叽没想到墨书霖观察如此入微。

    它翻过身，刚想起背部的情况，都还没来得急生出侥幸心理，墨书霖就发现了身后的秘密。

    “师尊，我，我无以为报。唯有这一条命。”墨书霖真的很难受。

    他明明过不再成为白玉茗的拖累，结果他不仅成了拖累，还让白玉茗把好不容易才长回来的毛又剃了一块。

    “哎哎哎，别那些不吉利的话。”肥兔叽赶忙阻止。

    眼见墨书霖要张嘴些什么，肥兔叽赶忙道，“你要是真想报答，那你以身相许吧。”

    同一时间，墨书霖的话也脱口而出，“就让我以身相许，可好？”

    肥兔叽：“……”

    靠，感情这家伙心里难过的同时，也没忘记占它便宜呢。

    “师尊，你真的？”墨书霖兴奋得不能自己，他没想到白玉茗竟然也希望他能以身相许。

    肥兔叽：“……”

    它很想当然是假的，可看到墨书霖那开心得身后都快出现一条虚拟尾巴在那螺旋桨式疯狂转动，肥兔叽忽然心有不忍，还是将原本想的话咽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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