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豆腐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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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从医馆出来的时候天色还早, 刚刚那一群老百姓口中伪装成平民的奸细已经被扭送进了宁昌镇的衙门。

    宋景文对于此事的怀疑不是一星半点,那个高大汉子的发色让他久久不能释怀。他们如果真的是什么重要的犯人, 不应该是被严加看管, 押送进京吗?为什么会被从府城押送到宁昌镇这种地方。

    谢风一手拎着两包中药, 另一只手依旧抱着那只油罐子,无论如何都不让宋景文上手,“你别动,我来拿就行。”

    宋景文耸肩,当真十分听话地跨上了三轮车。紧接着谢风又命令道, “坐好了, 抓住我。”

    宋景文也就真成了个闲人,安然地坐在三轮车的后座上,脚边堆着杂物,他紧了紧油罐的封口,“走吧, 去车府让车金吾那子见见世面, 什么才是便宜健康而又优质的食用油。”

    食用油这门生意靠他自己是吃不下的, 一旦将这种便宜而又美味的油推广到其他地方必然是要引起轩然大波的。身后无人, 地位不稳,容易一朝失了手跌落深渊。

    车府的门房远远地瞧见了他们,机灵地开了偏门, 另一个厮跑着去通报。

    门房躬着身子去为两人停车,伸手要接过他们手里的东西。谢风闪了过去,带着不近人情的疏离, “不用了,我自己拿着就好,这两包中药还请帮我照看一下。”

    车金吾早就和下人们交代了,无论何时见了两人都不要拦,只管放他们进来。

    通报的厮又跑了回来,偷偷地微张着嘴巴吸气,公事公办地将两人引进了大堂。

    宋景文口地抿着茶水,晃悠悠地转着脑袋。谢风像是在宋景文的身上装了雷达,赶紧一手拖住宋景文的头,捏住对方的下巴,气呼呼地瞪了他一眼,“大夫了要静养,你别晃来晃去的,脑后的伤还没好呢!”

    车金吾真是少爷命,日上三更了还未起身。宋景文喝了两碗茶水,他才姗姗来迟,身后还跟着白锦荣。

    谢风的眼神顿时迷惑起来,他憋红了一张脸,推开白锦荣贴过来的面颊,好奇地探道,“你在车府过的夜?”

    白锦荣回答得坦荡,嬉笑着捻了块芙蓉糕塞进嘴里,“对啊。”

    谢风支支吾吾地十分不好意思,“你们不是没有成亲吗,怎么住在一起了?”

    白锦荣嗤笑一声,喷出了几口碎屑,“我跟他成什么亲啊,我们就是一块儿长大的关系。他就跟我哥似的,我在车府有专门的房间,谁我和他睡在一张床上了。”

    宋景文的耳力比其他人要好上几分,听了这话却是看向车金吾,同样是男人,怎么会看错对方眼中的欲|望。

    车金吾不上是宠溺,只能是无奈地断了哥儿之间的对话,在宋景文戏谑的眼神中开口埋怨道,“你怎么专挑我未起身的时间来,平白地扰了我的清梦。”

    宋景文哼了一声,笑着看他装正人君子,冲油罐子抬了抬下巴,“好东西,我这可是把你当兄弟才告诉你的。”

    车金吾招了下手,车杨立即目不斜视地将油罐子呈到了他的眼前。

    车金吾抬手就要开,宋景文邪气地一挑眉,清了下嗓子,“这个可不是自行车能比的东西。”

    聪明人话就是不费事,车金吾领悟般地朝车杨使了个眼色。清亮的少年音一板一眼而又极具威严地吩咐道,“所有人全都下去。”

    堂屋内的奴仆顺从地退出房间,规规矩矩地将房门带了起来。

    车金吾这才揭开油罐的盖子,浓稠的液体没什么味道,既不像是酒也不像是蜂蜜,他犹豫地用手指蘸了一点儿,不解地拧着眉,“这是何物?”

    “油,食用油,能够代替猪油炒菜的平价油。”

    车金吾心间一震,故作轻松地笑道,“平价,能有多平价?”

    “你手里的那罐,只要三十文。”宋景文的手不知什么时候和谢风的手勾在了一起,“而三十文的肥猪肉能熬多少油就不用我了吧。”

    车金吾双手交叉撑着下巴,眯起眼睛正意味不明地量着宋景文。他越发觉得自己的这位好友,互利互惠的合作伙伴非池中之鱼。

    “中午让厨房的人用这个油做菜,”车金吾将油罐交给车杨,“让他们把嘴都给我闭严实了!”

    车杨捧着油罐子迟疑道,“这个油不一定安全,要不还是让下人试过了再给您端上来?”

    车金吾冷着脸,面色不虞地敲着桌子。当着好友的面质疑对方送来的东西,当真是没有脑子!

    车杨连忙低下头认错,慑人的压迫感逼得他额上渗了一层细密的汗珠儿。

    白锦荣一蹦一跳地栽进车金吾的怀里,白嫩的手偷偷地在背后向可怜的仆人手势。

    车杨如蒙大赦,加快脚步退了出去。世人都道车金吾是个温柔和善的人,殊不知他对于下人却是一等一的严厉。

    车府的饭食十分讲究牌面,席间,车金吾命人拿出了陈年的佳酿,“宋老弟,来和哥哥我喝上几杯?这要不是你来,我可舍不得将这十年的老酒拿出来一品。”

    宋景文端起斟满的酒杯,只贴了贴唇就被谢风抢走了,酒水顺着谢风的喉管一涌而下,辣的他呛咳起来。

    灰绿色的眼眸泪汪汪的,实在是叫宋景文狠不起来,他仔细地抹去谢风唇边沾着的酒水,卑微地舔了舔手指。

    果然是陈年佳酿,辛辣过后尽是甘甜。

    谢风凶巴巴地攥着宋景文的酒杯不放,反复道,“他的脑袋受伤了,不能喝酒,大夫的!”

    宋景文心里暖得不行,他擅自偷走了天上的太阳,自己心甘情愿地被这种体贴晒化成一滩水。

    车金吾抱歉地笑了笑,“考虑不周,我还当贤弟突发奇想,又是搞了什么新造型呢。”

    白锦荣也学着谢风一口饮进杯中酒,辣的直吐舌头,嫌弃得不行,“难喝!一点儿都不甜!”

    哪个男人不想尝尝解百忧呢,今日的酒算是黄了。宋景文意难平地咂了下嘴,提议道,“三日后,三以后你来我们村,我请你喝酒,自家酿的果酒。”

    谢风乖巧地跟在宋景文的身后,一声不吭地盯着宋景文的后背。

    “我要牵你的手,”谢风耍赖不走了,木楞地摊开自己的手掌。

    谢风竟是个一杯倒的,还是喝酒不上脸的那种。若不是他反应变得迟钝,还出乎意料地没有反对他三日后喝酒,宋景文还真是没有发现。

    宋景文觉得有趣,将手搭了上去,调笑道,“还要什么?”

    谢风迟缓地转动眼珠子,灰绿色的眸子像是染上了一成雾,看得不是那么真切,他歪着脑袋,“还要抱一抱。”

    宋景文也跟着他歪头,谢风的窄腰又是往下面弯了些许,脑袋垂得更低了。两个人像是幼稚园地朋友,比着谁的头摆的更低。

    宋景文笑得肚子抽筋,张开双臂,谢风扑进了他的怀里。蹭脑袋的动作还是没有变,宋景文的下巴抵着谢风毛茸茸的发顶。

    宋景文故技重施,又问了一遍,“还要什么吗?”

    谢风突兀地笑了一声,高兴得不得了,心满意足地抱着宋景文吸着鼻子,“要吃冰糖葫芦。”

    沾了酒气的谢风就是个漂亮的洋娃娃,不会闹也不会发脾气,只一个劲儿拿琥珀似的眼珠子盯住你。

    宋景文蹲下身,仰着脖子,诱哄道,“要不要我背你?”

    谢风一步一步地走到宋景文的身后,安静地趴在他的背上,还记着他的冰糖葫芦呢,“要吃糖!”

    宋景文哭笑不得,要将谢风放进三轮车里,却怎么也不能把他从自己背上骗下来。

    宋景文只能任劳任怨地徒步走去酒楼,先去专属的包厢睡上一觉,等对方酒醒了再回家。

    谁让祖宗碰了酒后十分粘人,又着实地招人疼。

    宋景文将谢风放在了包厢,拉下他的手晃了晃,“我去给你买冰糖葫芦,你坐在这儿别动哦。”

    谢风哼唧地扭着腰,秀气的眉心揪在了一起,艰难地抉择了一下,得出的结论是自己想吃糖葫芦。

    “嗯,我不走。你别走丢啦,要心。”谢风鼻尖抵着宋景文的鼻尖,嘿嘿地傻笑。

    宋景文关上房门,招呼了一个伙计在房门口看着,“有什么动静就到后厨来叫我。”

    买冰糖葫芦?谢风对这种东西的喜爱总是不经意间就留了出来。殊不知谢风在意的不是冰糖葫芦甜不甜,而是买冰糖葫芦的人是不是宋景文。

    宋景文才不算去买冰糖葫芦呢!他拎了包石膏粉进了后厨,将先前泡好的黄豆捞了出来。

    “大孙子,你来后厨干嘛啊。”宋兴平回过头看见宋景文额上缠的绷带,将手里的铲子交给了徒弟,洗干净手又在衣服上擦干净水,紧张地碰了碰宋景文的额头,“怎么又伤着了,你别告诉我这只是个装饰啊。”

    宋景文讪讪地摸了摸鼻子,无所谓地摆手,“磕了一下而已。”

    “爷爷,我又想起来一个吃的,我弄给你尝尝。”

    宋兴平傻乎乎地被转移了注意力,好奇地看他将泡发后的黄豆磨成浆,“你要做豆腐?”

    宋景文但笑不语,将豆浆倒入锅中煮沸。

    “比豆腐好吃,爷爷你看着点儿锅,朝一个方向搅动。”

    宋景文拿出油纸包,将石膏粉兑水冲开,背开其他人的视线将煮沸的豆浆倒入盛有石膏粉的大碗中,搅拌均匀后静置十分钟。

    宋景文又找出了一个碗,装了一大碗的豆腐花,上面摆放着搜刮来的红豆糯米,浇上半碗的蜂蜜水。

    宋景文又给自己装了碗咸口的豆腐花,将剩下的一锅全都留给了宋兴平。

    除了他自己,暂时还没人知道他在豆浆中放了什么使得液体凝固了起来。宋景文迫不及待地要把祖宗搂在怀里啃上两口了,丝毫不在意其他人看着他手中之物的艳羡神色。

    作者有话要:宋老板日记 元隆历十五年 5.27日

    媳妇看人家孩骑木马,眼睛都要黏上去了,想必他的童年是不完整的。那怎么可以?趁着他现在还比较好忽悠,我借着给儿子造滑滑梯的借口让他体验了一把童年的乐趣。

    那么高的滑滑梯,怎么可能是孩子玩的,他可真是个好糊弄的傻子

    注:豆腐花出现在汉朝,淮南王刘安炼丹发现的(长生不老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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