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舅舅

A+A-

    绯霞散落在人间, 落在熙攘的人群中。夏日独有的蒸腾感在京都的大街上冒了头,商铺中的冷饮沁着水珠,悠悠然然地积了一滩的水渍。

    宋景文手欠地在凉滋滋的杯壁了抹了一把, 坏笑着蹭在了谢风的脸上,“舒服不?”

    真是年岁长了心智反倒回去了,谢风抿着唇, 一脑袋扎进宋景文的怀里, 在对方的下巴上啃了一口, 哼哼道,“晚上给你安排个冰水浴, 让你好好感受一下。”

    奶糖已经会走了,挥动着肉乎乎的手扑在谢风的臂膀上, 埋首咯咯地笑, 奶声奶气道,“抱抱呀。”

    谢风顺手把人拎了起来,把吸管往他嘴边搁了一下, 轻轻一碰, 只让他尝了个味儿就又拿走了。

    奶糖不满地吐了个泡泡,眼睛一转又冲着宋景文招手,古灵精怪地蹬腿, “爹爹~啵。”

    翠绿的大眼睛配上从谢风那儿遗传过来的白皮肤别提多好招人了,宋景文稀罕得不行,奶糖简直是被捧在手心里长大的。

    “爸爸抱抱,”宋景文娴熟地从下面一抄就把人挪了位置, 笑眯眯地抵着他的额头,在软乎乎的脸蛋上“吧唧”亲了一口,夸道, “奶糖真甜。”

    “可是还是你姆爹更甜!”宋景文觑着谢风的神色,故意在他喝水的时候来了这么一句,丝毫不害臊,“奶糖以后肯定跟你姆爹出落得一样好看,都是漂亮的哥儿。”

    谢风呛咳起来,红着一张脸,眼神到处乱飘,不自在地要去捂宋景文的嘴巴,急道,“你快别了。”

    谢风的掌心滑过一丝黏腻,温热湿滑的触觉经由他的指缝穿了出去,他心头一颤,心虚地把手收了回来。

    宋景文无辜地耸肩,窃语般地在谢风的耳边吹气,调侃道,“不是你昨晚上我有了孩子忘了媳妇儿嘛,我这不得赶紧表明立场?”

    床第间的话怎么还当真呢,谢风羞恼地咬着颊肉,用舌头顶了顶,别过头不理他了,声嘟囔道,“我就应该排在奶糖的前面的。”

    完就害羞地喝了一大口水,欲盖弥彰地吃起了桌上的蟹肉。

    宋景文想起谢风泪汪汪的眼睛,如同浸了水的琉璃一般水润通透,全身粉红色的皮肤散发着芳香。直叫人把持不住。

    “宋老板,今天可是还有更正点儿的美人啊,到时候被迷了眼睛,夫人可是要生气的。”这两人实在是黏糊得很,孩子都有了还这么恩爱,让看见他俩互动的客人一阵牙酸。

    旁边一桌的吕遂接着道,“狄竺国的公主,听可是选出来的第一美人,待会儿车队就要从楼下过了。诸位的眼睛要睁大了,莫要错失了机会才是。”

    谢风咀嚼的动作一顿,面不改色地换了个位置,刚刚好挡在窗户与宋景文的中间,一脸正直道,“我也想看看公主。”

    “那边的视野更好些,”宋景文诚心逗他,“我面前这块儿还得扭头看,脖子会酸的。”

    谢风一噎,撇了撇嘴,“我喜欢这里,风景好。奶糖也喜欢,他要看看。”

    奶糖茫然地眨巴了下眼睛,顺从地被抱到谢风的腿上,兴奋地扒着窗沿向外探头,“噗噗,车车,大马,呀!”

    这几个东西都是家里有的,宋景文教了几遍奶糖就记住了,高高兴兴地俯视下方的车队,乐了,“噗~”

    吕遂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起哄道,“哎哟,敏英公主是狄竺国送来和亲的,咱们不过是看看罢了,就是不知道这公主会跟谁结成一对。”

    有胆子大的磕着瓜子胡言乱语,笑得一脸猥琐,“总不能是给皇上选的妃子吧,这精力跟不上吧。”

    “那就剩下太子、五皇子和六皇子了。其他几个要不都有正妃了,要不就是还没长大。不知道谁有这个福气啊。”

    微风吹起了美人的面纱,窗外发出一声惊叹,“美人儿!”

    敏英公主色气地抛了个媚眼,举手投足间皆是风情,全然没有贾国女子的温婉含蓄,又是别样的一种味道。

    宋景文好笑地捏着谢风红彤彤的耳朵尖揉了揉,“吃味儿了?”

    谢风不承认,“我才没有,但是我怕你犯错误。”

    豁,学得还挺像模像样的。宋景文勾了勾嘴角,背过身后的一群人,迅速地在谢风的唇上咬了一口,末了还骚气地舔了舔,重复道,“我只喜欢你。”

    “再不看,车队就过去了。”宋景文揉了揉谢风的脑袋,掌心下毛绒绒的,“你看公主后面的侍卫长得也挺好看。”

    谢风垂首瞥了一眼,“瞧着得有三十了吧。”

    “我猜四十。”宋景文不认同,有的人不过是看着年轻罢了,就这个侍卫怎么看都是个阅历丰富的人。

    他眼睛一瞥看到了人群中熟悉的两个身影,“那是爹和娘吧,他俩怎么站在下面,我让人去把他们请上来,上面位置好。”

    谢风拉住他的衣角,摇头示意,“娘好像在跟别人话,不用去喊了。”

    就这么微乎其微的事,谁也没放在心上。正如很久之前贺千恒的京都要热闹了一样,哪天不是人头攒动?

    宋景文也没闲到追在贺千恒的后面问他的京都的热闹是怎么回事,想来,贺千恒把宋子琛带走之后就没再露过头了,也不知在忙些什么。

    贺千恒人没到,消息却送来了。元十一来去无踪,从房梁上忽地跳下来,将手里的信送到就走了。

    “太子什么了?”谢风看宋景文一会儿笑一会儿愁的,脸皮子都快抽抽了。

    宋景文将信搁在蜡烛上点了,笑道,“太子让我准备好去狄竺国一趟,两国是不起来了,他就动了捞钱的心思。这家伙野心倒是比我还大,里奇国还不够他吃的,又着急忙慌地开展新航线了。”

    谢风的眉心拧了个疙瘩,忧虑道,“敏英公主不会就是陛下替他相看的吧,你看一旦娶了狄竺国的公主,不就等于是钳制了对方的动作嘛。除非那个公主对那边来不重要?”

    宋景文的手顺着谢风的衣袖口爬了进去,嘴对着嘴地去吃他的舌头,含糊不清道,“那公主是用来交换的,艾德蒙还活着呢,这是留他一命的筹码。另外,狄竺国可割地赔款了,你想不想借着这个机会去狄竺国看看?”

    部分消息是宋景文通过自己的渠道得来的,照理狄竺国这次算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谢风犹豫,“奶糖怎么办?我想跟你一起去,倒不是为了回去看看,我不想跟你分开那么久。”

    宋景文笑得狡黠,随意地答道,“奶糖太了,扔在家里给爹娘好了。爹娘要是没空就送回石坡村给爷奶,咱们俩偷偷地去玩。”

    正在抱着狼的前肢往上爬的奶糖耳朵动了动,懵懵懂懂地知道了什么了不得地东西。转头又没心没肺地忘在了脑后。

    谢风还在为两人即将到来的行程担忧,生怕在狄竺国有去无回。若母亲当年也是个公主,但如今物是人非,狄竺国对于他来也是个不安全的地方。

    有人忧心有人喜,丽贝卡眉飞色舞地领了一人进来,谢超雄紧跟在后面,纠结地瞪着走在前面的男人,微微蹙起的眉泄露了他的紧张。

    丽贝卡轻飘飘地咳了一声,谢超雄就加快了脚步,落在后面一步带上了房门。

    谢风迷蒙地瞅着几人的架势,宋景文同样摸不着头脑地和谢风歪头,一无所知地摊手,比着口型,“这不是公主侍卫吗?”

    谢风显然也是想起了这人,点头。

    丽贝卡大大咧咧地介绍,“这是你舅舅德里克,前几天刚到贾国。叫舅舅啊,这是你亲舅舅。”

    丽贝卡和德里克是一母同胞的亲姐弟,容貌也是有六分相似。不过,德里克的一张脸更显硬气点儿,深邃的一双眸子里蕴含着沧桑。

    德里克的身上有一股煞气和贵气,他笑吟吟地拍拍谢风的肩膀,心地像是碰着瓷娃娃一般,感慨地叹息,“我之前听七弟谢风长得和我们皇室的人像得很,我还纳闷呢。这怎么可能,你嫁了个贾国的人,咱们皇室的血统都不纯正了。”

    德里克似乎是个粗神经,明晃晃地直言瞧不上谢超雄,但对唯一的外甥还算照顾,大方地像个矿主,甩了一袋子的水晶给谢风当见面礼,诱惑道,“你要是跟舅舅回去,这些东西要多少有多少。现在不行,万一被有心人盯上了对你们不好。”

    谢超雄气得握紧了拳头,回怼道,“风儿是我儿子,跟你回去干嘛?名不正言不顺的,跟你回去了指不定被怎么欺负呢。”

    德里克轻笑出声,“姐夫,要不你也跟着我一道回去。反正我姐姐是要回去的,到时候也给你弄个驸马当当,我外甥就是个亲王。我在,谁敢动他们一根汗毛?”

    谢超雄觉得他话里话外总像是在责怪自己没能力护住妻儿,他一时气闷。

    丽贝卡伸出手,板着脸分开了这俩冤家,起了正经事,“风儿,你要不要跟娘亲一起走?景文也跟着一起走好了,狄竺国和贾国互通友好了,不会开战的。什么时候你想到贾国转转,娘再带你回来。”

    德里克的眼眸中滑过一丝阴鹜,只有时刻注意他动作的宋景文看到了,他不禁怀疑是自己看错了,难不成狄竺国不是来求和的?

    好在宋景文担心的事一直没有发生,这一群狄竺国来的客人倒是挺安分的。只不过,德里克来宋宅的频率太高了,不免引起了太子的注意。

    贺千恒摇着扇子,心情愉悦地登了门,“恰巧”和德里克了个照面,“公主的侍卫,怎么跑这儿来了?”

    德里克不爽地推开眼前的扇子,装作不认识这人似的,依旧自得地喝着酒,和谢风拉家常。

    “投缘呗。”宋景文接了一句,吩咐人把狼带下来,省得冲撞了太子。

    奶糖屁股往下一坠,嘴巴一撇,要哭不哭地看着狼被带走的方向,气愤道,“巴巴,坏!”

    “你才是坏蛋,”贺千恒用脚尖去勾他的脚底板,眼角一弯,“从我这儿骗了不少好东西。”

    奶糖一听这个声音就激动地擦擦手爬了起来,眼睛滴溜溜地在他手上转,见贺千恒的手指头上光秃秃的还同情起来了,“等等呀。”

    这人肯定是穷了,奶糖决定送个东西给他,不然就太可怜了。

    完就自己一扭一歪地走去了自己的房间,摸了块儿绿色的拇指大的水晶出来。这个颜色最多,他兴高采烈地拿出去送人了。

    贺千恒摩挲着那颗水晶,兴致很高的样子,“我只是让你准备准备,你这么早就下手了?跟一个侍卫搞好关系有什么用,他又不懂这些。你不如去跟艾德蒙商量,人快放出来了。”

    宋景文将这个误会延续了下去,讪笑道,“我做事你还不放心?不过,你怎么还没把宋子琛放出来呢,把人藏哪儿去了?”

    贺千恒的动作一顿,笑得更开心了,“他自然有他的去处,还活蹦乱跳着呢。”

    他不知想到了什么,扇子半遮面地笑眯了眼睛。宋子琛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心心念念的人与自己只有一墙之隔,贺千恒心情好了就允许元莫意透过孔洞瞧上两眼,心情不好了就谁都别想好过,墙里墙外的都得陪着他哭。

    一个元莫意罢了,不过是个玩意,一条叛逃的狗,怎么可能脱离自己的控制。贺千恒得意地笑了,他总有办法叫对方不敢与自己叫板。

    谁还没有个软肋呢?

    宋景文闻言挑了下眉,对他的辞不置可否,却是没接着追问了,半开玩笑似的,“你别把我的左膀右臂玩折了,这可没法子尽心尽力的赚钱啊。残废的效率你就别指望多高了。”

    德里克留着一耳朵听两人的对话,赶在晚饭之前从宋宅走了,临走时真像是为了宋景文许下的好处才屈尊到此的一般,当着贺千恒的面卷走了不少金银。

    作者有话要:宋老板日记 元隆历十八年 4.2日

    好吧好吧,媳妇回狄竺国了,我却只能眼巴巴地在乌门关搬砖?这仿佛在开玩笑,大舅哥和舅舅是不是脑子不太好,一个把我扣着去钓谢风,一个把我媳妇扣着,来钓我。

    咋,你俩养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