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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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卞如若生气, 那么证明还有挽回的余地。

    可现下,苏卞不怒反笑,态度冷静至极, 只是淡淡的反问了句, 国尉玩的可开心?

    见状,玄约心下顿感不妙。

    视线终于恢复清明, 苏卞慢条斯理的站起身,回头去看玄约。玄约那熟悉的身影瞬间映入他的眼帘。

    玄约的穿着就和在京城一样, 雍容华贵, 极具压迫感的逼仄气势自然发散。

    即便坐在椅子上什么也不做, 也让人不由心下恐惧。

    苏卞看着玄约,脸上无丝毫表情。

    难怪方才秦晔害怕的不行,这两日他在寨子里, 伺候周到妥帖,生怕怠慢了半分。

    之前他还想不通,这会见到玄约,便一下子能够理解了。

    既然是玄约, 要是秦晔不怕,反倒让人惊奇了。

    苏卞不想问玄约为何要三番两次的作弄他,他也对此不感兴趣。

    玄约对男色无感, 更从不豢养男宠,这些他都听过,并且再清楚不过。

    既然玄约对男色无感,那么也就只剩下一个答案。

    ——戏弄。

    不论他如何想, 也只剩下这个答案。

    想罢,苏卞淡淡的问:“国尉大人何时来的怀安?”

    玄约也跟着从椅子上站起,挽唇轻笑,笑容中竟带了些讨好和低声下气的意味。

    玄约乖乖的回:“九卿大人到怀安的前两日本官便就到了。”

    玄约语出,一旁躺在地上的秦晔震惊了。

    什么?九……九卿?!

    这白脸竟然是九卿?!

    听到玄约竟比他还早到怀安,苏卞挑眉,问:“所以,本官离开京城的第二日,国尉大人便知本官不在京城了?”

    玄约瞅着苏卞的神情,心的斟酌了一番,才回道:“本官担心庄大人担心的紧,于是便到庄府去探望庄大人,谁知进了府中,庄大人却不在……”

    玄约话到一半,被苏卞凉凉的截断。

    只听苏卞沉声反问道:“进?不是闯?”

    苏卞记得在出府前,可是特地和府内的下人吩咐过,谁也不得放进府,一律对外称他身子抱恙。

    玄约眨了眨眼,再次立刻认错:“我错了。”

    是我,而不是本官。

    玄约一向心高气傲,傲睨万物,从不将任何人都放在眼底,甚至可以,他的字典里就从未有认错二字。

    并且,这些年,他也的确从未向人认错过。

    即便是他少年,还未曾在徐州担任提督时,也从未有过。

    可现下,在苏卞的面前,我错了这三个字脱口就来,简直的毫无压力。

    一旁的秦晔瞪大眼,再次惊呆,瞠目结舌,难以置信。要知道,以前玄约在徐州担任提督时,饶是那个时候的徐州知府,见了玄约,也不敢造次。

    颜如玉也呆住了。

    她望着玄约,愣神了好久,一度以为自己产生了幻听。

    然而当事人确无动于衷。

    苏卞甚至不再过问,语调一转,看向颜如玉,道:“现已招供,去石府找千岁大人。”

    颜如玉乖巧的应了声是。

    苏卞话落,一旁的秦晔及山贼们,皆再次愣住了。

    等等。

    千……千岁大人?!

    不是下人吗?!!

    苏卞道:“捎话给千岁大人,同谋已经全部招认,已被本官擒拿。无需再顾忌石闻身份,摘掉乌纱帽,直接入大牢便可。”

    苏卞声音不疾不徐,表情由始至终未有任何变化。

    一旁的秦晔和山贼们,心下登时凉了一片。

    谁能想到,当今的丞相,竟会到怀安来……

    颜如玉恭声应了声是,慢慢退下。

    颜如玉退下之后,苏卞也面无表情的在膳厅内的椅子上坐下,静候龙静婴前来。

    至于玄约……完全将他视为无物。

    玄约见状,再次认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

    但如若回到半个月前,在他知晓苏卞去了怀安的那天,让他再次选择跟去怀安还是不跟去怀安……

    ——他还是会跟过去。

    虽事态严重,可想到这些日子,趁着夜色摸进苏卞的房中,抱着他又亲又啃……不管结果如何,都已经值了。

    玄约完全不后悔。

    若是不跟过来,要想亲上,按照苏卞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对他避如蛇蝎的性子,要想亲上,不知得等到何年何月了。

    现在夫人果不其然的生气了,为今之计,便就只能好好哄哄了。

    玄约身居高位,向来都是别人讨好他,在他面前低三下四,他还从未讨好过别人过。

    但这会,在苏卞面前,他低声下气,将姿态放的无比低下,讨好起来简直信手拈来,浑然天成。

    玄约蹲在苏卞的身前,执起他的手,贴在自己冰凉的脸上,低声道:“夫人要是生气,我让夫人扇巴掌如何?扇到夫人解气为止。”

    玄约话落,一旁的秦晔和一众山贼屏住了呼吸,难以置信。

    扇……扇玄约的巴掌?!

    他们完全无法想象那个场景。光是想想,便觉得惊悚的不行。

    苏卞垂眸,冷着脸,慢条斯理的抽出手。接着,继道:“国尉大人身份尊贵,本官怎敢对国尉大人动手,国尉大人怕是笑了。”

    ——果真生气了。

    玄约再次将姿态放的更低,他轻声道:“夫君惹得夫人生气,夫人动手,也是应当的。”

    苏卞扯了扯嘴角,“国尉大人未曾嫁娶,何时来的夫人?本官怎么未曾听过。”

    玄约眨了眨眼,“我的身子都是夫人的了,夫人赖账可不成。”

    苏卞听了蹙眉,下意识冷声反问:“你的身子何时是本官的了?”

    玄约直勾勾的瞅着苏卞,不话。

    话毕,苏卞这才反应自己掉进了坑里,脸色不禁一黑。

    然后……苏卞便再也不开口了。

    仍玄约如何谆谆善诱,讨好认错,都无动于衷。

    玄约:“夫人可要喝水?”

    ……

    玄约:“夫人我错了。”

    ……

    玄约:“夫人我再也不犯了。”

    ……

    一旁围观的秦晔与一众山贼望着眼前的情景,目瞪口呆。

    *

    另一边,石府。

    石府内,误以为苏卞早就已经被杀掉的石闻坐在屋内,在龙静婴的面前低声叹了口气,佯装悲怆道:“这两日下官已经派人去找了,可还是一筹莫展……”

    石闻的身侧,龙静婴的表情一如既往,没有回复,也没有任何情绪。

    石闻对此早习以为常,因此不等龙静婴回话,便再次继道:“大人安心,下官一定帮您找到人,就算是下刀山上火海,也在所不辞!”

    自然,也依旧不会有任何回复。

    石闻看不穿龙静婴在想什么,也无意知道龙静婴在想什么。对他而言,只要苏卞死掉就够了。

    等过几日,再不动声色的处理掉那柳若黛。

    处理完柳若黛,便就万事大吉,再无后顾之忧了。

    只是,这柳若黛也不知去了哪……昨日他派人去流春阁时,竟没看到她。

    去问流春阁里的老鸨子,竟也不知道去了哪。

    石闻心下莫名,百思难解。

    正思索着,一名丫鬟突然站在屋外喊道:“大人,府外有一名姑娘要求见大人。”

    石闻莫名:“求见本官?”

    丫鬟犹豫了一瞬,这才开口道:“不……是从京城来的大人。”

    石闻立刻下意识转眼看向一旁的龙静婴。后者自然一如既往,脸上依旧没有任何的表情。

    就仿佛天塌下来,也不能动摇他半分。

    石闻莫名不解。

    到了怀安后,这位大人一直呆在石府,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除却与那下人去了一次流春阁,几乎未曾出过府,怎么会有一名女子找上门来过来要见他?

    难不成是流春阁里的姑娘?

    可下人不是,他去流春阁时,根本瞧也不瞧流春阁内的姑娘一眼,完全视若无物。

    还未等石闻想出答案,这时,龙静婴突然冷不丁的开口道:“让她进来。”

    丫鬟瞅了石闻一眼,应了声是,然后慢慢躬身退下。

    很快,那退下的丫鬟领着所谓要求见龙静婴的女子,再次回到了二人的面前。

    坐在主位上的石闻看着站在自己眼前的颜如玉,只觉得愈发眼熟,就好像是在哪里见过似的。

    龙静婴抬眸瞧了颜如玉一眼,吐出一个字:“。”

    颜如玉不疾不徐的在龙静婴的跟前站定,躬身行了个礼后,这才毕恭毕敬的开口道:“大人让奴婢捎话给千岁大人,石大人的同谋已经全部招认,已被擒拿,无需再顾忌其身份,直接摘掉乌纱帽,入大牢便可。”

    龙静婴听罢,静静地收回视线,站起了身。

    一旁一字不漏听完的石闻张口结舌,不可置信。

    石闻表情呆滞的望着龙静婴,眼前一片空白。

    石闻怔怔道:“千……千岁……?”

    石闻蓦地又想到什么:“等等,本官不是让秦晔那厮把他杀掉了吗?为何他还活着?还有……秦……秦晔他招认了?把本官招出来了?!不,不可能……”

    由于太过惊慌,石闻语无伦次了起来。

    眼前的一切过于震撼,震撼到石闻都不知道自己在些什么了。

    石闻结结巴巴,满头是汗,不停的后退。

    倏的,他看到门外站着的护卫,眼前一亮。

    约莫是已经被逼到了机智,石闻甚至已经准备破罐子破摔了。

    然而,还未等他开口,下一秒,便被人隔空点住了穴道,定在了原地,瞬间动弹不得。

    石闻毫无预料,完全没有想到龙静婴竟然会武。

    龙静婴点了石闻的穴道后,看也不看石闻一眼,对着屋内一旁站着的下人道:“将衙役师爷主簿叫过来。”

    下人愣住,被眼前的场景吓傻,站在原地不敢动弹。

    颜如玉等了两秒,没等到那下人动作,不等龙静婴开口,便不耐烦的回头,催促道:“千岁大人刚才的话没听见?”

    下人这才回神,慌慌张张的应了声是,惊慌失措的去叫衙役师爷和主簿了。

    下人生怕丢了命,不敢慢上一步,很快便将一众衙役和师爷主簿带到。

    衙役主簿及师爷望着屋内的场景,一下子呆住。

    龙静婴话不多,直接开门见山。

    龙静婴面无表情:“将石闻、师爷及其主簿,一并押入大牢,三日后押至京城问斩。”

    众人再次呆住,表情错愕,甚至以为自己产生了幻听。

    无人知其内因,然而却又无一人敢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