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苏卞快步来到东厢房, 正要抬手准备推门进屋,身后的碧珠却突然冷不丁的将他拦住。
苏卞回头,拧眉, 不解。
碧珠迟疑道:“大人您……记得心些。”
苏卞:“嗯?心什么?”
碧珠声道:“方才奴婢推门进屋, 准备往火盆里添柴火,结果谁知才一抬脚进屋, 国尉大人便……便刺了过来。”
苏卞闻言,眉间的皱褶顿时更为加深。
苏卞下意识便准备追问其原因, 但想到什么, 立刻作罢。
与其在房门外浪费时间, 不如直接进屋瞧瞧。
想罢,苏卞面无表情的推开房门,进了屋。
踏进屋内, 凛冽刺骨的寒意瞬间袭来。
屋内的温度就和苏卞之前进屋时的温度一样,寒冷如斯。即便屋内搁了火盆和暖炉,也依旧未发生任何变化。
屋内飘荡着冰冷的寒气,虽并未下雪, 但温度已似冬天。
屋内的温度让苏卞忍不住再次皱了皱眉。
苏卞思忖。火盆灭了?
苏卞皱着眉头,准备去查看火盆里的碳,才上前走了一步, 一片薄如蝉翼的银色刀片划破空气,从床榻的方向,以肉眼不可及的速度朝他袭来。
苏卞还未反应过来,只见到眼前闪过一道银光, 下一秒,那刀片从他的脖颈间掠过,直直的钉在了他身后的房门上。
屋内只有两人,一是苏卞,二就是玄约。
刀片的主人既然不是苏卞,那么答案便就自然而然的不言而喻了。
苏卞脚步一顿。
若是再向前半步,怕是那片刀片最后的落定处不是木门上,而是在他的动脉上了。
不过,这个情景,似乎有些似曾相识。
在他第一次到玄府时,玄约正在府中的院子里练箭,而那羽箭也正是像现在这般,划破了风,飞快的从他的侧脸掠过,最后射/入他身后的柱子上。
但,那次射箭时,二人是第一次相见,并不熟悉,从未有过交集。按照玄约阴晴不定又凶暴残戾的性子,此举显得极为正常。
就算那次玄约要了他的命,也在情理之中。
可现在的情形,与第一次相见时,已经完全的截然不同了。
玄约甚至为了……救他,割腕献血,昏迷了整整两天才醒,怎可能会对他起杀心,又要了他的命。
差点一命呜呼,苏卞倒并未因此而胆怯害怕,反倒疑心担忧了起来。
苏卞皱着眉头,抬脚朝床榻的方向走去。
坐在床榻上的人听见脚步声,见对方不仅没有因为他方才的举动而心生畏惧,反倒接着继续朝他走来,脸色一下子不由得沉了下来。
但两秒后,玄约阴沉的神色逐渐的缓和开来。
玄约循声抬头,朝来人‘看去’。
玄约双眼微弯,“……庄大人?”
玄约抬眼,苏卞脚步一顿,一下子僵在了原地。
只见玄约的双眼仿佛被蒙上了一层薄薄的迷雾,混沌不清。玄约眼底一片黝黑,好似被泼了墨,看不见任何光华。
对方眉眼微弯,朝苏卞灿烂的笑着,苏卞静静地站在原地,注视着玄约的双眼,半天没动。
后者不知是未觉察到自己的双眼已经看不清的缘故,还是又因为对此全然不在意的缘故,玄约神色自若,一派轻松。
反倒是苏卞这个安然无恙的站在床边的人,表情愈发凝重。
苏卞沉默半响,开口道:“国尉大人。”
玄约唇角轻勾,“庄大人何时醒的?”
苏卞:“今日辰时。”
玄约了然,随口道:“醒了便好。前些日子庄大人一直不醒,本官还在想,干脆就这样陪着庄大人一起睡到地老天荒算了。”
苏卞默,不语。
玄约接着又问:“庄大人的手指如何了?”
苏卞静静回道:“手指仍不能动弹,还需上药,再歇上几日。”
玄约听了,毫不犹豫道:“让本官瞧瞧。”
苏卞沉默的看了玄约一眼,一言不发的走上前去。
苏卞上前两步,在床边站定,然后慢慢的伸出了手。
苏卞垂眸看着玄约,至使沉默。
玄约摸索着慢慢的抓住苏卞伸在半空中的手。
苏卞的十根手指全被包上了一层层的纱布,原本一根手指的粗细大,现在愣是直接翻了一番,变成了两倍的大。
除了滑稽和麻烦之外,苏卞对此心下没什么感想,倒是玄约对此却心疼的不行,手指来回的在苏卞的手指上轻轻摩挲。
玄约颇为心疼道:“若是问斩那日,常淮逃跑时,本官也跟着追了上去……庄大人就不会如此了。”
苏卞神色淡然,“不过只是被掰断了手指罢了,算不得什么。况且那日国尉大人被关在刑房,又要如何去追?再者,这点伤,哪比的上……”
到这里,苏卞的声音蓦地戛然而止。
苏卞话音骤然停下,玄约抬头‘看’他,问:“庄大人怎的不了?”
从刚才到现在,玄约从头到尾都不曾提过割腕又或者是喂血二字。甚至连手腕上的伤口也不曾提及。
苏卞十根手指被掰断不假,十指连心的痛楚也不假,但比起玄约,完全不值一提。
玄约的眼睛,可是直接看不见了。
但玄约只字未提。
那神色自若的模样,就像是此事根本未曾发生过一般。
兴许是忘了,又兴许是压根不在意,又兴许是懒得提,又或者兴许是为了逃避失明的现实,再或者,是因为其它的原因……
若是换作以往的玄约,怕是早就以此为由,得寸进尺的向苏卞索取搂搂抱抱了。
苏卞看着玄约漆黑黯淡的双眼,默了两秒,缓缓开口:“国尉大人为何……”
玄约眼也不眨,安静的等着苏卞完。
但这次了半句之后,苏卞的声音再次再次倏的戛然而止。
……就算知道了又如何。
他还能改变事实,让玄约的眼睛一下子好起来不成?还是问完缘由,感激涕零的以身相许不成?
除了多了两句废话之外,再无其他的变化。
认清此点后,苏卞再次陷入沉默。
见苏卞一下子又沉默下来,玄约挑眉,问:“……庄大人?”
苏卞神色平静,声音冷淡:“无事。”
可那突然戛然而止的话音,哪像是没事的模样。
玄约下意识便想追问,这时只听苏卞又问:“为何国尉大人的身子这么冷。”
苏卞没抽手,任由玄约的手指一直在他的手指和手背上来回摩挲抚弄,那薄凉的温度也随之慢慢的透了过来。
玄约的手就像是一块冰一样,冷的发凉。
没想到苏卞竟会‘关心’自己,玄约微怔,有些诧异,半天没缓过神来。
这可是百年难得一见的情景,甚至是比太阳西边出来还要稀罕。
回过神来后,玄约双眼微弯,笑容迷人灿烂。
——血果然喂的值。
玄约启唇,立刻便准备要抱着他就不冷了,然而还未开口,只听苏卞开口道:“国尉大人且先站在这稍后片刻,本官去瞧瞧火盆里的柴火。”
罢,收回了手,朝火盆的方向走去。
就在苏卞转身的一刹那,玄约的眼前闪过了一道微渺的光。
玄约神色微动,挑眉。
苏卞起身看了眼火盆,发现火盆里的柴火确实不多了后,于是开口朝房门外唤:“碧珠。”
一直候在门外的碧珠心翼翼的推开房门,走进了屋。但因为之前进屋时差点没了命的缘故,她往屋内走了两步后,便就站在原地不敢动了。
碧珠声问:“大人有何事吩咐?”
苏卞:“盆里的柴火快烧完了,去后院搬些过来。”
碧珠乖乖的应了声是,立刻退下。
碧珠动作极快,眨眼的功夫,便就抱着一堆柴火再次去而复返。
将柴火添进火盆内,屋内的温度稍稍的回温了些许后,苏卞这才回头,问床上的玄约:“这会身子可暖些了?”
玄约眼也不眨的回:“还是冷。”
玄约倒没撒谎。
玄约体质特殊,生来偏寒,失血过多后,现在是体虚内冷,屋子里的温度再高,对玄约而言,都没有任何作用。
闻言,苏卞眉头紧皱,思忖。
苏卞走到床边,伸手摸了下床褥和被子,“多盖上一层被子会不会好些?”
玄约再次毫不犹豫的回道:“这些对本官没用。”
苏卞闻言,声音一顿。
正当玄约准备开口只有庄大人抱着才有用时,只见苏卞沉默了片刻,慢慢的开口:“本官定会找人将国尉大人治好。”
玄约一怔,才到嘴边的话一下子又回到了嘴里。
玄约不动声色道:“……若是一直没治好呢。”
苏卞回:“那便一直留在本官的庄府,本官来照顾,直到痊愈。”
玄约眼眸半垂,神色阴晴不定,没话。
苏卞接着沉声继道:“国尉大人安心在庄府住下,无需挂心其它。至于玄府那边,本官早已派人和掌事了招呼。”
听到这里,玄约终于出声。
只见玄约微微一笑,慢悠悠的问道:“也便是,若是没治好,便由庄大人来照顾。直到痊愈后,庄大人再送本官回府。”
苏卞颔首:“正是。”
玄约听罢,垂眸,嘴角边的笑容渐渐隐去。
片刻后,玄约慢慢的抬起头,‘看’向苏卞的身后,静道:“庄大人身为太卿院九卿,日理万机,分/身乏术,整日要处理太卿院内的事务,本官哪能拿自己这等事来劳烦庄大人?”
没想到玄约竟会回绝,苏卞微愣,有些诧异。
苏卞以为,按照玄约的性子,定会毫不犹豫的开心应下。
出乎意料的答案令苏卞诧异了两秒,回神后,苏卞淡淡回道:“太卿院的事务现在都交由了邱大人,国尉大人不必担心。”
玄约听了,勾了勾唇角,再次回绝。
玄约道:“多谢庄大人好意,不过本官自有法子,就不劳烦庄大人了。”
没料到再次被回绝,苏卞一愣,这下没了话。
若是玄约像以往那般死缠烂,苏卞还知道如何应对。这回玄约一改以往,一反常态的两次回绝,于是苏卞便不知该些什么了。
因此,便只剩下沉默。
沉默片刻后,苏卞才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
苏卞沉声道:“若是国尉大人有用得上本官的地方,尽管吩咐。”
玄约唇角微勾,“庄大人有心了。”
苏卞默然,不语。
玄约话落,漫不经心的再次开口,问道:“对了,现在几时了?”
苏卞答:“将近未时。”
玄约挑眉,了然。
接着,玄约风淡云轻的继道:“现在时辰也不早了,本官离府多日,也是该回府了。”
罢,掀开被子便准备下床。
然而,才一动身,身子便就虚软的倒了下去。
玄约失血过多,体虚内寒,手腕上的伤口都还没完全结痂。
就算真的要走,怎么也得躺在床上休养两日再走才是。
玄约的身子不可控制的朝床下倾倒了过去,玄约看不见,浑身也无力气,便就只能这样眼睁睁的往下摔去。
好在苏卞眼疾手快,迅速上前,将玄约给扶住了。
扶住玄约后,苏卞这才长舒了口气,安了心。
玄约双眼微弯,轻声道谢:“多谢庄大人。”
苏卞伸手将玄约扶回原位,淡淡的回了声不必后,皱了皱眉,犹豫了片刻。
片刻后,苏卞迟疑道:“国尉大人现在身子还虚着,不如先在庄府休养上两日,等有了力气再回府罢。”
玄约道:“不必了,还是不麻烦庄大人了。”
苏卞默了两秒:“……本官不觉得麻烦。”
玄约静道:“庄大人的好意本官心领,但的确不必了。再躺两日,本官怕是都要在床上躺成一个废物了。”
玄约心意已决,苏卞便只能再次沉默。
玄约注视着眼前毫无一物的空气,接着,哑声继道:“若是庄大人不介意,可否再扶本官一把?”
闻言,苏卞微怔,然后毫不犹豫的露出自己的手腕,让玄约轻轻的抓了上去。
玄约冰凉的手指虚无缥缈的扣在苏卞的手腕上后,两眼弯弯,轻声笑道:“多谢庄大人。”
苏卞沉默的看了玄约一眼,“不必。”
玄约的手指愈发冰凉,与苏卞温热的肌肤全然形成了两极化的对比。
苏卞垂眼看向手腕上的苍白无力的手指,又转向玄约黯淡无光的眸子,愈发沉默。
他愿意照顾玄约,可没想到……玄约竟不愿意了。
玄约抓着苏卞的手腕,慢慢的起身下了床。
玄约脚下虚浮,才一下床,身子便就软软的滑了下去。
好在苏卞眼疾手快,及时的将玄约的腰身给揽住了,才没让玄约倒在地上。
玄约再次言谢,苏卞依旧无话。
苏卞揽住玄约的腰身,让玄约抓着自己的手腕,全身的重量倚在自己的身上,然后,再由这个牵引着玄约的姿势,慢慢的向房门的方向走去。
走了两步后,玄约静静的注视着眼前的景象,突然冷不丁的开口道:“……为何庄大人的屋子里这么黑?现在不是才未时吗。”
玄约话落,苏卞脚步一滞。
两秒后,苏卞波澜不惊的开口:“国尉大人的眼睛……暂时出了一些毛病,可能要过几天才能看得清东西。”
苏卞将话的十分委婉。
玄约挑眉,了然,“……原来如此。”
罢,便没再就追问。
从床榻到房门的一路上,玄约十分规矩。
——规矩的一反常态。
要换作以往,怕是早就偷偷摸摸的吃苏卞的豆腐了。然而这次什么也没做,就连手指都未曾动过一分。
至于原因……
苏卞想,应当是没有力气,也看不见了罢。
……
一路上,苏卞极为心,生怕玄约磕到碰到,从床榻到房门不过才两步的距离,苏卞愣是花了一柱香的功夫。
倒是玄约这个正主在一旁道:“庄大人不必如此心,若是碰到磕到哪,本官绝不会怪罪大人。”
苏卞没话。
玄约接着续道:“本官只是看不见罢了,又不是得了什么不治之症,庄大人真无需如此心。”
苏卞还是没话。
玄约再次开口:“庄……”
苏卞:“闭嘴。”
玄约立刻乖乖的合上了嘴。
终于走到房门前,苏卞伸手推开房门,然后侧脸道:“抬脚。”
玄约听话的抬起了左脚,黯淡的双眸依旧直勾勾的盯着正前方的方向,眼也不眨。
苏卞牵引着玄约,慢慢的跨过门栏,向屋外走去。
然而,玄约脚抬得高度太低,即便苏卞再如何心注意,下一秒,玄约还是脚下一绊,身子立刻向前倾去。
苏卞眼疾手快,立刻将玄约抱进怀中。
玄约整个人被苏卞抱住,玄约微微侧脸,漆黑的眼眸看着苏卞身后的方向,勾唇轻笑,再次言谢:“……多谢庄大人。”
此时,两人的身子紧紧的贴在一块,密不透风。
玄约那薄凉的体温穿透了身上薄薄的衣衫,慢慢的透了过来。
二人之间的距离近在咫尺。
玄约那张蛊惑人心的俊脸一下子放大数倍。清晰的甚至连细腻的毛孔都看得见。
苏卞抬眼,看着玄约那张近在咫尺的俊脸,突然想起了什么。
前些日子,他让钟良抱住自己,才抱了一秒,他便就下意识的推开了钟良,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可现下……他竟一点反感的感觉都未产生。
苏卞蹙眉,心绪复杂。
心绪复杂了一瞬后,苏卞扶着玄约,让玄约靠在房门边,然后身子微微的向后退了半步,稍稍与玄约拉开了些许的距离。
除了手腕仍旧让玄约抓着。
苏卞微微侧脸,将不远处的下人唤了过来。
苏卞道:“备轿,送国尉大人回府。”
下人领命,慢慢退下。
下人动作迅速,眨眼间,轿撵便出现在了院内。
正当苏卞下意识准备扶着玄约坐上轿撵时,只听玄约突然冷不丁的开口道:“让本官自己来。”
苏卞一愣。
玄约道:“总不能然庄大人一直扶着,让本官自己走一段试试。”
苏卞闻言,无声的注视了玄约片刻,慢慢的收了手。
孰料,才一收手,没了依仗后,玄约脚下一软,便立刻就软软的倾倒了下去。
好在苏卞离得不远,苏卞动作迅速,立刻上前一步,飞快的扶住了玄约的身子。
苏卞默了两秒,道:“……国尉大人还是先留在庄府休养两日,再回府罢。”
玄约微微一笑,依旧是那句话:“庄大人的好意本官心领了,但不必了。”
……
玄约最后还是回了府。
当然,轿撵是苏卞扶着走过去的。
玄约看不见,身子又没力气,苏卞怎么也放不下心,本是想跟着一直送到玄府,但被玄约回绝了。
玄约道,府中有掌事,自会前来迎接,庄大人就不必操心了。
玄约话已到如此,苏卞再执意要跟过去,就是多管闲事,吃饱了撑得慌了。
玄约一走,颜如玉与碧珠从角落里冒了出来。
碧珠忍不住道:“大人为何不让国尉大人在府中多休养上两日再走?他这才醒,身子还虚着,身上哪来的力气?”
苏卞:“……本官留过了。”
碧珠:“况且国尉大人还看不见……嗯?等等?留过了?不是大人赶国尉大人走的?”
碧珠震惊了。
接着,碧珠便就不由疑惑了起来:“那是国尉大人回绝了?可按照国尉大人对大人……呃,怎么可能会回绝……”
到后面,碧珠的声音越来越。
一旁的颜如玉想也不想道:“定然是国尉大人发现自己看不见了,心灰意冷,觉得自己配不上我家大人了,所以才执意要回府。”
碧珠听了,点了点头,犹豫道:“言之有理……不过……国尉大人的词典里,会有心灰意冷这个词吗?”
颜如玉沉默。
——没有。
二人沉默半响,忍不住扭头问自家大人:“国尉大人究竟为何不愿留在庄府啊?”
苏卞:“不知。”
一如从到京城到现在,苏卞从未摸清过玄约在想些什么一般。
*
昨日将折子呈上去后,隔日朝中的大臣便就都知道了苏卞被常淮下毒一事。
下了朝后,朝中的重臣不约而同的陆陆续续的前来拜访,给苏卞送礼。
苏卞一向喜静,自然是全都给挡回去了。
当然,礼也没收。
邱清息本也算像其它大臣那般挡回去的,但邱清息在门外冷冷的了一句话。
——若是不放他进府,他便告假回乡。
若是邱清息告假回乡,那太卿院里的事务,便就自然而然的落在了苏卞这位九卿大人的身上。
听完这话,苏卞哪还敢将邱清息挡在门外,立刻便八抬大轿的请邱清息进了府。
丫鬟将邱清息领到大堂,邱清息还未在大堂坐下,便噗通一声在苏卞的面前跪了下来。
苏卞一怔,愣住了。
旁边的下人们也愣住了。
这跪着的人可不是什么猫狗,而是堂堂太卿院的少卿大人啊!
虽然邱清息这位少卿大人在苏卞这位九卿的面前的确得恭恭敬敬的唤一声九卿大人,官阶也确实低上两阶。
但怎么,邱清息好歹也是一个三品大臣。再如何得恭敬地喊九卿大人,也绝对无需下跪。
更不必下跪。
邱清息对此却似乎并不觉得有什么。
邱清息直挺挺的跪在地上,动也不动,他垂着脑袋哑声道:“是下官失职。”
苏卞莫名所以,还没弄明白眼前究竟是个什么情形。他下意识反问:“……什么?”
邱清息声音艰难道:“若不是下官失职,让狱守放走了犯人,九卿大人也不会被下毒,更甚是陷入了一度将死的地步。”
邱清息这段话完,苏卞这才后知后觉的弄清了眼下究竟是个什么情形。
——邱清息是请罪来了。
但苏卞想了想,突然觉得有什么不对。
苏卞蹙眉:“常淮逃跑之时,邱大人不是在刑场吗?也不在太卿院啊。”
若是在太卿院,那前来请罪,还勉强的过去。可常淮逃走的时候,邱清息在刑场和他一块问斩,根本就不在太卿院啊。
然后,只听邱清息继道:“下官用人不当,若是下官任命的狱守更为谨慎些,护卫的武功更为高强些,此事也就不会发生了。”
着着,邱清息的声音开始不对了起来。
苏卞蹙眉,表情怪异:“邱大人哭甚?”
他这个正主都没哭,他哭个什么。
邱清息微红着眼眶,嘴硬道:“下官没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