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相思不太喜欢情侣套房。

    里头的设备太多，花样也多，寒沉是高兴了，她乏了。

    露天的泳池，水略凉。

    今晚月亮圆，月光皎洁，夜空星星也多。

    银白的光线落在泳池荡起涟漪的水面上。

    “年华。”

    夜风中夹杂女孩微弱的声音，可怜兮兮。

    “嗯。”很敷衍的一句回复。

    “年华我困了……”

    寒沉老半天才回了她一句，“我不困。”

    黎相思翻了个白眼：“……”但又记得上次翻白眼的教训，立马把眼神收起来。

    一双手扒在泳池边的瓷砖上，脸枕着一双手背，皱着一张脸，委屈极了。

    **

    颜城睡得早。

    回房间洗了个澡就睡了。

    因为夏风叮嘱她，十一点前必须要睡觉。在梨园，秦司霆要求她晚上十点前入睡，一天都不准熬夜。

    她知道，熬夜对身体不好，尤其是肾。

    她身体那颗不属于她的肾，虽然没有产生排异，但终归不是她自己的原件。

    “夏风，颜倾用着我的肾都会排异，我用着别人的都不排异，是不是明，我比她幸运？”

    夏风站在床边外五步远的地方。

    闻“排异”二字，垂在身侧的手颤了颤。看向正在涂晚霜的颜城，“姐，您早点睡。”

    “嗯，是要早点睡。若是熬了夜，把那颗肾熬坏了，秦司霆就不能拿我找乐子。”

    “夏风，你觉得我那颗植入进去的肾，能用几年？其实不能植入别人的也行，毕竟我还有一颗肾呢。”

    夏风一时间没话。

    好一会儿才重复回答句：“姐，您还是早点休息。”

    “我知道为什么要补一颗肾进去。”她抬起头，看着夏风笑得挺开心。“如果我只有一颗肾，就承受不来秦司霆，对不对？”

    然后又念叨，“要是我排异就好了，就能住医院观察，之后动手术，动完手术再修养，再观察。算下来，最少也得一年我才能恢复如常。这样，就不用招呼秦司霆了。夏风，你主子好令人讨厌。”

    夏风更加不知道怎么回话。

    再再次了句“姐您休息。”而后就转身离开。

    走了几步，停了下来。背对着颜城，她看不到他脸上的纠结。

    数十秒后听到夏风的声音，“姐，或许您的肾永远不会排异的。因为我觉得，姐是个可爱的人，就像您的那样，您很幸运。”

    颜城轻哂，“你也早点休息，不和你开玩笑了。”

    夏风是个好人，颜城是这么觉得的。在意大利的那几个月，她被关在房间里，就只有他偶尔来和她话。

    想必，是同情她？

    “……”

    颜城睡得不沉。

    床铺陷下去几分，被人从背后搂进了怀里。

    她推了他一下，错开他落下的吻。“没力气。”很直接地拒绝，过了几秒钟又解释了句：“晚上和相思逛街，累了。”

    她以前从来都不需要向秦司霆解释什么，因为他会包容她的一切，包括她突然而来的脾气。

    她只需要“喜欢”或者“不喜欢”，他都会无条件，宠溺地迎合她。

    现在，变了。

    她也渐渐变得，心翼翼。

    因为这个人，只是跟秦司霆一模一样而已，他并不是她的老公，不是爱她的清明，不是和她结婚的男人。

    这辈子的他，是别人的。

    不管是谁的，反正不是她颜城的。

    “去哪玩了？”亲了亲她的脸，看着她连眼皮都不愿意掀开的模样，“这么困？”

    颜城没理他。

    他身上有一股香味，另一个女人的。隔得近，她闻得比较清楚，淡淡香味中还夹着一股消毒水的味道。

    因为颜倾经常吃药，发病的时候输液，身上也就带上了医疗物品消毒水味儿。

    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

    在黎相思面前，装着与秦司霆很好很好。

    她不知道还能装几个年月。

    好难挨的日子，越过越苦，一天比一天难受。她有时候都觉得，或许还没等到黎相思二十八岁，她就先去世了。

    “……”

    颜城睁开眼，坐起身。“想玩游戏了。”

    “太晚了，明天再玩，明天陪你玩。”男人随着她一块儿起身。

    “就想现在玩，熬一天的夜没关系，伤不到那颗肾，伤了的话，你可以给我换啊。”颜城转过头看着他。

    秦司霆脸色差了些。

    最后抿了抿唇，还是将笔记本电脑拿了过来，点开游戏。

    正要登录时，被颜城喊住：“我想用颜倾的账号，用户名叫河图的那个。”

    “城儿。”

    “不行就算了，我不玩了。”着就掀开被子躺下去，背对着他，一动不动，好像睡着了。

    吃鸡游戏在这辈子有了公测的新版本，她当时注册“河图”这个ID，显示已经被人注册过了。在意大利的数月里，她看着秦司霆手把手教神经还未恢复的颜倾玩游戏，看见了电脑上的那一对ID名称。

    一个叫清明，一个叫河图。

    “还吃倾儿的醋？”他隔着被子把她搂进了怀里，“见她好些我就过来了。”

    她当真没有在吃醋。

    只是有些不甘心而已，这些在上辈子都是属于她的东西，这辈子完完全全从她手里溜走。

    她曾经喜欢着的电竞少年，相爱相伴十多年的丈夫，一朝之间归属于一个与她一模一样的女人。

    这心里，确确实实有点不舒服。

    她认为，这只是人的欲望而已。上辈子有，这辈子没有，所以会不舒服。

    时间久了，她一定会重新变得健康，变成以前那个颜城。

    很希望相思二十八岁那年快一点到，等她平安过了二十八岁，她就不需要再在京城守着她，就能毫无顾忌地离开秦司霆，永远不再看到他。

    但又希望来得慢一点，因为她很怕，怕相思过不了二十八岁。

    “我困了，睡晚了对身体不好。”

    “刚刚还就一天不会怎么样，我让你用那个账户，陪你玩游戏。”

    颜城推了他一下，“我这么紧张自己的身体，还不是为了你着想？要是我病了，你需求得不到纾解，岂不是很难受？”

    男人身体僵了一下。

    连带着脸色都降了下去，从背后看着她的脸，“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