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遇白在喊她，但她已经听不清他在什么了。她唯一的念头就是跑快一点，再快一点。

    脚一崴，毫无防备地从二楼摔了下去。

    她问道一股浓稠的血腥味，在她腿间蔓延开来。有一个生命，在流逝。

    “梁医生，病人家属签了协议书，二者不能全活的时候，选择保住孩。”

    “谁签的协议书？”

    “病人丈夫。”

    “……”

    安然彻底昏过去前，“丈夫”二字在她脑海里回旋一遍又一遍，回旋到最后，终于变成了一个笑话。

    **

    这一场手术，一共进行了四个多时。

    母子平安。

    安然也没有生命危险，被转入了VIP病房。

    韩家这边的人都忙着去温室看宝宝，宋怡也过去了。病房里只剩韩遇白一个人，坐在床头，静静望着床上的女人。

    因为失血过多，女人脸色发白。

    **

    寒沉来接黎相思，顺便在温室看了一眼宝宝。长得跟韩遇白时候几乎一模一样，挺俊俏的。

    二人离开了医院。

    黎相思去万嘉丽买了些补品和婴幼儿产品，和寒沉一块儿去了趟西山别墅。

    侑夏怀孕八个多月，很快就要到待产期。有安然这一遭，黎相思忧从心来，要告诫黎千程，好好照顾寸步不离侑夏，免得发生意外。

    自从知道侑夏怀孕后，黎老爷子派了二十多个佣人过来照顾。

    黎相思一进门，佣人便接过了她手里的东西，并声和她：“大姐您等一会儿，夫人现在在哭，少爷在哄呢。”

    “吵架了？”黎相思问。

    佣人摇摇头，“早上的时候夫人在看电视剧，看到里面的冰激凌，就吵着要吃。少爷和她讲道理讲不通，又了好半天好话，夫人就少爷不爱她了。”

    “然后就哭了十来分钟，老爷子刚巧过来，看到夫人哭了，就拿着拐杖把少爷揍了一顿。夫人见少爷挨揍，心疼了。”

    “就一直怪自己太无理取闹，才导致少爷被。所以，在自责呢。”

    寒沉笑：“总有一天黎千程会得精神病。”

    寒沉搂着黎相思进了门，刚走到客厅，就听见里头女人的啜泣抽噎声。

    侑夏自从怀孕，脾气大了很多，情绪化特别重。但是温柔起来，比平时温柔了百倍，连声音都不太像她了。

    “千程，你腿疼不疼啊？以后会不会落下病根儿？”她一面哭一面。

    “我不疼，夏夏你别哭了好不好？”黎千程要哭了，哄了半个多时了，也不见好。

    她上一句话，黎千程已经重复听了几十遍。然后他也耐心，回答了她一模一样的话几十遍。

    “怎么会不疼？我看见爷爷拿拐杖砸的。都怪我，不应该那样发脾气。我知道孕妇不能多吃冰激凌，昨天晚上已经吃过半个了，今天又忍不住要吃。”

    “你不让我吃，我就发脾气，你不爱我，就开始哭。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哭，就是止不住眼泪。”

    “爷爷进了门，就看见我哭，二话不就把你了，还让你跪在我腿边。”

    侑夏“哇”的一声哭得更用力了。

    “我家千程怎么能给别人下跪呐？呜呜呜，怎么可以这样欺负人。”

    “不是别人。”黎千程第五十六遍开始重复地哄，“我跪我老婆天经地义，上跪天下跪地，前跪老婆后跪父母双亲。我爱你才这样，没人欺负我。”

    “是吗？”侑夏张着嘴止住哭声，低头看着蹲在她身前的黎千程。看了他一会儿，又哭了，“你怎么还跪着？我不是让你起来了吗？”

    黎千程立马站起身，坐在她旁边。“没跪，只是蹲着，我怕你哭着哭着从沙发上掉下来。”

    侑夏又静止了一下，偏过头，看着他。“那你还爱我吗？”

    客厅里站着五六个佣人：“……”完了，夫人这是要开始第五十七遍重复。

    “我爱你。”黎千程亲了亲她的脸，“我一直都很爱你，很久很久以前开始，我就很爱你。从见到你第一眼，我就知道自己栽在你手上了。”

    “我曾幻想过和你在一起的无数种样子，和你结婚后的样子。每一次想象，都让我很开心。”

    “我真的很爱你，夏夏。”

    佣人：“……”少爷第五十七遍重复回答，还能这么走感情，真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那为什么不给我吃冰激凌？”

    佣人：“……”完了完了，真的又开始了。

    下一秒，侑夏又哭了。“我害你被爷爷了，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吃冰激凌了。我听你的话，等生了宝宝之后再吃，你别生我的气好不好？”

    “……”

    黎相思挽着寒沉的手臂走了进去。

    寒沉望向沙发上那个，和侑夏穿着情侣款千与千寻卡通人物家居服的男人，不厚道地笑了：“黎千程你现在像个傻逼。”

    侑夏顿时不哭了。

    站起身，一个抱枕就扔了过去，但是她扔歪了。“你凭什么骂千程，你算什么东西？”

    黎相思盯着她那张泪脸，笑了笑。“那你凭什么骂我男人？”

    看到黎相思，侑夏霎时扬起了笑容。捂着自己就走了过来，走到寒沉身边时，瞪了他一眼，随后将黎相思才寒沉怀里拉出来。“相思，你都好久没来看我了。”

    “胡，我上个星期才来。”黎相思伸手，摸了摸侑夏隆起来的肚子，“才隔了五天没来见我外甥。”

    侑夏抚了抚肚子，笑：“外甥，姑姑好久没来看我了，我想姑姑了。”她看向黎相思，“对了相思，我这些天织了一件毛衣，我给你看看。”

    侑夏拉着她就往二楼走。

    “你还会织毛衣？”

    “我几个月前和你哥在育儿中心见到安然韩遇白，他两也在那学习。我和安然都是孕妇，有时候会聚一聚。她教我织的，她都给她的宝宝织了好多。”

    “有围巾有毛衣还有鞋子，都很漂亮。同样都是女人，都长着一双手，我比她差了太多。”

    黎相思拍了拍她的手，“同样是女人，不是所有人都能嫁给我哥。你看，世界上不就只有你做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