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线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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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黎初回来时,刘夫人已经洗漱好要上床了,听女儿回来便叫过来问,“怎么这么晚?你怎么一个人回来的?”

    刘黎初何等通透,冬娘坑她这事不但不能同母亲讲,还得帮着她遮掩过去,冬娘这么做是否是郗氏授意,还需她慢慢看察才能知道,在这之前不能告诉母亲。

    这个哑巴亏是吃定了。

    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她本意应该不是要害自己,只是做了件蠢事差点被别人利用,差点陷自己于险境……

    便:“冬娘临时有事去三姐屋里,她送我到院门口的,这么晚的话一是路有些远,对了,箱子少装了一箱,果然还是要亲自去看看才行……回来经过那顶老伏波桥,下面开满荷花,同咱们青州的不一样,就赏了一会儿。”

    刘夫人不是个计较仔细的性子,听了便笑:“好看也天亮了再去,晚上能看些什么!”

    刘黎初只能;月下赏荷也是不错的。

    本想走了,却又问:“娘见过孟家二爷吗?”

    刘夫人已经卸了钗环,头发放下来梳着,她转着发梢道:“时候见过,长得很俊,如今听高大的很”

    忽然笑着看女儿,“怎么你对他有兴趣了?”

    刘黎初摇头,“随口问问,我不在乎男子俊不俊,但人一定要谦和斯文!要善于识人,头脑清楚,能看清自己而不狂妄自大,不”

    她忽然又不想了,因为想起了孟续成蹲下的样子,和他闭上眼心的语气。

    刘夫人一怔,这的也太有描画了吧,倒像针对着谁的一样。

    出来后刘黎初去沐浴,丫头琳洁突然叫:“哎呀姐,你耳坠子怎么少了一个?”她一手去摸耳朵,一手按住琳吉的嘴。

    “莫吵!”

    果然没了!不知道掉哪儿了,难道是翻墙时或是奔跑时掉了?心想这个却不妙,不由得怪自己不心。

    只能将另一只也取下来交给琳吉,“这个赶紧收起来,不要告诉任何人我掉了坠子,就算有人捡着了来问也不要立刻答复,记住了?”

    琳吉点头,她虽然不懂姐这话的意思,但她知道不能逆着姐。

    “可是,这对宝石耳坠是太太的陪嫁啊!少有的昂贵,要不我暗地里去寻一寻!”

    刘黎初看着另一只孤零零的海蓝宝石耳坠,沾了水后更是晶莹夺目在提醒她的不孝,心里不禁隐隐作痛,她不是惜财的人,但这个坠子真的很珍贵!因为她今日穿了蓝色衣裙,刘夫人特地从首饰盒里选出来给她戴上的,她哪里想得到好好做着客,最多在花园里厅堂上走几步,怎么会弄到要翻墙逃跑的地步!

    “你不要去找,明天我自己去找,还有……千万别告诉我娘!”

    ……

    含笑阁里的孟柿叹了一口气道:“这么来,二爷那院子当真唱了一出戏啊!”

    芦花婆点头,抓过她的手,在大鱼际部位用生姜片轻轻刮着,“姑娘可真聪明,自从两天看见老耳朵和冬娘都在二爷门口转,就知道有事”

    孟柿道:“嗯,太太她们心太急了,就算撮合也不能这么做,还差点害了刘姐”

    芦花婆:“若不是姐猜着老太太会派人去堵门,又让躲在树上的子往地上丢了几十个铜板,引得那些婆子们去捡,刘姐恐怕就要拦住了……”

    孟柿拿过枕头放平,“现在可以睡了,明儿不定还有事情,二爷的好缘分不容易,咱们得帮着他把乾坤定下来”

    “姑娘知道二爷能看上刘姐?”

    “能!”孟柿毫不犹豫,她太了解孟续成了,就从他格外讨厌姑姑这事就能看出,他喜欢爽利的。

    然而她料得到别人的事,却料不到自己的。

    院门被人拍得哐啷响,北慢吞吞拖着鞋起来开门,居然是丹凤!不等通报她便走了进来,在门外问,“伴姨可睡了?灯还亮着,还没睡吧”

    芦花婆故意问:“是哪个?北为何不传一声”

    丹凤轻笑几声,“是我,丹凤啊,这时候来也是没办法”

    芦花婆:“姨娘也困下了,姑娘若不是十分急的事,不如明天再来”

    孟柿脱掉一件外裳,放了头发走到门后,丹凤顿了顿:“就是那彩云丝线啊!老太太的抹额做着做着就没线了,这不八月了嘛,早晚凉,可等着用呢,我想着伴姨手脚快眼神好,不定早好了!妈妈也不必叫醒她,直接拿给我就是了……”

    芦花婆哦了一声,看着孟柿,“线……”孟柿点点头。

    “已经分好了”

    孟柿清了下喉咙:“是丹凤姐姐来了吗?快开门,我去拿线”

    芦花婆慢吞吞的开门,丹凤终于推了帘子进来,一双细长的眼睛到处看,待看见灯下披着长发不施脂粉的孟柿时,虽然轻蔑,还是忍不住被惊艳了,这女子忒是好看!哼!

    孟柿伸个懒腰,自己从高柜里拿出两团鸡蛋大的线放桌上,露出个期待被赞许的表情,“我日夜不停的理好容易弄出来了,希望没耽误姐姐的事才好!”

    丹凤揉了揉眼看,再看,然后气得冷笑起来。

    “姨娘可是拿错了,我要的是宝绿和天竺红,这两个可都是灰的呀!”

    孟柿露出惊讶又委屈的表情,“就是绿的和红的呀!我怕芦花婆弄错了,特地自己理的,这个宝绿,这个天竺红,可不真真的?”

    丹凤几乎要疯了,拿着两团线叫:“这都是灰!灰!哪里是绿?这个……我来问你,这个是什么颜色?”

    她指着自己身上绿色的绣花。

    “红!”

    “这个呢?”她指着红色的帕子。

    “绿!”

    “这个呢?”

    她又指着灰色的衣襟,“红?呃,不对,绿!”

    这下她愣了,“伴姨是分不清绿的红的灰的?”

    偏偏孟柿还天真道:“分得清呀。”

    她忍住肚子里的得意,当她还住在隔壁弄堂里的时候就听丫头们嘲笑过,桂伴是个色盲,红绿灰不分的,所以当丹凤把线拿来的时候便有了应对之策,那就是一口答应,然后装糊涂呗!

    丹凤拿着两个线团问:“那其余的呢?”

    孟柿个哈欠,作出啊?明明只是要绿的红的,怎么又想起要别的那种完全想不到的表情,“都扔了!这些线都结了,我为了把这两个理出来,就把结在上面的都用剪子剪掉了呀……”

    “什么?剪了?”丹凤瞪大眼叫了一声,孟柿连连点头。

    ……

    宋氏气的摔了个茶盅,“我那好好一团彩云丝啊!如今到处都买不到,比上好的绸缎还贵!那死丫头给我全剪了扔了?我”

    “满穗!满穗你过来!”

    满穗在次间里整理中秋节土仪,听得宋氏火急火燎像被耗子咬了似的大喊,忙掏出帕子擦了擦汗,拎着裙摆跑过来。

    “怎么了老太太?”

    “我问你!那桂伴可是红绿不分的?”

    满穗侧头想了半天道:“好像以前听大姑奶奶过那么一句,是分不太清的!”

    宋氏一拍炕桌长吐一口气坐下,看向丹凤,“以后你别给我再瞎出主意!你这丫头平日里看着伶俐,关键时候就不济事!”

    “下去吧!”

    丹凤吃了瘪有苦难言,只能屈了膝出门去。

    ……

    郗氏刚用了早饭,丫头就传二爷来请安了,郗氏拿起帕子擦嘴,奇道:“怎么这么早来了?”

    瑞雪笑着去帘子,孟续成提着袍子抬腿进来,全身上下簇新,颜色也配得赏心悦目,引得郗氏看了好几眼,到底是欢喜。

    他平举双手请安,眉峰清又黑。

    “许久没见我儿穿新衣裳了,这身就很好嘛!好看!”

    “家里来客人,自然要注重些仪表。”

    郗氏笑,“原先冬娘好好的劝你出来见客你就是不肯,怎么突然又想通了?”原本是随便趣一句,没想到儿子脸上掠过一丝不清的颜色。

    他慢慢道:“既帮着祖母接待了徐家,母亲的客人也不可怠慢”

    “得好听……最近功课温的可好?还有十几日便要赴考了”

    “还算顺利,母亲放心就是”

    郗氏想了想还是忍不住,“儿啊,其实刘姐真是个好的!你今儿见着就知道了,娘可不会骗你”

    哪知孟续成静静听了竟没有反驳,低头不语,冬娘抱着狗进来的时候,就看见一幅很是和谐的母子亲和图。

    “我来的晚了,请太太见谅”

    下了地的狮子狗看见孟续成便往他身上跳,郗氏看着冬娘眼下似有些乌青,问:“你可是没睡好?”

    她略微躲开孟续成凉凉的目光,“是,昨夜头疼犯了”

    “今儿倒没什么大事,你去贴两块膏药睡吧,成哥儿来了就行了!”

    冬娘偷眼看一下正在逗狗的孟续成,总觉得他的姿态手势都和往常不一样,昨晚两人到底见着了没有?话了没有?各自印象如何?刘黎初什么时候走的?怎么走的?对自己的做法是否怨怪?这些扰得她在床上翻了一宿都没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