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季海明愣住了。

    王荣花也愣了。

    你难道不是刚刚初一吗？怎么突然要考高中了？

    还是我们这个家长当的太不称职, 孩子明明已经初二了其实我们还不知道？那不对啊，季传胤明明还在学六年级混着呢。

    后世大家耳熟能详的九年义务教育，要在八六年，也就是明年才开始实施。

    季冬读书的这一年, 全国大部分的学制还是五/六+二。五年或者六年的“完全学”, 两年初中。

    初中毕业读高中或者读初中中专。

    如果去读中专, 国家就开始发生活费, 毕业包分配, 学生有了“干部”身份。所以每年都有很多成绩好的农村学生选择去读中专。在特定的历史时期, 学制短的中专教育, 为国家输送了大批专业基础人才。

    季冬看季海明和王荣花的反应, 以为季海明他们算让她读中专, ：“我觉得还是得上高中, 不上中专。”

    “那当然，中专那么难考。”

    季海明顺嘴接道, 话音未落，胳膊上狠狠被王荣花了一下。

    季冬：……

    “噢噢。那行。”季海明跟王荣花对视一眼：“你看着办吧。咋都行。”

    孩子主意大, 做家长的很无奈啊。

    “七月份考试。”季冬跟他们这个的目的就是告诉他们：“我可能要在学校待到七月中旬, 地里的钢管别先插，一定要等我回去！”

    芒种收麦，一般在六月初，六月中下旬差不多能完全忙完麦收。

    她真怕等到七月中旬回去，发现地里已经插满七歪八斜稀稀疏疏不用风吹就倒的钢管，改都没法改，哭都没地儿哭。

    以她对季海明的了解——果然，季海明挠了挠脑袋——季海明被人戳破内心想法尴尬的时候总会下意识的挠脑袋。

    季冬见了这个动作，内心充满“劫后余生”的喜悦, 幸亏想起来嘱咐一句。

    “你好好上学，家里的事儿甭操心了。”

    王荣花跟季冬：“我看着你爹呢，不能让他乱来。你快回吧，回去休息休息。”

    “嗯。”季冬点点头：“你们路上也心。”

    送走爹妈，季冬回到宿舍，颜颂也从家里回来了，带了满满两大包裹吃的。

    “砰！”

    往季冬床上扔了一个，震的本不结实的木板床晃了三晃。

    “这是我爸给你的。”颜颂嘴里吃着根香肠，含混不清的：“我爸以后让我把你当亲妹，有钱一起花。”

    有钱一起花……

    季冬嘴角抽了抽，以后项目钱下来，可不得一起花。

    第二天，周一一早，升旗仪式结束后，季冬敲开了张勇办公室的门。

    对，她虽然煞有介事的跟季海明和王荣花她算考高中，但她还没来得及跟张勇。

    每天游走在可能会被“脸”的钢丝上，在谋定后动和想一出是一出两种状态电子跃迁，反复横跳。

    季大佬就是这么野。

    才不会被脸！

    季大佬信心十足：以我对张勇的了解，给他声招呼通知一下的事儿。

    “考高中？”

    张勇捋了捋自己的头发，心碎的发现又有一根“青丝”静静的躺在自己手掌心。

    “考不好怎么办？”

    张勇才不担心考不上，考不上明年接着上，明年考不上还有复课班后年大后年大大后年……

    他担心的是考不好！

    考上了，考的不上不下，中不溜秋。

    他们宁泽初中缺这样的学生吗？缺吗？缺吗？一抓一大把。

    季冬全区第一名进的学校，次次考试第一名，他指望的是季冬考高中放卫星，考个全市第一！

    “考不好不去上！”季冬：“不考全市第一我没脸。”

    “好！有志气！”

    张勇当场给季冬鼓掌。

    现在中考多难考，看看复读班里的学生就知道了。他们学校，初一五个班，初二五个班，复读班十个班，顶初一初二两个级部的人数。

    一年年的复读，为什么，不就为有个学上，能跳出农门，改变命运吗。

    今年考得上，明年可不一定还能考上。

    张勇虽然夸季冬又志气，一边内心纠结。

    一会儿觉得季冬得考个第一名才对得起学校的培养，一会儿又觉得万一季冬今年考上以后再也考不上了，自己不是耽误人家一辈子么。

    季冬看张勇迟迟不表态，完全想不到她的中考大业竟然要卡在张勇过高的道德水平上。

    “校长，你不想今年咱学校出个全市第一吗？万一明年您高升了呢？”

    “呵。”

    张勇冷笑一声：“别以为自己上几次报纸，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初一没上完考全市第一，我咋不知道中考这么好考了。”

    季冬：……

    你可以现场出题试我一下。

    张勇：我没那闲工夫。

    季冬简直吐血，这次真要脸了吗？

    校长你不按套路出牌！

    （张勇：季冬你还好意思我，你的良心痛不痛。）

    此计不通，季冬只好“自污”。

    跟张勇：“校长，我早一年上高中，您也早一年省心不是？”

    张勇：……

    张勇看着停留在自己掌心的头发，十分意动。

    季冬再加把火：“我今年经经场，感受感受考场气氛，明年再考也不会怯场。老兵跟新兵总是不一样的对吧。”

    “我怕你今年考上，如果不走，明年再考不上。”

    张勇出了他的忧虑。

    季冬内心喷出一口凌霄血。

    我上辈子在地狱模式的书山题海里杀出来，一路杀成顶尖高手，你现在竟然担心我在简单模式里无法通第二关。

    “校长。”季冬一脸无奈：“那是普通学生。”

    我不是。

    张勇……反驳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认同的点点头。

    对，你是朵奇葩。

    奇葩不能以常理考虑。

    张勇想了想，对季冬：“你真算考，这俩月就跟着复课班上课吧。他们授课强度高，学的东西多。”

    “什么时候去？”

    “现在就可以回教室收拾东西。”张勇和季冬一起出了门：“我去跟复课1班的老师个招呼。”

    “谢谢校长！”

    季冬开心的朝张勇后背摆摆手，回教室收拾东西。

    颜颂笑着抹泪帮季冬收拾。

    “我舍不得你。”

    “至于吗。”季冬：“就在楼上，宿舍还天天睡在一起。”

    “现在虽然在一起。颜颂哭哭啼啼：“但你马上就要考走上高中了，你个负心汉。”

    “哈哈。”季冬笑道：“不定考不上呢。”

    “不可能。”颜颂对她盲目信任：“你怎么可能考不上。”

    季冬收拾好，抱着书走在前面，颜颂抱着另一部分走在后面。

    常松年在教室里见她们抱书走过，赶忙跑出去，抢过季冬手里的一部分书。

    看看颜颂眼圈还有点红，常松年吓了一跳。

    “怎么了？怎么收拾书？季冬你被开了？！”

    “你能不能盼我点好！”

    季冬没好气的斜睨他一眼：“我今年想考高中试试，把书搬到复读班里去。”

    什么？

    常松年脸色更不好看，抱着书愣了好一会儿。

    等他反应过来，季冬已经走出去好远。

    季冬不会等他。

    他跟季冬的距离越来越远。

    他很早就隐隐意识到这个问题，只是不愿意去仔细探究。

    今天这个问题，彻彻底底明晃晃的摆在他脸前。

    他上了中学之后早起晚睡，努力学习。这一年，他已经从最开始的压线上初中，慢慢考到班里前二十名、班级前十名、前五名，年级前二十名。最近一次月考，他甚至考到了年级前十名。

    他以为自己跟季冬的距离越来越近。

    宁泽中学学年都会按照成绩高低再重新分班，常松年满心以为，他明年就可以跟季冬一个班了。

    没想到。

    没想到季冬竟然想要不上初二，今年考高中！

    常松年深吸一口气，准备上前跟上季冬。

    他抱的书多，走不快。

    等他赶上季冬的时候，季冬早已经到了新的教室。

    常松年把书放到季冬桌子上。

    他忽然感到深深的无力和绝望。有时候，你以为赶上了别人，其实只是因为路就那么长，人家已经到了终点。

    如果路一直走下去，你会一直赶不上。

    人，认识到自己是个普通人，而自己身边以为跟自己一样的，却是个天才，并被她碾压，是件很痛苦的事情。

    常松年原以为自己能够和季冬并肩同行。

    他看着身旁抓着季冬的手依依不舍抹眼泪的颜颂，竟然有些羡慕。

    “季冬。”颜颂：“我早知道你得把我们甩了，没想到甩这么快。”

    “我哪里把你们甩了。”

    季冬滴汗，不要把我的像个始乱终弃的负心汉。

    直到上课铃响，常松年和颜颂才从季冬的新教室出来。

    走在路上，常松年突然对颜颂：“我们都是普通人。”

    “嗯？”颜颂不明白常松年的意思。

    “季冬不是。”

    “对啊。”颜颂这次听明白了：“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吗。”

    常松年扯扯嘴角，没话。和颜颂并肩，默默的走了。

    他想起来，齐北辰现在在初二，今年也要考高中。

    他们俩竟然在一起了。

    常松年不知道自己什么心态，大概是破罐子破摔吧，主动去找齐北辰告诉了他这个“好消息”。

    “什么？卧槽！真的假的？！”

    “骗你好玩吗。”常松年看到齐北辰的反应撇撇嘴：“是不是很高兴。”

    “高兴个屁啊！”齐北辰直接跳起来骂了脏话：“贼老天玩我呢？！”

    作者有话要：　　新文预收《穿成破产老板的花瓶老婆[九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