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叶公好龙与一地鸡毛的往事
米朵给全体员工预定了旅游团和出行项目, 她的心是放下来了,可是大家伙儿却全都炸锅了。
“哎?好好的干什么突然出去旅游呀?朵,你不是资金紧张吗?我们现在正应该多做几单业务的, 不去不去, 快点给费用退了!”华婶一听要出去旅游,连费用都支付过了,那叫一个激动就跟踩了猫尾巴似的。
杨树倒是若有所思, 他猜测米朵有些行动不好叫大家知道, 于是极力安抚众人。
只不过他的安抚和下命令一样, 就是那种我啥你们做啥就完了, 哪有那么多事?让你们去玩一个个还大呼叫的?都皮痒痒了是不是?
听到杨树训斥护航物流那群人的时候, 许丰用力拉了拉老伴的衣袖。做事光出于好心是不行的,还要看情况, 自己这老婆子就是在花嫁待久了, 只把米朵当晚辈,却忘记了她还是整个团队的负责人。
既然这个丫头能在这种明显资金紧张,且还有外商来访的时候预定旅游活动, 那一定是有些什么想法或者要做什么事情,况且米朵从来都是心思缜密的孩子,不会存在想一出做一出的事情。老婆子这个时候跳脚反对可要办坏事的。没看杨树都已经在“指桑骂槐”了吗?
接收到身后老伴的拉拽提醒, 耳边还同时听到了杨树训斥手下的话语, 华婶的一张老脸也有些挂不住了。心里虽然明白自己的行为有些不对, 可被人这么到脸上,还是特别难堪。
反对最激烈的华婶突然就没有了声音,一张脸还涨的通红,再看那边一无所知的杨树,一副训斥熊孩子的样子, 方霞赶紧冲过来圆场。她就知道杨树纯粹是拿出部队调教人那一套来使,只要是命令别管合理不合理,那都有上级来考虑,作为士兵你听命令行事就好了。
还反对?还发表意见?现在是征求意见的时候吗?
可是人家华婶的出发点不同,或许姿态激动了一些,但是没有坏心,照他这样一会让别人误会是在“指桑骂槐”的!
方霞摁下了杨树指指点点的手臂,一向和风细雨的声音也提高了八度,要不没法让那个大嗓门的家伙安静下来,“杨树!”
“米朵安排出游肯定是觉得最近大家都太辛苦了。从五月到现在,好多人一天都没休息过。这一个事情接着一个事情的,大家伙儿连点喘息时间都没有。虽咱们的心都是好的,想替米朵多担些责任和压力,多出几单任务、多赚点钱,但是磨刀不误砍柴工,琴弦绷得太紧一旦哪一个断了线更误事?”
被媳妇儿狠狠掐了一把的大头兵,这会儿看华婶面目发紫,表情带着尴尬和委屈,才后知后觉的发现他错话了。于是连忙讨饶的对着老太太弯了弯腰,点头应和媳妇的话,“对,对,你看我这个大老粗,话不过脑子,对着以前的战友和熟悉的面孔,办事都一根筋。哈哈,老板这是给大家安排福利呢,我就特别想去…”
有了方霞居中调解,再有许丰在中间插科诨,华婶这口气好歹的咽下去了。
老太太真的没有别的意思,纯粹是像心疼自家孩子一样心疼米朵,但这种大家都在的场面,这么激动的反驳方式,也的确是不合适,太下米朵的面子了。如果换一个场合,俩人关上门一对一这样处理,她哪怕在激动一点也没有问题,可眼下的环境和她话的方式问题就大了,也亏了杨树那个愣头青一下子点醒了她。
想到这里,华婶也彻底放开了,“是,方霞的对,我年纪大了,反应慢,现在回过神来也觉得该出去换换心情,没准还能找点灵感,多增加几款点心品种呢?”
桦川兄妹就是应声虫、墙头草,哪一边的人多,他们就跟那一边跑,于是米朵的命令就这样被众人接受了。
眼前的事态从炸锅到争执,再到方霞的居中调解,众人达成一致大概花费了半个时的时间。
这其中米朵就公布了个消息,还没等亲身上阵去解释劝慰呢,她的命令就传达下去了并且还被大家认可和执行了?
她摸摸后脑勺,一对梨涡若隐若现,感觉自己这个老板当的不太称职,万幸的是她手底下什么人才都有,大家的性格也都互补,交流沟通起来比较畅通。
所以嘛,她就是一个带了外挂的普通人,也就只能管好那么七八个人,可不是什么帅才、将才,可以指挥千军万马。花嫁的员工数量绝对不要再增加了。
花嫁内部的事情安排妥当,剩下的就是安抚网上的客户了。
萌萌在官网首页发布了一则公告,就因内务整理需要闭店两日,已经预定的订单将会按时送到,新订单起始日期一律延后两日发货,请大家谅解。
于是所有人顾不得准备出游的行李和物品,又开始匆匆忙忙的制做和派送已接订单。
点心茶饮这边一般都是现做现卖,没有太多的提前量,可鲜花和干花制品这里的订单就比较多了。尤其是月花这一块,要好好的忙碌一阵子。
婉拒掉杨树要求安排巡逻和安保人员留守的要求,米朵宣布将张园、王艺和李霍留下,他们既可以充当保镖,还可以制做订单,提供外送服务,众人这才上了旅游大巴,渐渐远去。
闭店中的花嫁也终于彻底清净下来!
米朵将安保系统的警戒级别调到最高,甚至“蜂王”哪里也都通知蜜蜂们加强巡逻,一旦有异常情况就要告诉自己。
为了保险起见,她还让张园在门口保卫处值班,其他两个智能机器人随时待命,准备好这一切后,米朵才穿着全套的防护服,带着手电筒和面罩开始了探索密道的行程。
八仙供桌腿部的黑色卡口,用手一拉,地面咯吱一声慢慢露出了两米见方的通道入口。
里面黑漆漆的,野外宿营用的手电筒穿透力极强地照射了一束光进去。
在安保系统中,米朵明明已经巡视过了整个密室和密道,可心下对着那极致安静的通道,还是有些发怵。
她给自己气,“想想那些可能会价值连城的宝贝,米朵你行的!”,终于还是鼓足勇气闯入了其中。
也算是熟门熟路吧,先去看最大密室里得半人高坛子,手电一顿照射,黑瓷的坛子周身有些凹凸不平的花纹,它们样式古朴,密封完整,身处其边缘也闻不到任何气味。
看起来这里面装的东西即便是酒,也应该是价值不菲得陈年老酒。
坛子太过高大,米朵无法搬运又不忍心将其破,于是就维持原样吧!
她越过了这个密室向另外两个密室继续探宝。
第二个密室里面半面墙都被遮尘布掩盖,米朵将其开,里面的物品也露出了真容。
最外面是一匹一匹被包装的很好的布料,只不过年头太长了,不少布匹都出现了变黑、腐烂的痕迹。布匹内圈是一些麻布袋,开其中的几个查看,就是些粮食比如米、麦和各种豆类。
同样的因为时间太久大都霉变和腐坏了。
已经有了思想准备,米朵也没太过失望,继续沿着通道向外走去。地道向下一路延申,空气中的湿度也越来越大,来到第三个密室的时候,她便迫不及待的推门进去。
整个空间逼仄狭,除了梳妆盒和那个镜子,这个密室同样空荡荡的。
弯腰拾起这两个物品,有着圆润把手的镜子入手沉甸甸的,椭圆形的镜片四周镶嵌了闪亮亮的宝石和钻饰,难怪会发出缭绕的光圈。
梳妆盒同样也很有些分量,当初系统分析这里面都是些不规则的物体,米朵觉得是珠宝首饰的可能性最大。
她运了运气,脑海里一边五花八门的想着珍珠?翡翠?玛瑙等常用的饰品,一边彻底的掀开了首饰盒。
手电筒的强光照射在扁平的盒子里,一片绚烂的红色刺激得米朵眯起了眼睛。
多棱边的反射光线,既有纯红色,也有带着橙色、紫色调调的彩钻照映着她的眼睛和心头一片火红!
“这是红钻?”米朵在脑海中咨询系统。
“是,这是彩钻中最稀有、也最神秘的红钻,一般颜色越深越鲜艳,价格越高。根据系统评估,当今世界已面世的红钻不足百件,且大多为皇室所有拥有,一般镶嵌在皇冠、手杖等代表至高权力的特殊物品之上。”
宿主手中的这几块红钻,以最中间的5.20克拉的中彩红级别,其净度为IF为最。
(注:原型参照穆萨耶夫红钻,其它红钻关于价值部分纯属虚构,请各位亲勿要较真)
“虽然它不算那几颗里最大的,但绝对是其中最为昂贵的那一颗,一旦面世将会引起世界轰动。其价值也很难用金钱来衡量,如果非要用数值来衡量,应该在千万美元之上,因为它属于稀世珍宝,绝对的有价无市之物品。”
米朵被系统的介绍吓地心慌、腿软,手直哆嗦,想过密室里或许会有稀世珍宝,可那真的只局限于想像,就像那叶公好龙一般。
她从到大的生活轨迹和富人毫不搭边,顶多算是一个中产阶级家庭的女孩。现在冷不丁来了这么一个会轰动世界的玩意儿,心理承受能力一下子就突破了极限,恐慌和害怕竟然占据了全部心神。那红艳艳的华彩甚至让她眼晕!
可系统还在那边兀自的“叨叨”着,“除了刚刚向宿主介绍的5.20克拉中彩红级别彩钻,还有一颗橙红色的红钻20.6克拉,因其重量大比较稀少,价值也在500万美元之上。”
其余三颗与前两款相比无论是颜色还是大都差距较大,评估价值合计约为2百万美元。
好吧,虱子多了不怕咬,债多了不愁!米朵内心已经变得麻木,管你是千万美元还是百万美元,这都是一块烫手的山芋,留在她这儿那就是祸根!
她啪嗒一声将首饰盒合上,下意识的想要逃离这里,一动腿脚身子就是一歪,整个首饰盒跌落在地上,原来是被吓得腿麻了。
反正已经跌倒了,干脆就靠坐在墙边稳定一下心神吧。米朵将有些散落的首饰盒捡到身边,掉落的一颗红钻也捡起算放回原本的盒子里。
手指触摸到盒底,软软的,像是有一层绸布或者面巾夹在其中。咦?难道盒子还有夹层?
米朵用手指抠了两下,首饰盒底盖被开,下面还有半掌宽的暗盒,只不过这里面没有其它昂贵的宝贝了,只有厚厚一叠的书信和照片。
反正腿软,一时半会的也起不来身,看看这么厚的书信写了些什么吧?
暗盒里面不放红钻,却将书信与照片放置其中,可以看出它的主人对这些物品更加珍视。
能比拟千万美元,上亿人民币彩钻的信件,米朵觉得自己的好奇心又燃起来了!
顾不得密室里狭与黑暗,一手拿着手电筒,另一只手就翻检起最上面的纸张。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过去,除了信纸翻转发出微弱的咯吱声外,整个空间都一片静谧。
女孩由慢到快的将所有信件翻阅了一遍,看完之后就一动不动的木然坐着。
过了一会儿,突然又将看过的信件重新拿起,彷佛是研究重大课题一样,一个字、一句话的再次阅读。
就这样时间从下午过渡到黄昏,天阳彻底落到了地平面之下,室内室外全都一片乌黑。
活动了一下酸麻的腿,米朵觉得她每动一下就像是几千只蚂蚁在身上钻来钻去的感觉。扶着墙缓了好一会儿,才一手夹着梳妆盒子与镜子,一手着手电筒,跌跌撞撞的向原路返回。
今日发生的事情太过让人震惊,她要回去好好研究消化一下孙家这一地鸡毛的家事!
记得前世一位著名连锁培训机构创始人过这样一句话“我一直相信命运是个变数,但这个变数需要命运的主人来创造。”(引自俞敏洪)
这句话用在这个藏宝人身上也是再形象不过,只不过对他来讲命运中的变数太过曲折,且结果都不算太好!
回到卧室,简单吃了几块点心,米朵将自己深深的埋进水里,让温热的玫瑰泡泡浴纾解一下她今日所受到的惊吓。
有了花香、点心和热水的舒缓,米朵终于缓过劲来,思维也恢复到了正常的水平,密室中的书信不是出自一个人之手,确切的是宝物的主人在这里面收藏了包括他自己在内的四个人的亲笔信件,所以内容的有些繁杂,时间线索也非常凌乱,四个人对一些事情的表述还有冲突和矛盾的地方,理解起来有些费力。
不过大体内容米朵连猜带蒙的也了解一些,尤其这里面可能还涉及到她自己。
要从哪里起呢?
就从这座丁香花园的主人开始讲起吧。
米朵继承的这座丁香花园是从他的叔祖父手上得来的。她的叔祖父叫米建峰,也是一位很有故事的人,早年家乡大旱,叔祖父一路和乡里乡亲逃荒,他的亲人都在饥荒中死去,为了活命他拉起了一只队伍,找了个山头当上土匪。
哪个年月动荡的很,他是好人也当过,坏人、坏事也做过,后来年纪越来越大,还在山下抢了个媳妇儿生了女儿,就想安定下来。
可从黑道转向白道哪里有那么容易,没有办法他用光了几乎所有的积蓄在县城里买了座庄园,还将媳妇儿和女儿偷偷安顿在哪里。为了家人的平安,也为了摆脱当土匪那些年结过的仇和干过的坏事,叔祖父不得不当兵入伍,又重新开始过上刀尖舔血的军旅生涯。
当兵的第十个年头,媳妇儿去世了,女儿也渐渐的长大了,自己四处漂泊居无定所,为了女儿后半辈子的生活着想,他决定招赘一个上门女婿,不要求貌似潘安、才华横溢,只要人忠厚老实、有本事且靠得住,能给女儿撑起一个避风港就行!
就这样他千挑万选的相中了一个流浪汉孙大海,这个子没有亲人,据他自己也是父死母丧孤身一人,人长得精神,也会来事有心计,虽然有些野心不是太安分,可这乱世之中太安分的人早就去见佛祖了。
更主要的是女儿喜欢他,自己的这个老父亲除了给孩子一座庄园外,这许多年来没有陪伴、没有教育更别女儿的娘都是抢来的,你他的女儿会对他有多少感情?即使他的内心深处非常想亲近女儿,可环境和时间都不允许。既然女儿喜欢,那就是这个叫孙大海的子了!
匆匆的拜过喜堂喝过茶,叔祖父又扛上枪转战其他战场了。只是临走前将女婿带到深山老林亮了一手箭无虚发的本事。如果敢对不起他女儿,那可得掂量掂量自己的身板有没有石头结实。只不过这一走就是永别,此生他都没能在见过他女儿女婿一面,只是有过几封书信往来,还在她孙女出生的时候给了一个梳妆镜和梳妆盒给寄回来。
那个梳妆镜与梳妆盒,就是今日米朵在密室中发现宝物的盒子。这两样物品虽然是米建峰送给外孙女的,可这盒子里的东西却不是她外孙女收藏的,它的所有人是孙大海,那个据孤身一人、四处流浪的上门女婿。
孙大海是他的化名,他的本名叫孙忆海,因其母亲名叫周海凤,忆海代表着父亲对母亲的爱慕和思念。他的父亲就是最近要来丁香花园探访长子生活印迹的那位孙宪民老先生。
孙大海的母族比较显赫,是闽南地区的世家豪族,每年光是出海的船就有几十艘。其父孙宪民当年能娶到他的母亲也算是老孙家祖坟冒青烟了。所以在孙大海年幼的时候生活非常富足与快乐。孙宪民也和上门女婿差不多,除了孩子不跟母性外,他们一家住在周氏家族船厂边,为周氏家族效力。
孙宪民能讲四五个国家的外语,船厂码头每年的对外贸易都离不开他在其中翻译和运作。有本事的人不会甘于平庸,他能入周氏姐的眼成为周家的女婿只是向上攀登天梯的第一步,随船远航开拓自己的事业就是他的下一步目标。
于是在孙宪民登上远航的货轮时,孙大海的一生也开始了命运的变数!
远航货船一别就是经年,这期间周氏也收到过几封丈夫的信件,每一封都被精心保存反复翻看。
也是这一段时间,本就不算太平的日子变得越发的动荡,最终演变成了连绵不断的战乱,周氏家族决定举家出海另寻居所,可周氏决心要等丈夫回来,无论父母兄弟如何规劝都要死守在家等待丈夫。家族不会因为一个出嫁了的女儿改变迁移决定,于是周氏和孙大海就被留在了这个满目疮痍的家乡。
一年又一年过去了,除了动荡与战乱没有变,什么都改变了,离开了周氏家族的依靠,周海凤与儿子的生活一落千丈,空有钱财她们却守不住。
流民、乱兵、匪徒就像刮地皮一样将家里抢掠一空,母子两个也从顶级富豪家族的少爷、姐,变成了街边的仆妇和童工,支撑着母亲的不过就是父亲那封不日归家的信件。
可几个一年过去了,人和船依旧杳无音信,有人劝母亲:“海上经商九死一生,这么多年了,人肯定是没了,别再守着了,这么艰难的日子再找一个人嫁了吧!”
可明明那么柔弱的女人,宁肯被家族抛弃也绝不离开,宁可在战乱中靠洗衣缝补过日子也绝不二嫁,她就是相信他的丈夫一定会“不日归家”。
“忆海”,“忆海”,周氏经常在孙大海熟睡时轻轻的呼唤他的名字,好像透过这名字就能看见丈夫在世界彼端垂泪相思,在同一片星空之下遥遥思念,她写了一封又一封的信,没有地方可以寄,就统统压在枕头下面,实在熬不住的时候拿出来看看,然后浑身又仿佛充满了无数的勇气和力量。
“多么傻的女人呀!”米朵每次看见那封不日归家的信件,心里都愤愤的唾弃着,“你在家苦守寒窑,人家孙老先生已经与庄园主的千金喜结连理了。”女人怎么就会对自己臆想出来的深情男人,苦苦守着熬得油尽灯枯呢?难道爱情的力量真的那么伟大?
孙大海已经长大了,他通过与当年那艘船上水手的亲人询问,发现了孙宪民的踪迹,于是禀报了母亲决定出海寻访。
周氏生命的光华已经与萤火相似,她知道自己再也等不得了,那就让儿子去找吧,无论找不找得到,都是最后的念想了。
孙大海就这样距离他的生父越来越近,距离那颗天价红宝石也越来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