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久世藤助在察觉到自己被戏弄后, 非常愤怒, 甚至忘记了将鹤丸国永召唤出来的目的, 直接将其关了禁闭。关黑屋这种事情, 也许对于崇敬主命的的付丧神而言, 会有足够的威慑力, 但是对上鹤丸国永……
呵呵,他是谁啊?
他是搞事……哦不, 他是自由自在的白鹤啊。
于是,接下来的事情也发生得理所应当了。久世藤助前脚刚离开, 鹤丸国永就毫无对主人的尊重,瞬间揭下了贴在门上的封咒。巴掌大的纸条躺在他手心里,原本应当对大多数妖怪有威慑作用的符箓,对于鹤丸国永也不必废纸好多少。他随手将符箓塞到桌角,推开门,东张西望一下,就蹦蹦跳跳地出门了。
凭借着自己敏捷的身手,鹤丸国永没有让任何人发现自己。
初春, 空气阴寒,泥土都还带着一股潮湿的味道。
鹤丸国永走走停停, 以他的眼力, 自然能看得出来,这里刚刚经历过一场大战, 血腥味挥而不散。甚至, 在那种浓郁的血腥味还压着一种不太明显的恶臭。在注意到这一点之后, 鹤丸国永不经意地皱了皱眉头。
随即又舒展开来。
哎呀哎呀,真是让人感到惊讶,自家的主人竟然不是什么好东西……咳咳,用东西来形容似乎有点过分了。不过,到底,刀剑在主人的眼中,也是东西啊。况且,原本世界上就没有什么绝对的正义和邪恶。
想象一下——
他鹤丸国永跳出来,站在正义之军的面前,桀桀怪笑着,举起了太刀,身后都是可怕的乌云滚滚妖魔鬼怪。他冷笑两声,嘲讽道:“呔,一群乌合之众,知道力量才是真谛吗?就让我鹤丸国永结束你们渺的生命吧!”
桀桀桀桀桀桀!
世界在鹤丸国永大魔王的阴影下颤抖着!
……认真一想,似乎还挺有趣的。
鹤丸国永摸了摸下巴,觉得这还真是一个很不错的可能性。这样一来,就连那个叫做久世藤助的主人也从胆渐渐变得可爱起来。鹤丸国永这样一想,心情也变得愉悦了起来。
忽然,他的脚步顿了一下。
一些不同寻常的声音传到了鹤丸国永的耳朵里,他神色微微一动,观察了一会儿四周,就敏捷地往旁边的一棵大树上一跳,仿佛一条白色的游鱼逆流而上,很快就游到了树梢上。
建筑背面的风景一览无余。
那是一片刚刚被收拾清理过的土地,很是平整。周围插着八根竹竿,规整地直立在场边缘,一一对应,而彼此的顶端又用丝线全部连接起来,彼此组成了一个非常复杂的大网。网又往下垂落上百根晶莹剔透的丝线和符箓。
山风吹过,符箓簌簌而响宛如浪花翻滚。
和久世藤助贴在门上的样子货不同,毫无疑问,呈现在鹤丸国永眼前的这套符箓阵图有着非常强大的力量。鹤丸国永隔着五六米的距离,仍然能够感觉到灵力的律动犹如翻滚的海潮,不明显,但涌动着令人畏惧的力量。
就在鹤丸国永暗自观察的时候,阵图的主人也发觉了他。
那是一个穿着狩衣的阴阳师,他长得非常平凡,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挑不出任何能让人记住的点,这种奇特的情况甚至让鹤丸国永都感到诧异。他闭着眼睛试图会想对方的相貌,然而失败了。
“树上的朋友,为什么不下来一趟呢?”
在意识到自己暴露之后,鹤丸国永也不忸怩,大大方方地从树上跳了下来。他的右手无意识地压在刀柄之上——他倒不是对这个人有什么敌意,相反,鹤丸国永对他很好奇,作为一振活了千年的刀,能让他感到好奇的东西已经不多了。偏偏鹤丸国永又是一个永远不安分,永远也无法忍受平淡如水的生活的人。
很自然的,看到了新鲜事物,鹤丸国永很自然地产生了一种想法。
——戳他一下会怎么样?
然而,来也奇妙,鹤丸国永明明注意到了用姿势来遮蔽对方的视线,然而那个其貌不扬的阴阳师,仿佛能够透视一般,视线准确无误地落在了他搭在刀柄的右手上。哎呀,虽然暂且不知道那里出了问题,但恶作剧的企图似乎被察觉了——这样的话,恐怕就吓不到对方了。
算了。
鹤丸国永的手冲刀柄上松开。
他宛如一只矫健的白鹤从树梢上落下,轻飘飘不着任何尘埃。阴阳师嘴角一直含着笑意,然而表情里却没有任何情绪。鹤丸国永对他招呼道:“抱歉啊,我刚刚醒来,第一次在本丸里活动,有些迷路了。”
阴阳师露出了思索之色。
“介意问一下你的名字吗?”
鹤丸国永这么,其实只是客套一下。然而他没想到的是,对方竟然真的很认真地回答了这个问题:“……其实有一点介意。”
鹤丸国永被噎住了。
“唔,毕竟从事这个行业……”阴阳师思考着回答,“你是知道的,弱的妖怪是会被名字所束缚。名字就是这个世界上最短的咒。而阴阳师使用各式各样的咒,同样也会被咒所拘束……这样的话,如果我的名字被妖怪所知晓的话,也会让人感觉到困扰啊。”
简直歪理邪。
按照这样的理论,岂不是所有人都不要取名字才好了?
“你不愿意也随便你好了。”鹤丸国永强忍住对对方翻白眼的冲动,他吐槽道,“但是没有名字,你不会觉得麻烦吗?别人根本就没有办法称呼你啊——哦,忘了了,我的名字叫做鹤丸国永,是……”
“是一个付丧神,对吗?”
鹤丸国永不经意之间,又把眉头皱起来了。
古怪。
挥之不去的古怪感。
那位阴阳师微笑着,但他的笑容仿佛绘制在纸片上绘制的图案,总透露着一股虚假之感,他用食指敲击着下巴,明明面容上显露出了思索之色。但鹤丸国永总是古怪地觉得,这个躯壳里空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阴阳师回答道:“不过,你的也有道理,确实是没有一个名字并不方便在人间活动,既然如此,你就称呼我为……”
手指抵在唇前,薄唇勾出了一个略带凉薄的弧度。
“……芦屋道满吧?”
鹤丸国永试着拼了一下这个名字,他本以为对方会取特别普通的名字,然而他现在给出来的这个名字,显然距离鹤丸国永所设想的相差甚远。他试探地问:“听起来不像是临时想到的称呼啊。”
“嗯,确实是考虑过一段时间了。”芦屋道满回答道,“只不过一直没有决定好,我向来是一个善变的人,不定过段时间,我又会觉得别的称呼不错了……唔,昨天我还考虑过藤崎浩人这个名字,但感觉还是……哪里差了一点。”
他笑眯眯地问:“是吧?”
“是啊是啊。”鹤丸国永看似赞同地点点头,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赞同什么,觉得自己仿佛一个傻逼。芦屋道满果真是一个很奇怪的人——但如果世界上总遇到相似的人,那岂不是会过的很无聊!这样一想,鹤丸国永瞬间就和了鸡血一样,觉得又有动力搞事了。
“这个阵图是什么?”鹤丸国永问道。
“这个啊。”芦屋道满似乎有一点犹豫,这个东西本来不应当被其他人知晓的——可是在他眼前的只不过是一振刀而已。按照久世徒花留下来的法术,只要鹤丸国永再度陷入沉睡,他就会把这一次的经历彻彻底底地忘记。这样一想,也许就没有隐瞒的必要了。
芦屋道满回答道:“这是研究永生的阴阳术。”
“永生?”
芦屋道满本以为鹤丸国永会露出惊叹的神色,但鹤丸国永反应淡淡的,甚至还有几分不清道不明的失望。芦屋道满拍拍额头,鹤丸国永长得太像是人类了,以至于他对对方的预测出了一点问题——也是,只有人类,一生短暂转瞬即逝,对永生有着非同寻常的追求。
然而,如果是妖怪的话……
且不大多数妖怪的寿命都远超于人类,而眼前这个叫做鹤丸国永的付丧神,依托于本丸,超脱了原本时空,这几乎和永生也没有什么差别了。也无怪这个人的反应始终淡淡的。换做是他,对于一个自己早已经拥有的东西,恐怕也没什么兴趣。
“……你根本无法理解,我能让自己转世归来,这是多么强大的阴阳术。”
“不。”鹤丸国永诧异地看了他一点,似乎不太明白,自己的哪个表现戳到了眼前的这个阴阳师的怒点。他注视着对方,金色的瞳孔熠熠生辉——那是一种因为悠久的时间才能造就的神性般的凝视。鹤丸国永很认真地解释道,“我只是……”
“只是有些惊讶,你的本质竟然这样无聊。”
之前还期待过,会是个有趣的人。
如今看来,这位芦屋道满虽然强大,但骨子里仍然非常无聊。无聊是能毒死鹤丸国永的毒|药,他真的很期待,自己能找到一些有趣的东西。
芦屋道满被鹤丸国永的目光逼的一窒,但他绝非久世藤助那样软弱无能的人,不会像是三日月宗近逼近久世藤助那样狼狈,他只是沉了沉面容,露出一片阴沉之色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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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加入了反派组。
但是鹤丸国永和反派组相性并不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