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奕哲一脸震惊, 被凌栉风连哄带吓地骗走了。

    外卖的提拉米苏也到了，朋友们人手一份，三下五除二就吃了个干净, 然后各自开心地散去玩了。而姜玖牵着凌栉风的手，带着他往家里走去, 一路絮絮叨叨地讲着今天幼儿园发生的趣事。

    “豪豪今天没来上幼儿园，丁老师，他可能要转学了。”

    “今天丁老师教我们学写数字，我得了两朵红花, 我厉害吧？”

    “瞿老师夸我唱歌唱得好听，我唱给你听好不好？”

    ……

    清脆的奶音在夜空中响起，“门前大桥下, 游过一群鸭……[注]”

    调不太准, 却很动听。

    姜梓苏隔得老远就听到了姜玖这标志性的歌声，提早开了门。

    这几个月下来，姜玖已经和区里的朋友混成了好朋友，区的人也都认识了她，所以姜梓苏偶尔也会偷个懒, 不陪着朋友了。

    “今天怎么这么早回来了？”话音刚落，她的笑容就凝固在了嘴角。

    “妈妈, 爸爸叔叔来啦，”姜玖高兴地把人往里拉，“爸爸叔叔，我给你看我画的大熊猫, 大熊猫变成了熊猫飞人，陈老师夸我画得好，还把我的画挂出来了。”

    姜梓苏堵在门口, 没有让人进去的意思。

    凌栉风的心绪有点乱：“你话算数的吧？我随时都可以来看球球。”

    姜梓苏沉默了片刻，不太情愿地让开了位置。

    姜玖左看看右看看，一时不太明白这两个大人为什么看起来有点别扭，不过，她看得出来，姜梓苏不高兴了。

    一定是妈妈还在生爸爸的气。

    姜玖忙不迭地把凌栉风的手甩开了，她要和姜梓苏站在同一条战线上。

    “妈妈，你看，这是温叔叔给我的礼物，”她把芭比娃娃和星空棒棒糖给姜梓苏看，“我很乖的，玩的时候没有吃棒棒糖。”

    姜梓苏有点纳闷：“那温叔叔人呢？”

    姜玖挠了挠头：“欸？对呀，温叔叔人呢？怎么不见了？”

    她吃完蛋糕就和伙伴们去玩了，没瞧见温奕哲什么时候走的。

    姜梓苏捏了一下她的鼻子：“你呀，没良心的，也不请温叔叔上来坐一下，白给你送礼物了。”

    姜玖立刻爬到了姜梓苏的腿上，虚心承认错误：“妈妈，球球错了，快给温叔叔个电话，让他到我们家来，我请他吃好吃的冰淇淋。”

    姜梓苏拨通了温奕哲的电话，让姜玖和他聊了几句，然后向他道了谢。

    不知怎么的，电话里温奕哲的声音有点奇怪，吞吞吐吐的，好像有什么话被压抑住了不敢似的。

    “你怎么了？”姜梓苏纳闷地问。

    “那谁……凌栉风他……他在你那里吗？”温奕哲心翼翼地问。

    “在，和球球一起刚刚上来，你要找他话吗？”姜梓苏问。

    “不不不，”温奕哲一叠声地拒绝，“免了免了，不和你了，你自求多福吧。”

    电话一下子就挂了。

    姜梓苏简直莫名其妙，什么自求多福？怎么没头没脑的冒出来这么一句话？

    转头一看，凌栉风正定定地看着她，眼神复杂。

    她的心脏漏跳了一拍，连忙避开了视线，不自在地道：“已经挺晚的了，她明天还要上幼儿园，你要是想和她玩，可以等双休日约个时间来接她。”

    凌栉风的思绪很混乱。

    准确地来，他从遇到温奕哲开始就很混乱，总觉得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被他忽略了似的。

    “亦哲，你和他的婚约是假的，”他总算捋出了一点头绪，“为什么那时候不告诉我？”

    姜梓苏愕然瞪大了眼睛：“我……为什么要告诉你？这种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要不然被温叔叔知道了，亦哲不就惨了？”

    “不是……”凌栉风张了张嘴，想的话，却又咽了回去。

    他以为是真的，以为姜梓苏深爱温奕哲，在横刀夺爱和不能夺朋友之爱中挣扎犹豫了很久，最后因为种种原因选择了后者。

    “那你那时候为什么一直避着我？是不是因为你很讨厌我这种类型的男人？自以为是、眼高于顶，还不会嘘寒问暖讨女人欢心。”他艰难地挤出一句话来。

    姜梓苏呆了呆：“你胡什么？我什么时候讨厌过你？又不是追着哄着女孩子的男人就是好男人了，我那时候避着你只是因为……”

    “因为什么？”凌栉风逼视着她的眼睛，紧追不舍。

    “因为那时候我以为你和章颜好着，你们郎才女貌，我凑着算怎么回事？”姜梓苏脱口而出。

    凌栉风的脑中一阵晕眩。

    这句话很值得推敲。如果因为他和章颜好着，姜梓苏要避开，只有两个可能，一是她讨厌章颜，连带着讨厌他；二是她喜欢他，看到他和章颜在一起心酸吃醋，索性避开眼不见为净。

    会是哪一个呢？

    他的喉咙发干，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哑声问：“梓苏，那你那时候喜欢的人到底是谁？”

    姜梓苏的眼神有一瞬间的茫然，仿佛在回忆那遥远的过去。半晌，她才回过神来轻笑了一声：“你还问这些干什么？都过去了，我已经忘记了，你也别再问了，过好当下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吗？”

    “不是，这很重要，我其实……”

    话还没完，厨房里传来“哐啷”一声响，凌栉风的话被断了，姜梓苏猛地站了起来，失声叫道：“球球，你怎么了？”

    两人抢身进了厨房，地上洒了一堆饮料，还有一块提拉米苏糊在了地砖上。冰箱的门半开着，前面还放了一根板凳。

    姜玖呆呆地看着地上的残渣，又看了看姜梓苏，扁了扁嘴，嚎啕大哭了起来。

    “球球的蛋糕……还有仙草捞……都没有了……球球才吃了一口……呜呜呜……”

    这一顿哭，简直是伤心欲绝。姜梓苏抱着她哄了好一会儿，这才弄清楚事情的经过。

    这两样好吃的是凌栉风带来的，姜玖才吃了一口，回家又怕姜梓苏批评她又在晚上瞎吃甜食，趁着他们俩话的时候，偷偷到了厨房准备冰起来明天再吃。

    结果爬凳子开冰箱门的时候没站稳，东西全掉地上了。

    这眼泪鼻涕一把一把的，肩膀一抽一抽的，别提有多可怜了。姜梓苏心疼极了，连声安慰：“别哭了，掉了就掉了，明天妈妈再去买，好不好？”

    “现在就买，球球乖，别哭了。”凌栉风当即开手机，再次点了外卖让店家又送了两份过来。

    看着手机上的图片，姜玖抽抽搭搭地问：“爸爸叔叔，是一模一样的蛋糕吗？”

    “当然，买来就吃，想吃多少就吃多少。”凌栉风安慰道。

    姜玖抽噎了两下，不哭了，转头看向姜玖：“妈妈，爸爸叔叔一点儿都不乖，总是要让球球吃东西，我们一起批评他好不好？”

    凌栉风懵了一瞬。

    怎么回事？他是不是耳朵出岔子了？这不是不点儿自己哭着要吃吗？

    “晚上要睡觉了，吃东西不容易消化，对身体不好，”姜玖的眼睫上还挂着泪，时不时地抽噎两下，但学姜梓苏的话却学得神形具备，听上去即温柔又耐心，“特别是甜的东西，不能多吃，爸爸叔叔，你知道了吗？”

    “那球球刚才吃了没有呢？”姜梓苏忍着笑，故意问。

    姜玖的眼珠滴溜溜一转，理直气壮地道：“妈妈，是爸爸叔叔一定要喂给球球吃的，球球就吃了一口，的一口。”

    凌栉风气乐了。

    原来刚才要他喂，是挖了个坑让他跳的啊。

    外卖很快就送到了，在姜玖渴望的目光下，姜梓苏给她吃了两口提拉米苏，又喝了一口仙草捞，这下朋友总算又开心了，愉快地唱起《数鸭子》来。

    已经很晚了，凌栉风想要好姜梓苏好好谈一谈的愿望实现不了了，只好暂时先放下，和朋友道了晚安。

    第二天一早，姜玖还趴在床上睡得香呢，姜梓苏进来拍她的屁股了。

    “快起床了，上幼儿园要迟到了。”

    姜玖一咕噜爬了起来，揉了揉眼睛，砸吧了两下嘴：“妈妈，我正在梦里吃好吃的呢。”

    姜梓苏一边给她穿衣服一边问：“吃什么好吃的？”

    “就是昨天爸爸叔叔送过来的蛋糕啊，”姜玖软软地问，“妈妈，今天早饭我们是吃蛋糕吗？你一块我一块，要赶紧吃掉，要不然就要坏掉了，农民伯伯要不开心了。”

    虽然提拉米苏当早饭并不是很营养，但看着姜玖期待的眼神，姜梓苏不忍心拒绝。

    算了，偶尔这么纵容一次，不会有什么问题。

    “好吧，”姜梓苏答应了，“那别的牛奶和水果都要好好吃，知道吗？”

    “遵命，”姜玖搂着她的脖子“吧唧”亲了一下，“妈妈，你辛苦了，球球自己穿衣服，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不要麻烦好妈妈啦。”

    姜梓苏心里暖洋洋的。

    朋友越来越能干、越来越懂事了。可与此同时，她也越来越担心，在和凌栉风的频繁接触之下，姜玖身世的秘密，不可能隐瞒得了太久。

    昨天凌栉风走的时候欲言又止，也不知道是不是察觉到了什么。想想也是，姜玖一口一个“爸爸叔叔”，凌栉风还能不怀疑吗？

    到底该怎么做，才是对姜玖成长最好的选择呢？

    “妈妈，这个裤子怎么这么啊？球球穿着都走不动路了。”姜玖纳闷地拎着裤腰，一点一点地朝着姜梓苏蹦了过来。

    蹦到一半，她终于站不稳了，“扑通”一下倒了下来，摔了个仰八叉。

    姜梓苏哈哈大笑，拽了拽她屁股后面的长尾巴：“朋友，看看，你怎么把两条腿都穿进一条裤腿里去啦？”

    裤子被脱了下来，姜玖有点不好意思了，努力挽回自己的尊严：“妈妈，是裤子不乖，把一条腿藏起来不给球球穿，要它的屁屁。”

    姜梓苏笑得直不起腰来，可又怕伤了孩子的自尊，只好努力忍住笑，故作生气地拍了拍裤子的屁股：“好，妈妈教育它，还藏不藏裤腿啦？”

    “不藏啦不藏啦，”姜玖高兴了，模拟着裤子的回答，“我要乖乖给球球穿裤子。”

    裤子穿好了，今天的裤子是肥大的灯笼牛仔裤，上面一件及腰的白色泡泡袖衬衫，两个羊角辫上扎着两朵粉色的头花，一双绣着粉花的白鞋，姜玖就好像是从画报上走下来的模特，好看极了。

    走到区的路口，姜玖和林卫栀碰了面，两个朋友热情地拥抱了一下。

    “栀栀，我好想你啊。”

    “球球，我昨晚做梦也梦见你了。”

    ……

    林卫榕在旁边忍不住想笑，这两人昨天还在幼儿园里见面呢，今天怎么就搞得像久别重逢似的。

    “阿姨，今天我送她们去幼儿园吧，”他彬彬有礼地道，“今天天气好，我也正好早点出去散散心。”

    一路上，两个朋友一会儿跑，一会儿笑，然后又转回来，一人一边替林卫榕推轮椅，司机则开着车跟在马路边上。

    “榕榕哥哥，你怎么今天要送我们上学啦？”姜玖纳闷地问。

    “球球不喜欢我送吗？”林卫榕故意问。

    “喜欢，”姜玖担心地道，“可是榕榕哥哥走这么远的路，会不会累啊？”

    “不会，”林卫榕的心里暖洋洋的，“我接到一所学校的面试邀请，他们不介意我的腿，所以我去看看，顺便就一起送你们上学了。”

    姜玖惊叹了起来：“哇，榕榕哥哥你也要上学了吗？太好了，以后你一定是最厉害的科学家。”

    “球球喜欢科学家吗？”

    姜玖用力地点了点头：“喜欢，我妈妈以前是科学家，院长爷爷也是科学家。”

    林卫榕已经习惯了姜玖时不时会冒出几句奇思妙想，今天这两句不合常理的话，他也没在意，只是笑着点了点头：“好，那我以后努力当个科学家。”

    ……

    到了幼儿园，姜玖和林卫栀向林卫榕道了别，手拉手进了教室。

    今天她们俩到的有点晚，朋友们已经都在了。不知道为什么，今天教室里的气氛有一点沉重，以前早上的时候是自由活动，朋友们聊天的聊天、玩积木的玩积木，闹哄哄的，今天却出奇得安静。

    “球球，你有没有看到音体室的医生阿姨啊？”周云润悄悄地问。

    姜玖摇了摇头：“没有，医生阿姨为什么会在音体室？”

    周云润苦着一张脸：“瞿老师，今天要体检，还要抽血针，你怕不怕？”

    原来是抽血针，这有什么。

    姜玖满不在乎地道：“我一点都不怕。”

    体检一年一次，是全园范围的，中班排在大班的后面。历年来，但凡是要针的体检，都会变成一场混乱，尤其是年龄段的孩子。瞿老师深受其苦，今天一连给朋友们做了两次动员工作：他们已经是中班朋友了，要给班的弟弟妹妹做榜样，不要害怕，针抽血不哭的朋友，一人奖励一朵红花。

    话音刚落，大班的虞老师急匆匆地跑进来了，“球球，球球在不在？”

    姜玖举起手来：“在。”

    “哎呦我的宝贝，你和忻忻是不是好朋友？”

    姜玖点了点头：“是的。”

    “他们他最听你的话？”

    姜玖挠了挠头，这个她可不敢保证：“听一点点的话吧？”

    “哎呀管不了那么多了，来，快和虞老师一起给医生阿姨帮忙，”虞老师一把抓着她往外跑去，“忻忻怕扎针，一边哭一边满屋子乱跑呢，我们两个老师都按不住他，气死我了。”

    作者有话要：　　**本章红包50个，20前二十，30随机。亲们，动动你们的手，今天调戏的重点是霸王穆允忻，好称霸幼儿园的呢→_→

    [注]选自儿歌《数鸭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