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 章
清楚自己的存款余额, 恩禾在留宿街头和回家两者之间,还是选择了后者。
尽管她已经尽量减少跟宋越川的接触,但总会因为乱七八糟的事情又牵扯到一起。
为了安全起见, 避免遇到像今晚这样的事情,在某人的注视下, 恩禾终于开副驾驶的车门,上车。
见姑娘没再那么固执,宋越川莫名松了口气。
他甚至都已经在想,要是这丫头嘴上不饶人, 真让他跪一个给她看看。
那他跪还是不跪?
车内安静无声,两人很有默契地保持沉默。
看着离区越来越近的街景,恩禾粉唇紧抿, 脸色却越来越冷淡。
她上车以后压根就没告诉宋越川, 她的住处怎么走,这人却轻车熟路,完全不像是第一次来。
不过也对,她刚搬家的第一周,邓助理就能准确无误地找上门来, 宋越川又怎么会不清楚。
恩禾缓慢地垂下眼睑,眼里的情绪辨不真切。
这是两人划清界限以后, 第一次心平气和地单独相处,相比于之前几次剑拔弩张,这一次明显有一点点好转。
车内太过安静,宋越川好几次想找机会问问恩禾的近况, 问她过得怎么样,一个人有没有不习惯,但又怕问了, 又让这姑娘多想,半道上反悔下车更麻烦。
心里斟酌之后,宋越川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车开进区,保安室里的大爷早就趴在桌上着盹儿。
宋越川眉头微蹙,心里有些不舒服。
难怪这里盗窃频发,合着这门卫搁区门口就是一摆件。
车稳稳地停在恩禾楼下。
恩禾低声对旁边的司机了声谢谢,随即解开安全带,推开门下车。
宋越川抬眸看了眼面前的居民楼,最高也不过六层,一楼门口的电子门早就坏了,犹如一块废铁,大喇喇地敞开,最边上还被人垫了两块石头,迎面就停了好几辆笨重的电瓶车。
这样的居住环境,宋越川不禁想起多年前,他一无所有的时候带着恩禾,两人在简陋狭的出租房里,一住就是大半年。
那时候条件比这恶劣太多,姑娘瘦瘦的一只,紧紧拽着他的衣角,却一点也不嫌弃。
那天以后,宋越川就告诉自己,这样的生活以后不会有了。
身穿仙女裙的公主,不该跟着他住在这样满是蟑螂污垢的地方。
于是他每天都去地下拳场,参加大大的拳击比赛,在擂台上跟人对到头破血流。
后来宋越川赢得了奖金,带着恩禾换了一套大房子。
一转眼,原来这么多年过去了。
当年的丫头已经长大,他没有遵守自己的承诺,现如今,将她亲自送回了自己曾经最讨厌的地方。
这里没有电梯,恩禾的住处在五楼。
她很大声地咳嗽了一下,一楼的声控灯亮起来,一闪一闪,像是线路不稳。
跟恐怖片里厉鬼出没的画面挺像。
有时候一个人越怕什么,脑子里就越容易出现什么。
恩禾拿出手机,开手电筒,闷头只顾上楼,到了二楼,她没注意脚下,有一节台阶的正中央有个豁口。
恩禾一脚踩空,整个人猛地向前倒下去,就在这时,从身后忽然伸出一只手,一把揽住恩禾的腰,将人迅速捞进怀里。
恩禾吓得尖叫,像只鸡崽似的,在男人怀里扑腾。
宋越川无奈,适时地松开手,声音低沉平缓:“跑什么,又没人追你。”
要不是我手速快,门牙都给你磕掉。
宋越川不放心她一个人上楼,于是直接跟上来。
这什么破灯,有跟没有似的。
狭窄逼仄的楼道里,恩禾站着的位置比宋越川高两个台阶。
这回不用宋越川特意弯腰,两人视线平齐。
恩禾大口喘着气,两只手紧紧抓着书包带子,昏暗的声控灯下,瘦削巧的脸一片惨白。
也许是还没有完全从今晚的意外中缓过劲,也许是被刚才差点摔倒吓的。
面前的女孩微垂着脑袋,单薄的肩膀微微在颤抖。
宋越川薄唇微压,视线牢牢锁着她,“......吓到你了?”
他的声音很低,有点歉意,还有不易察觉的心疼。
恩禾抿唇,摇摇头,抬眸安静地注视着他。
楼道里连窗户都没有,狭闷热,空气都仿佛不再流通。
耳边是一阵接着一阵聒噪的蝉鸣,还有婴儿的啼哭,陌生夫妇的吵闹。
这就是她放弃象牙塔,选择的市井生活。
宋越川早就想好了,无论是什么时候,他都可以无条件接受恩禾的反悔,等她回来。
重新过回以前的生活。
静了好半晌,面前的女孩才轻声开口:“宋越川,你回去吧。”
宋越川顿了顿,气息微沉:“送你到家门口,我再走。”
他似乎比她还要固执。
恩禾收回目光,没再推脱,只想尽快回家。
于是她走在前面,宋越川跟在后面。
楼道里的声控灯时好时坏,半明半昧的光影落在两人身上,勾勒出男主坚实挺括的背脊,也将恩禾的影子越拉越长,两人慢慢重合。
终于到了五楼,恩禾抬手蹭掉鼻尖上细的汗珠,不是因为累,而是刚才跟宋越川挨得太近,热的。
拿出钥匙开门前,恩禾犹豫了两秒,然后转身,看向比她矮几节台阶的男人。
其实有句话,恩禾憋在心里一路,一直忍着没有。
但如果放任不管,两人又会这样不清不楚地牵扯下去。
恩禾深吸一口气,目光认真得过分:“宋越川,你老实告诉我。”
话到一半,恩禾咬着唇瓣,情绪隐隐有些波动。
“你是不是派人跟踪我?”
闻言,宋越川神色变了变,他唇角收紧,黑黢黢的眼眸一眨不眨地注视着她。
没有承认,但也没有否认。
似乎料到他会是这副反应,恩禾扯着嘴角笑了笑,眼底一片凉意。
“你果然找人跟踪我。”
有钱真是无所不能,偌大一个A市,找一个人宛如大海捞针,但邓助理却能轻轻松松,准确无误地找到她的住址。
今天这场意外,宋越川又刚好赶到警察局。
看他现在这身扮相,估计早就对她今晚发生了什么,知道的一清二楚。
她是不是还得佩服他,消息足够灵通?
女孩眼里满是不加掩饰的讽刺,像看笑话似的看着他。
宋越川抿唇,线条流畅的脖颈处,凸起的喉结上下滑动。
分开的是他,保证不再纠缠的也是他。
现在被人明晃晃的指出来,私底下探她消息。
虽然频频被脸,但次数多了,宋越川的脸皮也比之前厚了一层。
他咽了咽干涩的喉咙,沉声道:“我只是希望你平安。”
恩禾抬头,黑白分明的眼眸凝视着他,而后缓慢地点点头,问他:“那你接下来还想做什么?”
面前的女孩眼神格外专注,头顶上方的光芒像一只画笔,细细地描摹出她五官轮廓的线条,像是度上一层浅淡的光晕。
她问得太认真,以至于宋越川一时分辨不出,恩禾此时的真实情绪。
宋越川:“你想不想换个地方住。”
这里一点也不安全,今天这场意外,但凡其中出现一点差错,现在躺在医院里的人,很可能就是恩禾。
这种惊魂不定的事情,宋越川再也不想经历第二次。
恩禾没有话,继续安静的看着他。
宋越川一副商量的口吻,缓声道:“我的意思不是让你回去,只是想让你的居住环境有安全保障。”
看啊,他的表情多恳切,语气多真诚,像是从来不会骗她。
以至于恩禾都快分辨不出,宋越川到底是虚情假意,还是真的对她放不下。
他总是这样,一个巴掌一颗糖,如今又想一点点瓦解她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防线。
比起自己的现在的处境,恩禾其实更想知道宋越川现在的真实想法。
她顿了顿,一字一语,无比清晰地问他:“你现在是以什么身份对我这句话?”
“哥哥,还是暧昧对象?”
宋越川愣了一瞬,却被她一针见血。
是妹妹,还是暧昧对象?
心里忽然冒出一个念头,却被人悄无声息地掩盖。
见宋越川沉默,恩禾扯着唇角,自嘲般轻嗤一声。
她抬手,指着楼下的方向,对面前的男人了句:“请你滚。”
直到那道破旧的防盗门狠狠地关上,宋越川许久都没有回过神来。
夜里,恩禾洗完澡已经快凌一点。
她顶着湿漉漉的头发,整个人向后倒去,身体陷入柔软的床褥,浑身上下一地方住,一点力气也没有。
其实恩禾也想换个地方住,一来这里不安全,二来宋越川的所作所为,让人恼火又不甘。
即使她搬出来,也依旧逃不开他的监视。
但租房搬家耗材耗力,她现在搬走,接下来几个月的押金就水漂了。
原来真实的生活,比她想象中还要难一点。
暗无边际的夜色里,圆月高悬,陈旧寂静的居民楼下,停着一辆白色超跑。
直到第二天,明媚温暖的朝阳升起,区里偶尔有跑的人经过,那辆白色超跑才缓缓驶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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邓助理平时都是早上八点准时到达公司,比大boss早到一个时,提前整理即将要汇报的工作。
然而他今天到公司,看到办公桌前坐着的男人时,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宋越川还穿着昨天的那套深色西服,甚至连领带都没换,而今天又早早地出现在办公室。
这样的情况,非常罕见。
宋越川沉默寡言地处理手头上的文件,一张脸白皙清隽,很明显的是他眼睑下方布着一层淡淡的黑眼圈。
看这样子,好像是一宿没睡。
邓助理拿着今天的资料过去,毕恭毕敬道:“宋总,这是今天的行程安排。”
宋越川目不斜视,漆黑深邃的眼里波澜不惊,只低低“嗯”了声。
邓助理抿唇,声道:“宋总,您昨晚一直在加班吗?”
要是大boss真的在这加班,他这个做助理的,下班比老板还早,还想不想要奖金了?!
闻言,宋越川抬眸,目光凉凉地睨他一眼,语气不咸不淡地反问:“跟你有关系?”
对上老板的眼神杀,邓助理忙尴尬地笑了笑:“怎、怎么会呢。”
汇报完工作安排,邓助理刚准备离开,没走两步,身后的男人忽然叫住他。
“以后不用再派人跟着她了。”
宋越川握着笔,在甲方的位置,签下自己的大名,笔迹很重,平铺的纸面都有些凹陷。
邓助理愣了一下,没想到老板会提起这事。
昨天晚上,要不是派出去的人跟着苏姐,这事还不知道怎么收尾,老板不定到现在都还蒙在鼓里。
邓助理不清楚面前的男人是怎么想的,毕竟有个人跟着,苏姐出什么状况,他们也能第一时间知道。
“宋总,您确定不派人跟着苏姐吗?”
宋越川一记冷眼丢过去,“怎么,你对我的决定有意见?”
邓助理眨巴眼,下意识做了个吞咽的动作,一本正经地摇头。
看来宋总这回是真的不算管苏姐了。
但昨晚那通电话过去以后,邓助理明显听到,老板紧张到声音都变了。
怎么一个晚上过去,都变了呢。
难不成是他的错觉?
邓助理心里默默腹诽,拿着文件夹出去,关上门的那一刻,宋越川又将人叫住。
“你先别走。”
邓助理抿唇:“宋总,您还有什么要吩咐的吗?”
不远处,坐在办公桌前的男人眼睑低垂,明媚的阳光透过偌大的落地窗,男人精致的面部轮廓被光影切割的棱角分明,眉骨俊朗,下颚瘦削,看起来冷漠又坚硬。
宋越川握紧手中的钢笔,动作停下来,眼底复杂的情绪一闪而过。
邓助理极有耐心的等,几秒后,才听老板:“在她搬家之前,先确保她的安全。”
不知为何,听到这句以后,邓助理居然觉得意料之中。
他收敛起嘴角的笑意,应了声才离开。
-
下午,宋氏集团来了个不速之客。
“赵姐,宋总现在不方便会客,请您还是先回去吧。”
“您现在在这里等也没用的。”
会客厅外,秘书姐姐急忙跟在赵欣夏身后,一边劝,一边试图将人拦住。
赵欣夏两个多月未出现,如今出现在这里,宛如变了个人。
她一向爱美,今天却破天荒的没有化妆,眼底布着厚重的一层浓重的黑眼圈,瘦削的脸颊深深凹陷,肤色苍白,嘴唇也没有一丝血色,看起来精神状态很差。
“你滚开!我今天一定要见到宋越川!”
赵欣夏眼睛睁大了一圈,眼眶通红,布满血丝,一头卷发枯黄干燥,像是很长时间没有精细理。
“你们谁也别想拦着我!”
女人像是疯了一般,虽然看着瘦弱,却一把推开拦着她的秘书,想直接冲进总裁办公室。
很快,安保部门的人赶过来,将已经处于崩溃状态的赵欣夏拦住。
大家都知道,眼前这位来闹事的女人,是前任股东,长康集团董事长的千金,赵欣夏。
之前她一直待在宋氏工作,后来关于两家的流言传出,赵秉乾被踢出宋氏董事会,赵欣夏自那之后就再也没有来这上班。
对于赵欣夏未婚先孕的事,众人都有所耳闻,此时安保部的几名工作人员虽然控制住了赵欣夏,但却丝毫不敢动粗,怕伤到女人肚子里的孩。
可惜赵欣夏的腹平坦,与普通人无异,不像是怀胎三个多月的孕妇。
被安保人员禁锢着手腕,赵欣夏挣扎无果,视线牢牢地锁着不远处总裁办公室紧闭的门。
“你们让宋越川出来,他凭什么将我爸爸踢出董事会?”
“他凭什么!他不过是个临时董事,凭什么动我爸!”
不久之前,赵欣夏还是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千金姐,如今却因为那个叫宋越川的男人,一朝坠入谷底。
赵欣夏死都没有想过,有朝一日,她会丢掉所有体面和尊严,跑来宋氏大闹一番。
而里面坐着的那个男人,她暗恋了这么多年,为了他,宁愿放弃出国留学的机会,留在宋氏当一个的职员,就为了每天都能见到他。
赵欣夏一度安慰自己,宋越川对身边的女人都一样,尽管有人前仆后继,可谁也不是最特殊的那个。
可惜宋越川就是一块捂不化的冰块,亲手织了一张网,将她父亲拉下马,连同她也成了一颗弃子。
后来赵欣夏才意识到,他身边一直有个苏恩禾。
原来是她太蠢,才会觉得两人真是单纯的兄妹关系。
赵欣夏今天铁了心要见到宋越川,安保人员也不好直接动粗,就在双方僵持时,不远处总裁办公室的门开。
赵欣夏忽然停下,眼睛也在一瞬间睁大。
只见邓助理从里面出来,看到赵欣夏时,脸上的表情波澜不惊。
“你们松手。”
邓助理一开口,围在赵欣夏身边的几名安保人员立即松了手。
一旁的秘书有些紧张:“邓助理,我们已经阻拦了,但是赵姐执意要见宋总。”
邓助理点头,而后看向赵欣夏,笑得不卑不亢:“赵姐,宋总现在在忙。”
“您如果执意要见他,可以再等半个时。”
完,邓助理朝女秘书递了个颜色,赵欣夏随即被接待去了旁边的会客厅。
事实上,邓助理所的时间,远比半个时更长。
当秘书姐换了第四杯咖啡时,赵欣夏才被通知,可以见到宋越川了。
办公室里,宋越川处理完最后一份文件,整个人呈放松状态,懒散地靠着椅背,夏末的夕阳,耀眼热烈的余辉自落地窗泄入,将那张清隽深邃的面庞勾勒成或明或昧的两半。
赵欣夏神情有些恍惚,就是面前这个男人,只要他对她轻轻一笑,这人眼里到底有多少真情假意,她都可以忽略不计。
偏偏这个世上还有叫苏恩禾的女孩。
赵欣夏暗自深呼吸,一步一步朝那人走过去,她努力想找一个开场白,不知该质问关于父亲被撤职,还是她肚子里的那个孩子。
无论是哪一个,在这样的情况下,都让她难以启齿。
宋越川眉目舒展,一副懒散悠闲的姿态看向她,好整以暇地等着赵欣夏先开口。
毕竟被人扣绿帽这种事,他还是第一次经历。
赵欣夏:“越川,好久不见。”
此时的赵欣夏全然没有刚才在外面时的歇斯底里,此时克制收敛着情绪,表现出自己柔弱,孤立无援的一面。
宋越川没看她,而是从桌上拿起一个烟盒,敲出一根烟。
“赵姐这么兴师动众,是来找我寒暄的吗?”
宋越川嘴里叼着那根烟,眉眼间有一丝疲态。
他微微歪着脑袋,点了火机,话时,唇齿间轻吐出一圈薄薄的烟雾。
赵欣夏抿唇,暗暗握紧了拳头,慢慢道:“......那个孩子是个意外,那天我喝醉了酒,没想到会变成这样。”
她就是平时贪玩了些,那晚和朋友出去喝酒,没有把握好分寸,结果阴差阳错,意外怀孕。
知道自己怀孕的第一时间,赵欣夏根本不敢告诉任何人,可惜纸包不住火,被她父亲赵秉乾知道。
跟不认识的人一夜情,还怀了孩子。
赵家第一次出现这种天大的丑事,赵秉乾一直以为赵欣夏和宋越川感情很好,索性赖在宋越川头上,以孩子为筹码,让两人尽快订婚。
显然宋家的那位长辈乐见其成。
赵秉乾千算万算,却没有料到,宋越川压根没有碰过自己的女儿,消息散布出去的时候,什么都已经晚了。
听着她的解释,宋越川眼睑微垂,那双漆黑深邃的眼望向女人平坦的腹,细长的眼尾微挑。
赵欣夏握紧的拳头越收越紧,指甲嵌入掌心,马上要见血。
她:“那个,我已经掉了......”
宋越川一下失笑,薄薄的唇角扯着一道似有若无的弧度,像是听到什么可笑的笑话。
“如果你是来这个的,我一点也不感兴趣。”
与男人眉梢眼角的笑意不同,赵欣夏整个人仿佛瞬间冰冻,身体流淌的血液也在这一刻凝固。
最近这段时间,赵秉乾一直将自己锁在家里,不敢接受媒体采访,更不敢出门。
长康集团濒临破产,还要面对巨额赔偿款,很多员工已经找到了赵宅去讨债。
过不了多久,银行的人就会来查封房子。
赵欣夏不再拐弯抹角,沉声问他:“我爸被踢出董事会的事,是你干的吗?”
宋越川眉骨轻抬,弹掉指尖的烟灰,神色坦然:“是。”
这一秒,赵欣夏才彻彻底底的清醒。
眼前的男人步步为营,一开始接近她,就另有目的。
怪不得他只会在赵秉乾面前,对她展现出片刻的温柔,原来所有的一切都是假象。
虚情假意包裹成的糖衣炮弹。
将她的父亲赵秉乾踢出董事会,才是宋越川真正的目的。
赵欣夏自嘲般轻笑了声,她是不是该夸夸他,演技精湛,天衣无缝。
骗过了所有人,奥斯卡金人不给他都可惜了。
赵欣夏深吸一口气,眼眶酸涩。
她努力平复着自己的情绪,低声道:“宋越川,我爸现在已经无路可走了,你...”
面前的女人再也没有先前的趾高气昂,如今低着头,姿态卑微到尘埃。
“...你能不能放他一马。”
宋越川眉目舒展,将手里的烟摁灭在烟灰缸,而后起身,出声断道:“差不多行了,我什么脾气你不清楚?”
“有替你爸求情的功夫,不如抽时间回家收拾收拾行李,到时候也不至于太匆忙。”
这种感觉就像漂浮在汪洋中,赵欣夏将宋越川视作救命的船帆,可惜他却是那个将她亲手推下去的人。
有的人就是天生的刽子手,极具天赋,三言两语像是一把消了音的□□,悄无声息就能在人胸口留下骇人的血窟窿。
回过神后,赵欣夏追上去,冲着宋越川的背影:“宋越川你别得意,我爸虽然如今落魄,但迟早有一天会东山再起,我再不济,还是名门千金,但苏恩禾永远都是苏家见不得人的私生女!”
不远处的男人脚步停住,赵欣夏扯着嘴角冷笑,不急不缓道:“宋越川,你也是够龌龊的。”
“她那时候才多大啊,你就带她走?”
赵欣夏继续笑,似有鱼死网破的架势:“苏恩禾不过是路边一只野麻雀,年纪就知道勾引男人,爱上一个孩,你不觉得恶心吗?”
宋越川转身面朝她,漆黑深邃的眼眸如深海一般,似海啸降临般,暗藏风暴。
宋越川一步一步走过去,赵欣夏抿紧唇瓣,眼里闪过一丝恐慌。
面前的女人下意识后退,眼睛死死地盯着他。
下一秒,宋越川忽然伸手,捏住赵欣夏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来。
男人黑如鸦羽的眼睫低垂,居高临下地盯着她的脸看,嘴角噙着抹凉薄的笑意。
“你可能还不知道,你爸昨天已经找过我了。”
闻言,赵欣夏愣住。
宋越川的手不断收力,冷白的手背脉络清晰,那双漆黑阴郁的瞳仁里难辨善恶。
“他跪在这求我的时候,你在我眼里比草都贱。”
作者有话要: 看到有读者剧情节奏有点慢,女主不太成熟。毕竟她刚满18岁,长大也是需要时间的,等写到恩禾做交换生的时候,就是搞事业的开始,还有两三章就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