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入v三章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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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亲上啦!”

    一声惊呼从墙头响起, 陆问行从唇齿间的湿热绵软中陡然清醒过来,神思依旧懵懵懂懂,好半晌瞳孔才聚焦, 然而却发现赵如意红艳的唇肉上都是一片水色......

    而且还都是他染上去的。

    这种认知让他又羞又怯,不知该如何面对赵如意。心里的甜蜜近乎把他溺死在蜜潭, 然而羞赫又让他不知道自己该如何是好。怕一张口,他就言不由衷、错了话,惊扰了赵如意,于是把矛头一转, 盯在那躲闪不及,趴在墙头的二人:

    “陆吉祥!含桃!是给你们的豹子胆让你们敢在这儿窥探本公公的?”

    陆吉祥如临大敌,只觉得自己命运多舛。这事儿怎么能怨他呢?他不足十岁就认了陆问行做干爹, 一路跟过来, 自然知道干爹是个心眼多么的一个人。这种事儿...哪儿敢偷窥啊!

    都怪含桃,把干爹引进去后,就威逼利诱让自己陪她一起看戏。不过适才,陆吉祥也仔细瞧了瞧,也难怪干爹这么多年一直对赵如意念念不忘, 这女人在勾起人的时候当真谁都逃不过他的魔爪。

    因为被又羞又怒的陆问行抓了个现行,二人只得垂头丧气的爬下墙头, 要死不活的跪在陆问行面前。

    若是平日,陆问行定然得赏他们一顿好板子吃,可他坐在八仙椅上指责的话还没一句,卸掉脸上油彩却依旧穿着繁重戏服的赵如意就道:“他们还都, 想看热闹不都是人之常情吗?”

    陆问行被她得一哽。跪在地上二人见赵如意在吹耳边风,亮晶晶的双眼都紧盯着她。

    这人!自己还没唱.红脸呢,她就开始给他们求情, 那他以后禀笔大太监的威严要不要啦?

    刚要发难,狠狠地训斥她,让她别蹬鼻子上脸,肩头却一沉,赵如意柔弱无骨的手轻轻碰着他,轻声慢语:“咱们当年在宫里刚认识的时候,不是也经常藏在御花园瞧见过先皇和太后亲嘴儿么?先皇当年发现咱们都没生气,你气什么?”

    不提还好,一提更是火上浇油。

    对,先皇大气,他心眼!可她有没有想过,先皇乃是人中龙凤,要什么有什么,而自己呢,只是一个残缺又阴阳怪气的太监,若是能囫囵完整,他必然比先皇更大气。

    心里怄的几欲要死,可还是没半句让赵如意不开心的话。今儿夜里他也看了,布景还有学戏怕是都费了她不少时间和功夫,若此时自个儿了什么难听的话,她心里指不定多难受。

    于是,尽数把委屈都吞咽下去,挥了挥手跪在地上的二人先起来。赵如意这才松了口气。

    好好的夜,好好的景,本想着让陆四高兴高兴,没想到又差点儿碰了他的老虎屁.股。不过赵如意也能理解,陆四本就心思细腻,也爱比旁人多想那么一点儿,以后啊,不管话还是做事都得注意些。

    见陆四就这么坐在八仙椅上,余光时不时地扫过来,赵如意自然懂他嫌刚才自己插嘴,让他没了威风,是以故意弯下身子,温声细语道:“陆公公,晚上的饭都备好了,您儿赏个脸去尝尝?”

    陆问行的脸上这才缓和了些,抬起手:“嗯!瞅你这得意的德行!咱家去看看!”

    赵如意的笑容差点儿没憋住,搀着他的手,然后往内一滑,和他十指相扣。

    被她五指绞得几乎窒息的陆问行像烫手一般,想把自己的手给抽回去。哪知道赵如意再就知道他想做什么,偏生不给他这个机会。

    身后的人都看着呢,他一个禀笔大太监威严何在?还要不要脸了啊?

    可赵如意一边牵着他的手,一边进屋,还大言不惭道:“公公,您是不是今儿还忘了一件事?”

    “什么?”陆问行一愣。

    赵如意叹了口气,:“荔枝啊!公公不是答应了要给我喂荔枝吃的么?”

    “胡闹!”陆问行下意识就去反驳她...这喂荔枝,咳咳咳,一个不留神指腹就和她唇舌接触,她...她怎么能想得出来!还有...这么不靠谱的要求,他是怎么鬼迷心窍的答应了啊!

    “可是公公,您那日答应我了,怎么能突然反悔呢!”赵如意对他的出尔反尔简直无语,又不是什么大事,再了,她还在给他拼命谋福祉呢,他要扯劲儿撇开,怎么...怎么又他这么呆的人!

    “呵,你才知道?常言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咱家都不是男人,更别是什么君子,话的话想吃回去就吃回去,怎么着?”

    嘿!行!赵如意有些气闷。不成就拉倒吧,合着都是我赶着贴你!等你这个榆木脑袋想明白了,就算跪在地上求我,我都懒得再搭理你。

    好好地氛围,二人你一言,我一语,菜鸡互啄,都弄得咋咋呼呼。连一向迟钝的陆问行也发现,自己好像不该那么逞强。仔细想想,他刚才好像做了一件蠢事。赵如意刚才那会儿是在勾引他吧?那他...那他干嘛逞一时的威风故意让她下不了台。

    二人就座,桌上一桌的好菜,都是赵如意张罗忙活的,也均是陆问行爱吃的。他的心酸酸麻麻,不感动那肯定是假的。可赵如意这会儿怕是气着了,坐在他身边,明明瞧着他碗里干净到反光,也不给他布菜,反倒是一个人吃得乐呵。

    所以,陆问行咳了几声,又舔着脸皮凑出去,像做贼一样,轻声道:“如意,刚刚是我不对。”

    赵如意没吱声。

    陆问行咳得更大声了,然后道:“你刚刚...想...想把自个儿...嗯...给我,是什么意思?”

    这话多少有些露骨,陆问行有些不大出来。

    哪儿成想,赵如意把碗一搁,眼一瞪:“我刚刚什么了啊?公公忘了,我是女子,又不是君子,自然做不到言出必行,反而是出尔反尔的事儿做的可顺溜了刚刚那话,我现在吃回去,不成么?”

    嘿!合着把同样的话拿来气他了!

    这...这赵如意怎么心气儿这么!陆问行一口气憋得有些肝疼,伸手揉了揉,可还是疼。

    而且赵如意这回儿还不理他!他们二人就这么相对无言面对面地坐着,怎么都别扭、尴尬。

    陆问行向来不是一个吃亏的人。想了想,觉得这么尴尬的坐着,气氛一时半会儿缓和不了,于是起身,把院里的那二人叫了进来。

    桌上备有备用碗筷,陆问行让含桃还有陆吉祥别客气,坐在这儿一块吃。二人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端着碗看着赵如意脸色不对,谁都不敢动筷子。

    陆问行一瞅他们这德行,脾气一下上来了:“吃!”

    二人连忙埋头刨饭,有了这俩饿死鬼衬托,桌上的气氛也不如先才那般尴尬了,陆问行扯出笑容,第一次向赵如意低头:“如意,尝尝这个,金钩银芽,这里面的河虾听是从江南水乡进贡上来的。”

    赵如意也只是吓吓他,哪会给他下脸,于是顺台阶而下,哼了声:“那陆公公,你欠我的荔枝给不给?”

    “给!”陆问行咬牙,心道,这当真是个要命的妖精。

    赵如意这才高高兴兴道,贴在他耳边道:“那如意也愿意献给公公。”

    “啪!”陆问行筷子掉到桌上,脸上热得不行,欲盖弥彰地咳了声:“吃饭的时候,别这种话。”顿了顿,又压低声音:“这话在外人面前也不要,羞不羞!”

    “不羞,有什么好羞的,一直都害羞的都是你陆四!”

    含桃听见自家娘娘这般揶揄陆问行,刨着饭没忍住,笑出了声。然后发现自己越矩,忙要停下,却一口饭呛到气管,咳得要死要活。

    陆吉祥觉得,自己就是命苦。他一个太监,在一个厅里,不仅要和脾气古怪的干爹一同吃饭,还得注意身边两个姑奶奶!

    你这含桃吃饭就好好吃饭、认真点儿,干嘛把自己又给呛到了,待会儿赵如意和干爹又争嘴里,还不是把他们两个可怜虫拿来祭天。

    是以,秉着都是同伴的友爱,陆吉祥皱着眉毛、叹了口气给含桃顺背、递水。可这事儿落在陆问行眼里,就不是这个意思了。

    陆吉祥差不多是他看着长大的,为人老实、没什么花花肠子。从前宫里面也不是没有生的好的宫女想跟他对食,可都被他给婉拒了。什么时候心窍开了,开始学会照顾女人了?

    再了,这含桃确实生的不错,能让陆吉祥这个榆木脑袋动心也不是不可能。陆问行观察了阵,又想了想,这辈子他和赵如意想明面上结成对食怕是没可能了,倒不如让他们身边各自亲近的人凑成好事儿,如此倒是能了却他们的遗憾。

    陆问行漫不经心地夹了口菜吃下,又在他们受宠若惊的目光中斟酒递给他们,道:“吉祥翻年就该满十五岁了吧?”

    陆吉祥手忙脚乱地捧着酒杯,不知干爹此时提这事是什么意思,却还是愣愣地点了点头。

    陆问行继续:“十五岁也不了,干爹替你求门亲事吧?”他脖子一扭,看向赵如意,温柔地道:“看你身边的丫鬟也没良配,不如,就和我干儿子凑一对。以后有什么事儿,都有我照料着,这子定然不敢欺辱她!”

    含桃梗着脖子还不敢吱声,就见自家娘娘眉头一皱,言语有些激烈道:“含桃怎么能嫁给一个太监?”

    屋内气氛一下降至冰点。陆问行嘴角抿着的弧度慢慢回落,眸中的亮光也消失掉,细的喉结滚了又滚,可没话,站起来,端着一杯酒一饮而尽,冷眼盯着赵如意:“对,含桃怎么能嫁给一个太监?那你赵如意,既然瞧不起太监...又作甚么要来勾引一个太监!?”

    从刚才那句话脱口而出,赵如意便意识到不妥,她不是陆四得那个意思。只是当年含桃同她过,等她过了二十二能出宫的年纪,便找个好人家,到时候等她生了孩子,她就做她孩子的干娘。是以,她怎么能嫁给一个太监?

    可陆问行却一头扎进了死胡同。他不是个完整的男人,在赵如意面前,本就容易自卑,只要她露出一丁点儿、一丁点儿对他轻蔑的眼神,他就难受的要死。

    更何况她这么大大咧咧地含桃不能嫁给一个太监。

    这话明面上是的含桃还有陆吉祥,实则是给他听得吧?对,他一个太监,连一个走夫贩卒都不如,既不能给她幸福,又不能给她一个孩子,凭什么,凭什么要求她平等地看待自己、凭什么要求她对自己始终如一?

    陆问行越是这般想,心里越是难受的要死。好几次,鼻子都酸的脑门疼,可还是强忍着没在赵如意面前流泪。

    他就来就不是男人...被人阴柔、阳刚气不足,如果还在她面前掉泪,那真的是面子、里子都掉了个干净。

    酒如愁肠,辣的他咳嗽不止。赵如意知道自己刚才的话得太呛声,陆四自然是误会了,起身刚要替他顺气,却被他的手“啪”得一下把自己的胳膊开。

    “赵娘娘碰咱这阉人作甚么?不怕脏了您高贵的身子?”

    “陆四...”赵如意手脚无措地站在原地,一向油嘴滑舌的她第一次不知道该如何安抚他。

    陆问行一下声音嘶哑道:“赵娘娘别陆四、陆四的叫!咱家嫌恶心!咱家没大名吗?咱家叫陆问行,是皇上给咱家取得名字,比那像狗儿一样的破烂名儿好了不知多少倍!不知娘娘是不是总觉得咱家无论爬的再高,在您心里还是那个一文不值的太监。”

    憋了许久的火气就在这个夜里全都发泄出来。陆问行总觉得这些美好的时日都是他偷来了,也许过不了多久,就要全数归还走。他格外珍惜同赵如意相处的每一刻。

    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白日里笑着、乐呵着,夜里却常常惊醒。也是太过在意赵如意,陆问行对赵如意的每一个表情、每一句话都要翻来覆去咀嚼个遍。寻到一丝半抹的糖就能高兴很久,如果吃到点儿苦头,心里就一直难受、难受得快要死掉!

    “陆公公。”赵如意察觉到他的情绪走到极端,有些担心,刚凑近一步,就被突然惊醒的陆问行惶恐地看着。

    他一步一步往后退,直到退到门槛,步子才停下来。他把自己的情绪憋回去,眼眶通红,装作一副不在意的样子,扯高唇角:“夜深了,凌波殿留不下娘娘这座大佛,吉祥,待会儿让张耀宗送她们回自己宫。”

    陆吉祥叹了口气,自然知道干爹气糊涂了,可干爹既然了便也只能照做。

    赵如意这下明白了,刚才她无心的话怕是真的伤到了陆四。可是,她的话没别的意思,她是她,含桃是含桃。她喜欢太监,觉得和太监在一起好,不一定别人也喜欢太监,觉得太监好。再了,含桃一直向往出宫嫁人,如果她这下不阻拦着,到时候她和陆吉祥组成一对怨偶,不是害了两个人吗?

    她想了想,总觉得让陆问行自个儿静一会儿、想一想也好,便点了点头,戏服都没换,跟着陆吉祥就出了门。

    而这边,陆问行就站在她身后一直盯着她。他想,自己便是很生气、很生气,但是这股气终归有消失的时候。

    只要她还愿意死皮赖脸地骗他、哄他,他就觉得...自己可以装疯卖傻,活在那个虚假却绮丽的美梦里。

    哪成想,那赵如意当真是铁石心肠!竟然敢就这么头都不回的就走了!陆问行越想越气,越气越怄。把屋里的杯盏具稀里哗啦摔了个干净。

    屋内一片狼藉,他心神具累,疲倦地拖着身子躺回自己的大床,床帐上面绣着鸳鸯戏水,一公一母,成双成对,陆问行只觉得连绣品都在笑他!于是,翻了个身,靠着枕头闭上眼,继而脊背给床垫下的东西搁得一疼。

    他起身,坐起来,掀开床单,只见一本册子藏在下面。

    厚厚一本深蓝色的册子,开第一页是一只狸花猫公公,陆问行皱着眉,约莫猜到这是赵如意故意藏在这儿的,却不知是什么。恰好窗口吹来一阵夜风,哗哗啦啦的吹动书页。

    于是书里的故事活了过来:狸花猫公公走啊走,走到了一座墙头下,墙头上趴着一个玳瑁野猫,它勾了勾自己的爪子,狸花猫公公就开始翻墙,可惜狸花猫公公实在太笨了,怎么也跳不上来,所以玳瑁野猫就跳下墙头,和狸花猫公公一起走啊走。

    天晴的时候,玳瑁野猫就举着荷叶替狸花猫公公遮阳,下雨的时候,玳瑁野猫就给藏在洞穴里的狸花猫公公抓鱼。

    书的最后一页,写着一行清秀的字迹:陆四和我。

    陆问行看的眼泪婆娑,抬起手,用衣袖揩了揩自己湿润的眼眶。

    这赵如意...怎么能让人又恨又爱、讨喜的时候恨不得把她揉到心坎里去,讨嫌的时候恨不得掐死她了事。

    陆问行看了又看,把自己仪容整理好了,又站在窗口前想了会儿,这才察觉到自己刚才的事儿是有些做得不妥。

    先不提含桃愿不愿意跟一个太监对食,他的干儿子心里有没有人他也不大了解。若是囫囵让他们凑在一起,到时候相看两厌,暗地里指不定怎么埋怨他们。

    可话也了,事也做了,当初赵如意不能婉转点儿吗?非但那般言辞激烈,这下好了,她现在前脚刚走,他后脚就跟上去,不是让凌波殿的里里外外都看笑话吗?

    等明天吧。明儿他找个机会把他私库里的钥匙送给她...这样她大概会高兴吧?

    刚出院,陆吉祥走在赵如意前面,三人都没话,月色寂寥地披在他们身上。在寂静之中,赵如意这才察觉自己刚才无心之话伤害了另个人,是以她咳了一声,喊道陆吉祥:“陆公公,先才我的话...是我的错。”

    陆吉祥一愣,没想到她还会给自己道歉,忙的摇头笑道:“娘娘甭要这般多礼,这些都是事,算不得什么的!”

    含桃也是这件事的当事人,自然知道娘娘言辞激烈的怼了陆公公,也是为了她。如今看到陆吉祥这般,不知为何,有些心疼道:“那这些事伤害了你,刺痛了你,你心里也不疼么?”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问他的心疼不疼。陆吉祥活了这么多年,在宫里什么罪都受过,好在陆问行把他收作干儿子后,日子好过太多。可即使如此,陆问行平日公务繁忙,也关心不到他心里到底伤不伤。所以听了含桃的话,他认真地想了想,了真话:

    “会疼的,不过疼习惯就好了。”

    含桃不知为何,听了他这样后,有些心疼他。她后知后觉地想,陆问行是个好人,跟在他身边的陆吉祥看上去也是个好人,若是自己真跟他对食,好像也没什么...再了,还能留在宫里照顾娘娘。

    可陆吉祥像是猜到了她要什么,难得板着一张面瓜脸,语气严肃道:“含桃姑娘,我知道你是个良善人,到时候过日子仅要良善和同情是不够的。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你若是勉强让自己和我在一起,不仅是对自己的不负责,也是对我的一种侮辱。”

    含桃一呆。张耀宗和侍卫都在殿外候着,陆吉祥被她们送过去后,便福身离去。可含桃仍是愣愣的,她在想啊,一个太监,怎么能出这么有哲理的话啊,而且她还发现他竟然...有一点点好看。

    “含桃?”

    含桃连忙回神,和赵如意还有张耀宗一行人一同回往冷宫的居所。

    昭狱的最里间没有窗扇、终日不见日月,里面住着的都是朝廷要犯,还有知道宫闱太多秘密的吴三思。

    此时此刻,锈迹斑斑的铁索穿过他的琵琶骨将他半固定在墙上,他身上的淤血早就结了痂,发出一种酸臭的血腥味。他衣衫褴褛,头发乱如杂草,只有一张干裂的唇在阴冷的世界里间或发出两声难捱的哎呦声。

    巡查的侍卫带到在门栏外走来走去,张同知特意交代了,这里面关的吴三思可是个硬骨头,要不顾任何手段挖出他幕后主使。陆问行不相信,他宫外若是没人,谁敢那么大的胆子准备龙袍?

    可吴三思也不知是怎么回事,愣着咬死了不,是以,陆问行每日就大刑伺候着他,看是他骨头硬,还是他手段硬。

    快过午时,侍卫有些困,一个哈欠还没完,喉间一痛,“轰隆”一声倒在地上。如此一连倒了五六个侍卫,吴三思的牢门前终于出现了一个女孩儿。若陆问行此时在这儿,立马就能发现是在太液池边冲撞他的那名宫人。

    “吴三思!吴三思!”女子拔开银簪,取出一枚银针射向他的太阳穴。

    吴三思从混沌中醒来,模模糊糊看到一个人,喃喃道:“是不是主子...主子来让你救我了?是不是?”

    女孩顿了一下,掩去残忍的眸光,嗯了一声。

    吴三思又哭又笑:“我就,主子不会抛弃我的!让主子救我!我有一个秘密,一个惊天秘密要告诉他!”

    生怕女子对自己不施救,吴三思连忙道:“陆问行、陆问行和冷宫里的废妃赵如意私通!告诉皇上、告诉太后!尽快扳倒陆问行!咱家...不,不,奴才还能为主子效力!”

    话音刚落,女孩若有所思的想起刚才在路上碰见形色匆匆的陆问行,继而又射出一针。

    吴三思继续鬼哭狼嚎:“还有那夏青!她竟敢背叛咱家...咱家要杀了她!不,把她卖进暗...”

    话还没完,脖颈间的器官便被细针切断。

    女孩看着他身上的最后一滴鲜血流进,朱唇轻启:“主子了,他那儿从来都不留没用的人。吴公公,黄泉路上你就一个人走好吧,别怨我,怨就怨你自个儿太蠢了!还差点儿暴露了主子!”

    还未过卯时,陆问行就起身洗涑。昨儿他一夜都没睡,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想。一边觉得自个儿昨儿的反应确实实在太大了,可一边他又想,如不是因为他太在乎赵如意,岂会这般提心吊胆,有一点儿风吹草动的就炸毛?

    陆问行叹了口气,揉了揉自己酸胀的太阳穴,剩下的阳光依旧慢慢穿透轻薄的云朵,霞光漫地。住在一旁偏屋的陆吉祥听到干爹屋里的动静,边走边穿衣。

    见干爹神情略有些萎靡,将昨夜都一直温着的燕窝粥递了过去:“干爹,太后寿辰的事都操办完了,宫里这会儿又没别的事,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陆问行一哽,自然不会自己是因为赵如意一夜未眠,于是端着粥抿了口,抱怨了一句:“有些烫。”这才:“太后寿辰的事虽然完了,但善尾的功夫也没完吧?吉祥,这宫里不管事大事,都要仔细,许多时候你一个不留神,那些事就发生的猝不及防。昨夜里那般热闹,今儿又有不少人要进出宫门,你记得让张耀宗注意仔细检查,莫到时候出了什么乱子!”

    “儿子晓得的!”陆吉祥端着陆问行喝空的青花瓷碗,正准备出去,就听干爹问道:“昨夜里...”

    话还没完,就觉得有些难为情,陆吉祥自然知道干爹心里还是放不下,所以道:“昨夜里赵娘娘也知道自己错了话,特意向儿子道歉了。”陆问行一时愣住,陆吉祥继续道:“赵娘娘也是无心之话,再了,干爹,儿子有句话不知该不该同您。”

    陆吉祥在陆问行这儿向来听话,鲜有忤逆,若不是真的憋不住了,也不会贸然开口。陆问行猜到他后面的话大概不好听,可仍点了点头:“你罢。”

    陆吉祥道:“干爹,咱们是阉人,不管去哪,只要身上这层皮没脱下来,谁都认得出来。女子在家从父,出嫁从夫,老来从子,若您想要一个健全的女人和一个太监毫无隔阂地过日子,怕是也难吧?还有,干爹,咱们刚进宫都伤了身子底,等老了怕是要比常人先走一步。咱们是闭了眼什么都不知道了,您想过赵娘娘膝下又没个孩子,到时候如何自处?”

    完,就跪在地上:“干爹,儿子逾越了。”

    陆问行知道他的句句属实,可心里听着却难受极了。你以为他愿意当这种残缺的人么?若是换了旁人敢同他这句话,他定然一脚踹翻他。可这人是陆吉祥,跟着他一路往上爬的干儿子,这得又是窝心底的话,他连个责怪都不出。

    过了须臾,他突然想到,自己凭什么要替赵如意考虑啊,她曾经本来就抛弃了他,如今自己确实忘记不了她,想把她留在一个太监身边,这归根究底是一种报复。何须替她考虑这么多?

    再了,赵如意她这个人本来就贪慕虚荣、薄情寡义,这样的女人,不论放在那都是让人戳脊梁骨的女人,和他这个阉人在一起,当真是绝配!

    陆问行思来想去,看着地上的陆吉祥也没个好气了。这赵如意行啊,这几天功夫,便在他眼皮子底下勾着他干儿子替他话啦?是以,瞧了这跪在地上的面瓜干儿子,越发觉得不顺眼,引言怪气道:“知道逾越了就好,有些东西可不是你能惦记的!”

    陆吉祥:“?”

    “干爹...”

    陆问行烦躁地挥了挥手:“去去去,甭给咱家讲那些大道理了,咱家给赵如意几分好脸色,你们都忘了这凌波殿里的主子究竟是谁了对吧?咱家是禀笔大太监,想怎么折腾一个废妃都成!”

    他想了想,决定也给赵如意几分颜色看看:“咱家下午在宫外有个宴席,你去冷宫把赵如意装扮一下,跟着咱家出去。让她好好在外面学学,怎么伺候主子,免得天天在这儿作地作地,老虎不发威,猴子都敢称霸王了!”

    ————

    临出宫的时候,赵如意还在想,这陆四究竟在发什么疯,竟还让她装扮成一个太监跟着他出宫。

    陆吉祥也木着一张脸,不管怎么问,只是一句:“待会公公会跟您的。”

    赵如意越发疑惑,上了马车,便见陆问行端坐在里面,玉手掀着车帘,见她进来,阴沉着一张脸。

    赵如意也知道他约莫还生着气,于是上了车后,便眼观鼻、鼻观心安顺地坐着。可马车启动后,陆问行的目光又黏在她身上,没话找话道:“赵如意,你知道咱家要带你去哪儿吗?”

    赵如意有些疑惑地看着陆问行。

    看到他这般,陆问行也不准自己的心里是怎么的一种变态得意,勾唇戏谑道:“前些日子,咱家只给了一些好脸色看,你就浪得不知天高地厚。咱家啊,今儿就带你去春红楼见见世面,知道怎么伺候咱家!”

    他话一完,赵如意心里的火气“轰”地一声把她的神思烧了个彻底!好啊,这陆四当真是好样的!他一个公公,出去玩女人,还带着她出去观摩学习啊!

    他胆儿挺肥的啊!

    见赵如意低沉着脸色,一语不发,陆问行有些惴惴不安,可还是梗着脖子呦呵道:“怎么?赵娘娘这就受不了了?”

    话刚落音,赵如意猛然蹿起来,冲到陆问行跟前,手背上鼓起青筋,拍在他肩头,张口血盆大口咬在他脸颊上,还呜呜咽咽:“陆四!你混蛋!”

    车马终于在繁花紧簇的春红楼后门停下,陆吉祥候在马车外,等了好半晌都没见干爹下来,刚想上去掀车帘,赵如意就拍拍手跳了下来。

    又过了须臾,陆问行才抬着袖子半遮俊脸下来。

    这次是杜海昌调任岭南的惜别宴,同僚都知道杜海昌自和吴三思一起诬陷禀笔太监陆问行的事暴露后,这黄土已然埋在了脖子口。虽本朝宦官没有权利整治朝官,可耐不住陆问行是皇上身边的红人,光是敬献谗言都能让杜海昌一辈子的仕途止步于此。

    杜海昌睁着沧桑的眼,哆哆嗦嗦地端着酒杯喝酒,继而看着满屋的同僚还有舞娘,想到那调任之地的凄凉,不由悲从中来。

    觥筹交错正饮酒舒畅时,忽地,檀木门一开,涌入一队锦衣卫,进门之后依次排开,陆问行这才捏着帕子捂着脸进了门儿:“哟!咱家是这几日杜大人怎么没来上朝呢,原来是躲在这儿喝花酒呢!”

    在座的各位刚才各个举着酒杯陆问行权宦当道,压得他们苦不堪言,可如今陆问行突然来访,各个又谄媚地他着客套话,倒把今儿的正主杜海昌挤到一旁。

    杜海昌算是看明白了这官场里的人情虚伪,也不多什么,自个儿举着酒杯和舞娘玩得乐呵。

    可陆问行偏偏不放他,又故意让人把他扯入人群正中,里外些挤兑话,末了又让张耀宗倒了杯酒敬给他:“杜大人,此去不知咱们何时才能再见,只希望,这辈子最好不见,不然咱家总惦记着那昭狱被灭口的吴三思还差一个伴儿呢!”

    他压低声音,缓缓道:“要是识趣儿,就把幕后主使交出来...杜大人,咱家也听耀宗了,你的孙孙今年才三岁吧?正是可爱的年纪,要是一不心怎么着了...”

    杜海昌就知道陆问行没那么容易放过他!之前和吴三思站在一道陷害陆问行,就是害怕他对自己的家人动手,故意都将他们藏得远远地,没想到还是被他的人给发现了。而如今...吴三思也被人灭口,他...他前后都是绝路,不论怎办都是个死字。

    陆问行这次来一是为了敲杜海昌,二是在来的路上张耀宗告诉他,吴三思昨夜里被人灭了口,他不会吴三思究竟跟那幕后主使究竟传出什么消息,只是想尽快攻下杜海昌,了了这幢心事。

    在进春红楼后,陆问行虽是让赵如意进来学规矩,可仍是害怕她在这儿被人欺负了去,是以,派了好些锦衣卫跟在他身边。等这边的宴席落幕后,便准备故意叫两个清倌进去陪酒,下下赵如意的脸。

    可没想到,适才安置他们的屋子里没有他们的人影,在楼里寻了一圈,才发现陆吉祥和赵如意二人一左一右的扒着一个窗口往里看。

    陆吉祥看得极其认真,脸上还带着一股惧色,陆问行走过去,只听见陆吉祥问道:“他们在屋里做什么?有这么热吗?还脱衣衫?”

    赵如意又呆了片刻,觉得有些惊奇。怎么这陆四身边的人一个比一个纯情啊,陆吉祥都快十五了,竟然还不知道这些事?

    仿佛是看见了赵如意的疑问,陆吉祥扭捏道:“干爹总觉得我,宫里许多事不让我插手,也不让别人带坏我。”

    赵如意“哦”了一声,咳了一下,有一种教训下一代的使命感,认真道:“他们在杀人。”

    “杀人?”陆吉祥更不解了。

    陆问行额角的青筋跳了一下,只听见赵如意指着里面道:“是啊,你看那刀,鲜红透亮、雾气腾腾,那男人一刀捅进去,你没看见那女子疼的要死要活吗?等再过一会儿,就没气了!陆吉祥,咱们赶紧溜,免得你干...”

    “赵如意!”眼见着她越越没有谱,陆问行飞快将她断。赵如意嘿嘿笑了笑:“公公,我没偷懒呢,刚刚和陆吉祥在楼里转了圈,学了不少本事!”

    陆吉祥刚想,杀人算什么本事啊?

    陆问行便立马跳脚,点着赵如意的额头:“你...你一个女子,怎么这般不知羞耻!”

    赵如意一把握住他的手,然后牵在自己的袖口下:“因为公公,如意也想让你欲.仙.欲.死啊!”

    作者有话要:  肝完这一万,我真的一滴都没了

    啊~终于快写到第一个大波澜啦~前面伏笔埋了好久~终于阔以拿出来亮相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