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撒娇
穷人乍富的赵如意瘫在马车里, 直到现在都觉得腿脚是软的。含桃也被陆问行的的慷慨大方吓了一跳。
仔细想想,陆公公还真的挺疼人的,毕竟宫里的皇上再宠幸一个嫔妃, 也从未把自己的私库钥匙送给她们,仅扣扣索索给了她们些东西便觉得自己赏了她们多大的荣耀, 和陆公公的大手笔一比对,当真是相形见绌。
含桃是个直截了当的人,心里怎么想就跟赵如意怎么,吓得赵如意连忙捂住她的嘴。
从前她还不觉得陆四在宫里步步惊心, 如履薄冰,如今她和陆四之间的事儿被人算计揭露在皇上和太后面前,她才晓得宫里宫外有太多人想把陆四给拉下马。
诽谤圣上, 这事儿要是穿到皇上耳朵里, 指不定又得给陆四本就不亮堂的前途在雪上加霜。
“含桃,你记着,以后咱们话做事都要心谨慎,如今陆公公都提着脑袋在皇上面前讨生活,咱们也别给他扯后腿!”
含桃瞪大眼, 连连点头。
起陆四的前途,赵如意也有些心急。且不提上回他们两人差点儿送命, 赵如意曾经也在先皇身边待过,自然知道伴君如伴虎,万一惹怒圣颜,也许连个全尸都留不下。
再了, 陆四已经这么有钱了,像孙美人那般诈死离开宫闱在外面做个逍遥老爷不好么,何苦要一直把脑袋拴在裤腰带上。
下马车后, 不过晌午,赵如意想到陆问行不在屋也懒得回去,便让张耀宗带着她和含桃一起在宫外的酒楼将就一顿。
谁知,张耀宗刚进醉仙居,掌柜就连忙过来招呼。张耀宗杵在赵如意和含桃前面替她们开道,等上了二楼才声对赵如意道:“干娘喜欢吃什么就点什么,这酒楼也是干爹的产业。”
赵如意刚坐下,含桃正给她倒茶,她还没喝就哽了一下,问:“这京城还有陆四没插手的生意么?”
张耀宗乐呵呵道:“怎么没?米粮、兵器还有钱庄干爹都没插手,这些都是关乎民生,干爹知道其中的厉害关系,都不淌里头的浑水。”
赵如意点点头,他们这包间窗户外就是楼梯,赵如意从窗户缝能看到外面人来人往,热热闹闹,可比皇宫那个会吃人的地方好多了,是以她把自己压在心里的疑惑问了出来:“陆四既然已经这么有钱了,作甚还愿意留在宫里吃苦?”
张耀宗叹了口气:“干娘,有些事并不如你想的那般容易。干爹的产业在宫外看上去红火,没人敢欺负,可这些都是看在干爹是皇上身上的红人,一旦干爹落马,不暇顾及宫外的事,这酒楼、茶庄、赌坊只需一夜就能换成别人的名儿。”
赵如意这下明白了,也难怪陆四今儿早见她醒了后就火气火燎的赶去上值,这是怕自己以后又穷了,自己嫌弃她呢,还巴巴地把私库的钥匙送给她,先稳住她的心。
这陆四!赵如意有些心酸的想,她当真是那种他穷了就翻脸走人的人吗?不过,她也不能什么都不做就靠着陆四心安理得地享受他的荫蔽,她脑子转的快,又会来事,跟在他身边做个贤内助,让他少操心也不成问题。
五更天,陆问行在皇上的寝殿外像根竹竿一样戳了好久,才听见内室传浴的声音。
宫女和太监们端着铜盆、锦帕鱼贯而入,不多时,里面传来娇俏女儿的调笑声。陆问行端立在外面一直没抬头,直到那三位宫妃出门后他才悄悄瞥了一眼。
没一个他认识的。
他皱眉。不对啊,这才几天,这宫里的嫔妃他各个都认识、也都结交了,没道理突然冒出三个生面孔啊。
虽然这般想着,却仍弓着脊背轻步进了内室,然后从立在皇上身后的宦官手里拿上玉冠,替皇上梳洗。
这几日,萧图南一直晾着陆问行,没让人过来伺候,可他身边的人没一个得劲,各个都是榆木脑袋,笨手笨脚,都不如陆问行会伺候人。
这会儿他来了后,萧图南也懒得再同他计较,慵懒的问道:“赵如意你安顿好了?”
“奴才...”陆问行额心一跳,准备跪下,被萧图南制止:“诶,免了,朕瞧你从前膝盖没这么软,怎么一贬职就动不动要跪?”
陆问行弓着脊背,叹气:“因为奴才心里有愧,在皇上面前总觉得直不起身子。”
他这么,萧图南心里又难受了。陆问行是他父皇赐给他的贴身太监,伴他多年,感情很深,出了什么事儿自然是偏袒他的。何况他和赵如意之间的事,母后都不再追究,他还拿着不放做什么呢?
是以,他漫步在意地挥挥手:“算了吧,你和赵如意的事想怎么就怎么,就当朕...这些年看你劳苦功高给你的赏赐。不过你也别太把朕的话当作圣旨,别太招摇,免得被朝官捉住了把柄,又闹得朕耳朵疼。”
这几乎算得上认可他们俩了,陆问行怎能不喜?是以,伺候皇上的事儿越发尽心,等到辰时末,皇上也快上早朝,陆问行把皇上送出寝殿,这又才折返回来。
他如今只是内宫监的管事,没资格能跟着皇上去金銮殿,可他也没闲着,让陆吉祥飞速听今儿从皇上寝殿出来的三位嫔妃到底是什么来头,顺便去暖阁会会那杨铭宇。
如今陆问行虽已不是禀笔大太监,但在宫里的积威还在,暖阁的奴仆见他来后仍是毕恭毕敬,没人敢在他面前嘚瑟。
唯有杨铭宇是个例外,他本就生的斯文典雅,见到陆问行来后又不卑不亢地朝他着招呼,看上去不像宦官倒像个公子哥儿。
他放下批红的朱笔,从案桌后走出来,朝陆问行笑道:“陆公公。”
陆问行将他上上下下量了个遍,心里冷哼一声,长得倒是人模狗样的,就是跟着后面坏心眼的主子一样,尽不做好事。可他面上却笑得和善:“杨公公到底是从神宫监出来的,这浑身的气度哪儿看的出来是个公公啊,这要是一个人出去,指不定得被京城的贵女抢回府院中做裙下之臣吧?”
来之前,杨铭宇便被人反复交代过了,这陆问行阴阳怪气、不人话在宫里都是出了名的,万一他真的被挤兑了,也得忍着,免得这心眼比芝麻还的陆问行,一直记恨。
杨铭宇心想,即便他怎么尖酸刻薄又能如何,自己这前半生经历过那么多难堪的事,怎么会忍不了?
可他很快发现,他真的高估了自己的忍耐力和低估了陆问行的毒舌,刚强忍着气准备笑呵呵地把事情翻篇,没想到陆问行又凑过来,看着他衣袖边掉着的线头愉快道:“杨公公,瞧你这衣服袖子,这屋里也没个贴心人吧?”
杨铭宇手臂微僵,瞧瞧把衣袖上的线头扯去:“陆公公笑了,我是宦官,哪能娶妻纳妾?”
陆问行等的就是这句话,于是他拍拍杨铭宇的肩膀仿佛很理解他一般:“你别,我懂。”
杨铭宇:....你懂什么?
陆问行:“没人喜欢你吧?都嫌弃你是个太监吧?”
杨铭宇脸上的笑容维持不住,忍不住问:“难道还有人喜欢陆公公?”
陆问行这下被他问在心坎里,他今日来上值的时候就乐不可支地向陆吉祥显摆,可惜他是个榆木脑袋,怎么都夸不到他心坎里。如今遇到孤身寡人的政敌,怎能不借此机会好好挖苦他一番。
他挑眉,叹气似十分为难:“唉,你别,还真有!本来在宫里咱家就想这辈子就一个人过了吧,没想到还有一个女子爱慕我多年,一直等着同咱家对食。你大概听宫人也讲过,咱家啊也是个良善人,自然不愿毁了这女子的一生,可你知道怎么着?”
杨铭宇听明白了这人是故意在他面前炫耀,他就算是太监女人缘也比他好。可杨铭宇费尽心机进宫来是为了和他比这种东西的吗?他一点儿也不想知道,甚至想离开暖阁。
可陆问行强抢一步,挡在他面前,把剩下的话都完:“她啊,要死要活也要和咱家在一路,你这女子是不是思慕咱家思慕到疯魔了?”
杨铭宇终于失去了耐心:“陆公公,你今儿到这儿来就是跟我这些废话的?”
陆问行喟叹一声,还以为这厮是个厉害的角色呢,没想到自己几招就把他得显出原形。他收敛神色,轻轻抚着衣袖上的褶皱,慢慢道:“不,咱家呀,还想跟你,在这宫里,咱家想要的东西,只要是吃进了肚子,就没人能让咱家吐出来——至于你,想同咱家抢这禀笔大太监的位置?杨铭宇,你和你身后的主子都还太嫩了!”
杨铭宇脸色大变,偏头:“陆公公,你别血口喷人!我杨铭宇是皇上亲自从神宫监挑选出来的,岂是你的那般肖?”
陆问行微笑道:“别急着否认,免得待会儿一急,狐狸尾巴露出来了,还没开始阴谋诡计,就丧命断头台了。回去跟你主子好好交待,这次的仇我陆问行记着了,让他最好别落到咱家手里,否则——咱家让他像咱们一样,到这宫里做公公!”
陆问行敲到这厮,看到他脸色大变,这才出了暖阁,刚行至宫道,陆吉祥就一脸急色地迈着碎步赶过来:“干爹!”
他一口气差点儿没喘过来,看得陆问行直皱眉:“慢点儿,天塌下来也有干爹撑着,罢,什么事?”
陆吉祥:“刚刚我在后宫各处都听了,早上那三位宫妃都是皇上前几日在太庙的路上遇到的民间女子,儿子想,虽然从前没交集,那如今多结交也是好的,谁知儿子前脚刚把礼刚送进去,他们后脚便把东西给丢了出来,还——”
陆吉祥有些忐忑,踟蹰不语。
“还什么?”陆问行的脸色一下垮下来。
“还,咱们这些阉狗的东西她们都嫌脏,看了都恶心!不仅如此,皇上,皇上一下朝,便又召幸了她们三人。”
“呵!”陆问行直接气笑了,甩开衣袖便往自个儿的凌波殿走。这么多年了,没人敢这么下他脸面,怎么?瞧他几天受贬,便皮痒了想翻天了?也不瞧瞧自己是个什么德行?
陆问行越想越气,等会了屋没瞅见赵如意的人,心里的火气更是压抑到了极点。好不容易挨到了晌午后,赵如意才姗姗来迟。
赵如意刚进屋,就见陆问行一脸酱菜色地一个人面墙而坐,听见她回来了,本想责怪她回的太晚,但又怕言语伤了她的心,于是又别扭又矫情地气闷道:“怎么现在才回来?”
得,赵如意只是一眼就猜到了陆问行大概是受了什么气,于是走进去准备给他顺毛,可还没挨到他,就见他烦闷又撒娇道:“别碰我,正烦着呢!”
赵如意想了想,一只湿热的手轻轻捏着他的耳垂,捻了捻,压低声音:“好,我不碰。”
她顿了顿,又补充道:“只是蹭蹭,不进去好不好?”
作者有话要: 骚话王和不高兴
双更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