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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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朕年轻的时候, 曾经微服云游天下,观看大好河山。如今夏季,本就是无事的时候,你也该带着人, 去外边看看。”上皇躺在凉塌上, 摇着一把湘妃竹扇, 悠悠的和司徒越回忆往昔。

    “本来孙儿没这个算,经过您这么一, 倒是有些意动了。”

    “去吧,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 也带上福源和福鸿, 让他们哥俩也长长见识。知道民生多艰。这也是咱们家的福分。”

    司徒越想了想,遂点头答应了下来。

    皇帝微服出巡,留谁在宫里就成了大事。司徒越思来想去, 也就是承岳更名正言顺一些。遂把朝政托付给了上皇和承岳, 带着子侄, 扮作行商, 往南边而去。

    在半路,折道西南。福源十分不理解,“伯父, 咱们不是去广陵吗?听那里风物十分繁华。怎么改道西南了?咱们去哪?”

    “入川。听四川深处有一种药,吃了容易四肢僵硬......伯伯怀疑,你祖父就是栽倒了这种药上。”

    都男儿十五立父志, 承岳的眼睛废掉之后,心态平和了许多,但是福源开始变得紧张起来。似乎家庭的负担一下子到了他的肩膀上,当日先帝步步紧逼, 他记忆犹新,如今虽然过得富足安乐,但是想的也多了起来。原因一方面是长大了,知道考虑的更加全面,另一方面,是童年的阴影留下的习惯。承岳纵然是知道了也不会多什么,他觉得这样反而能激发福源的斗志,而司徒越觉得,福源这样下去心理不健康。

    本来皇帝就是一个容易变*-态的职业,时间久了,福源不知道变成什么样的呢。

    “你父亲跟你过吗?当日我背着他,牵着你秦长姑姑,我们在暗无天日的密道里往前摸索的爬着。那个时候,我才三岁还是四岁,不记得了,但是伯父还记的当时心跳加速,一颗心能从腔子里跳出来。你父王在伯父背上哭哭啼啼,秦长还要闹着回去找她娘。那一晚上,在伯父十岁之前夜夜梦到,次次都是噩梦。到了眼下,这个噩梦还时时伴着伯父,在崇政殿里,还梦见你祖父骂伯父是个不孝子,为何这么久了,还不为他报仇。”

    司徒越长出了一口气,福源倒是理解,“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咱们自然是要报仇的。”

    “找谁报?”

    “......自然是仇人...”

    “仇人在哪?”

    福源不话了,后来又想了起来,“您是不是有眉目了?”

    “有一点了。这事就快解决了。三十年来,伯父从来不因此误了事儿。这其中的苦水,也没地方倾吐,今儿和你,你毕竟是你祖父的长孙,该知道的也应该知道。”

    福源做出恭听状。

    “你祖父并不英明,按照伦常来,子不言父过。但是,也不能一味的美化你听过的祖父。你祖父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当年,伯父的祖母是正宫原配,五十四人大轿从御道抬进宫里,是冀北世家大族的嫡女,生的秀美,腹有诗书,进宫不到两年,生下了你祖父。你祖父在两岁的时候被册封为太子,从娇宠,这样的娇宠从伯父的祖母去世之后变本加厉。他曾鞭笞了大臣,捉弄过宗室,有的时候甚至把自己的亲爹气的暴跳如雷。不过,他惯会装样子,在师傅们跟前,装的礼贤下士是个贤明的储君,在弟弟们跟前,装成一个好哥哥,但是转头就欺负他们。和你不一样,你呢,没他淘气,又乖又听话,你们是不一样的,他一辈子没碰到过什么难事,有了不顺心的,自然有人出面替他处置了。但是你不是,你经历过仓皇离宫,也经历过坎坷。所以,你就不会想着怎么去随心所欲。但是你祖父就愿意去随心所欲,就因为随心所欲,成了他的催命符,这叫捧杀。”

    福源想了一会,“您,下手的人是咱们家的人?”

    “是啊,咱们家的人。不是你想的,你的叔祖们袖手旁观而已,下手的,是伯父的叔祖一系。”

    “当年,废王司徒旪就是勾结了宗室王,难道还有人隐藏着......”

    “伯父了这么多,不是告诉你,要防备着你的弟弟们,而是告诉你,该怎么做一个人。再怎么做一个储君。一个连兄弟都不能相信的人,能够相信谁呢?要是你觉得你的兄弟觊觎你屁股下的位置了,你先想到不是怎么扫清障碍,因为那样你永远成不了一个圣明天子,圣明的天子该怎么做呢?应该反思自己哪里做的不好,再采取措施。就如你祖父,他该反思自己哪儿做的不好,才招来了杀身之祸,只是,他连反思的机会都没有了。”

    也不管福源听进去没,司徒越揽着他的脖子,“福源,这个世界上有很多的事儿办起来容易,也有很多的事儿办起来很难。但是,最容易的事儿就是赚钱,用银两换东西,再把东西换成银两,这个过程容易,这一路上,伯父给你一桩考验,给你二十两银子,向伯父证明你自己能办好差事,在回京之前,赚二百两回来。”

    次日,福源坐在马车的车辕上,旁边坐着胖胖的诸丹,兄弟两个挨着,福源的眼睛盯着两边的商铺,不敢少看了任何一样东西。

    诸丹被他这一份认真惊的不敢话,只好拿着自己的糖画不停的舔着。看看马车两边,听着无数的叫卖声,再看看身边的福源,竟然生出一份惬意来。

    “鸿弟,”福源转回头,看见诸丹口舔着一片糖画,“嘿,我想起来了,咱们贩糖,我听师傅们,四川产糖,咱们就贩糖卖。”

    诸丹呆滞的添了一口糖画。

    因着福源要去贩糖,司徒越亲自领着他和诸丹到了一处山上,“寻找货源这回事伯父就不难为你了,既然你想干这个,而且觉得干这个能挣到钱,咱们就按照你的办。”

    当地的农夫砍下来几捆不像甘蔗倒是很想高粱的秸秆,抬到石磨哪儿去,两个石磨被做成了简易的榨汁机,几个人一起摇动,把秸秆放进去,出来的是渣渣,汁水留到一个瓦盆里,到了晚上,攒了一缸的汁水,大火煮着这种汁水,半夜的时候,一缸水变成了半锅水,喝起来,带着点甜甜的味道。再一日,接着砍秸秆,榨汁,熬煮,经历了五天,粘稠不能搅拌的糖浆被倒进模子里,呈现出黑乎乎的颜色。凝固了之后,就是糖了。

    “怎么不是雪白的?”福源看了十分不解。

    “哥儿,雪白的是贡品,咱们熬了一辈子的糖,没见过贡品是什么样的。”

    尽管难以接受,哥俩还是带着糖下山了,就那么一包,巴掌见方,竟然是要花二十两银子才能买。

    司徒越带着人不远不近的跟着他们,大热的天,两个人一起在街上叫卖,听见的人压根不愿意买这东西,叫卖了一天,回到客栈的时候,两个人委屈极了,开包糖的厚纸,才发现,糖已经融化了。

    福源当即就把眼泪滴了下来,诸丹更是觉得委屈,他委屈了,必定是哭的撕心裂肺,指望着司徒越抱着他哄哄。

    “你想怎么处置剩下的糖?”

    “侄儿还没想好。伯父不是赚钱才是最容易的事儿吗?为什么赚钱这件难呢?侄儿与鸿弟走遍了大街巷,嗓子都哑了,为什么有些人连看都不看一眼呢?”

    “赚钱确实是最容易的事儿。因为当官比赚钱更难,要是你今天赔了,祸害的是你一家,要是你当官了,做错了事儿,祸害的不止是一家,有可能是一城一地。做事,要想的全面,想的全面不是瞻前顾后。就拿你卖糖来,首先,糖这个东西,你日日在吃不觉得珍贵,但是,对于那些能买私盐就不买官盐的百姓们来,糖这玩意也就是甜甜嘴而已,不能充饥,不能治病,买了无用。但是,所有事物存在就是合理,既然很多人觉得无用的东西,为什么还存在呢?有人会吃它,你们叫卖,在大街巷,那些普通人不愿意买,但是为什么不去酒楼饭馆呢,为什么不去达官贵人家的后门哪儿卖呢?他们才是吃得起糖的人。就如你们,吃的是贡糖,从没见过这种黑糖,也不觉得黑糖甜。我这么,你懂了吗福源。对着什么样的人,要办什么事儿,你就要想什么样的法子,找准重点,找准软肋,这样才能事半功倍,记住今天。”

    福源恭敬的记下了。

    “爹,那这糖?”诸丹用手指扣了一点放进嘴里,“咱们今天吃了吗?”

    “不吃,这是爹借给你大兄的钱进来的货,明日你们接着去卖糖,自己选的路,没有反悔的余地。”

    “可是糖黏黏的啊?都化了。”

    “鸿弟,明日咱们换地方卖,必是能卖出去的。”福源很有信心。

    司徒越看着年轻的福源微微一笑,你能卖出去才有鬼了呢。

    作者有话要:  下去碰到一个推荐古装摄影的人,给我推荐了半天,很心动,留了彼此的微信,晚上的时候就看了她发给我的样片。orz,全是那种露胸和大腿的风格。真心不能理解,都这样的还拍什么古装照片啊,就该去拍热裤短袖啊,最起码后者还露出了胳膊呢。

    我有一颗保守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