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周莉莉
穿梭机到了帝星, 又是好一场大热闹。
到处都是人, 衣香鬓影,下穿梭机的队伍里,黎多宝落在最后面, 等人都走干净了,人流簇拥着他们都往远处去了,她才出来。闻家的下人虽然不知道她是谁,但看她的衣着和身后跟的随侍都那么有气质, 到是不敢怠慢。
闻先生常住的是所庄园, 与罗家大宅不同,他除了主建筑之外,还养马,广袤的跑马场看着让人心旷神怡。东边一大片林地,看不到尽头, 不知道有多少顷。只看到隔很远就有一个的巨大承重柱子, 支撑着高耸的透明保护罩, 将帝星外表狂虐的天气阻挡在外。
高姜:“这边完全复原了地球上的生物环境,是帝星上培育得最好的原始林地。据, 林地面积占了帝星地面面积的百分之十。生物教材地球科目里好多类别,其实都是在这边拍的。听,还有单独的生物园, 里面收集各个星球的生物。”
“他很喜欢大自然?”
“不。他有这些,只是因为他可以有。”高姜。
相比较起来,罗氏就粗糙很多。少有这些华而不实的置业。
“闻家与奚家、鲁家、公孙、冯家, 以及唯一的高加索人种德古拉家族,是促成帝国建立的主要力量,地位仅仅在于圆桌之下,这些家族,延续到现在相互之间虽然有起有伏,总体来,还算是和平共处。虽然民众对于前线所知不多,但这些家族心里是很清楚现在形势的。他们只是不想让民众对军部和永明太过推崇。永明的存在,他们虽然忌惮,扶着罗禁来制衡我们,但又不得不依赖。我们两个分支相争,他们一向是乐见其成。”
着他回首,看向远处热闹的人群:“今天大概都在。”
远处人群中,也有一些人在看这边。
黎多宝听不见他们什么,也不关心,扭头继续慢步向马场走。
马场中有白色的、黑色的骏马,在场地中慢跑。鬃毛随着轻快的步伐有节奏地跃动。
“学校有生物课。里面有驯骑科目”黎多宝。当然不是骑马,而是教学员如何就地取材,遇到哪些生物,是可以使用的,怎么使用,又要怎么快速驯服使它成为自己的助力。
她在一次送货的时候见到过一种植物,看上去像椰子,如果受到激烈的碰撞会爆炸,喷射出有腐蚀性的粘液。
回到江南回放任务过程的时候,东郭,那根本不是植物,是动物。喷射出去的是它的消化液。如果掌握到技巧,可以让它跟着自己,或者去你想让它去的地方。
这让她对生物课抱有很高的期待。
不止生物课,还有机械原理之类。大家看课目的时候看到这种课还讨论过,上前线,重点应该在战斗能力,
为什么这种课程,要放在必修科目里。
但实地训练让队伍里的人对一些看上去并没有什么吸引力的科目都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因为他们意识到,这些看上去不关相关的课程,有一天很可能会救自己的命。
两个人在栅栏边站了一会儿,就有马踱步走近。
黎多宝伸着伸手摸了摸它的脖子。它立刻了个响鼻,然后走开了。
马是地球上的生物,但黎多宝从来没有亲眼见过。因为地球上并没有很多生物了。特别是近几年,灭绝得很快。
据在更偏远没有人烟的地方,会好一些。也有人,只会更差。因为那些地方之所以没有人烟,是因为早就被挖光了一切资源,成为一片除了坑坑洼洼的大坑洞什么也没有的荒芜之地。
周莉莉家在地球上主要经营的,一开始是泥土。他家将这些泥土运送到其它需要的星球,起家后开始经营新能源。地球上有一种矿石,虽然不能做为能源,但是周氏开发的一种新能源的必须成份。
黎多宝拍了马的照片,发在个人页面。
果然周莉莉的评论立刻出现在页面上。随后她发送了一条消息过来:“你回头。”
黎多宝回身,就看到一团淡蓝色的人影正从人群里出来,向这边跑过来。
她的脸红扑扑的,眼睛亮晶晶,裙摆随着动作飞扬,蓬松的头发在仿自然光线下,散发着健康的光泽。
“我找你半天。”两个人拥抱了一下,周莉莉非常兴奋:“你长高了吗?”
黎多宝摸摸鼻子:“大概一厘米吧。”
‘偶’与身体有其它的共鸣,身体要是发生一些改变,‘偶’也会产生同样的变化。
两个人好久没有见。凑在一起免不了‘唧唧咕咕’。
高姜站远一些,静静侍立。
庄园主楼三楼上,海明站在窗前看着外面,不由得笑咪咪,正在和人交谈的闻良臣停下来,扭头顺着他看的方向看去。
那两团娇俏的身影站在一起,不知道在什么,笑得很开心。
黎多宝穿的是改良过的唐装,因为今天不是一般的日子,有些隆重。身上黑色暗纹唐式短袄很紧,下面暗红的刺绣蓬裙,脖子上海蓝色宝石链子下坠着黄金的长命锁。头上挽着两个发髻,红缚绳上坠着珍珠。不够华贵,显得十分低调。
看着像从古画走出来的。
但这一点也不妨碍她爬过栅栏,跑到马场里去。
马群里的马,随着她走近,略略散开了一些,她抓到一匹没有卸缰绳的,牵到栅栏边上。大概是想给朋友摸一摸。
大风把她的衣裙吹得乱飘。让她看上去像一朵怒放的花。
两个女孩凑在一起,似乎是想骑到马背上去。但没有成功。
摔在地上弄脏了衣服和脸,然后全不在意地大笑着相互闹
起来。
有时候闻良臣觉得自己能感受到身上身命的流逝,虽然以他的生理规律上来算,只是中年,但却时不时,有一种人到暮年的疲倦。但看到黎多宝,就不由感慨生命是如此的神奇,人的身体中竟然可以孕育另一个人,她长大了,既是他生命的延续,也与他毫不相关。哪怕她的外表是这个样子,可他却并不在意,仍然感到喜悦与安慰。
闻良臣的女儿——这几个字,他想起来,就不由自主地表情温和一些。
这时候楼下的人上来,已经备好要行礼了。
海明立刻问:“要不要把大姐叫进来?”
闻良臣摇摇头:“她估计也不想凑这些热闹。随她玩去吧。好不容易放一次假。要交际,以后多的是时候,也不急在一时。”
黎多宝和周莉莉从马场爬出来,海明已经叫人过来引她们去黎多宝的房间。
佣人:“从几个月以前就开始装修,前几天才刚刚装好,先生不满意,又改了一些地方。昨天做完了消杀。”
屋子是顶楼,走出楼梯就是客厅,卧室、书房、大大的阳台上,放着躺椅人阳伞,旁边是泳池。站在这里眺望四周,景色一览无余。还有一间房空着,里面空间超极大:“军一大似乎有专业课是要动手的,这里可以做工作室,敲敲都可以在这里做。”佣人。
周莉莉特别问:“闻先生住哪里呢?”
佣人:“闻先生一直是住三楼的。这次太太进门,也没有换位子,太太的房间在二楼。”
周莉莉有些意外,但没有再追问。
黎多宝在桌上看到一张旧照片,是一个年轻女孩,抱着课本,站在一楼大楼前面,身后是来来往往的学生。
周莉莉惊讶:“这不是我们学校吗?”拿起来看,反面用钢笔在角落写着一个缩写:“这是谁呀?”既然是旧照片,不是海报样纸,总不可能是买相框送的。
佣人有些为难:“我也不知道。”
“可能是不心放错地方的。”黎多宝。庄园里上上下下都重新装修过,东西摆错地方也有可能。
两个人换了居家袍在房间呆着,让佣人有时间把她们换下来的衣服拿去清洗。
周莉莉压低了声音问她:“他就一直这样跟着你吗?”指指门的方向。
高姜在外面。
“恩。”
“我听周笛安,高姜这个人非常厉害。高适死之后永明粮食进口的事上出过一些问题,全是他重新谈定合同。”周莉莉着,走到窗边,看到了什么有些烦:“我最讨厌别人跟着我。”
黎多宝跟着过去,就看到下面有一个周家的佣人,伺立在下面。
大概因为黎多宝现在身份特别,她不敢扰,但是也不能走远。
周莉莉转身,一头倒在软软的床垫上。
不
知道这间屋子的设计师,对少女喜好有什么误解,整个屋子粉得可怕。连床顶的灯都是毛茸茸。
“什么毛?”
“鸵鸟吗?”
“鸵鸟有毛的吗?秃的吧?”
两个人低声一本正经地讨论:“不像兔毛。”
终于这个话题过去,周莉莉犹豫了好久,才问:“那你以后处境会不会很难呀?”
黎多宝躺在她旁边,想了想:“也还好吧。”反问她:“你呢?”
她没有立刻回答。过了一会儿翻身趴着,声对黎多宝:“家里要把我的婚事提前,可能明年或者后年,我就要和罗秘结婚。不过……罗秘来见我了。”
黎多宝非常惊讶,两个人的头凑在一起。明明并不是什么不可告人的事,但不自觉地声絮语。
“他来学校看我,一个人来的。就是想和我话。”周莉莉:“看上去确实身体不太好。他是因为他妈妈生他的时候早产。他出生的时候,他妈妈就难产过世了。”声问黎多宝:“你知道吗?罗家是不能用人造子宫生育的。他,你们罗家有家神,是一个像心脏一样的东西,如果不能自然孕育,那么家神就不会认可。”
“他连这个都告诉你?”
“对呀。我才不想听,是他自己非要。”周莉莉一脸不在意的样子,但嘴角微微上翘,手指在床单上乱画:“他和你们的罗禁很不一样。等下次,我们一起吃饭,你看到就知道了。这次这边的请柬还是他给我弄的,我家可不够格参加闻先生的喜事。我又不想跟你。觉得你为这件事,已经够烦了。再,我突然来,你也感觉惊喜的吧!”
“你喜欢他吗?”黎多宝问。
周莉莉立刻:“我才不喜欢他。”脸红彤彤,眼睛亮晶晶,但过了一会儿又:“勉勉强强吧。”
两个人凑在一起窃笑。
佣人拿已经整理干净的衣服进来,两个人换上。
这时候外面喧闹的声音更大了。
黎多宝走过去从窗口向下看,有一些女孩男孩们正在草坪上话。
周莉莉指中其中几个人:“那是闻家的人。闻良臣的叔叔伯伯家里,人丁兴盛得很。”
大厅有更多的人出来。黎多宝立刻就看到了罗禁。
他穿得十分花哨,耳钉熠熠生辉,笑着不知道在和身边的人着什么。
看来他过得很好。
以前,她总听,恶有恶报。
现在才发现,哪有什么报不报的,都不过是软弱的人无力靠自己得到公正,于是幻想着自己并不是退却,只是交给上天去惩罚。
罗禁这张好看的脸上,在她眼中,叠加着死去的孩子们那一张张苍白没有生机的面容。
周莉莉厌恶地:“他竟然还去你家里亲。也太好笑了。”
黎多宝并不知道这件事:“
什么?什么时候的事?”十分愕然。
“前一段时间。并且很无礼,也不问过,就直接送了许多东西到永明去。你家太婆生气,割下那个送礼去的人的脑袋,派家里的从人丢到他的大宅门口。但听周笛安,他可没算就这么算了。大概这次到闻家来,是想在闻先生这里讨一讨口风。毕竟你妈妈嫁过来,你名义上也算是闻家的女儿。大概是想来看看闻先生对你是个什么态度,再做算。”一时有些忧虑:“他这次来,我看就没安好心。”
下面的罗禁,一脸春风得意,晚风把他的只言片语吹上来。
…………“新夫人”
…………“一家人”
“与永明的事,我有什么好。老太太年纪大了,脑袋也不太清楚。做事没有轻重,我们做晚辈的,怎么好和一个疯老婆子计较。”
正着,楼下出现黎妈的身影,想必是礼已经做完了。新婚的夫妇出来送客。但不知道为什么,闻先生还没来。
黎妈一个人站在这儿,明明已经听到罗禁的话,但却没有声响。
大家都在看她。
她恍然不觉,反而跟着:“老太太是年纪大了一些,头脑不清楚了,你也是好心,我也没想到老太太要发这么大的脾气。”
罗禁桃花眼笑咪咪:“伯母,老太太割了人头,丢到我门前呢。我只是觉得,多宝很好。怎么没想到,能惹出这样的大祸。”
黎妈连声:“这实在是不应该。到底是一家人。但老太太又不听人劝。”又:“老太太做事,你不必理。其实多宝在家里还老夸你呢。”总归是满口溢美之词,话里话外,叫罗禁不要和老太太见怪,种种事端,都是老太太做得不对,两边以后该亲近还是要多亲近一些。
楼上窗边的黎多宝一脸铁青,转身就走。
周莉莉叫了她一声没叫住,跟着追出去一看,也没看到高姜,不知道他去哪儿了,怕出什么事,连忙提着裙子跟着黎多宝跑下来。
黎多宝走得飞快,一路到一楼,推开一层层的人群,直向罗禁的方向去。
黎妈听到声音,回头看,一脸的喜气洋洋,叫她:“多宝,快来见见人。你方才躲到哪里去了?”还对人:“她也没什么见识,让大家见笑。”
却没料,黎多宝直越过了她,大步走到罗禁面前,伸手就是狠狠地一耳光。
这一耳光,几乎用尽了吃奶力气,哪怕再用力也无法安抚那些逝去的孩子,也不能忍她对此人的憎恶变少那么一丁点。
‘啪’地一声。
一刹那,满室俱静。
黎妈也怔在那里,即惶恐,又忐忑,大叫:“你这是干什么!你这是干什么呀!好生生的,什么人?你疯了吗?”
罗禁根本没有防备。
被了个正着。嘴唇都在牙齿上
磕出血来。
黎多宝冷冷地盯着罗禁,正要什么。身后传来一个威严的声音:“什么事!?”
大约是闻良臣过来了。
黎妈回过神,连忙:“她有些不懂事,你也不要计较。她从就不服管教,这也是我不对……”如何如何,垂泪连声叫黎多宝快给罗禁道歉。
以前她是边哭边跪,现在她好些,大概是家境有变,于是有了长进,一边哭一边到是不诉自己生黎多宝是多么难,养大她是多么不容易了,为了她吃了多少苦,只是做出怯怯弱弱的样子,一个劲地认错。大约觉得,这样一来,人家固然认为黎多宝没教养,也要体谅她可怜。
赶来的阿铃拦也拦不住她。眼看便是一场好戏。
在场的人虽然都不话,面色严肃,可心里大概兴奋得跺脚。
这是什么惊天的八卦。
这位新太太的处理方式,可真是‘神来之笔’。
周莉莉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想着,这下可算完了,要是黎多宝当众被闻先生教训,哪怕只是只言片语,那都够人闲话的。并且她妈这架势,也不算大事化,反而还越哭越起劲,于是挤进了人群,冲过去,拉着黎多宝就跑。
黎多宝挣扎着一下,没能挣脱,边跑边回头高声:“罗禁,五年大比,我等着杀你!”
罗禁拭嘴角的血,对她笑:“好!”
周莉莉怕下仆追来,提着裙子跑得快急了。还不等黎多宝听清罗禁接下来了什么,就拉着她跑得没影,黎多宝都不知道她爆发力能这么好的。
两个人手牵手狂奔着穿过了草坪地,越过了马场,一直跑到花园那边。因为光线太暗,头下脚上地一头扎到了灌木丛里,才终于停下来。
周莉莉摔得轻一些,手忙脚乱地从里面爬出来,把盖到脸上的裙子扯开,连忙往身后看。
没有见到人追过来才松了口气。
回头看到黎多宝倒栽葱扎在最茂密处,两脚朝天,忍不住‘卟哧’大笑起来。
好半天,黎多宝在她的帮助下才爬出来,立刻又被周莉莉拉着找了个隐蔽的地方躲起来:“要是被抓回去当众骂,那可就丢人了。你现在是在帝星,又不是在永明。这里没人会护着你。”周莉莉完又有些后悔,猛然止声停下来。可怜巴巴地看着她:“你别难过。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黎多宝很不以为然,这里确实没有人会护着她。周莉莉只是实话实而已,想想:“回去周笛安要骂你。他不是派你出来交际的吗?这下可好了。”
“也就是几句。家里也没人敢看我的热闹,我怕什么?”周莉莉:“交不交际的……以我们现在的身份,在这里和人交际也要人看得起我吧?他心里清楚得很,只是叫我来一趟,聊胜于无。多拍点照
片,发在主页上,叫不知道的人,以为我们还兴盛着呢,稳一稳人心——这种事,他自己做有点丢人。我来刚好,再顺便看看你。”
两个少女,手牵着手,窝在那儿,想起刚才的事,又相视‘噗嗤’笑起来。
主宅那边,客散后,闻良臣就回楼上去。
黎妈坐在自己屋里,还在哭个不停。
阿铃关了门,端茶来给她喝,她也不喝。只黎多宝不懂事。
“她这个样子,人家怎么看我们?一点也不知道礼数。要骂她没有教养的。那个求婚的事情,本来也是老太太做得不对,愿不愿意的也不用杀人呀。现在被人问到脸上来,我还要替家里赔礼道歉。”
阿铃想和她一,却发现,自己一时竟不知道要跟她从何起。
只默默站到一边。脸上并没有恭敬,只是冷漠站着。
等黎妈终于停下来的时候,才开口:“太太,人家不会看不起大姐,顶多她果然是出自永明,真的是凶悍,她就是再有什么不对,最后那一句邀战,也都全顶了,不论那些人嘴上怎么,但心都要赞叹,大姐年轻轻,就有永明的血气方刚。但反而会看不起您。”
黎妈一口气堵在胸口,瞪着阿铃,不敢信她竟然这样跟自己话,但以她的见识,也不知道要怎么应对,忍着气:“伸手不笑脸人。人家好好的在那里跟我话,我怎么?我到做错了?”
“我来时就已经跟您讲过罗禁会来,他跟我们永明之间有些什么旧仇新怨。求娶亲事的事,更是无礼,正经的要先问,两边定之后再一步步来,礼数做全。是什么人,拿了钱就能上门?红街的□□,拉开门做买卖,老鸨家的女儿要出嫁,恩客就会抬钱去!!他那是在骂人呀太太,是侮辱我们永明,侮辱大姐。”阿铃冷声:“您方才的那是些什么话?大姐还在家里夸他?”
黎妈羞愤:“我只是想着,今天是喜事。全是亲戚朋友,不要叫先生脸上无光。我们退让一步,委屈一点,揭过去就算了。何必在这里闹起来。我的也不过是几句场面话,又不是真心的!”自己受点委屈,那闻良臣知道了,心里也要她贤惠。
阿铃知道她是怎么想的,面无表情地:“今天来的是亲戚,就真的是亲戚朋友吗?太太,这不是亲戚家做客、邻里间笑。本来发生这样的事,就算是大姐给了他一耳光,双怎么样,了也就了,不然他还敢在这里闹事吗?可您那一哭闹,嫌事情不够大一样。您就不想一想,先生会高兴吗?”
这时候黎妈终算是有些忐忑起来。
但过了一会儿又哭着:“她好生生的,干什么这么的胸襟?我也不是没有送她读书。老师都夸她脑子好,可现在好了
,事情闹成这样。”
阿铃这下再没有话了。她什么都是无用功,还能怎么?只是挂心黎多宝,借故从黎妈这里出来,便立刻上楼去,但书房是空的。
佣人:“先生出去找人了。外面林子重,再往里面走,野兽也有一些。偶尔有时候,跃过了电子栅栏跑到马场这边来。或者大姐不知道边界,跑到深林子里去。所以怕大姐遇到什么危险。”但又安慰她:“是太太担心叫你来问吗?没事的,照理不会跑得太远。一会儿就回来了。”
但不一会儿,闻良臣和海明回来,并没有收获。
过了半个时,高姜那边带着人也回来了。没有看到人。
闻良臣沉着脸,站在大厅里。只等去大门那边查看的人回来,怕黎多宝兴许是跟朋友从大门出去,到下层去了。
二楼的黎妈大概听到下面的动静。
下来的时候换了衣服,头发也梳得整整齐齐,一开始还以为是什么事,一听是因为黎多宝不见了,连忙劝:“没关系,她以前一个人半夜里都敢走过大半个城区,去同学家住。也不怕黑,这一会儿可能是躲在哪里,等困了累了,自然就回来了。先生明天还有事,千万不要受累。还是早点休息吧。”
闻良臣脸色铁青的,但许久,只:“你做妈妈的,要多关心孩子。万一有什么事呢?”
黎妈连忙:“她又死不了。”也并不是什么坏心,更不是存心刻薄,只是她知道黎多宝真的死不了,一个‘偶’而已:“快别劳动先生了。还是快点休息吧。”
话音没落,迎头便与回头看她的闻良臣四目相对。
那凛凛的目光,叫人呼吸一滞,一时竟然一句多话也不出来。
阿铃过去扶她回去,她也没敢拒绝。
不一会儿,去大门看监控的佣人就回来,除了客人之外,并没有其它的人出去。库里的穿梭机、内域飞行器,也一辆都不少:“跟大姐一道的,是周家的女儿。她家的佣人也还在,飞行器停在外头。都没有走。肯定还在庄园里。”
“那是去哪里了?好好一个大活人,还能平空消失吗?”海明着急。
高姜刚要再出去找。这时候外面有佣人快步跑回来,大声喊:“大姐回来了。”
不一会儿,黎多宝又瘦又的身影出现在门厅,高莉莉跟在她身后。
她们两个头发乱糟糟,不知道从哪里钻过的,身上到处都粘着指头大的刺毛果,裤腿上还有泥巴。
闻良臣知道自己不能发脾气,她懂什么,怕这里没有人会维护她,当自己要当众斥责她才会这样。可他一开口,还是抑制不住的怒火,一巴掌拍在茶几上,茶杯都跳起来:“你跑到哪里去了!全家人找到现在!”
周莉莉都吓得了个哆嗦
。
她在家里也挨骂,但没有这么吓人的。爸爸妈妈也不会这样急声厉色。
“后面林子里面,有老虎!”海明连忙出来圈场:“大姐,先生就是怕,万一那些虎啊,豹子啊,跃过了电子栅栏,咬着您。那水里还有鳄鱼呢。一口下去,牛腿骨都能咬断。您,您这身体,被咬烂了半截,也不会死。万一困在哪里,爬也爬不回来。死也死不了。可这怎么办啊!家里怎么能不着急。”
着连忙叫佣人:“快,快上去帮着把身上的刺果子摘一摘,一会儿要痒。”
佣人们一拥而上,簇拥着两个人上去。
没人提之前她人的事怎么处置。
黎多宝走到二楼,停下步子,叫周莉莉先上去,自己往黎妈那里去。
才走到门口,就听到黎妈在那里哭,:“从她出生,就没有一件好事。有时候我就想,要是没有生她就好了。为什么我要有这么个女儿?我到底欠她什么呢?现在好不容易日子好了,她也不让我好过。本来嫁过一次、有个孩子,已经是我的污点了。她话做事还这么不管不顾。这是要逼死我呀!”
要她死。这种话,黎多宝离家的时候,她在短信里也过的。
只是那时候,是嫌女儿要跑。现在是嫌女儿还在。
黎多宝猛地停下步子。
突然想起,以前的时候因为常常挨,家里又入不敷出,妈妈其实待她很亲近。时时跟她讲,大家是一家人,要在一起,有难事忍忍也就过去了,也曾无数次过“妈妈爱你”,每次她被,也曾对她万分怜惜,哪怕没挡过一下,但口中也是句句情真意切。
她觉得,妈妈不是不爱自己,只是太懦弱,不知道怎么去应对一切,以至于局面弄成了那样。她对妈妈有隐晦的恨意,所以才会在那个时候,在高姜面前,和妈妈有那样的对话,质问妈妈。可在心中,当然也有难以割舍的感情。毕竟是母女——人类的情感,原来这么复杂。她虽然不清楚爱与恨为什么可以同时存在。但知道它们存在。
可现在,刘大勇不在了。
明明应该是阻碍没有了,可似乎跟随着刘大勇带来的苦难一起消失的,还有妈妈对她的感情。
只是一瞬间的事,妈妈已经不再‘爱’她了,或者从来也没有‘爱’过。
毕竟苦难既然已经消失,也就不再需要这个她‘恨不得砍断了手脚也要禁锢在自己身边’的,一同分担风雨的人。
于是她变成了个累赘。
黎多宝面无表情站了一会儿,就转头回去。遇到楼下上来的高姜。
高姜抬头看到,不知道有没有听到黎妈的话。
但不重要。
黎多宝想,没什么重要。她在栏杆处站了一会儿,才举步上去。
高姜默默跟在她身后。
两个
人上楼。才上到一半,就听到顶楼层周莉莉在那里尖叫。
听到她的声音,黎多宝想到她的‘我会陪着你’,心里的冷意就缓和了一些。
只是不知道她又在鬼叫什么。
高姜走快了几阶,大概是怕有什么意外,下意识地护到黎多身前面。因此到是先看得清楚,原来是刺果钩住了周莉莉的头发。
她生气佣人手脚太重,弄痛了自己,抓起身边的东西就狠狠地砸在那个佣人脸上。
高姜认得,那是周家派来跟着她的佣人。
佣人不防备,被砸得满脸是血。周莉莉端坐在那里,尤不解气,还要抓别的东西来她。
恰时黎多宝的脚步声响起,周莉莉没有回头,但立刻娇声娇气地惊呼起来:“天啦,你怎么这么不心。”
跑过去,俯身认真查看女佣的伤。
回头看到黎多宝,还叫她快过来:“多宝,她刚才摔了一跤。你看,好吓人啊。会不会有大事呀。要不要送她去医院?”急得直跺脚:“这可怎么办啊?”
佣人疼得要命,但不敢多话。
黎多宝快步上去越过高姜,想去查看。
但跟着进来的高姜抢先一步。
他上去看了,不动声色隔开黎多宝,对捂着脸,满手是血的佣人:“还好没什么大事,也太不心了。你先下去吧。”
佣人连忙缩手缩脚地要走。
黎多宝叫住她,问高姜:“有地方处理伤口吗?你陪下去看看。”毕竟是女孩子,万一留伤在脸上也是缺憾。
高姜:“是,我带她下去。”
下去后换了别的佣人来。
但周莉莉不肯让佣人来帮自己清理:“她们手重,扯得我头皮都要掉了。我就这样睡吧。”虽然是气呼呼的,有些娇气,但黎多宝没法生她的气。
“本来就已经缠得很深,再睡一觉明天就只能剃头了。”黎多宝叫周莉莉坐下,边让佣人给自己清理,自己边俯身耐心仔细挑她头上的刺果。
周莉莉头上香香的软软的,不像她,是肥皂的味道——虽然在永明是用洗发水,但盖不住江南的肥皂味重,洗了几水都洗不掉。
黎多宝闻着周莉莉头发上的香味,想着,好像周莉莉一向是这样,自己因为不方便洗澡,身上臭哄哄时,周莉莉就是香香的。
永远像住在水晶塔里的公主,哪怕现在有些风雨,可也始终让人觉得,周莉莉永远应该被世上美好的东西环绕。不受任何风吹雨。生活幸福美满。
因为她眼中,周莉莉就像一朵绒花,脆弱,又娇气,让人不能不细心呵护,不忍看她受委屈。
不像她。
黎多宝觉得,自己应该是世界上最刚硬的东西制成的,所以不论听到什么、看到什么都不会伤心,也不会因此受到任何伤害——她无声地对自己这么。
好半天,黎多宝才将周莉莉头上的刺果儿一一都挑干净。衣服上虽然还有很多,到是没什么,连衣服丢了就行了。
等她忙完去洗澡,周莉莉就坐在梳妆镜前的椅子上,哼着歌,晃着腿,将黎多宝从她头上挑下来的刺果聚成一团。十分珍视地放到随身的包里。
高姜上来,冷眼看着她。
她从镜中看到高姜,不动声色继续摆弄那些刺果,自得其乐。
第二天,周莉莉醒得很早。
在阳台喝茶时,看到黎菊花在二楼阳台上,大概是在吃早餐。
她歪头,看着下面那个人影,不知道在想什么,手在栏杆上的大花盆边沿轻摩挲。
高姜大步过来惊动了她。她收回手,扭头看向高姜。
高姜冷声:“你不要乱来。”
她一脸惊讶,红扑扑的脸上全是不解:“你什么呀?”
“你为什么会从帝星,转学到地球去,我有一些耳闻。你的病现在好点了吗?”高姜语气平和。
周莉莉有些婴儿肥的脸蛋,白里透红,怎么看都有些少女特有的一眼见底的纯真,笑起来也仍然甜美,可她没有再辩解,只是默不出声地站在那里,看着他,很久才:“我没有病。”
高姜不理会,伸头看了一眼二楼,退开一些道:“太太就算再讨厌,不生下一个子嗣就不能死。大姐需要一个姓闻的同胞兄弟。”正着话,楼下出现周笛安的身影。
昨天那个佣人伤得有点重,高姜下去私下处理之后,就给他联系,但叫他先不要来:“你半夜赶过来,大姐就要知道出了事。”
于是周笛安得了信后一夜没有睡,一大早赶来接周莉莉。
周莉莉下去时,没有叫醒黎多宝。到了下面等了一会儿,等周笛安见过闻先生完招呼之后,一起坐上了飞行器离开。
瞎了一只眼的佣人也跟上来,坐在后面。
离开时周莉莉不耐烦地横了她一眼,吓和女佣人不敢看她后,她才回头看向身后远处的大宅子——黎妈还在二楼的阳台上。
周笛安看在眼里,问:“怎么了?黎多宝怎么样?我好久没看到她。”并不提佣人的事。
周莉莉没有回答,指甲扣着窗户上的玻璃,发出难听的刺耳噪音,口中突然:“我特别讨厌她妈妈。”
佣人下意识地身上一颤。听清楚不是自己,才微微松了口气。
周笛安不动声色,:“人生在世,有喜欢的人,就会有讨厌的人。就像有阳光就会有阴影一样。”又问起两个人在一起干了些什么。
周莉莉终于不再提这件事了,起两个人做了什么,讲得十分起劲。
最后她从包里拿出几颗刺果儿,在手里摆弄,:“你得对。人长大了,就会有自己的事要做,不会再像时候一样,每天都在一
起玩,也不会再像上中学的时候,每天都见面,大家会有各自的生活和要走的路,但不代表,她不喜欢我,或者我们不再是朋友了。”
然后兴冲冲地:“我超级喜欢她的。我们永远是最好的朋友。她帮我摘刺果的时候,可细心了。”
顿一顿突然又:“我不喜欢这个佣人。她总惹我生气。如果黎多宝知道,就不会和我做朋友了。”扭头向后面看去。
佣人不敢看她,低着头。
周笛安不动声色,:“那把她就辞退就行了。”
“不行。她一定会告状。告诉别人。到时候黎多宝就会知道。”
“她不会的。”周笛安认真地:“我确保她不会。”
“但高姜也会告诉黎多宝的。刚才高姜,他知道了以前的事。”
“他不会的。我会和他。”周笛安安慰她:“昨天他也没有把佣人受伤的事告诉黎多宝。只要我好好和他,他是不会给黎多宝听的。”
“那你要和他怎么?”周莉莉追问,气呼呼的样子,手指在玻璃上抠个没完。刺耳的声音叫人心情烦躁,但周笛安似乎并不受影响。
“总之他不会跟黎多宝。我保证。”他声音镇定,让周莉莉看着自己:“高姜希望黎多宝有朋友,毕竟黎菊花才刚嫁,黎多宝正是心冷的时候,他不想在这个时候,黎多宝连和朋友间也变得生疏,所以一定不会的。只要大家都不,就没有人会知道。你看,你现在不是很好吗?和王露也相处得很好。一点也没有生气。去永明呆了几天,也没有对任何人发过脾气。”
周莉莉呼吸略略平缓了一些。嘀咕:“我也不喜欢王露。特别讨厌。睡觉还要钻到我和黎多宝多间,明明我跟黎多宝最要好的。”
“那有什么关系?你和黎多宝是最好的朋友。不论发生什么事,她要睡在哪里,黎多宝都最喜欢你了。”周笛安:“你帮她那么多。她虽然不,但是心里很清楚。在她心里,你和别的朋友是不一样的。王露也比不上你。”
周莉莉得意地哼了一声:“我就是知道,才不和王露计较这些。”
周笛安在镜中看了她一眼,不动声色地:“对呀。大家一起玩多好。”
-
黎多宝醒来,周莉莉已经走了,但发了消息给她,还有甜甜笑容的自拍。
她闭上眼睛又睡了一会儿,才开下一条短信。
看到发件人,一下就从床上坐起来。
是Dunn。
几分钟后她就换好了衣服,背着大包匆匆跑到高姜那边,踮脚从他上衣胸前口袋里掏了一些零钱。
要是去治安差的地方,怕会有人不收电子货币。交代了一句:“我要出去玩。”离开了庄园。
作者有话要:很迟哦。嘿嘿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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