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装“残疾”第十八天
刘姨是傅家的老人, 年轻的时候就在傅家干活,手脚勤快,嘴巴能, 讨得王琴欢心才能一直干到现在。
她也是亲眼瞧着傅羡从外头被接回傅家的。
当时这事可是将傅家闹得鸡飞狗跳,不得安宁。
刘姨那时候刚到傅家没两年,还是个生面孔,不常出现在客厅等会碰见客人的地方。
可是那一天,家里头乱的很, 就连她这个在后厨帮忙的人, 都能到前厅看热闹。
当时才十岁的傅羡,站在客厅中央,抿着嘴唇一言不发。
他看着个子不矮, 就是比同龄人要瘦上不少,脸颊上没什么肉,皮肤白得没有血色,显得有几分羸弱。
那一双眼睛,叫刘姨印象最深。
如同一把无形的刀子,看人时像羽毛里夹着刀片, 是在剜人,而不是在看人。
那也是王琴第一次见着傅羡, 看见他和傅钟林相似的脸,瞬间从颇有威严的当家主人变成了个实实的泼妇。
一哭二闹三上吊。
容不下傅羡,死活要叫傅钟林把人给送走。
王琴是南城王家的女儿,豪门贵族之间总是有数不清的利益相关, 傅钟林娶王琴是家族联姻,本身并没有多少感情在里面,但不看僧面看佛面, 他们已经生了一儿一女,傅王两家息息相关,断然不至于因为一个私生子闹到离婚的地步。
这件事到底是傅钟林的不对,他低声下气了不少好话,王琴性格本就强势,在知道傅羡存在时哪里还能忍得了这口气,光用眼睛就恨不得把傅羡给生吞活剥了。
这傅钟林带回来一个私生子的事,瞒不过傅老爷子,加之王琴动静闹得这么大,就是想瞒也瞒不住。
老爷子从楼上下来看见站在屋中的傅羡,他的衣衫已经被王琴揪得乱七八糟,面上却没什么大的变化,甚至还淡淡地朝自己看了一眼。
这一眼叫傅老爷子心尖动了动,让他想到了一个人。
刘姨他们这些看热闹的佣人在老爷子下楼过后就被挥散,但是主家出了这种丑事,大家都忙着看戏,谁肯真的走,不过是躲到门后偷偷地看而已。
反正大伙儿的注意力都不在自己身上,看个热闹碍不着什么大事。
刘姨就看见王琴抬手就在傅羡脸上连扇了好几个巴掌。
那男孩苍白的脸上瞬间就浮现起几个巴掌印。
足以见得王琴是下了多重得手。
和刘姨站在一块的几个佣人都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看着都疼。
可纵然如此,傅羡却是连哭都没有哭,背脊挺直,像是矗立在那处的一尊雕像,不知道痛为何物,表情丝毫未变。
这景象叫他们几个佣人看了更是觉得奇怪,不经思索这孩究竟是怎么被养到这么大的,竟然被这样都没哭。
客厅中,王琴哭闹着要让傅老爷子给个公道话,并表明态度。土豆
家里容不下这个孩子,一定要送走,不然她在这个家里没办法待下去。
后来傅老爷子了什么刘姨记不太清了,她只记得王琴那天就收拾东西带着两个孩子回了娘家,足足一个礼拜之后才重新回来。
自此,王琴也不提什么把孩子送走的话,对傅羡极尽刁难,骂是常有的事。
刘姨就是看准这个时机,经常到王琴面前去混个面熟。
因她对傅羡态度的恶劣,很对王琴胃口,这才慢慢从后厨混到了前厅。
之后她也帮着王琴做点事儿,多半都是一些无关痛痒的事,给傅羡使使绊子什么的,不费什么力又能讨好人。
自此,刘姨的日子要比之前好过上不少。
傅羡这个人,在她眼里就是个狼崽子。
在傅羡出意外之前,她每每看见傅羡的眼神,都会汗毛倒竖,大多时候过过嘴瘾就算了,不敢动真格。
来也奇怪,傅羡到傅家来,就连他的亲生父亲傅钟林都视他如无物,偏偏却入了傅老爷子的眼,佣人们再怎么样看在老爷子的份上也不敢真把傅羡怎么样。
直到第二年老爷子病了一场,将公司的大权交给了傅钟林,自己退居二线,专心养身子后,傅羡的日子这才变得愈发艰难起来。
老爷子不管事了,王琴变本加厉,不给傅羡饭吃是常有的事,还经常找一些奇奇怪怪的理由骂他,家里专门用来惩罚的竹条被她抽断了不知道多少根。
有时王琴的累了,就会由刘姨来代劳。
大夏天的,傅羡身上一件白色的T恤,硬生生被的印出血来,一条一条的,别提有多渗人。
可傅羡天生的犟骨头,怎么都不吭声,如果不是刘姨离他近,能听见在竹条抽下去时他发出的闷哼,可能真的要怀疑他是个哑巴了。
王琴不喜欢傅羡,唯独会在老爷子面前装一装,就是骂也从不敢当着他的面,大多是私下进行。
当家主母对傅羡的态度,傅家上上下下都看在眼里,作为被花钱雇来的佣人,像刘姨他们最会的就是看家主的眼色。
傅羡生活在傅家,好听点是傅家的三少爷,实际上活得还不如他们底下做事的佣人来得舒坦。
因为不知在什么时候,就会有麻烦找上他。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两年。
刘姨原本以为,受了这么多欺负,傅羡这种孩子肯定会找大人告状吧,比如傅老爷子。
结果他没有。
非但没有,有时他还会将出来的商给遮掩起来,一个人把所有的事情给忍了下来。
一声不吭。
十多岁的孩子,能做到这样,简直叫她这个大人都觉得惊讶。
刘姨后来在王琴身边,多少知道了一点儿关于傅羡过去的事,猜想他这样的性子可能是在来傅家之前就养成的。
想到这里,刘姨手上的力气稍微大了点儿,疼痛将她从过去的回忆中拉了出来,烫伤膏将手背上覆盖了厚厚的一层。
她想,傅羡是在什么时候慢慢淡出所有人的视线的呢?
大概就是那场意外过后吧……
实话那场意外不在所有人的预料当中,就连当时在场的王琴都很惊讶。
毕竟她还要面子,在家里对傅羡怎么样就算了,断然不会落外人口舌。
傅羡的双脚废了,王琴没有过多的精力放在一个残废身上,把他扔在一旁,没多余的心思去管,任由傅羡自生自灭。
王琴都不管傅羡了,刘姨更加是许久没有见过他。
这回过来传个话,不经意撞见,她才惊觉,那个刚到傅家的羸弱少年,已经长大了。
即便是腿有残疾,那双眼睛却一直没有变过,甚至从一开始的狼崽,如今长成了一副猛虎的模样。
像是随时都会扑过来将你的喉咙咬断。
刘姨只要想到方才傅羡看她时的目光,整个人都不太好。
不过转念想想,再怎么凶恶也不过是一条没有腿的狼。
用王琴的话来,他翻不出什么花样来,动动手指就能碾死。
刘姨在房间里坐了这么一会儿,外头就有人喊她,忙起来她很快就把事情抛到了脑后。
*********************************************
阮凝周一早上着哈欠艰难爬起,傅羡刚洗漱完出来,下巴处还挂着几颗没有擦干的水珠,她拿了张纸巾伸手帮他擦了擦。
傅羡对她这个举动很是受用,见她脸上有显而易见的困倦,便:“吃完饭回来你再睡一会儿。”
他吻了吻阮凝的手背,模样亲昵。
阮凝倒不是睡眠不足,就是觉多,很容易觉得累,都是怀孕之后才有的症状。
她闻言点了点头,“好。”
完便揉着眼睛进了洗手间。
这回他们到的要比上次早,餐桌旁还没坐下几个人,王琴是张罗早饭的人,因此她往往都是最早的。
时间慢慢朝着七点半走,阮凝还有傅羡在各自的位置上坐下后没多久,就有人陆陆续续地进了餐厅。
这一回,阮凝见到了几个生面孔,除了傅远那个叫人不喜的脸之外,还有一对看上去较为年轻的男女,这应该就是王琴的女儿傅珊了。
傅珊是比傅羡大了一岁,实际上只有几个月而已,这也是为什么傅钟林把傅羡带回来后,面对王琴的哭闹如此没有底气。
傅珊在去年的时候结的婚,自由恋爱,两人是大学同学,老公家世只能过得去,和傅家相比还是差了一大截。
所以不怪傅珊老公董业平会对她如此体贴,将讨好之意全部都写在了脸上。
业平和傅珊相视一眼,他们今天之所以会特意到傅家来吃这顿早饭,还有一个原因。
他们要宣布一件喜事。
董业平和傅珊坐下后,傅钟艳一家子也进了餐厅。
傅钟艳的儿子今年刚上大学,睡眼惺忪一看就没有睡醒,他乖巧地叫了一声傅老爷子“外公”后,坐在了傅钟艳老公的旁边。
七点半,餐厅的人到齐,准点开始吃饭。
傅家多年沿袭下来的传统,在年轻孩子的眼里可能有些累赘,但是在傅家人眼中却是不可废除的重要一环。
在座的都是傅家自家人,有很多事情可能在饭桌上商讨,到晚餐吃什么,大到股权分配以及公司的人事变动等等。
如果你哪一餐不来,错过了什么事情,到时候可怪不到其他人。
因而傅家的人对于这样的传统都是热衷大于排斥的,有资格来参加的哪有随便放弃的道理。
但是对于阮凝和傅羡来,餐桌上再大的事和他们都没关系,来也只是充个人数而已,并没有多大的意义。
而按照傅家的规定,不满十八岁的不能参加,这也是为什么餐桌上没有孩子。
与上次一样,人齐后,由傅老爷子先动筷,大家这才吃起来。
一开始大家都是聊一些无关痛痒的话题,阮凝就充当个透明人,垂着脑袋吃早饭,而在她面前放了一个煎鸡蛋。
两面金黄,形状漂亮,一看就是个好蛋,多半还是流心的。
换了之前阮凝肯定二话不把它吃了,可现在,她闻着味就不舒服。
她的孕吐一般在早上的时候特别严重,现下闻见这煎鸡蛋就隐隐有了反胃的兆头。
傅羡知晓她不爱闻这个味道,将一人一个的煎蛋夹到了自己碗里。
阮凝暂且舒服了些,没想到佣人之后又端上了一碟蟹黄肉包,她刚掀开瓷碗盖头,就受不了了。
捂着嘴巴没形象地跑进了洗手间。
留下一桌不明所以的人。
傅羡看着阮凝的方向目露担忧,便跟过去看看情况。
傅老爷子停下筷子,听见厕所里传来的呕吐声问道:“怎么好好的吐了?”
王琴用着早饭,神色间的厌恶一闪而过,“爸,可不怪我,桌上的东西都是今天新鲜做的,绝对没有问题。怎么别人吃了都好好的,就她吃了吐?”
阮凝虽然是她带回来的,但这不意味着她就看得上,只要适合傅羡扯上关系的,她都不喜欢。
大清早的就听见有人吐,桌上人吃早饭的兴致被败坏了一半,傅珊嫌弃地朝旁边靠了靠,“她可能天生就不适合吃好的,才会一吃就吐。”
到底是穷命罢了。
不过在场的是长辈,傅珊这话只敢声嘟囔,并不敢当着大家伙儿,特别是傅老爷子的面。
董业平安抚地在她的手背上拍了拍。
两人对过眼神,准备在这个时候将喜事告知众人,把大家的注意力拉回来。
还没开口,就听见那边轮椅的响动声。
傅老爷子神色担忧,看见阮凝吐过之后一张脸白的没有血色,便:“凝没事吧?要不要请医生来帮你看看?”
阮凝摇头,露出一个浅笑来,“我没事,谢谢爷爷关心。”
傅老爷子也不勉强,只,“你前阵子刚出了那事,现在是要注意的时候,有哪儿不舒服千万不要藏着掖着,去看看医生好的也快些。”
傅羡难得地接话,道:“爷爷,去医院看过了,她这个要一段时间才能好,之前一阵就老吐,闻不了味道重的东西,刚才那蟹黄包味道呛,她这才吐了。”
“哦?”傅老爷子听着也觉得奇怪,这症状到不像是吃坏了肚子,“医生是怎么的?”
傅羡朝阮凝看了眼,见她垂着脑袋,唇边还有未消散的笑,不知怎么心脏处如羽毛拂过,勾起一阵一阵的痒意来。
“爷爷,凝她怀孕了,刚两个月,最近正是反应严重的时候,所以刚才才会……”
“什么???!!!”
所有人听闻这话都是一惊,纷纷看向他们。
傅羡的目光略过每个人的脸,除了傅老爷子,其余人的脸上没有一个看见欢喜。
餐桌上反应最大的要数王琴,她将筷子狠狠的往桌上一扔,胸膛起伏,明显气得不轻。
傅老爷子是唯一一个心底感到高兴的人,“这是好事啊!管家呢?把这道蟹黄包给撤下去,还有哪道菜凝你不喜欢的,告诉管家,一起撤走。”
阮凝指着靠她近的几道闻不了的菜,管家都给端走了。
这期间傅老爷子又问了傅羡一些问题,如果忽略旁人的冷脸,这段饭在傅羡看来是十分和谐的。
这突然的意外叫傅珊差点儿没把面前的盘子给摔碎,她咬着牙,用刀叉切割着盘子里的虾仁。
刀叉与餐盘划出刺耳的声响,董业平知道她心里不痛快,在傅老爷子和傅羡停止对话后,笑得温文尔雅,“真是巧了,我们方才也想和大家个喜事,没想到被三弟给抢先一步。姗姗昨天去查出怀孕,刚一个月。”
这接二连三的事,桌上人的表情都来不及转换,王琴上一秒钟还在摆脸色,这会儿听到女儿怀孕了,当即笑成了一朵花。
“姗姗有了?哎呦,这可太好了!家里有没有请人专门照顾?实在不行还是住到我们这边来,人多好照应。”
这话到了傅珊心坎上,她和董业平在外住的是套间,董业平那个妈妈烦得很,经常要过来,一住就是三五天,她正想借怀孕这个机会提一提搬回来的事。
“妈,你也知道我们住在外头不怎么方便,要不我这段时间暂时先住家里?”傅珊话是对王琴的,但却一直看的傅钟林还有上首老爷子的脸色。
傅钟林对这事可有可无,自家女儿外边住了不舒服要回来,他还能不让人回来?
傅老爷子闻言却皱了眉,傅珊长期住在娘家不是个事,首先亲家那边就不一定同意。
“业平了,我要住哪里都行,他跟着我一道儿回来住,反正家里房间多的是,妈,你就当让我在家陪陪你,好不好?“她着扭头朝老爷子撒娇,”爷爷,行不行呀?”
傅老爷子本来准备提议问问亲家母的意见,想想又没,中间隔了一辈,他多了反而惹人厌烦,“你自己安排好了就行。”
傅珊娇娇地笑了起来,“我就知道爷爷对我最好了。”
董业平跟着道谢,“谢谢爷爷,我也要跟着扰一段时间了。”
傅钟林:“都是一家人,住在一起还热闹些,不上扰。对了董,你们公司最近行情怎么样,上回你和我的那个项目拿下来没有?”
“公司还在起步的阶段,那个项目多亏了爸你的帮忙,成功拿下来了。”董业平看上去挺懂得进退的,话什么的也在道上,可比傅珊这个被宠坏了的大姐好上许多。
之后聊的话题阮凝便一知半解,她不懂那些什么股票上的事,慢慢地吃着碗里的东西,心里却在想中午要让李婶做些好吃的下饭菜。
傅羡的关注点更多在阮凝身上,对他们讲的不感兴趣。
桌上的人,嘴上一套,背后做一套,要商量什么大事也不会在这个地方,在餐桌上能讲的事基本已经定下来了八分,所以很无趣。
早饭后,佣人忙着收桌子,阮凝想着和傅羡偷偷溜回去。
楼那地方可比坐在这里什么都干不了自在多了。
然而这回阮凝走的却没有这么容易了。
因为傅羡被傅老爷子叫到书房去话,她须要等一等,等人出来了再一起走。
阮凝百无聊赖地玩着手指头,出来时以为只是简单吃个早饭就行,匆匆忙忙的连手机都没能带出来,坐在沙发上很是无聊。
在和她隔了一段距离的地方,王琴正在和傅珊话。
家里头男人都有事出去了,留下的都是女人还有傅钟艳那个上大学非常闲的儿子。
傅远的老婆范含惠先拿了个橘子剥好放到了王琴的面前,接着剥好了放到傅珊的面前,第三个则给了傅钟艳的儿子丁博航,最后一个才自己放到了嘴里面。
范含惠一看就是那种怯怯弱弱的人,王琴吃着橘子,却对儿媳妇这幅模样不太受用,她想着范家也不是什么破落人家,不知道怎么就养出了范含惠这幅性子。
不过她当初给傅远相看了不少,最终还是选了范含惠,太过强势的儿媳她不需要,能照顾好儿子的最重要。
傅珊吃完一个橘子,看见茶几上的红石榴,有些想吃,但又不想自己剥,嫌麻烦。
那红石榴在靠近阮凝的地方,傅珊想到刚才在餐桌上自己好好的头等喜事被阮凝抢先了一步,心里就不舒服。
“喂。”她朝阮凝喊了声,接着点了点茶几上的石榴。
阮凝无聊的在心里头数数呢,听见傅珊的声音,抬起头来,有些不解,“怎么了?”
傅珊指着石榴,不话。
阮凝以为她想吃,便拿起一个递了过去。
傅珊嗤笑,抱着双臂,开了尊口,“弟妹,这点规矩都不懂吗?我是要你剥给我吃,这点眼力见都没有?阮家是怎么教你的?”
阮凝好歹是阮仲文放在手心里长大的,脾气不暴躁,但她有自己的底线,不是能随随便便能被她这么指使着做事的。
她方才迷茫的表情瞬间散了个干净,将拿到手里的石榴放回了果盘里。
“原来傅家还有这么个规矩,阮家怎么教我的不需要你操心,你反而该关心关心你自己。”阮凝轻飘飘地看了眼傅珊做着精美指甲的手,:“不知道的人以为你手不好使呢。”
丁博航从鼻子里哼出来一声笑,看模样事玩着手机,实际上耳朵拔得尖尖的,在听他们讲话。
傅珊没想到她居然出这种话,当即就怒了,“阮凝!我给你脸了是不是?敢这么和我话!怎么?以为自己怀孕了我就拿你没办法了?”
“还不知道怀的事谁的野种,傅羡他一个残废有这么大的本事,让你一进门就怀孕?我看这孩子多半是在外边乱。搞怀的吧。”
傅珊趾高气昂,一副瞧不起阮凝的模样,她的声音同样很大,就怕别人听不到。
阮凝脸白了几分,一旁的范含惠心地劝了傅珊几句,被呛了回去,又变成了之前低眉顺眼的样子。
至于丁博航,他手机游戏玩得起劲,管不到这么多,就是起来,也和他没半分关系。
坐在这里的几人当中,最有话语权的当属王琴,她反常地没有立即站起来帮傅珊,在阮凝准备出言反击之时,她站了起来。
“阮凝,我到我房间里来一趟,我有话和你。”
傅珊还没骂够,不太赞成王琴的做法,“妈,有什么事不能当着我们的面吗?”
王琴看了她一眼,她这女儿从被惯着,有时候话做事就不经过脑子,既然她要和阮凝到房间里去谈事情,自然是不能当着大家的面。
阮凝跟在王琴身后,经过傅珊身边时,低声道:“恶毒的话多了可是会报应在孩子身上的。”
她意有所指,傅珊怎么会听不出来。
如今傅珊最看重的就是肚子里的孩子,阮凝这话无疑是在往她的心上插刀。
这个仇她记下了。
阮凝余光瞥到傅珊气急败坏地摔碎了个杯子,心里稍有些痛快。
王琴的房间在二楼,推开造型繁复的房门,两人走了进去。
这里是王琴的书房。
傅家很大,别一个人一间书房够,就是一个人三间都没问题。
王琴在傅家帮理事务,有自己专属的书房不奇怪。
这间是书房,实际上里面的书并不多,只有一个书架孤零零地放在一边,屋中央一套大的米白色软沙发,这里看上去更像是会客的地方。
门合上,王琴在屋中的进口绒地毯上站定。
阮凝在她几步开外的地方,正思考着王琴有什么事。
这个名义上的婆婆虽然对她一直没有什么好脸色,但她们还没有像这样单独相处过。
阮凝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王琴扬手便是一个巴掌,重重的地落到了她的左脸上。
白嫩的肌肤上很快便浮现出一个手印来,钝钝的疼痛渐渐变得尖锐,从她的左脸蔓延开,接着她整个脸都红了起来。
阮凝望着她,满眼不可置信。
**********************************************************
傅羡随老爷子傅荣进了书房。
主宅的所有房间他都甚少踏足,此处也不例外。
老爷子坐在书桌后方的软椅上,看着傅羡,心中百感交集。
他依然记得,第一次看见傅羡的那个夏天,在家中的客厅,的少年站在那里,被王琴狠狠地扇了一个巴掌,他墨色的瞳孔中有一种名为恨意的东西在燃烧。
也许傅羡的表情很淡漠,但是他那时的年纪尚,没能将所有情绪完全掩去。
傅荣也依然记得,他在看到那双眼睛时心中异样的感觉,仿佛见到那个人重新站在了他的面前。
似乎是陷入了回忆当中,傅老爷子迟迟未曾开口,而傅羡也不急,便这般静静地等待着。
时光穿梭来去,傅荣感觉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当年那个倔强的少年,如今已长成了另外一副模样。
而那双眼睛当中,他再也看不出任何的情绪来。
孩童终究是长大了,傅荣此时与他面对面,都难以看透他心里的想法。
傅家这么多人里面,唯有他,最像那个人。
可惜的是——傅荣的目光落在傅羡的双腿之上。
终究是福薄,没能长成一个健全的大人,这双腿就是遗憾。
“一转眼的工夫你都结婚,马上要做父亲了。”傅老爷子颇为感慨,他想着自己镜中斑白的头发,岁月流逝的就是这么快。
叫人想抓都抓不住。
傅羡低垂着眼眸,不话,五指捏着轮椅扶手渐渐用力。
“我知道你这些年在傅家日子并不好过,现在眼看着你要有属于自己的家庭了,你有没有想过未来怎么办?”
傅荣这话,心中是存了几分歉疚在里面的。
他作为傅家的家主,当然知道王琴对傅羡多有骂,有好几次当着他的面发难,被他找去了几次后,这才见得少了。
但没看见不代表没有,这一点傅荣清楚。
可到底傅羡是私生子,如果有意偏向傅羡难免会叫王家心寒,所以许多时候他都没有办法出面。
后来又发生了那件事,其实也有他的责任。
这也是为什么傅羡在腿伤了之后,王琴偃旗息鼓,任他在楼里自生自灭而没有继续迫害。
并不是王琴心好或者怎样,而是源于他的压力,以及知道傅羡对她再也不会产生什么威胁才会如此。
到底苦的还是孩子。
傅荣眼中含有太多的东西,落在人身上沉甸甸的。
傅羡有一会儿才噙着一抹苦笑,回答道:“爷爷,我不过是废人一个,能过一天是一天,哪里有什么未来可言。”
傅荣不太赞成他的这话,“你难道就不为凝还有他肚子里的孩子考虑考虑?”
“那……爷爷您的意思是?”傅羡知道傅荣既然提到这个话题,必然是对他有安排。
傅荣:“我在J市投资了一家食品厂,行情不错,利润也还行,你如果愿意的话,可以和凝一起过去。还有我名下的百分之五的股份,都留给你,你能踏踏实实过好日子,爷爷就安心了。”
那家食品厂,他特意去J市考察过,规模不,利润可观,就算傅羡什么都不管,厂内也能照常运作,再加上自己傅家的百分之五的股份,足以保证傅羡下半辈子吃穿不愁。
前提是他得到J市去,不能留在南城。
这个提议对任何一个人来都无异于是天上掉馅饼。
傅羡惊愕了一瞬,他没想到傅荣已经为他把路都铺好了,如果他真是个无依无靠的残废,那么傅荣的的确确给他指路一条明路。
“爷爷……您真的要把百分之五的股份给我?”
这是傅羡最为不解的地方,傅荣如今手里的股份不算少,早些年稀释出去一部分,如今留在手里的依然可观。
就算只有百分之五,都足以让楼下的那些人为之疯狂。
那些姓傅的人还愿意维持表面上的和平,讨好老爷子,为的就是他手里的股份。
傅羡自认为还没有和傅荣的感情深厚到能比得百分之五的股份。
“这太多了,我……我不能接受。”
傅荣像是知道他在担心什么,:“这件事情我暂时谁都不会告诉,立遗嘱的时候我会添上附加条件,你不用担心谁会因为股份对你下手。”
自家养的孩子的德行,傅老爷子心里跟明镜似的,要是让那几个知道傅羡手里这么多股份,估计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傅羡的表情比之前更为复杂,傅荣竟然为他算到了这种地步,也算是有情有义。
只是这股份他还是不要。
不是不能要,是不想要。
要来了放在手里也没有任何的价值。
“爷爷,这事儿过阵子再吧,等凝身体稳定一些我们再考虑要不要去J市,至于股份,您还是三思,况且您身体好着呢,有您在我不担心。”
傅羡习惯性地摩挲着左手手腕上戴的佛珠,心中考虑甚多。
傅荣还想些什么,就听着外头传来不的动静。
像是瓷器碎裂的声音。
紧接着,就有佣人上来敲门,敲门声急促,应该是出了事。
傅荣不知道都是自家人在会出什么事情,傅羡却想到了什么,神色猛然一变。
他上前将门开,露出佣人的一张脸来。
佣人就是来找傅羡的。
“三少爷,您快去看看吧,少夫人她在客厅里头……”
傅羡来不及等她完,便急匆匆地推着轮椅出了书房门。
傅老爷子的书房在一楼,需要走过一个长长的走廊才能到客厅,越往客厅走,动静就越大,傅羡的心脏不受控制的跳动起来。
暴虐瞬间燃起。
那些人最好别碰阮凝一根手指头!
以最快的速度到达客厅,傅羡先看到的就是一个花瓶被人用手一拨,猛然坠落后在地上碎成了一块一块。
大家因怕碎屑溅到眼睛里去,都下意识地用手捂住了脸。
傅羡没动,眼睛都没眨,直到看见站在对面的阮凝,见她完好无损,提着的一颗心总算落下。
与此同时阮凝也看见了他,“傅……老公!”
王琴快要被气出心肌梗塞来了,指着阮凝好半天不出话来,“好啊……你个阮凝,你知不知道这个花瓶值多少钱?!把你卖了都不够!”
阮凝顶着脸上的巴掌印,跑着到傅羡身边,穿过碎屑时,傅羡在心里头为她捏了把汗,“心!!”
阮凝动作灵活,身体轻盈,并没有碰到碎片被划伤,傅羡一来,她不知怎么回事有了底气,“是你不分青红皂白先我的!”
王琴气的哑口无言,不过是一个巴掌,她想就了,这么个丫头片子,还是被她拿捏在手里的丫头片子,扇一个巴掌又如何。
只要她高兴,就是将她脸扇肿了,阮凝都只能受着。
没想到阮凝失忆之后居然这么胆大妄为,断她了一半的话就算了,见她追出来,还故意把花瓶挥到了地上。
这可是她从国际拍卖会上买回来的清朝孤品啊!!!
随着么碎了!!!
王琴恨不得把她身上的一块肉咬下来,看得阮凝手臂上起了一层细的鸡皮疙瘩。
“过来跪下!”
“你今天最好给我过来,否则我不会让你,让你们阮家好过!别忘了当初是谁把你带进来的!”
王琴指着自己脚下的一谈碎屑,死死地看着她,怒气缠绕在她周身,看起来十分可怕。
阮凝有点儿怂,她随手拿的一个花瓶,好像真的挺贵的。
至少从王琴的怒气值来看,这个花瓶不便宜。
因变故发生的太快,傅珊刚刚才反应过来,看阮凝的眼神颇有些幸灾乐祸的味道。
这花瓶可是王琴最喜欢的一个,特意放在家中显眼的位置,让客人来了都能多看几眼,至于价格,大约能抵得上阮家的半个公司吧。
阮凝这回可是真的完了。
碰什么不好,偏偏碰王琴的心头好。
傅珊恶意得勾起笑容来,换了个相对安全的位置继续做下看戏。
丁博航觉着手里的游戏似乎没有眼前的大戏精彩,于是退了出去,饶有兴致地看向他的这位嫂子,看看事情要怎么收场。
他的这位舅妈可不是个省油的灯。
王琴见阮凝不动,再度重复了一遍,“过来!跪下!”
看着四周,大家事不关己的模样,阮凝心底泛起了一丝丝害怕,她刚才就想制造出一点儿动静,顺便让王琴里自己远点。
早知道她就选一个不那么贵的东西了。
“对……”阮凝没有底气,刚想道歉,便被傅羡轻声断,“不必道歉。”
“现在事情已经发生了,谁也没办法让时间倒流,您想怎么解决?”傅羡看向王琴,冷静地道。
王琴冷笑,“怎么解决,跪下来给我磕十个响头,再回去把花瓶一片一片粘上,要不然就让我扇耳光,什么时候我扇的痛快了,什么时候这事算完。当然,她是你老婆,她犯了错你帮忙承担,我也不是不能接受。”
阮凝心里发寒,王琴的要求她一样也做不到,而她又是让下跪,又是让扇耳光的,半点没有看在她怀孕的份上轻饶。
她做不到,那更加不能让傅羡做了。
男儿膝下有黄金,怎能轻易下跪。
傅老爷子姗姗来迟,见到屋中的狼藉,皱起眉头,王琴见他来了,主动道:“爸,这事我需要有个交代,您不用帮着他们话。”
看王琴强硬的态度,这是谁来劝都没用了。
范含惠遇到这种事缩在角落里面,庆幸孩子没在,不然肯定得被吓哭。
阮凝不愿让傅羡为难,一人做事一人当,她大不了就磕头好了。
只是她还没话,傅羡已然松开了她的手,薄唇吐出几个字,“好,我替她。”
作者有话要: 我虚脱了,这章真的很肥,看得尽兴的话,请大家点点专栏收藏作者吧~
这章发出去后会有个抽奖,满足订阅条件就能免费看文,送晋江币,作者本人透明,所以中奖率应该挺高的。
最后照例求收藏预收《我看上你了》,呜呜,大家是都不喜欢这本吗?收藏的人好少,捧着一颗破碎的心求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