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耿虎很自责，坚毅的脊背塌了下来。

    他仿佛看到一个一米高的女孩，还没有厨灶高，就穿着灰扑扑的破衣服，卖力地挥舞着锅铲。

    林耿虎抹了下眼泪。

    如果当年女儿没有被仇家抱走，也不会流落在外这么多年，过着寄人篱下的生活。

    中途，他也获悉了林湾对农业的贡献，整个心是既骄傲又愧疚。

    和林耿虎一样，程恩赐也看到了这些资料。

    不过程恩赐因为知道林湾不是原主，年幼的凄惨没有施加在林湾身上，所以痛感减轻很多，他更多的是对原主林湾的同情及悲哀。

    时代如此，这个年代连吃饱都困难，有不少女孩都和林湾童年的命运相似，不同的是父母的态度罢了。

    和林耿虎不一样的是，程恩赐了解到的比林耿虎多些，那对父母经常对林湾施以精神教育。

    林湾曾经对他过，刘菊在外比较重视名声，不想招闲话。所以不会当面林湾，不会让孩子伤痕累累出现在众人面前。

    更多的时候，刘菊是精神压制，一言一语把林湾贬低进尘埃里，磨灭她的自尊自信，如傀儡般惟命是从。

    偶尔林湾不听话，刘菊才会上手教训。当然，刘菊会把林湾身上的伤痕用衣服遮掩，以至于在外人面前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刘菊确实成功了。林湾像被抽走了灵魂，麻木地服从刘菊。长此以往，林湾开始不爱话，不讨人喜欢，没有朋友。

    所以，当林湾穿进林湾的身体里，揭穿了刘菊偷拿白馒头给娘家，故意栽赃自己的事情后，刘菊才会因为林湾的忤逆而勃然大怒，开始策划林湾嫁人。

    事实却是如此。

    在程恩赐调查的这段时间，从未有村民刘菊骂林湾，只会林湾不爱话。

    程恩赐想到这些，手背青筋暴起，整个人埋在了沙发里。

    他手搭在眼皮上，脑子里混混沌沌，仿佛有声音在哭。

    客厅里，程天鸿晃着腿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不经意瞥了眼桌子上的纸张，然后看到了熟悉的名字。

    林湾？

    程天鸿纳闷之下扯回纸张，谁料刚摸到一个角，就被人按住了纸的那一头。

    “干什么？”程恩赐沙哑的声音飘过来。

    程天鸿无意中瞥到男人发红的眼尾，手抖了下，慢吞吞收回了手，佯装若无其事地问着沙发里的人，“你调查林湾干嘛，你们不是在处对象吗？”

    他心跳得厉害，刚才的画面一直在脑海里重复。

    他还是第一次见恩赐哥情绪失控。难道是林湾和恩赐哥俩人闹矛盾了？

    不过起来，他好像有段时间没有从恩赐哥口中听见林湾的名字了。

    电视里的声音一直在播放，但没有压制住程天鸿的话，程天鸿紧张地看着程恩赐，只见男人没有马上回答他。

    程恩赐平复了下心情，收回了脸上的手，“大人的事情孩别管。”

    这句话没有满足程天鸿的好奇心，他不免泄气，连腿都懒得晃悠了

    却不料下一刻程恩赐开了口，“我准备去趟京城，你有什么话要对你爸妈吗？”

    程天鸿眉毛一抖，原本沮丧的嘴角猛地弯了起来，一下子从沙发上站到了地板上，“哥你真的，你要回京城？”

    程恩赐对上他亮晶晶的眼睛，轻轻点头，下一刻，程天鸿以前所未有的亲昵，抱住了他的胳膊，欢快得就像一只狼狗。

    “哥，我也想去京城！我都好久没见过爸妈了，你让我也去……不不！”程天鸿想到了什么，欢快的神色略微收敛。

    程天鸿揪着眉头，思考再三地看着程天鸿，“我不能去，一旦这次见面了，他们就不期待我了。”

    “恩赐哥，你跟我爸妈。就快高考了，能不能让我转学到京城读书，毕竟这里的资源和京城不能比。”

    他在这里都待腻了，这里什么都没有，吃的种类少，衣服又丑，就连他最爱的洗发膏这里都没有，还得家人从京城寄过来。

    “就这？”程恩赐幽幽地看着他。

    程天鸿噘着嘴，“我知道恩赐哥你想什么，你也知道高考转学是假，我在这里待不下去是真，我真的想回家。”

    “而且，我魅力太大了，不少女孩明里暗里追求我，搞得我很心烦。”

    特别是何家兴的妹妹，那个叫何秀的，整天对他送秋波，他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哥，我知道爸妈肯定会听进你的话，你就帮我嘛，我保证回去以后肯定会乖乖听话。”

    他当初就是因为调皮捣蛋才被爸妈送过来的，他们也真狠心，一年多都不肯来见自己。

    虽然程东来是他亲大伯，可他也是花了一段时间才适应了这里。

    程恩赐拿开程天鸿的胳膊，简短地嗯了一声，“你别高兴得太早了，我只负责带话，至于叔婶怎么考虑，那就是你的造化了。”

    眼睁睁看着程恩赐离开客厅，程天鸿的嘴角就没落下过。

    他知道，恩赐哥的话父母肯定会认真考虑的，再加上自己没有跟去京城，肯定会激发爸妈对自己的想念之情，然后结果就是事半功倍。

    一想起过不了多久自己就要永远离开这里，他就恨不得告诉天下人，然后蹦跳几下。

    *

    程恩赐将去京城的事情告诉了家人，父母很热络，专门找了几样特产让他带过去。

    程恩赐带着东西坐上了火车。

    到了京城已是傍晚，程叔叔开了车到了车站接程恩赐，直接把他接回了家里，简单吃了个饭，程恩赐就陷入了沉睡。

    第二天一早，一大家子一起吃饭。

    程老爷子已经退休，整天就锻炼下身体，浇浇花下下象棋什么的。

    “你爸妈身体还好吧？”

    程恩赐点头，“爸妈身体还好，每天有工作忙碌着，日子过得还行。”

    程老爷子抖了下白花花的眉毛，“还工作！就那县城的工作有什么好的？当初让你爸待在京城，他偏不，倔得像头驴似的，也不知道像谁？”

    起这事程爷爷就生气，早就给大儿子铺好了路，可他偏不听话，铁了心要去下面。

    程奶奶给他个白眼，“孩子的事情他们自己有主意，你操什么心？再了，如果东来留在京城，也不会认识文梅了。”

    程东来和陆文梅也是缘分，两人在县城恋爱，直到决定要结婚了，才告诉他们。

    程爷爷点头，“也对，来去都是命啊！不然也不会有恩赐了！”

    程爷爷对程恩赐这个长孙是很喜欢的，不过这性子倒是和他爹一样，倔啊。

    他瞪了程恩赐一眼，“你还没改变主意，一心算留在你爸那边工作了？”

    对于程恩赐这个孙子，程老爷子是很喜欢的，当初恩赐毕业后，不少人都找到他这里要人。

    无他，只因为孙子太优秀，别人想招揽过去。

    程恩赐自然也想到了这些，不过这次，对于程爷爷的询问，他没有吭声。

    程爷爷看他沉默，眉梢挑了下，和程奶奶对视一眼：有谱！

    “看情况吧。”程恩赐模棱两可。

    但即便这样，也已经够让程家人欣喜了。

    饭后，程叔叔和婶子去工作，程恩赐给爷奶了声，随后出了门。

    程恩赐离开京城还不到半年，对这里也很熟悉，很容易找到公交车，去了军区大院。

    程恩赐站在大院门口，看着人前去通报，才弯起了嘴角。

    他没有给林湾自己要过来，不知道她猛然看到他会什么表情？

    会不会和自己一样心砰砰跳？他忍不住期待。

    作者有话要：

    现在文章的状态，就和作者的名字一样，卡卡的！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