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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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惠美很舒服地睡了一觉。当她醒来时, 车子已经开到了龙潭山脚下。据何启弘所的, 从这里, 雇辆马拉的车子, 再走上大半天, 就能到达向阳屯了。

    “总算到啦!”

    下车后, 李惠美抻了个懒腰, 舒缓了下疲累的筋骨。她心里想着:这回,总算没再出什么幺蛾子,能顺利到达了吧。

    在李惠美看来, 已经到达龙潭山脚下的她,就等于半只脚迈进向阳屯了。

    仰望高升的旭日,李惠美觉得照在脸上的金光暖洋洋的。她不由得在心里想道:这倒霉的一路, 可算是结束了。

    何启弘去雇车。刚走出去不到二十分钟, 他就折返了回来。本来,李惠美以为他得去找上好一会儿呢!

    “我碰到个要去三里屯的人, ”何启弘回来后, 对李惠美跟和尚道, “三里屯挨着向阳屯。那个人了, 他开拖拉机去送货, 可以捎带上我们。”

    何启弘碰到的,是县里有名的养牲口、养家禽的大户, 人称张大户。

    张大户为人仗义,对有困难的人, 他总乐意帮忙。就好比这次, 他一听何启弘要去向阳屯,二话不就提出可以带他们过去。

    “反正顺路!”张大户满不在乎地道,“我沿途会送些货。不过,不会耽误你们多少时间,保证在傍晚开席前,准时送你们去参加喜宴。”

    何启弘和张大户定了后,回来立时把两人商定的内容,告诉了李惠美跟和尚。

    “张大户,让我们到邮政储蓄所门口等他。”何启弘给李惠美跟和尚指明了方向。

    邮电储蓄所,就坐落在县城最繁华的一条集市路上。它左边靠着县医院,右边挨着县公安局。

    张大户是到邮电储蓄所存钱的。他走到门口时,何启弘和李惠美、和尚站成一排,正等着他呢。

    “我这里马上就好,”张大户向何启弘他们交代道,“等办完了这里的事,你们再跟我回家,等我把货装上车,那大家就可以出发了。”

    罢,张大户就急匆匆地进了储蓄所。何启弘看有几个人排队在张大户前,心想他办起来没那么快,便耐心地等在外面。

    这时,有三个蒙面人骑车到储蓄所门口。他们一下车,二话没,径直就朝储蓄所里冲。

    和尚、何启弘还有李惠美的视线一直跟着这几个蒙面人,他们都好奇,是什么样的事,让这几个蒙面人这么着急,时间赶地就像来储蓄所抢钱一样。

    和尚把头往门里探,何启弘也跟着他把头抻了进来,李惠美在最后,从这两人的缝隙里,好奇地看里面的情况。

    倏地,一只大手像拎鸡一样,冷不防地揪住了和尚的脖领,将他扔进了储蓄所里。紧接着的,何启弘和李惠美都还来不及反应,也都依次被扔了进来。

    大门被猛地关上。

    “不许动,现在抢劫!”一个持枪的蒙面人手持着扩音喇叭大喊道。他的声音凶恶又狠戾,吓得在场的人无不抱着头、瑟瑟发抖。

    一个蒙面人见储蓄柜台的工作人员,愣坐在那里,纹丝不动。他觉得有必要让他们认清眼下的情势,是真真正正的抢劫。

    砰!

    猝不及防的,对着大厅里的储户,蒙面人随手就是一枪。何启弘本能地往枪响的方向看,他惊骇地看到,偏巧不巧,中枪的竟然是张大户。

    “把钱都放这袋子里。”

    有蒙面人扔了个麻袋到柜台后。被倒在血泊里的张大户所震慑,工作人员立时顺从地按照蒙面人的要求,把大把大把的钞票,往麻袋里塞。

    和尚悄悄挪到张大户身边,看他的伤势。

    “怎么样?”何启弘趁蒙面人没注意,悄声问和尚。

    “没事,”和尚把了下脉后道,“子弹在左肩上,死不了。”

    听了和尚的话,何启弘总算放下心来。

    “里面的人听着,你们已经被包围了!”

    突然,门外响起警铃阵阵,惊得一个蒙面人赶忙往外看。只见已经有数量警车,停靠在储蓄所的大门外。

    蒙面人气急败坏,立时疯狂地用枪指着储户和工作人员问道:“是谁,报警的是谁,快站出来。”

    “你们用用脑子不行吗?”李惠美都看不下去了,她原以为自己够笨了,没想到这几个蒙面人更笨,“这个储蓄所挨着公安局。你们用扩音喇叭喊抢劫,不要边上的公安了,估计整条街的人都听见了。”

    “大哥,她得有道理,”一个胖胖的蒙面人对拿着扩音喇叭的蒙面人道,“确实是我们自己暴露给警察的。”

    这三个蒙面人。拿扩音喇叭的是老大,诨名白板。拎李惠美他们进大厅,人高马大的是老二,诨名四条。而这个身材微胖,看起来和气些的,是老三,诨名二筒。

    四条当众拆白板的台,让白板有些难堪。他决意干点惊世骇俗的事,来挽回面子。

    “外面的人听着,”白板走到门前,竟用扩音喇叭,反向着外面的警察大喊道:“里面的人,已经被我……”

    白板话还没完,一颗早为他准备的子弹,嗖地穿进了玻璃门。他还未来得及有任何反应,胸口就结结实实地中了一弹。

    “里面的人听着,”警察的喊话声又响起来了,“你们已经……”

    二筒和四条赶忙把白板拖到枪不到的死角。

    所幸白板的心脏是在相反的位置。因此,即便子弹中了他的左胸口,也并未立即要了他的命。

    “大哥,你可千万不要睡着啊。”二筒哭得厉害,拼命地摇着白板,想以此来让他保持清醒。

    强精神的白板,本来还能走上两步的,可许是二筒摇得太用力了,他的头被重重地晃了两下,忽地,竟直接昏厥了过去。

    “大哥,你醒醒啊,别睡啊,睡下就醒不过来了!”四条一看白板昏过去,急地对他又是拍脸,又是按人中。可任他用遍了法子,也没能把白板叫醒。

    “要不,让我们试试。”和尚本着“慈悲为怀、救度众生”的理念,想试着救一下白板。

    “老和尚,”二筒像看到了救星一样,激动地抓着老和尚问道,“你有办法?”

    “那就快试吧!”四条见白板气息越来越微弱,生怕他随时会不行了。

    这时候,大厅里的人不再像之前那样,全抱着头,且吓得抖如筛糠,连绑匪的面都不敢多看一眼。

    现在完全不一样了,自从白板中了弹后,二筒和四条似乎顾不上抢劫银行了。无论是对厅里的储户,还柜面后的工作人员,他们都无暇顾及。就此,那些现在闲着的人质,纷纷围观上来,如同集市里看热闹般,都瞧着白板,看他能不能活,也好奇老和尚会用什么法子把白板弄醒。

    和尚从百纳袋里拿出了二胡。和前面的几次一样,他给李惠美、何启弘使了个眼色,让他们站到跟前来。

    “大师,为什么要救他?”李惠美觉得白板太恐怖了,刚不久前,他还向大家叫嚣着,不给钱不配合,就把所有人都杀了呢。

    “是啊,他不是好人。”何启弘也赞同李惠美的想法。他想着要不是白板枪法不好,张大户恐怕已经命丧在他手里了。

    “佛家,”和尚悠悠地道,“好人要度,恶人也要度。的普度众生,就是世间万物,一切皆可度。”

    何启弘听了若有所思。李惠美听得云里雾里的,半个字都不懂。他们虽然有些不情愿,但和尚都已经讲到这份上了,他们也不好再拒绝了。

    和尚在拉二胡前,向二筒、四条要求到,只要白板能醒,他们就得出去自首,不能再伤害储蓄所里的任何一个人。二筒和四条没半点犹豫,当即就答应了下来。

    和尚用二胡拉的前奏,响起来了。到这里,众人还没有什么特别的感受。直到何启弘唱了第一句,围观的人都震惊住了,所有人都想不到,世间竟然还有这么难听的歌声。正当他们还没有从被何启弘的惊吓中反应过来时,李惠美再又跟着唱起来了。

    本来昏迷不醒的白板倏地倒抽了一口气,满脸铁青地直坐了起来。

    “神医,大师,您真是神医啊!”

    二筒和四条看见白板居然这么快就醒了,都高兴不已。

    但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不光是二筒、四条和白板,包括对厅里的所有人,就没什么可高兴得了。甚至可以,它成了不少人永生的噩梦。

    李惠美和何启弘的歌,一旦唱起来,除非讨到钱,就再也停不下来了。

    而听他们唱歌的人也一样,一旦开始听,除非付了钱,他们也是逃不走的。

    这就是“穷要钱”的厉害之处了。

    终于,第一个投降的是白板,他朝李惠美、何启弘跟和尚各扔了张零钱后,逃命似的往大门外跑去。这时候,他甚至已经忘了自己还带着蒙面头套的事了。

    紧接着,又有许多人朝李惠美他们扔了钱。这些人的钱刚一落地,他们生了根似的脚,立时就离了地,急匆匆地往外奔去。有不少人,甚至超过了白板,走在了他的前面。

    就这样,所有储蓄所里,起先被抢劫犯劫持,之后又被何启弘和李惠美的歌声劫持的人质们,纷纷付钱逃出了储蓄所。白板、二筒、四条就混在了他们的中间。

    围在外面的警察们,都看不懂了。他们闹不明白,这又是怎么个事情。只见储蓄所里仿佛有什么特别恐怖的东西,让人质们纷纷不顾一切地往外逃。

    “队长,”一个警察对带头的人道,“绑匪一定还在里面。”

    带头的队长点了点头,他道:“没错,一定是这样。等人质都跑光了,我们就冲进去,把他们一举拿下。对了,据情报,罪犯有几个?”

    “三个!”

    当何启弘和李惠美唱完歌时,整个营业大厅里,已经空无一人。他们的面前,落了一大堆的毛票。

    和尚收起了二胡。他和李惠美、何启弘一样,好奇地看这回讨到了多少钱。

    蓦地,就在他们弯腰捡钱之时。一群荷枪实弹的警察骇然冲了进来。

    “不许动,举起手来!”

    被一把把□□指着,和尚、李惠美和何启弘都纷纷将手举过了头顶。一副副冰凉的手铐依次将他们铐了起来。

    “报告队长,”带头执行任务的警察,向最后进来的队长道,“三名和尚劫匪,都已擒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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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喜宴这天上午,李明揣着礼金来看牛鲜花。

    牛鲜花过去也在博物馆工作。她和李明,算是那里唯有的两个年轻人了。当然了,这只是从表面上看。要是论实际情况,真正年轻的只有牛鲜花。

    从外表上看,李明只二十岁出头,高中文凭。他外貌上文质彬彬的,通身的一派书生气质。只可惜,不管是话,还是行事,在外人看来,他总是暮气沉沉的,活活像个老人。

    牛鲜花比李明大上四五岁。自李明到博物馆后,牛鲜花对他一直多加照顾。她当李明是弟弟,而李明,自看到她的第一眼起,就对她产生了一种格外特殊的感情。而这份特殊的感情,到牛鲜花结婚为止,也算告终结束了。

    向阳屯人结婚的风俗,是上午去向新娘贺喜,中午迎亲,下午到公婆家敬茶,到了晚上,也就是最热闹的时候,请全村以及新郎、新娘家的亲友们吃喜宴。个别人家,在吃喜宴的时候,为了增加气氛,还会找知名的歌舞队来,在台上表演给宾客们看。

    李明带着李国正、李招娣给牛鲜花贺喜时,牛鲜花突然问起周田和他媳妇大出手的事。

    “出什么事了,”牛鲜花听人,李明的父亲李国正当时恰巧路过门口,“怎么闹得那么厉害。周田媳妇,真的和我表哥”

    周田的事,李明一早就听李国正过了。他不想让牛鲜花在好日子里扫兴,便故意装糊涂,把事实给隐瞒了。

    “没什么,就是夫妻俩闹别扭,”李明让牛鲜花放宽心道,“很快就好了,没他们的那么夸张。”

    听李明的,牛鲜花总算放下心来。毕竟,还没嫁人呢,两家人就因为这种事闹起来,到底很不光彩。

    李明早就交代过李国正。因此,李国正也没节外生枝,他和李招娣一起,含含糊糊地把事情的真实情况给瞒过去了。

    李明他们和牛鲜花话时,牛鲜花的丈夫杨九刚巧从外面进来。杨九看他们在聊天,了声招呼就出去了。

    李招娣突然觉得肚子不舒服,他问了牛鲜花厕所的位置后,随手拿了两张草纸,火急火燎地就跑出去了。

    茅厕在整个大院后,最不起眼的一个角落。平日,这里很少有人来。由于是个死角,甚至连个经过的人都没有。

    在茅厕里完事后,李招娣正要推门出去,蓦地,外面传来两人的脚步声。这两个声音,一个重些,明显走的是个男人,另一个轻些,一听就知道走的是个女人。

    鬼使神差的,李招娣没有推门,而是选择了屏气凝神,从门缝里往外看。这不看不要紧,看清了外面的来人,竟吓了她一大跳。

    原来,现在站在外面,搂搂抱抱着的男女,竟是新郎杨九和周田的媳妇。

    李招娣定下心来,听外面两人的对话。

    “你这个男人,外面到底找了几个啊?我才刚和人结婚的功夫,你竟然又找了一个。”

    这话的,是新郎杨九。他话娇滴滴的,和他男人的外表不同,他此刻的行为举止,竟完全是副女人的做派。

    “行啦,你别婆婆妈妈啦,我这不是找下家吗?再了,弄了钱来,你就不花了?”

    现在话粗声粗气的人,竟是周田媳妇。李招娣看她话时,头仰着、八字脚,两手大剌剌地叉着腰。仅从形态上看,她完全就是个男人无异。

    “难道,”李招娣蓦地在心里大胆推测道,“这家人也是外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