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魔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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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灵儿走后不久,秦沅就迷迷糊糊睡了过去,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

    见秦沅醒了,灵儿踱步走进来服侍秦沅起身:“姐,你醒了,晚膳已经准备好了。”

    一日未进食,现下秦沅的确有些饿,点了点头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回姐,这会儿刚过申时。”

    秦沅揉了揉太阳穴,没想到她这一睡竟睡了一整天:“申时了,那先用膳吧。”

    灵儿退出去把早就准备好的晚膳端进暖阁,未到半柱香的时间就摆好了一桌精致可口的晚膳。

    “奴婢今日见姐睡得沉,下午就没特意叫醒姐。”

    秦沅点了点头坐在桌旁,看着一桌精致的饭菜心情倒是好了不少。

    “姐今日一整日都没喝药,奴婢待会把中午熬好的药热一热再拿来给姐。”

    听到灵儿服药,秦沅本能的皱了皱眉,嘴里也泛起一阵苦味。

    她是真的怕喝药。

    默了默道:“端药时顺便拿些蜜饯回来吧。”

    闻言灵儿虽心有疑虑,但还是点了点头笑道:“姐今日怎的如此怕苦了?奴婢记得从前姐更苦的药都喝过呢!”

    秦沅夹了块甜食放入口中,缓缓开口道:“许是从前吃苦太多了,如今倒是更加喜甜。”

    此话一语双关,者无心听者有意。

    灵儿在一旁眸光暗了暗:“姐放心一定会苦尽甘来的。”

    秦沅勾了勾唇,温声道:“就属你嘴甜。”

    接着又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道:“昨日我让你准备的东西可有准备?”

    闻言,灵儿压低了声音答道:“回姐,奴婢今天白日里已经替姐备好了,姐放心奴婢避过了人,没人看到。”

    秦沅轻点了下头。

    晚饭后灵儿照例服侍秦沅喝药。

    秦沅眉头紧锁,强忍着喝下一碗苦药,还好有蜜饯可以稍微缓解。

    “灵儿,你也忙了一天了,早些回去歇着吧。”

    灵儿边从秦沅手中接过药碗边道:“这都是灵儿分内的。”

    想到一会儿还有要事要办,秦沅道:“今日你早点回去歇着,我也要睡了。”

    “啊?”灵儿不解,“自姐从阁楼上摔下来醒了以后,好像变得比从前嗜睡了,要不要奴婢去寻个大夫为姐再好好诊治一下。可别是落下了什么后遗症。”

    “……”秦沅哭笑不得,只能用衣袖遮面做困状:“不碍事,许是近日喝的药有助眠的作用,喝过以后总觉得困乏。”

    灵儿点了点头,脸上带着茫然,似懂非懂。

    秦沅装出倦色靠在塌上:“我现在乏的很,你也回去歇着吧。告诉门口守夜的下人今晚不用守夜了,免得晚上弄出动静吵得我头疼。”

    看秦沅是真的倦了,灵儿也不再坚持,按照秦沅的吩咐安排好下人后默默退了出去。

    秦沅听了一会儿门外的动静,确定人走远后,缓缓站起身,双眸冷冽闪着寒光,嘴唇微抿,脸上丝毫没有刚才的倦意。

    夜深后,她将素白衣衫褪下,换上了她昨日叫灵儿准备的夜行衣。

    镜中女子一袭黑衣,面色凌厉神情淡漠,如水般的双眸此刻化为寒冰,周身气场骤变,完全没了白日里柔柔弱弱的样子。

    半柱香后,她将屋内安置妥当悄悄熄了烛火,避过巡夜的下人悄悄从孟府后门翻了出去。

    趁着四下无人,闪身匿入黑夜里。

    十年以后的楚京街道多少有些变化,她寻着记忆兜兜转转才找到从前的秦王府。

    如今的秦王府早就不似从前那般富丽堂皇,有的只是破败不堪。

    秦沅双眼发酸,从前门庭若市的秦王府,如今大门上结着厚厚的蜘蛛网,经过风吹日晒,门上的牌匾也看不清字,门口她和父亲从前最喜欢的石狮子更是积了厚厚的一层灰。

    门庭冷落,透着萧条。

    虽是时隔十年,可在秦沅看来不过是弹指一挥间,如今重回故地心中的酸涩更是溢于言表恍若隔世。

    秦沅理清思绪,趁着四下无人,轻松翻墙而入。

    看着府里十年如一日的陈设,秦沅心中泛起一阵酸涩,她想不到有一天她还能回到秦王府。

    只是如今偌大的秦王府空无一人,再无当日的热闹景象。

    秦沅往记忆中的院子深处走去,院子里还依稀能看到血迹,不难想象当日抄家时是怎样的惨烈景象。

    她轻车熟路回到了从前居住的“雅思阁”,轻轻推开门却没有意料中的腐霉的味道,屋内陈设与记忆中一模一样,与正门的外的萧条景象截然不同。

    浅紫色的纱幔,雕花的红木床,紫金镶边铜镜,梳妆台上放着从前她最心爱的镂空大红漆镶玉首饰盒,屋里的一切都理得井井有条。

    秦沅微微蹙眉,屋中陈设是谁保留的?

    还未来得及深想,秦沅就听见屋外的一道响声。

    秦沅闪身躲进屏风后,借着夜色将自己掩在黑暗中。她压低了自己的呼吸,依稀听见门外传来脚步声。脚步沉稳有力未见慌乱,听起来应该是两个人,可见轻车熟路不是第一次来。

    黑暗中,秦沅缓缓将手移至腰间的匕首,用力握了握。

    秦沅很清楚,这间屋子只有面前一扇门,无论是她想逃走还是外面的人进来,都只能通过这扇门。

    屋内陈设一目了然,只要屋外的人进来,免不了会有交手。

    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近,黑暗中,她似乎闻到了淡淡的檀木香。

    但奇怪的是脚步声只到了门口,没有推门进来,而是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又退出房间。

    脚步声渐行渐远,秦沅丝毫不敢大意,又等了好一会儿才悄悄从屏风后面走出来。

    没等秦沅从窗外离开,屋外的人推门而入,四目相对,秦沅本能的抽出腰间匕首向那人刺过去。

    黑暗中,秦沅虽看不到那人的样子,但依然能感觉到男人起先招招凌厉致命,到后来却逐渐手下留情。

    得到喘息的机会,她仔细把握着出刀的方向轻重,刀口凌厉狠狠在那人手臂划了一刀,趁机破窗而出逃出屋子,飞快藏进夜色中。

    月光下,男人双目泛红,眉头微皱,受伤的手臂血液源源不断向外涌出,淡淡的血腥味充斥在黑暗里。

    他望着那个破窗而出的身影许久未动,眼中情绪晦暗不明。

    “主子,你受伤了!”屋外凌风一进屋就看到谢宴按着手臂立在黑暗中。

    谢宴轻摇了摇头,面无血色,在月光下更显得冷白,他声音冷淡异常:“没事,让你找的东西可找到了?”

    “并未,和从前一样,一无所获。”

    闻言,谢宴眸光暗了暗:“下次再来继续找,那东西必须要找到。”

    “可,我们都找了这么多年了一无所获,东西是不是已经被人拿走了,或者根本不存在。”

    谢宴收回目光,嗓音清冷:“不会,秦王死前亲口对我的,不会有错。”

    “主子……”

    “算了,走吧。”谢宴看了一眼自己受伤的手臂又道:“以后多增派些人手在秦王府周围,再有人闯入及时来告诉我。”

    “属下知道了。”

    收回目光,谢宴嘴角划过一抹酸涩,心中暗自苦笑,他怕是疯魔了,最近竟见着谁都觉得像她……

    谢宴自嘲一般低声笑了笑,这一刀挨得多少有些冤枉。

    秦沅逃出秦王府没有停留,避着人原路返回太傅府,一来一回不过一炷香的功夫,又是深夜并未有人发现她出过府。

    回到房间后,她将匕首和夜行服藏在床下,换回了一身素衣。

    想着刚刚发生的事心中隐隐不安,如今除了她有谁还会去秦王府?而且她明明听到的脚步声就是两个人,刚刚确只见到一个人。

    如今的秦王府还有什么东西是能够值得人惦记的深夜来访的……

    次日清,秦沅缓缓从睡梦中醒过来。

    用完早膳后,回想昨夜的事,秦沅心中还是隐隐不安。

    “灵儿,待会我们换衣服出府一趟。”

    闻言灵儿有些吃惊,从前孟怜身子弱,是从来不会到外面去的,况且孟家家规甚严。

    “姐,你要出府做什么?不如交代给奴婢,若是被老爷夫人发现姐擅自出府……”

    秦沅自然不能告诉灵儿她出府要去做什么,“府中憋闷,我想出去散散心,放心我们换了衣服从后门偷偷出去,没人会发现的。”

    灵儿面露难色,但还是按秦沅的吩咐,拿了一套下人的衣服给秦沅。两人趁着府中巡逻的家丁换班,从后门偷偷溜了出去。

    眼下正是晌午,楚京街道一如既往人声鼎沸。

    秦沅寻着记忆穿梭于各个街道,过了十年,许多她熟悉的事物都发生了不的变化,

    她必须重新熟悉楚京的每一条街道,为日后做算。

    看着秦沅没有目标的挨个街道走,灵儿忍不住开口问:“姐,您要找什么可以问奴婢。”

    秦沅先是一愣,然后才反应过来自己现在是孟怜,并且是失了忆的孟怜。

    “没事,我只是想转转看,没准可以帮助我恢复记忆。”

    闻言灵儿笑道:“姐,您是真的忘了,从前您从来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况且府上规矩甚严,您出府的次数屈指可数呢。”

    秦沅怔了怔:“哦?是吗,现在我倒是挺想出来多散散心的。”

    听到这话灵儿面露难色,惊呼出声:“姐,擅自出府已是违背了府上规矩,往后可不能再出来了。”

    瞧着灵儿一脸严肃,秦沅笑了:“瞧你吓得,我笑罢了。”

    不知不觉两人离开了闹市区,正当灵儿要劝阻秦沅回府时,眼前突然多了三四个五大三粗的壮汉,一步一步逼近两人。

    为首那人贼眉鼠眼,笑容猥琐:“这两位姑娘看着面生,可是迷路了?”

    “你……你别过来,再过来我就要喊人了。”

    灵儿一个养在府中的侍女哪里见过这阵势,瞬间吓得有些发抖,但还是将秦沅挡在自己身后。

    那人一听,笑了:“你倒是喊啊,我倒要看看哪个不怕死的敢过来?”

    灵儿吓得脸色发白,护着秦沅一步一步往后退。

    见状,秦沅勾了勾嘴角,几个街头混混还不足以让她放在眼里。

    她不比普通娇养在府中的世家女子,上辈子秦沅自就跟着父亲习武,十五岁就偷偷随军上战场,见过的厉害角色岂是这几个混混可以相提并论的。

    没等秦沅出手,身后就传来年轻男子清冽的声音:“你倒是猖狂。”

    接着传来另一个男子的轻笑声:“看来最近城内治安不太好啊!”

    秦沅微微皱眉,这声音……

    转身一看,果然如她所料,身后站着的正是一身玄衣的谢宴与一身白衣的徐卿羽。

    自她重生后还是第一次正面遇见两人,虽是过了十年但两人容貌与从前并无差别。

    徐卿羽察觉到秦沅的目光,扭头笑道:“这位妹妹看着有些面熟,是不是从哪里见过?”

    “……”

    秦沅暗自翻了个白眼,阁下怕是鱼的记忆,看谁都觉得面熟……

    还真是是狗改不了吃屎,过了十年居然还是这幅纨绔样子,估计徐卿羽的浪荡性格一辈子都改不掉了。

    从前徐卿羽总爱三妹妹长三妹妹短的叫她,秦沅反驳了几次无用之后,也懒得再去纠正,一个称呼罢了。若是能动手估计她会得徐卿羽哭着喊着叫她父亲。

    那三四个混混见两人口气不善,又穿着锦衣华服,一看就是得罪不起的大人物,没过一会儿就都灰溜溜跑没影了。

    秦沅掩去眼中凉意,抬头看向谢宴,音容婉转,楚楚可怜:“多谢公子搭救。”

    “如今世道不太平,总有官府看不到的地方,两位姑娘还是不要单独来如此偏僻的地方,免得遇见什么坏人。”

    谢宴声音一如既往淡漠,脸上也没什么表情,与徐卿羽截然相反。

    灵儿也福了福身道:“今日真是多谢两位公子了。”

    徐卿羽摇了摇手中的扇子,一脸浪荡:“能帮到两位如此貌美如花的姑娘是徐某得荣幸。”

    没等灵儿回话,身后的谢宴瞥了一眼徐卿羽,冷冷开口:“走吧。”

    秦沅眼中划过一丝狡黠,藏在衣袖里的手暗暗收紧。

    两人走后,灵儿见秦沅双目无神愣在原地发呆,以为秦沅是被吓着了,于是开口问道:“姐,你没事吧。”

    秦沅的思绪被灵儿的话拉回现实,舒了一口气,道:“没事,时候不早了也该回府了。”

    然而,祸不单行,两人前脚刚从后门进府,身后就传来一道女子尖细刺耳的声音。

    秦沅脚步瞬间顿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