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大结局
三日后, 乌国使臣来朝,普天同庆。
云舒公主中慢性毒的事情,一直没有查出结果, 但她告诉了皇帝, 皇帝准许她暂住坤宁宫, 并且把她身边伺候的人都换了一整批。
“乌国大皇子达刺,拜见大梁皇帝陛下。”一身穿异服的男子跪拜于地,身形魁梧,满脸络腮胡。
他便是乌国的大皇子达刺,同时也是乌国内最有实力竞争皇位的一位皇子。
此番出使,他是来议和的。
迎接使臣的当日,皇帝宴请满朝文武和后宫女眷,宴会上歌舞升平, 端的是一番盛世景象。
帝后二人坐在一席,陈莹和楚墨玉也坐在一席, 只不过这四人的神情,看着都不太欢喜。
原因无他, 就是因为宫内外都传达刺想娶公主。
皇帝早就知道达刺是来议和的,但并未往和亲的方面考虑,毕竟, 一个有心当储君的皇子, 怎会情愿娶一名外族女子为妻?但宴会上听达刺的言谈, 似乎对云舒公主特别有兴趣。
陈莹和楚墨玉皆是有上辈子记忆的人,对达刺有着更深的恨意。
上辈子……
乌国在大梁的昌平城, 挑起了一次大规模战争,还俘虏了守城主将,定远军驰援也同样落了惨败。
那倒不是因为大梁兵力弱, 而是因为贺将军的亲信属下,是被萧崇礼收买了。
彼时,乌国主动议和,唯一要求是娶云舒公主——其他被册封的宗室女不能算,只能是云舒公主。
所有人都不想同意,除了她自己。
得知此消息的云舒公主,竟然跪在皇帝和王皇后眼前,哭着哀求道:“用儿臣一人之幸福,换取昌平数百万人的幸福,有何不值?儿臣恳请父皇母后恩准,答应达刺皇子的要求吧!”
“你若嫁去乌国,从此便再也回不来,再也见不到……太妃和陛下了。”王皇后哽咽道。
云舒公主却对她磕了个头,道:“儿臣是大梁的公主,受万民之养,理应担负起这份责任,还望母后,勿念。”
王皇后一甩袖,语气凌厉却又崩溃:“谁教你这么深明大义的?本宫和陛下从未要你担什么公主的责任!”
就连皇帝也道:“云舒公主,把你嫁过去并不是唯一的选择,大不了与乌国再战一场,那又如何?”
那时,楚墨玉和陈莹也在边上。那时,他们知道云舒公主和陈延,已经在一场宫宴时一见钟情过了。
后来,乌国不断对大梁边境施压,皇帝无奈,只能同意和亲。
再后来,听达刺为了能够争夺乌国的皇位,直接将云舒公主献给了乌国老皇帝为妃。大梁国内虽愤慨不已,却因国力的衰退,而不得不忍下这样的耻辱。
想到这些,楚墨玉和陈莹都不约而同地对达刺没了好感。
“达刺皇子句句不离云舒公主,莫非有何言下之意?”林贵妃尝了一口茶,笑盈盈地问道。
她得那么明显,没有人听不出来。
在场的,皆变了脸色。
朝臣们虽不熟悉云舒公主,却也知道她是大梁唯一的公主,乌国皇子若真求娶的话,恐怕皇上和王皇后都不会答应。
到时两国的关系,恐怕又得僵化了……
陈莹开口道:“可是,恐怕云舒公主的身子,是去不得乌国那样的地方的。”
若达刺动过娶公主的心思,那么他应该也已了解到,云舒公主中过数十年的慢性毒吧!这样“体弱多病”的公主,娶回乌国不定就奄奄一息了,那又何必费心思娶呢?
“我想诸位娘娘是误会了,我达刺可没有要求娶云舒公主。”达刺笑了笑,端起酒杯畅饮了一会儿,而后道,“不过乌国确实有和亲之意,在下的二弟刚成年,还未定亲,我父皇与母后托我,来为他求娶一位大梁女子。”
云舒公主听了半天,也发出了自己的疑惑:“为何偏要他娶大梁女子?”
当然,她这是明知故问,因为娶大梁女子为妻的乌国皇子,是当不了乌国皇帝的。
但她是问给其他人听的,其他人听到这个问题,便也会被她的问题带跑。
皇帝开口道:“行了,我们大梁皇室,就不掺和贵国二皇子的婚事了,还是聊聊正事吧!”
林贵妃看出了他的不悦,识相地闭上了嘴,没再谈和亲的事。
接下来,宴会结束,乌国使臣留下来,和大量的的鸿胪寺官员以及皇帝,正式开始了议和内容。
其他女眷一并退场。
陈莹问王王皇后:“今日宴会上,母后怎一言不发?”
“方才宴会时,云舒公主哭着求嫁的模样,在本宫眼前一闪而过。”王皇后面色凝重,显然是还没缓过来。
她不知道这些画面是在暗示她什么,虽然宴会上达刺好像没有要娶云舒公主的意思,可她心底还是很忐忑。
楚墨玉安慰道:“母后不用过于担心,如今是乌国主动议和,他们不会强求的。”
上辈子和这辈子的朝局,终究是很不一样的。这辈子,大梁和乌国只在边境有过几场冲突,有胜有败,还没到完全被乌国骑到头上的地步。
至于前世那个被萧崇礼收买的定远军副将,也早已被他找出点事儿来,让其暂时休养在家。
“不过公主的婚事,倒确实该考虑考虑了,不然就怕还有他国皇子会盯上。”陈莹道。
就拿前朝的大周来,百余年的历史中,每过几年都有公主出嫁和亲。
除非,公主已经定亲,才能完全摆脱和亲的使命。
“话虽如此,可若本宫主导了她的婚事,她心里定会有怨言的。”王王皇后苦笑道。
虽然,她与云舒公主相处时日不多,但其性子还是了解的,表面看着是乖巧听话的一国公主,可实际上,这孩子性格倔强。
陈莹也猜得到王皇后的顾虑,但她灵光一闪,正巧快扬起唇道:“要立春了,那不如,办一场百花宴?让公主自己选人。”
“这是个不错的主意,但不能让本宫来办,她会看出来的。”王皇后道。
陈莹心照不宣地笑了笑,道:“母后放心。”
“那就辛苦你了。”
楚墨玉要忙着协助鸿胪寺招待来使,陈莹要忙着筹办百花宴,俩人在近一个月的时光内,常常是一天只能碰上一面。
陈莹还是头一次操办宴会,多亏王皇后娘娘派给她不少宫里的老嬷嬷协助她。
百花宴的地址,设在御花园秀水亭旁。
宴席的方位也是要讲究的,但陈莹对此一窍不通,只能请教嬷嬷。
嬷嬷带着陈莹在秀水亭旁,声指点:“此处是残梅之景,让一些不受宠或是位分不高的娘娘坐这儿,是最合适的。”
然而,陈莹看到这片残梅,却想到了陈延。他梅花是昌平的名花,他喜欢梅花。
可若把他安置在这一处偏僻的席位,会不会,影响了他和云舒公主的缘分?
陈莹左思右想,还是拿不定主意。
倒不如……让当事人选吧!陈延现在不方便进宫,那只好找公主问一问了。
陈莹笑道:“本宫想要办一场百花宴,却被残梅旁该安排哪些人,给一下子难住了。”
坤宁宫客殿,云舒公主得知她要办百花宴,又听她提出的奇怪问题,不禁拧了拧眉:“这个……皇嫂为何要问我?”
“你也要参加百花宴的,而且在这宫里,除了王皇后娘娘外,你是唯一一个和本宫关系近的女眷。不问你,还能去问谁呢?”
云舒公主眨眨眼道:“还能问皇兄。”
陈莹牵起公主的手,笑着摇摇头:“他呀,最近一直忙着招待使节,连来承恩殿的工夫都没有,我还能指望他给我出谋划策?”
云舒公主困惑道:“那,御花园的残梅有什么特别的?让你如此纠结?”
“这……”陈莹犹豫了一下,还是直接告诉了她,陈延喜欢梅花,但自己又不想把他安排在偏僻的席位。
“这有什么难的?偏僻不偏僻,还不都是席位排法上面的讲究?要想让残梅旁的席位不偏僻,那就让它为中心便是。”云舒公主道。
然而,在她话的时候,陈莹却干呕了一下,捂着胸口,十分不好受的样子。
云舒公主顿时吓了一跳:“皇嫂,您怎么了?”
凭着上一世的直觉和记忆,再回想近日的月信,陈莹忽然间想到了什么。
“公主,我突然有些身体不适,要去看一趟御医,失陪了。”
“欸,不必,余太医刚好还在我房中检查,我带你去找他就是。”云舒公主轻轻拉着她,往房内走。
陈莹点点头,跟她一起走了。
……
招待使臣的差事,虽忙,但有鸿胪寺协助,再加上乌国使臣们一个个都不出宫门,倒也省事。所以,楚墨玉多少还是有些闲工夫的。
这不,他在东宫摆了个酒宴,请来的不是至交就是亲人。
几人对酌之后,楚墨玉开口问的第一件事,便是王家。
“听外祖父在银州除掉不少劫匪,银州知州已经上书丹阳城,让王家重返丹阳城,恢复爵位?”
王家本身就没犯过什么大错,搬出丹阳城不过是引蛇出洞,而如今那蛇的得力手下已折在外地,短时间内不会再有机会。
所以,王家可以回丹阳城了。
“是啊,可以回来了。”王言程微笑道。
他没明白的是,这次王家回来丹阳城,手里是带了扳倒丞相的证据的。柳相一倒,那三皇子就再无可能有夺储的希望了。
楚墨玉道:“希望父皇能早日批准,好让他们都能赶上百花宴。”
王言程点点头,心道百花宴来的人多,倒是个不错的机会。
届时不光是乌国使臣,满朝文武也会携家眷前来,正好让他们都听听柳相不为人知的秘密。
……
“太医,我皇嫂是否无恙?”
坤宁宫的客房内,余太医正在给陈莹诊脉。
半晌后,他放下手,意味深长地看了看两位主子,开口道:“恭喜太子妃娘娘,您有喜了,不过月份尚,还不能完全下结论。”
“所以,到底能不能确定啊?”云舒公主问。
“臣这里是能确定的,但未免徒生事端,建议娘娘还是隐瞒一阵子,等满三月后,再告知六宫。”余太医道。
陈莹颔首道:“多谢余太医坦言!”
余太医笑了笑:“这只是臣分内的事罢了。”完,他配出一副安胎的药方,交给陈莹手上,便告退了。
房内此刻只有陈莹和云舒公主两个。
云舒公主坐到她身边,好奇地问:“皇嫂,你算告诉皇兄吗?”
陈莹也是刚才才知道自己有喜了,之前也一直未设想过这个问题,哪里会考虑好要不要马上告诉楚墨玉呢?
这人现在正忙着接待使臣的差事,他是储君,处理国家大事必定要慎之又慎,让他分心,总归是不太好的。
回到东宫后,陈莹先是命碧珠悄悄去配药,而后又千叮万嘱地告诉她,千万别让人发现。
碧珠认真地点点头,拿着药方出了承恩殿,却遇上了同在东宫当差的宫女翠儿。
这个翠儿是之前太后派来的人,不过因为秋月的关系,碧珠待这些太后派派来的人还不错。
翠儿眨着眼,笑着撞了一下她,道:“哎,碧珠姐姐,咱们娘娘是不是有身孕了?”
碧珠警惕地瞥她一眼,板着脸道:“你话什么呢!”
“我如何胡了?这不看你手上拿着的,以为是安胎药药方么?”翠儿道。
她的眼神有意无意看向碧珠手里的药方,试图想要看清上面的各种药名。
碧珠将药方藏到背后,柳眉倒竖:“咳咳,你嫌活儿太少了是不是?管着管那的!这是药方没错,但是是因为娘娘最近劳心劳神,所以要配安神药才能入眠!”
看着翠儿悻悻走开的样子,碧珠心里顿时松了一口气:呼,她得这么理直气壮,应该是糊弄过去了吧?
可碧珠没想到的是,虽然她否认了翠儿的猜测,可翠儿,还是将这个不知真假的消息,传遍了宫人之间。
楚墨玉当然也从游据游理的口中,知道了这个消息,欣喜之余,却有几分郁闷。
整个东宫的宫人们都知道了,而他居然才知道。
“今晚不住书房了,去承恩殿过夜。”楚墨玉叹气道。
他至少要问问太子妃,不告诉他的原因是什么。
……
暮色降临,楚墨玉披着貂裘,踏入承恩殿的卧房中。
陈莹正在拿画笔勾勒百花宴的布景,她作画一向心无旁骛,再加上楚墨玉故意不让人通报,因此她自然没发现他来了。
“百花宴筹办得如何了?遇上什么困难,你可以来找孤。”楚墨玉在榻上若无其事地坐下。
见他来了,陈莹不由一愣,放下笔,道:“殿下怎么今日有空来我这儿?”
楚墨玉起身,轻轻握住她的手,似笑非笑道:“你偏希望孤忙得不可开交,夜夜宿在书房吗?”
陈莹呼吸一窒,心道不会这么巧,他今夜想要行房吧?
她笑容微僵:“殿下笑了。”
“那你这般谨慎做什么?难道是有什么事瞒着孤?”楚墨玉深深地盯着她,挑了挑眉。
陈莹望着他缱绻的目光,内心陷入了短暂的挣扎之中——了吧,怕他分心,不吧,看他蒙在鼓里怪可怜的。
她犹豫再三,最后还是守住了口。
“殿下如果想先就寝的话,可以沐浴之后即刻就寝,但妾身手上的事情,还没办完呢!”
“能有什么事,是比陪孤就寝还重要的?”楚墨玉假咳几声,道。
陈莹这才缓缓起身,看着画又看了看他,解释道:“妾身还是第一回 办宴会,而且又是大规模的,怎能不慎之又慎?”
楚墨玉张开双臂,抱她入怀,在她耳旁轻声道:“孤知道你辛苦,但该休息时就休息,外面天都黑了。”
“那,妾身便恭敬不如从命了。”陈莹嫣然一笑,“妾身要去净房沐浴了。”
楚墨玉念她有了身孕,且又劳累了整个月,于是,他提议道:“要不,孤来伺候你沐浴?”
陈莹被他这话吓了一大跳,忙对着他摇头:“殿下为何突然有这想法?”
楚墨玉想直接问她为什么不告诉他有喜的事情,可看她这副惊慌失措的模样,他欲言又止。
“没什么,是孤一时心血来潮。你先去沐浴吧!”
楚墨玉放开怀中人。
一直到同床共枕醒来,楚墨玉都没有问陈莹那个问题。
陈莹更是还不知道秘密已经泄露,直到太后驾临承恩殿。
她匆忙起床更衣,大约捯饬了半个时辰之后,见到了太后。
太后是指名道姓非要见她,也只要见她,因此楚墨玉纵然有些许担心,却也不好和她一起面见太后。
楚墨玉去了鸿胪寺。
“参见太后娘娘……”陈莹行礼行到一半,却被太后的宫女扶起来。
太后冷冷地瞥她一眼,道:“你有孕在身,就不必向哀家行礼了,免得你在王皇后面前哀家刁难你。”
陈莹闻言一愣,下意识地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腹,还是平的,并未显怀。
那,太后又是从何得知的?她就连安胎药还未曾喝过呢!
陈莹震惊归震惊,却不能直接问太后,她坐下后,缓缓道:“太后,您驾临承恩殿,是有何事?”
太后冷笑一声,道:“何事?自然是为你腹中胎儿而来!”
陈莹若无其事地抿了口茶,目光却一直暗暗盯着太后,这太后,不会要对自己的亲曾孙下手吧?同为一家人,她何必那般狠毒?
陈莹不知道的是,太后是听了林贵妃的辞才来的。
而林贵妃,又是从三皇子的口中得知,陈莹与他的谋士萧崇礼,从前有些不为人知的瓜葛。
据,陈莹此去渝州,遇上过萧崇礼,二人一直旧情难忘,很有可能做过对不住太子的事。
太后此来承恩殿见陈莹,便是想将这件事了解清楚。
她绝不允许天家出此丑闻!
“孩子几个月了?”太后若有所思地问陈莹。
陈莹心中有疑,自然不想准确回答,她道:“皇祖母是从哪儿听来的传言?孙媳并未有孕。”
“呵,好啊,哀家倒要看看你能瞒到什么时候!”太后盛怒道。她以为,陈莹不肯如实回答,就是欲盖弥彰!
“满宫上下都已知晓你有孕,也都疑心你腹中的孩子是不是太子的,哀家到时倒想看看你如何自处了!”
太后完这段话,便拂袖而去,陈莹柳眉紧皱,连送客的心思都没有。
宫里传言她绿了太子?事情好像越来越复杂了……
……
相府。
亭中,柳嫣儿和柳定仁正在谈话。
“爹,咱们真能靠这件事吸引宫里人的目光么?圣上已经批准王家归来丹阳城,恢复爵位,女儿还是担心,他们会对你使绊子。”
“这招声东击西是一个神秘人告诉我的,他应该会帮我的。”
“可是……万一是陷阱呢?”
柳定仁眯起双眸,意味深长地道:“不会的,为父能猜得到那个神秘人是谁派的!”
“谁呀?”柳嫣儿惊讶道。
柳定仁笑了笑,声道:“五殿下。”
虽然,他不看好五皇子能继承大统,但若能利用他,于自己和三殿下,都算是如虎添翼了。
“以防万一,爹还是推了那百花宴吧!”柳嫣儿道。
柳定仁当然也想推掉百花宴,可他心知肚明,太子妃的背后是王皇后、是王家,他们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
就算他怎么推辞,他们还是会想尽一切办法,让他来参加百花宴的。
“党争之事,你一个女儿家就不用太关心了,爹自己自有主意保全自身和柳家。”柳定仁拍拍她的肩膀,安慰道。
这时,张氏端着盘点心进来,面带微笑,风韵犹存。
“相爷,姐,尝尝吧,这是邻城的特产。”她温声道。
张氏是柳定仁的宠妾,但或许是因为当过嫡妻的缘故,她始终温柔娴静,和其他会争风吃醋的妾室不一样。
但柳嫣儿厌恶她,看到她进来亭子中,就露出一副厌恶至极的表情,站起身来,匆忙告退了。
“嫣儿的性子就是这样,你别往心里去。”柳定仁握着她的手,温声道。
他深深地凝望着眼前的张氏,又想起了从前——他比陈海先一步认识她,她首嫁嫁了陈海,他位高权重之后丧妻,那段时间,他发现自己还是不甘心,于是为了害陈海害陈家……
“妾身明白的,相处这么多年了,姐就是不喜我。”张氏无奈地笑了笑道。
柳定仁环她入怀,听她:“相爷,妾身想去一趟邻城的寺庙,据那座寺庙很灵的。”
“好啊,早日回来便是。”柳定仁微笑着答应。
张氏惊诧地看着他:“相爷不陪我去?”
“近日公务实在繁忙,抽不出身来陪你。”
……
翌日,张氏坐着相府的马车,一路坐了十个时辰不到,终于到了卢安寺。
这座寺庙建在山上,张氏和随从们又花了时间,才正式踏入寺庙中。
这庙虽偏僻,但似乎盛名在外,香客不少。
“施主,这边请。”
一位和尚引导她拜佛。
张氏对着佛像,双手合十跪于地上,口中念念有词:“佛祖保佑,陈郎的来生能平安顺遂。佛祖保佑,信女与他的几个儿女,都万事如意……”
“夫人,您是一人前来拜佛吗?”身后响起一道温婉的妇人声音。
张氏拜完佛,回首一看,对方锦衣绸缎,整个人雍容华贵,一看便是大户人家的正妻。
不定,还是有名的大户人家呢!
张氏连忙起身,让了个身位:“夫人请。”
“哦,我已经拜过佛了。”徐氏缓缓一笑,道,“我也是独自一人来拜佛的,我的家人还得过几日才能到。”
“听您的口音,是丹阳城人?”张氏随口一问。
徐氏点点头,笑道:“我和家人此去就是要回丹阳城的,其实,也不是很想回,但受一位故人所托,非回不可。”
“我那位故人,陈家的案子有真相了,要我再去确认确认。”她笑盈盈地补充道。
听她提到陈家,张氏不由心中一惊,有些好奇对方的身份,但又不敢多问。“是哪个陈家?”
“自然是丹阳城城的陈家,数年前陈御史误判出了人命,整个陈家就倒了。幸好今年此案翻了。唉,但要我呀,真凶没被抓,陈大人泉下恐怕还是没法瞑目啊!”徐氏边,边暗中量张氏的脸色。
果然,张氏眼眸微转,眉头紧皱:“真凶?真凶不是已经抓到了吗?”
徐氏叹了一口气,拉张氏到角落里,声道:“死的只是个帮凶而已,真正的主谋啊,还在朝中高枕无忧呢!”
张氏惊叹了一声:“啊,怎么会这样?”
“哎哟,瞧我这张嘴,和你那么多做什么?”徐氏故意笑了笑,把她推回了原来的位置。
完,她就提步离开了寺庙。
张氏愣了片刻,只身追了出去:“夫人请留步!可以告诉我真凶是谁吗?”
徐氏停下脚步,回首,抿唇轻笑:“这种秘密,我哪敢轻易跟陌生人?”
张氏一咬牙,道:“我是陈海的前任妻子,我想知道真相。”
“是柳丞相,我家里手中有他往渝州寄的信。”徐氏敛眸道。
她与张氏年纪相仿,年轻时又听过张氏一曲名动丹阳城的经历,是真心有些怜悯张氏的。
张氏低头不语,眼泪却一滴滴落在地上。
怎么可能是相爷呢?她与相爷相识年少时,知道他是什么脾性,他怎会做出陷害同僚这种事?
张氏抬起头,想再问问清楚的时候,徐氏的身影早已不见。
……
“通知他,我的任务已经完成,王家其他人会在三日后到达丹阳城。”徐氏跟一个厮道。
收到消息的王言程,第一时间就告诉了楚墨玉,而后道:“殿下,百花宴,可有好戏要看了。”
“希望一切顺利。”楚墨玉道。
众目所盼的百花宴,定在惊蛰那一日。
这时候的陈莹,已经有些显怀,就在前两日,王家人来宫里见她,她便刚好趁这个机会,告知众人自己有喜了。
面对质疑,她坚持称孩子是太子殿下楚墨玉的,而且除太子之外,她也从未跟其他任何男子有过肌肤之亲。更妄论与其他男子生子了。
相信她的人自然会相信,比如太子,比如云舒公主,比如王皇后娘娘……至于其他人信不信,陈莹并不在意。
这百花宴上,对她嚼舌根的人肯定会更多,甚至比宫里的宫女内侍们更加肆无忌惮。
楚墨玉也是担心这一点,所以宴会开始时,他一直在陈莹身边陪着。
“旁人无论些什么,你都别往心里去,反正孤信你。”他握住陈莹的手,十指紧扣。
陈莹鼻子一酸,笑道:“多谢殿下。”
她能拥有这样的夫君,是何等的幸事。
“岳父大人离丹阳城好久了,更是好久没有和朕对饮,不如就趁这百花宴,好好喝个痛快!”宴席的中间,皇帝举着酒杯对王易道。
王易眉头一皱,摇头道:“老臣心里装着件事儿,不出来,恐怕没有畅饮美酒的心思。”
“什么事惹您烦忧?不妨出口让朕听听?”皇帝已是微醺状态。
然而,当王易把那封数年前柳丞相的亲笔书信呈上来的时候,皇帝瞬间清醒了过来,逐字逐句地亲口念出信上的内容。
是柳定仁要孟有义陷害陈海的……
皇帝念完后,宴会上所有人都鸦雀无声,静静等候皇帝的决定。
“来人,将柳定仁押入大牢,静候发落!”
侍卫们齐齐而入,把柳定仁带了下去,柳定仁镇定地跪下,请求皇上让他回一趟相府,待上几日,与儿女们道个别。
皇帝准了。
入夜了,家家户户都点起了灯火。
回到府中时,他的女儿柳嫣儿还没有睡。
柳嫣儿见他脸色颓然,便以为他是在官场上又遇到什么问题,开始宽慰他。
“爹,你莫要再想公事了,回到家就好好歇息。”
“我命膳房的人给你做了营养汤,你喝了就回房休息吧!总操劳公事,不辛苦么?”
女儿的一句句的关怀,让柳丞相深感愧疚,眼眶湿润了。
他的女儿什么都没有做,却因为他的所作所为,要有被诛杀的风险。
不仅是女儿,还有九族……
他柳定仁,不想做家族的罪人,也承担不起这样的罪!
他和九族之间,只能选择一个,他只能选择保住九族。
次日,柳定仁就派人传信给三皇子,自己愿意听从他的安排。
三皇子的人秘密送来一个药瓶,里面装的是毒,只要一服下,必活不出一周。
整整一周的时间,也足以让柳定仁保住全族了。
“柳大人尽管放心,此药无色无味难以察觉,我朝境内产不出此药,因此也不可能有人能治。大人只需服下一瓶,症状便和感染风寒无异,并不止于太痛苦。”
柳定仁开药瓶,想起了送药的人的这些,长叹了一口气,将瓶中的药水一饮而尽。
……
不一会儿,宴会恢复了热闹,歌舞升平,客们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在这些声音中,陈莹的恸哭声格外明显。
“太子妃,你别太激动,当心动了胎气。”太妃道。
“她只是为她父亲高兴罢了,哭就哭吧。”王皇后叹气道。
宴会上,对此事同样有触动的,便是陈延了。
这回,他还是扮作将军的随从,来了这百花宴,待在一片残梅旁边。
鬼使神差的,他有了舞剑的想法:“将军可否借我剑一用?”
“贺贤不解道:“你要干什么?”
“舞剑。”陈延咬了下唇道。
贺贤默然,猜到了他的想法,不由分就把剑交给了他。
“多谢将军。”
完,他迅速拔剑,三两下脚步攀上了一棵梅树,接着在数棵梅树之间,刚劲有力地舞着剑。
“他是?”众人抬头眺望,怔怔的,目不转睛。
云舒公主也在这群人之中,忽然欣慰地笑了,道:“他终于,可以恢复自己原来的身份了。”
她缓步走到王皇后的身后,道:“母后,我……我找到定亲的人选了。”
王皇后诧异地看着她,喃喃道:“你,你知道办百花宴的目的?”
“知道啊,我猜得出来。”云舒公主温和地笑了笑。
住在坤宁宫的一个月时光里,她还是能感觉到皇后对自己已经和从前不同了。
……
百花宴结束满三日,柳家却还是在风口浪尖上。
柳嫣儿想去皇宫为父伸冤,却被侍卫告知“皇上有令,不接受任何人为柳定仁求情。”
“混账,你也敢直言我爹的名讳!”柳嫣儿指着侍卫的鼻子破口大骂道。
侍卫对柳嫣儿这个罪臣之女,并未怎么客气,当即就把她轰了出去。
柳嫣儿进宫面见太后,向太后哭诉此事,太后是心疼不已。
可是,朝政上面的事,太后心里有数,她是一点儿也碰不得的。
她跟皇后不同,皇后有王家,而她这个太后,却是没有娘家的。
陛下还未起兵的时候,她只是一个被卖入郡王府的妾室而已,她的儿子成了大梁皇帝,而她的依靠也只有当今陛下一人。
她要是为柳定仁求情,那只会伤了母子情分,甚至失去靠山和倚仗。
刹那间,她想到了今日皇后来对她过的话——想保柳嫣儿,那就让她嫁给三皇子吧!
太后此时一想,这倒也是不错的主意,嫣儿与老三本就熟悉。
“嫣儿,你可愿意嫁给三皇子?如此一来,方能保住你爹的性命啊!”
最终,柳嫣儿哭了半晌,应下了。
……
不久,柳丞相病重的消息传了出去,朝内外皆惊。
皇宫中,皇帝收到消息时是在正阳殿,皇后也在他身旁。
“朕还没准备动他,他倒是自己先倒了,真让朕倍感意外啊。你,这是意外还是……他们故意为之?”皇帝皱着眉,隐约有种不好的预感。
皇后见他愁眉不展的,便安慰道:“不管柳相他们要做什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们总能想出法子的。”
“关键是现在我们还摸不透他的目的。”皇帝微微叹气。
虽然早知道柳定仁和三皇子结党营私,但他心里对这两个人还是颇感失望,一个是朝中重臣,一个是亲儿子,居然都要背叛他。
“我听,三皇子已经好几日闭门不出了。”王皇后忽然想到些什么。
三皇子和柳丞相在同一时间,一个闭门不出一个病重,这其中必有关联。
这时,殿外的老内侍见到了暗卫。
是皇帝陛下派去监视三皇子的暗卫。
老内侍心道:莫非三皇子又有新的动作了?
他不敢怠慢,直接带着暗卫进殿去。
他怕主殿里有三皇子的探子,就没敢事先禀报陛下。
“参加皇上。”暗卫之前一直潜伏在三皇子的府中,因此此刻穿的衣服也是王府家丁的扮。
皇帝挑眉问:“三皇子今日有动静了吗?”
“他故意放出消息,传陛下您容不得朝廷重臣,软禁了他,而且还传……”
暗卫担心皇上听了大怒,犹豫要不要往下直。
“,他还传了什么消息出去?”皇帝抬了抬头,似乎做好了被自己亲生儿子诋毁污蔑的准备。
“是,三皇子传,柳丞相的病,可能是太子的手笔……”暗卫低着头回道。
皇后在他!身边,听到暗卫所诉,心里便想通是怎么回事了。
皇帝冷哼了一声:“朕就知道他会有后招。”
“这样看来,丞相的病恐怕是真病,而且还是他们自己计划好的。”皇后徘徊片刻,分析道。
倘若柳定仁一死,不明真相的百姓和朝臣们都会以为,传言非虚,真的是是太子有意陷害朝廷重臣。
这样一来,储君就会失去民心,而其他朝臣也会认为他阴狠歹毒,不敢尽心为他办事。
三皇子和丞相使出此招,足够狠毒,也足够诛心,怕是有人指点。
事已至此,帝后二人再生气也无济于事,只有想办法解决才是最重要的。
他沉着脸对暗卫道:“你再替朕探一下,城中百姓是否相信此传言,不必特地再来见朕,你可以直接找内侍总管来传达给朕。”
“是。”暗卫领命后,就立即离开了皇宫。
殿内,皇帝继续和皇后商量对策。
“陛下必须要做好心理准备,若是百姓们都不信太子,该怎么办。”皇后担忧地道。
“那就要让百姓得知真相,朕需要向他们证明传言是假的,太子是无辜的。”经过一番理性思考后,皇帝了这样一番话。
“但朕唯一能想得到的办法,便只有让御医把柳丞相的治好,否则百姓不会相信朕的。”皇帝深知太子处于被动,只能叹了口气。
三皇子先太子一步操控民心,确实于太子很不利,但如果他退缩了,就会让三皇子得逞。
这可不是皇帝想看到的。
……
很快,皇帝就再次收到消息,得知谣言已在城中百姓中传开,一传十十传百,让他的名声一落千丈。
百姓皆当今皇上是千古昏君,立的太子更是个行事荒唐之辈。
皇帝虽然早就料到这样的结果,可内心还是难免受伤。
下午,有一位老臣进宫,向他提交了辞官的申请。
这位老臣叫张温,在朝中的官职并不高,但在皇帝的眼里印象一直不错。
皇帝看了张温的请辞信,颇有一种自己在逐渐失势的感觉。
他紧紧捏着信,嘴角扯起一抹苦笑:“连多年的老臣也不信朕了么?”
“在你眼里,是不是也觉得,是太子故意谋害三皇子和柳定仁?”
张温一抬头,愣了愣,看到皇上的眼角泛着水光,一时也不忍心得太重。
之前,他的确是听到外面的传言所,自己也去柳定仁的府上探了虚实,才认定传言很可能是真的。
可如今瞧见皇上这般难过,他又有些动摇了……
“皇上,您若是真的没有做那些事,就该当立即澄清,不能让传言愈演愈烈。不然文武百官,总有一些不了解您的会乱想。”
皇帝也觉得张温的有道理,就立马派御医去了柳定仁家中诊治。
然而这些御医一回来,却个个都摇头柳定仁的病他们无能为力。
他们久处皇宫,其实对很多奇难杂症都少有了解,柳定仁的病,他们确实能查出来这病非一般的风寒,但到底是什么病,他们却查不出。
查都查不出,又如何谈治好呢?
太医院内,皇帝亲临。
皇帝不死心,换了一批御医去给柳定仁看病,结果还是徒劳。
他深知,如果柳定仁死了,之后的事情会更加难以收拾,到时候全城的百姓都会觉得他昏庸无能。
“再换一批人去,要是没有一个御医能治得好,那朕也没有必要再养着你们了!”皇帝沉着脸,话得极重。
几个御医惶恐地跪下,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是好。
他们都见过柳定仁的症状了,也试着开了些药方,可就是不起成效,无奈之下,他们只能回宫禀报。
须臾之后。
这几人里面,有个稍微胆大不怕死的,就对皇帝大声直言道:
“皇上,臣等都已去仔仔细细给柳大人瞧过病了,他的病情已是强弩之末,您请再高明的医者去看,也是回天乏术啊!”
此人所的事实,对皇帝来是个沉重的击。
他本来就没算立即处理柳定仁,这是因为于朝政不利,但现在,他却不能让柳定仁死。
皇帝没有再大发雷霆,也没有让他们起身,只是静静地沉思着。
越是到这种时候,他越是不能自乱阵脚。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老内侍尖尖的声音:“皇上,柳大人派人送信来,您可要立即看看?”
“拿过来。”皇帝接过书信,开一看,眼眸中闪过一丝诧异。
柳定仁的书信上称,自己罪孽深重,老天罚他病重,难熬过几日了,想趁自己尚且活着,再参加用一次狩猎大会。
王皇后来见皇帝时,发现他手里握着一份书信,神情凝重中带着一丝疑惑。
皇帝对王皇后并不避讳,就把信给她看了,“朕总感觉柳定仁此举是心里有鬼。”
她看完后,目光关切地瞥了眼他:“那么陛下算同意么?”
皇帝无奈地轻笑道:“朕能有选择吗?如果朕不同意,就等于是在替他们证实传言。”
“可同意让柳定仁来狩猎大会,万一他在狩猎场上生出事端,会于太子更加不利啊!”王皇后凝视着他道。
皇帝刚才的这些,她也能明白,可她还是心疼皇帝和太子,明明他们什么都没有做错,却只能妥协柳定仁的要求。
其实他们简单一想便能想到,这不会是柳定仁自己的主意,而是他背后的三皇子出的主意,或是背后操纵三皇子之人。
那个人的城府太深了,他把柳定仁最后的价值利用得一干二净,就连她和皇帝也难以第一时间察觉到。
该怎么应对呢?
见王皇后眉头深锁,皇帝嘴角荡开一抹微笑,有意安慰她:
“皇后,你不必太过忧心,朕答应让柳定仁上朝,到时候正好看看他这个强弩之末还有什么阴招。就像你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朕不会怕他。”
皇帝看了眼角落里的内侍,下令道:“公公,你亲自到柳定仁的府上传旨,告诉他朕准他来上朝。”
……
楚墨玉也知晓了柳定仁病重的消息,并且告诉了陈莹,想博她笑一笑。
但是陈莹没有给他这个面子,她淡淡道:“真凶已经落网,我爹泉下有知,这就足够了。至于柳相的病是不是因果报应,与我又有何干系?”
“也是,你现在的任务便只有一个,那就是……”楚墨玉勾了勾唇,轻轻摸着她微微隆起的腹。
“对了,我听闻柳嫣儿在皇宫门前闹了一会儿,又进宫找太后闹去了,她闹出个什么结果没?”
“出结果了,她要嫁给三弟,以保全柳定仁的命,宫里上下已经传遍了。”
听到楚墨玉这么,陈莹愣了好半天。
前世的柳良娣,今生成了三皇子妃……怎么还升了地位呢?
次日,陈延第一次以太子妃兄长的身份,成功进了宫,陪他一起来的是陈萱。
陈延满怀欣喜地告诉了陈莹一件喜事。
那就是陈府要重建了。
二房三房的人自从陈二郎死后,就如失了主心骨一般,过得浑浑噩噩,这段时间,他们看太子妃有喜,便扔下老夫人离开了丹阳城。
老夫人如今被陈萱安排在一间民宅,旧疾已经比之前好了许多,还,要等陈莹生下孩子,让她来进宫抱一抱呢!等陈府重建完成,便让老夫人和陈延住在一起,就祖孙二人虽冷清,但陈萱也常有空会去看看。
陈延瞥了身旁的陈萱一眼,笑道:“对了妹妹,起孩子,姐姐她……”
陈萱笑着,轻轻捂着自己的腹,道:“与将军相处那么多年,我和他终是得偿所愿了。”
她的比陈莹月份一些,所以不太显。
陈莹道:“恭喜姐姐和将军!”
“姐夫已经承诺过了,等姐姐生下孩子,无论是男是女,他都要让家里人同意把姐姐抬为正妻。”陈延直言不讳道。
陈萱却瞪他一眼,咬唇道:“我与将军私下的话,你怎么知道的?偷听来的?”
“那可不,我这轻功可不是白练的!”陈延十分骄傲地拍拍胸脯,颇有几分趾高气昂的样子。
“你师父怎样了?”、
陈莹的问话让陈延面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了。
陈延叹了口气,道:“师父他,倒是能下榻走动了,但是功夫却不能恢复到以前那样了。”
“让宫中太医医治他,会不会有所转机?”陈莹道。
“兴许吧,让他试试。”陈延道。
此时,徐氏入宫来了,当然也是来承恩殿见陈莹。
碧珠一通报,陈莹就同意让徐氏入内,至于自己的哥哥和姐姐,那自然是不用回避的。况且,徐氏也算是她半个母亲。
“参见太子妃娘娘。”徐氏进宫第一件事便是行礼。
“免礼,义母,你同我这儿还客气什么,快快入座。”陈莹请示她坐下。
“娘娘,我之前已经来见你一回,这回,我其实是有事相求。”徐氏颔首道。
陈莹不以为意道:“您但无妨。”
“陪我去一趟徐嫔娘娘的宫里。”徐氏道。
陈莹和哥哥姐姐们面面相觑,不知该怎么开口。
幸好陈萱机敏,拉着陈延就往宫外走:“你那日在百花宴上的剑舞,姐姐没看到,你可否在我面前再演示一下?”
陈延就这样,被陈萱拉走了。
“义母,您和徐嫔……应是旧识吧?”陈莹眨眨眼,开口问徐氏。
毕竟,这二人都姓徐,是前朝大周朝的皇姓,一个是公主,一个是郡主。
徐氏想起往事,不由深深地叹出一口气,道:“是啊,虽从前也不算关系亲厚,但好歹是一个血脉,我想劝劝她,也劝劝她那隐藏颇深的儿子。”
陈莹一怔,五殿下,的确是个隐藏很深,比三殿下更可怕的人。
然而这些都是她前世得知的。
“我陪您去,但徐嫔在冷宫,我们要多带些人去才安全。”
“好。”徐氏点点头,蓦然又道,“让人带一壶酒。”
……
陈莹陪着徐氏来到冷宫,走入徐嫔的住处。
只见一个妇人衣衫褴褛地坐在角落里,眼窝深陷,毫无半点曾经一国公主的荣光。她目光死死地盯着徐氏,开口道:“月林郡主,好久不见。”
“娘娘,夫人,徐嫔疯症愈发严重了,奴婢劝二位还是不要在此久留更好,她发起疯来,容易伤着人。”宫女犹犹豫豫地放他们进去,边走边劝道。
“无妨,我带的人都护在身边的。”陈莹看了看左右几名侍卫,皆是游据游理挑出来的高手。
“那就好。”
“徐嫔娘娘,你还是叫我王夫人吧,毕竟大周朝已经不在了。”徐氏走近徐嫔眼前,悠然道。
徐嫔一甩手,面上泫然欲泣:“是你,是你们毁了大周朝!”
“是你父皇那个狗皇帝要强抢我姐姐,大周朝在他手里灭掉是天经地义的事!你怨不了王家的背叛,也怨不了各地藩王起兵!”徐氏睁大双目,据理力争地道。
徐嫔没有真疯,可此时,被徐氏这么一骂,眼前朦朦胧胧间,竟然出现了回忆中的画面。
…………
二十多年前,这里还是大周朝的土地。
周哀帝的确是个昏君,这一点,就连他的女儿——大周的长公主殿下,也是认同的。
他荒淫无度的程度是前人难以匹及的,比如,不惑之年,却要纳自己兄长的长女为妃,也就是徐氏的姐姐,这不光是人伦上有问题,而且当时,徐氏的姐姐已经和别人成婚数月了。
可是,周哀帝贪图其美貌,无论如何都要纳她为妃。
当时,丹阳城有四大美人。
王家女王瑶,出身将门,英姿飒爽。
城内艺伎张兰芝,性格温婉,才情无双。
宠妃李月容,宠冠六宫,美若娇花。
永和郡主,冰山美人,清冷明艳。
永和郡主,是四美人之首,也是周哀帝最想得到的女子。
永和郡主被送入宫的第一夜,就投井自尽了,尸首被捞上来送还王府后,仵作查出来她已经有两个月多的身孕,是她与她恩爱夫君的孩子。
她原来的夫君一夜白头,身有功名,却不再入仕途一步了,而她的家人们,更是痛不欲生……
这事即使过去那么多年了,在徐氏心中还是一根刺,一想起来,便觉得痛。
那般荒淫无度的周哀帝,终究了食道恶果。
长公主的驸马是楚嘉,一个庶出的,却一不心被她看上,所以能够继承郡王爵位的幸运人物。
楚嘉是个军事奇才,在众多反王出现后,他也紧随其后加入了这场纷争之中。
“你是驸马,你怎么可以夺我父皇的江山!”起初,长公主十分生气。
楚嘉冷着脸,却出了听着最动听的情话:“待我荣登皇位,你便是皇后,整个天下,尽你享。”
皇后,是普天下最尊贵的女子,长公主,是比不上的。
她动心了,所以不仅放任楚嘉谋反,甚至还用富贵荣华换取粮草马屁,助他起义……
可后来,当楚嘉真的君临天下,成为大梁开国皇帝的时候,却宣称,要李王家女王瑶为后。
当初的誓言化为泡影,长公主怎能不怨?
然而,她找皇上理论,只换得一句:“当初,本就是你拿公主的身份,逼我娶你的,你不配为后。”
是,她是逼迫了他,可是,那是因为爱啊!
封后大典的时候,她大闹了一番,却被王瑶踩着手心走过。
王瑶淡淡地:“亡国公主,还敢奢望后位?徐贵人真是好单纯。”
那时的长公主还没有完全死心,因为,她好歹还是被封了个贵人的品级。
只要她诞下皇子,总归能升位份的,皇后她做不上了,但宠妃的位置,还是可以努力一下的。
可是,她没想到的是,近一千天的时光,皇上根本没有踏入过她的宫门。
他只专宠皇后一人,皇后很快有了身孕,后来不知为何,二人间有了嫌隙,可是长公主还是没有机会,因为林贵妃进宫了。
这个林贵妃,长得和皇后有几分相像,又比皇后更加懂得顺从,出身又干净清白,毫不意外地成了宠妃。
徐贵人彻底死心了,她从生长在皇宫,知道无宠又无子的嫔妃,下场是如何凄凉。
所以,她决定想办法有个孩子。
她用了迷魂香和情药,引皇上要了她,而她也足够幸运,一下子就怀上了。
她顺利诞下五皇子,也顺利地从徐贵人变成了徐嫔,但是,却也因为用迷魂香的行为,让皇帝对她格外厌恶。
皇帝其实不是不敢除掉她,一个亡国公主而已,又不是和亲公主。
于是,为了保命,她选择装疯卖傻,选择进入冷宫……
她恨皇帝,恨王瑶,也恨王家。如果王家没有背叛大周,那么二十多年前的改朝换代便不会发生……
“徐嫔娘娘,你不要再活在前朝了,多替你的儿子考虑考虑吧,前朝回不来了,你的儿子也不可能继承大统。与其让他涉险,倒不如让他做个闲散王爷,潇洒一生呢?”徐氏蹲下来,叹了口气,缓缓道来。
徐嫔嗤笑了一声,道:“我儿子,我管不了他。”
五郎在谋划什么,她确实知道一些,但是不曾干涉,更不曾参与。
“徐嫔娘娘,他是你在这世上唯一真正意义上的亲人了,你难道要眼睁睁看着他送死?”陈莹开口道。
不得不,成为太子妃之后的陈莹,起话是越来越有上位者的凌厉了。
这种感觉,徐嫔很熟悉,每次跟王皇后话时,她便能感觉到。
“你不用在这儿跟我,我讨厌你们!”徐嫔咬了咬牙,蓦然站起来,想要推人。
但是陈莹身旁的侍卫不是吃素的,早就护在了陈莹身前,制止了徐嫔的疯癫行为。
“何必如此执迷不悟呢!徐嫔娘娘!”徐氏又道。
她看徐嫔的眼神,满是怜悯,就像当初她看到在掖庭里跪着的陈莹,就像二十多年前,她看到好姐妹李月容将毒酒一饮而尽,央求她放过刚生下的孩子。
徐氏总是心软。
可徐嫔始终无动于衷。
直到徐氏和陈莹走出冷宫,她都不一个和五皇子有关的字。
“义母,接下来,王家会怎么对付五皇子?”陈莹问。
三皇子的大靠山已经倒下,很难再有什么翻身的能力了,现在最该警惕的,便是深藏不露的五皇子。
纵然经历过前世,见识过五皇子的阴谋和算计,可这一世和上辈子完全不同,她无法预料五皇子下一步,会出什么样的招式。
“狩猎场,春猎马上就要到了。”徐氏道。
“对了,虽然你有孕了,可是太子殿下的身边,不可能只你一人,你……要安排些可信的女子入东宫。”
徐氏刚才的话在陈莹脑中不断回荡,令陈莹有些不知所措。
她呆呆地站在原地,一句话也不出来。
陈莹轻叹了一口气,眼眸低垂,没有看着徐氏。
楚墨玉他是皇子也是太子,将来三宫六院本就是理所应当的事,可是她心里,却有一种恐惧感。
她害怕楚墨玉取得皇位的路上有太多凶险,也害怕将来他登上皇位,会有后宫六院其他女子……
而她的梦想,只不过是想和他白头偕老罢了。
其实有时候,她很希望楚墨玉不是当朝的太子,能不卷进皇位的争夺,一辈子都平安快乐,能和她一起过平凡的日子。
可惜这一切,都只是她的愿望罢了,而且是无法实现的愿望。
或许他们能重生且相爱,这本身就是老天最大的恩赐了。
“我走了,孩子。”徐氏见她迟迟不话,便只好自己先开口。
在这宫里当中跟她话,总归是有诸多不便。
陈莹这才抬起头看他,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依旧没话。
徐氏没走几步,忍不住又回过头劝了她一句:“莹莹,狩猎大会,你最好是不要去了,平安诞下皇子,比什么都重要。”
陈莹倚靠在门后,神色凝重。
她现在脑子里乱得很,想的也不仅是去不去狩猎场的事。
罢了,想再多也改变不了什么,先回宫休息吧!
夜色弥漫,月光淡雅,出宫办差的楚墨玉披星戴月,到达皇宫的东门口,最终回到东宫,再到承恩殿内,已是过了子时。
“太子殿下,您可终于回来了,娘娘已经睡下了。”
开口的,是碧珠。
“嗯。”楚墨玉心情不好,没心思和碧珠多。
“太子殿下,您……有什么烦心事吗?”碧珠离开前,无意间多嘴问了一句。
楚墨玉皱了皱眉,呵斥道:“你退下,别乱问。”
“是,奴婢告退。”碧珠低着头,匆匆离开。
楚墨玉独自一人走进卧房。
他吹灭蜡烛,脱了外衣,静悄悄在床上躺下,却是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
王言程预测,五皇子,会在狩猎大会上谋逆,要么会行刺父皇,要么是行刺他。
……
次日清,碧珠伺候陈莹梳妆扮。
“娘娘,狩猎场您还去吗?”
昨天徐氏跟陈莹所言,碧珠显然是知道的。
陈莹也不算隐瞒,便冷声道:“当然去,我只要想去,便没人拦得住。”
“这狩猎场……您难道非去不可吗?”碧珠压低声音,试探地问。
陈莹看着镜中的自己,目光微顿,叹了一口气,语气坚定道:“是的,我非去不可。”
某日,午后,相府花园中。
张氏出门,想去宫中见见太子妃。
她带了自己的贴身奴婢香芙。
俩人走到门口的不远处,看到一个匆匆忙忙的女子身影,慌乱地从门口出去。
她好像扮得不错,只是模样偷偷摸摸的,有些奇怪。
咦,那不是柳嫣儿吗?
张氏快步走上前去,大声叫唤道:“姐!这么着急出门,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吗?”
香芙也紧跟在张氏的身后,观察着柳嫣儿的去向。
柳嫣儿听到叫声后,只好停下脚步,回过头看着张氏和香芙,没有马上回答。
柳嫣儿在门口站着,陈张氏问出口了,她却硬是当做没听见,也没看见。
柳嫣儿心想,今天她做的事可千万不能让张氏发现,于是,她就直接跑了。
张氏心中疑惑,便同香芙一起追到了门口,看清楚柳嫣儿跑的方向。
柳嫣儿又要做什么?
张氏拍了拍香芙的肩膀,对她突然“委以重任”:“香芙,你替我跟过去看看。”
香芙点了点头,把身上带的金银细软都交给张氏,迅速跑去柳嫣儿刚才逃跑的方向。
遇到这事,张氏一时也不太想进宫了,便在相府门口的附近等着,等香芙的消息。
……
香芙跟到了柳嫣儿后面,并且没有被发现。
柳嫣儿左右张望着。
不别的,单这柳嫣儿现在鬼鬼祟祟的模样,就让人觉得十分可疑。
其实柳嫣儿没有跑去多远,就只是在相府附近拐了个弯。
有一辆马车停在那边,有人在马车边上接应。从那人的穿着扮上,香芙倒是瞧不出来什么,但是那马车……
就这么远远的望去,香芙都能看到马车车顶的装饰,好像雕刻着什么图腾,金色的。
马车的车帘也是,看上去就很华丽。
“柳姑娘,您终于来了。”
“来了,刚才我出门的时候差点被张氏发现。”柳嫣儿往后一看,发现没人,顿时就松了口气道。
香芙再走近了一些,然后躲在一颗大树后面,虽然听不到柳嫣儿和马车上的人话,但她仔细看到那辆马车的外表,就觉得柳嫣儿有什么事瞒着相府上下。
那辆马车的外表真的很华丽,香芙就算对马车的规格了解不深,也猜得出来这马车的主人,必然是都城里大户人家的人。
不好,还可能是皇亲国戚。
那辆马车华丽的模样,哪怕是在相府,香芙也不曾见到过类似的。
柳嫣儿难道结交了什么达官贵族的人?
香芙暗暗猜测。
“柳姐,上车吧。”马车内,帘子被拉开,传来一道男声。
“多谢。”柳嫣儿微笑着,得十分温柔体贴。
柳嫣儿上了马车,马车离去,香芙没法再跟踪下去。
不过没关系,香芙相信,只要把刚才看到的都给张氏听,就足够了。
不一会儿,香芙找到张氏,张氏让她喝了好几口茶水。
香芙喝得急,险些呛到了。
张氏着急地问:“香芙你快,你看到了什么,柳嫣儿她去干什么了。”
香芙冷静王下来后,把刚才看到的场面一一给张氏听,包括那马车的模样。
“像把金子涂在上面一样,可漂亮了,木材也看着像红木。”香芙没多少文化,只能尽力描述出那辆马车华丽的样子。
张氏趴在桌前思索了一会儿,对香芙道:“我敢肯定,柳嫣儿是在和什么人秘密联系,而且,对方的身份一定不简单。”
“那,姨娘你要怎么办,主动去查吗?”香芙问。
她跟张氏的感情最好,所以张氏在意的事情,她也会在意。
“不了,还是先看看再吧,以她的脑子,充其量也只是别人的一颗棋子。而且我现在派人过去的话,已经太晚了。”张氏摆了摆手,冷静道,“等柳嫣儿回来,我再敲她一番,看看能不能套出什么话来。”
柳嫣儿现在没有相爷护着,在这相府里没有靠山,张氏想对付她一个人,还是比较容易的。
……
云舒公主又一次偷偷溜出了皇宫。
一身月白锦衣,手握宝剑,好似一个江湖女侠。
不知怎的,她无意间一个转身,竟看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陈延,便装扮的陈延,他俊朗的眉目,导致他在人群中依旧那么显眼。
陈公子?你怎么在这儿……云舒公主刚想这么问,却在开口话之时欲言又止。
很多天没见了,在这些日子中,陈莹总是会无意间想起他,仿佛生活中没了他的存在,便少了很多快乐似的。
这也她今天,为什么算出来透气的原因。
云舒公主不话,陈延居然也不话,空气安静得很。
陈延就这么默默站在她身旁,好似一个陌生人,语言上没有任何交流。而云舒公主也是为了隐藏身份,不肯主动搭理他。
只不过他们俩的神色都出卖了自己。
跟陈延一同出门的侍卫,看了都觉得着急:平日里陈公子话那么多,怎么见了个姑娘家就不话了?
为了让周围的气氛显得不那么尴尬,侍卫只好冒死开口道:“公子,要不要去茶馆开间包间,您和……这位姑娘好好聊聊?”
陈延给侍卫递了一个冷漠且威严的眼神,言下之意不言而喻。
侍卫哆嗦了一下,没敢继续话。
云舒公主和陈延很有默契般的,同时往别处方向望去,故意装作没看到对方。
可是他们身侧垂着的手,都捏得紧紧的,一看就特别紧张。
侍卫:“……”对于两位主子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做法,他真的不是很懂。
接着,云舒公主走到哪里,陈延就默默跟着,侍卫也是。
两个主子不话,手下人倒有话讲。
只不过不敢扰两位主子,他们得非常声。
忍了一会儿,陈延终于忍不住开口,对侍卫们道:“你们闭嘴行不行?不知道公主在微服私访呢,你们嚼什么舌根?是想公主暴露身份?”
“陈公子,我马上就要定亲了。”云舒公主走在最前面,翘着嘴角,故意道。
陈延顿了顿,问:“是和谁家郎君定亲?”
“你很快便知道了,我现在还不方便告诉你。”云舒公主快步走着。
“欸,就嘛,干嘛这么气!”陈延追上去,撇撇嘴。
云舒公主昂着头,道:“偏不!”
……
狩猎大会那天,陈莹本来是准备想去的,可是楚墨玉如早就预知了一般,留游据游理在东宫拦着她,不让她出宫门。
“娘娘就好好在宫中养胎吧,殿下一定会在狩猎大会中凯旋而归的。”游据道。
陈莹叹了口气,心她也不是非去不可,主要是担心楚墨玉。
罢了,她如今身怀六甲,应该让他无后顾之忧才是。
她不求他在狩猎场中猎杀到什么猎物,只愿,他能够平安归来。
春猎的场地设在城北,按照大梁的礼制,不在那儿待个一两个月,皇帝是不能够班师回朝的。
这一两个月的光阴,对陈莹来注定是无趣的。
她只好以作画来消磨时光,但又因为有孕,不敢让自己过于疲惫。
画作到了一半,她就起身去殿外走走,去寿康宫和太妃聊聊闲话。
“娘娘,哀家知道云舒身上的慢性毒是怎么一回事了。”太妃看见她的第一面,居然跟她这般。
陈莹忙走到太妃身前,询问道:“是怎么一回事?”
“是衣裳,衣裳浸泡过毒水!”太妃叹气道,“难怪太后明明不宠爱云舒,却常常送她衣裳。”
陈莹也是愣了半晌。
“让太医验证过了?”
“就是余太医发现的,哀家今早身体不适,唤太医来开药,结果太医刚好撞见太后的宫女来送衣裳。”太妃道。
对于这个结果,陈莹确实是意想不到,但对于下毒者本身,她倒是并不意外。
太后厌恶王皇后所生的孩子,皇子她没胆害,所以她就害公主……
反正这种慢性毒,公主中了数十年,也不过是身体羸弱爱生病,根本不易察觉这是中毒的迹象。
值得一提的是,太妃还:“之前的太医就是太后一手安排在寿康宫的。”
“原来如此,太后还真是……”陈莹咬了咬唇,既愤怒又觉得可怕。
这皇宫,竟然危险到,连公主都可以中毒数十年,这中间还一直没人发现,直到公主出了宫。
不过还好,听余太医一直为公主调养身体,公主已经不再“体弱多病”了。
等皇上和太子殿下回朝,她就告诉他们太后下毒的事情。
现在,暂且让太后再逍遥几日吧!
……
可有时候,命运总是喜欢捉弄人。
一个月过去,皇上回来了,身边的随从也回来了,唯独楚墨玉,命运回来。
皇上,太子在狩猎时失踪了,找寻一个礼拜,仍是毫无结果。
“他不会有事的!”陈莹崩溃大哭,动了胎气。
好在余太医医术高明,没有出什么大碍。
在床榻上休养数日之后,她想起身去皇帝寝宫,问问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可是她刚开房间,就见到了亲人们齐齐地站在她门前,拦着她不让她走。
祖母、长姐、兄长、义母、义兄,都来了,且都红着眼眶。
陈萱斟酌着开口:“莹莹,太子失踪这么长时间,估计是……”
祖母也哽咽道:“你为太子伤心,祖母心疼你。”
“我不多劝,总之希望你能好好生下和他的孩子,好让他……”王言程不出下面的话了。
太子杳无音信这么长时间,很可能已经被野兽吃掉,或是被刺客刺杀。
可是,他希望太子还活着,希望这世上能有奇迹。
“我知道你们的好意,可是,我,我做不到忘却太子殿下。”陈莹哽咽了几声,顿时泪如雨下。
转眼又是数月,距离太子失踪快有半年之久了,朝堂上,有不少官员提议陛下,昭告天下太子的死讯,再册立新太子。
这些官员当场就丢了脑袋。
……
陈莹临盆之时,因为数月的郁结心绪,造成了难产。
生了整整六个时辰,生了个男孩,但是她自己却昏迷过去了。
次日,有个面容俊朗的年轻公子来到皇宫门前,把守门的士兵们吓了一跳。
“太子殿下回宫了!”
“太子殿下回来了!!!”
整个皇宫都聒噪了起来,而楚墨玉却只想先见见自己的太子妃。
“睡了这么久,还不算醒啊?我回来了,莹莹。”他握着她的手,温柔道。
或许是福大命大,也或许是心有灵犀,陈莹就刚好被他这一句话,给唤醒了。
“哇,妹妹,我了半天的话,原来还不及太子殿下一句有用么?”陈延在一旁佯装崩溃模样。
云舒公主瞥了他一眼,十分一本正经地警告道:“你再,我就退婚了!我皇兄本就是皇嫂心中最重要的人!”
“行了行了,我开玩笑的嘛!话,我已经给我的外甥取好名了!”
云舒公主好奇地问:“是哪个外甥?”
“当然是两个都取好了!”陈延笑道。
他们二人话间,旁边的那两人却在默默凝视着对方,什么话也没。
直到楚墨玉主动俯身,贴上她的唇,也在对视着。
与你相识一场,此情不渝,尽在不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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