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长驱直入,幸而得之(1)
元旦后不久,便是寒假。
章以南把初黎送到机场,拉着她的行李半天不愿意松手:“昨天才放假你今天就这么急着走,不后悔?”
初黎知道他想和她单独在一起多待几天,可是韩慧云一早就来电话,想姑娘了。
“我妈想我了呀。”初黎笑眯眯地安抚眼前这个冷着脸的男人。
章以南叹了口气:“等我回去我就跟汪叔去提亲!”
“章以南!”初黎气得跺脚,“我才大二,你提的哪门子的亲啊!”
“可以先订婚。”省的夜长梦多。
“不要!”初黎态度很坚决,“结了还有离的呢,我可不想才大二就变成已经订婚的人。”
章以南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再一遍!”
初黎见好就收,狗腿地抱着他的胳膊胡乱蹭:“哎呀开玩笑的,你这么好,我怎么会看上别人呢?”
章以南揉了揉她的头发:“好了,我也开玩笑的,快去吧,到家给我信息。”
“那……你还会跟我爸提亲吗?”初黎眼巴巴地看着他。
“等你毕业。”他突然话锋一转,“但是,告知一下还是有必要的。”
“唔……你委婉点啊!”
“要多委婉?”他眼中带着一抹促狭的笑意,看着她。
“就是……该的,不该的……”初黎低下头,不去看他,“……别。”
机场广播已经通知,飞往A市的航班准点起飞,请尽快办理登机手续。
可章以南突然来了兴致,他唇边含笑,淡淡问她:“哪些是不该的?”
初黎抬头看见他眼中的促狭,心知被他捉弄,“哼”了一声,抓起行李就往安检口跑。
章以南迈步上前,站在警戒线之外,还是忍不住叫住她:“黎黎。”
初黎回头朝他做了个鬼脸。
章以南忍不住笑了:“到家记得电话。”
“知道啦!”初黎欢快地答应了一声,一溜烟地跑了。
C市到A市不过一两个时,初黎回到家的时候刚好赶上饭点。
韩慧云摆了一桌子菜,看到刚进家门的女儿,目光往后瞄了瞄:“就你一个人?”
初黎指着汪默成:“还有我爸啊!”
“我是以南,没跟你一起回来?”
听到韩慧云提起章以南,初黎有点心虚,趁换鞋的功夫低着头:“他好像要加班什么的,反正我放假了嘛,我就先回来了。”
韩慧云叹了口气,埋怨道:“你也真是的,以南虽是很出色,但毕竟是二十好几的男人了,他一个人在C市,谁照顾他?”
初黎被自家老妈的话呛了一下,她忍不住道:“妈,我也才20啊!我都要人照顾呢!而且不是你想我了让我回来的吗?”
韩慧云白了她一眼:“我还以为你和以南一起回来呢!再你是女孩子,总是比男孩子心细的,下次放假别回来这么早,跟以南在C市做做伴。”
初黎已经被自家老妈的逻辑给惊着了,推着行李箱钻进了自己的房子,躺在床上给章以南发信息。
黎の海角12:38:47
我到了!!!发怒
一路南下12:39:37
怎么好像不高兴的样子?
黎の海角12:41:12
哼!我妈居然我应该留在C市陪你!
按照这个程度发展,初黎毫不怀疑,等章以南回来将两人的关系大白天下的时候,她家这对老活宝会把章以南当成亲儿子疼的!
一路南下12:43:21
还是秦姨了解我啊,替我跟秦姨问好,另外,她爱吃G市的鸭蛋,我已经买好了。还有汪叔的,我这有一盒朋友从云南带回来的茶砖,我看着成色不错。
黎の海角12:44:03
你还没成汪家女婿呢!!!
一路南下12:44:58
哦,上层路线走好总是没错的。
黎の海角12:45:37
那我的礼物呢?生气
一路南下12:46:31
恩?不是我吗?
黎の海角12:47:44
章以南,你太不要脸了!!!
一路南下12:48:05
脸是什么?能吃?
黎の海角12:48:48
初黎不得不承认,章以南的脸皮是越来越厚了。
在家待了几天,每天除了吃就是睡,秦韵早已心生不满,每天7点准时开启噪音模式,吵不醒她不罢休。
初黎在家睡了两天,觉得快要得抑郁症了。于是这天跟陈默约好,回一中看看。
一月的A市冷风猎猎,初黎和陈默约好下午直接在一中门口碰面。陈默来的时候,正好是下午第二节 课下课的时间。
A市的期末统考早在前两天就结束了,现在还在学校的都是初三和高中的学生,下午两节课后就放学了。初黎和陈默从一楼上到五楼,又绕到另外一边,再从五楼下去,走完了整个教学楼。
初黎指着一楼楼梯口的一面大镜子:“还记不记得,以前每天从这过都要照一照,其实我到了都不明白在这放个镜子干什么,辟邪?”
陈默笑道:“正衣冠!不然你干嘛每天从它面前过都要照?”
走到一楼的阶梯教室时,初黎慢慢停下脚步,看着如今被改成物理实验室的门牌,有些感慨万千:以前周考的时候他总是在这个考场,她那个时候就想啊,什么时候也能到下面的考场来呢?她追啊追,他跑啊跑,直到高一结束,她都没有追上他的脚步。
跟章以南在一起后,她已经很少会主动想起他了。
但是此时,她们脚下的这片土地是一中,在这的回忆里,他的身影无处不在。
走到以前5班的教室外时,陈默也感慨地看了看被改成高一10班的班牌,教室里坐着几个如几年前的他们一般埋头做题的高一学生。此时的他们面对未知的人生,唯一能做的就是拼尽全力,为了梦想奋力一搏。
初黎:“如果让我选择一次回到过去,我一定会选择高中。一生中可能再也没有像高中这样,为了梦想全力拼搏的时候了。”
陈默拉着她往操场走,边走边问:“除了这个,没有别的原因了?”
初黎看着远处篮球场上跃动着的矫健的身影,有一瞬间的出神,良久,她低声:“有啊,关于青春最美好的回忆都在这了。”
两人着话,已经走到了操场,陈默指着操场另一边的樱花树:“记不记得我们还在上面写过字?”
初黎愣了一下,欣喜地:“对啊,我们去找找看,我写字的那棵树正对旗杆。”她着,顺着旗杆的位置直直穿过操场,绕着那颗樱花树仔细地看。
陈默也上上下下地一点一点看,突然惊呼出声:“我写的还在,这呢!”
初黎凑过去,那熟悉的笔迹正是陈默写的“友谊地久天长”。陈默写的时候,初黎还笑她写的这么没创意,可时隔数年,当她们以另一种身份另一种心境回到母校再看到这句话时,她一下子什么都不出来了。
陈默:“我记得你那会写的应该是‘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对吧?”
初黎眸光闪了一下,眼底一片黯然,指了指一块被剥掉皮的位置:“我记得是这个位置,但是树皮被剥掉了。”
她在十六岁的冬天,青春飞扬的高中时代,把自己对那个人最深的思念和深埋心底一直不敢言的爱恋写在了一中载满历代学子心语的樱花树上,她以为,只要树不移,她想对他的话便永远都在。可如今,树依旧在,她的心意早已不知去向何处。
良久,初黎低头笑了一下:“算了,没了就没了,写在这,无非也是给自己看的。”
陈默拍了拍她,想要安慰她,半天又不知道什么,她在树干上看了半天,突然指着树上的一块地方:“看这。”
初黎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轻轻念出了声:“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那处笔迹并不新鲜,应该是有好几年的时间了。下笔之人苍劲有力,尽数流淌于笔尖,那样一句缠绵委婉的诗被龙飞凤舞地写出来,竟让人有了几分伤感。
“这字写的真好看!肯定是个男的,好像跟你的心情很像诶。”陈默认真看了半天,道。
初黎仔细看着那一行字,没有话。
那下笔之人力道不轻,所以虽经年累月地受着风吹雨,可字迹依然很清晰。
那字迹在陈默看来是一个男人写的,在初黎看来,却是眼熟得不能再眼熟。
这样的字迹,她不止一次地在哪里看到过。
他文件的签名上,家里随手放着的便签上。她看了这么久,那字迹早已深熟于心。
可现在,当早已熟悉的字迹以这样一种方式突然出现在她面前时,她还是忍不住感受到心口的一阵抽痛。
哪怕他们现在已经在一起了,她依然觉得,晚了。如果当初最先出现在她面前的,不是陆启言,而是章以南;如果当初章以南把心里的一切都告诉她,他们是不是就不会走了这么久才在一起了?
是不是……会让孤身一人在外拼搏的他不会那么孤单又落寞地度过寂寂长夜。
她实在不敢想,因为她只要稍一想象,脑海中就会浮现出章以南黯然落寞的身影。
他是那样的天之骄子,怎么可以?
她把那块“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的树皮抠了下来,在手里轻轻摩挲着。
陈默不解:“你抠它干嘛呀?”
初黎看着那块树皮,声音很轻:“因为,这样才公平啊。”
他将她对另一个男孩子的心意悉心收藏,她又怎能置他的心意于不顾?
饱经风霜了那么多年,他的心,该安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