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8章 番外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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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着面前那飞扬跋扈的女人,尤其是她发顶一缕雪白,叶久表情直接空白了。

    “这都是什么东西……呜呜……”

    叶久忽得捂脸痛哭,哭的好大声。

    女人脚步顿住了,嫌弃的别过了头。

    “权当看个电影嘛,至于如此?没出息。”

    听着这熟悉的口吻,叶久怔愣抬头,却见女人歪头一笑:“好歹我也在你的世界里呆了二十年,耳濡目染。”

    祁韶安警惕的看着她,然而听到这句话时,心口骤缩。

    “她的世界……你到底是何人?”

    女人食指放在唇边,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轻笑道:“你们的熟人。”

    叶久低哼了一声:“是啊,又凶又色的……哎呦!”

    她抱着头,看着眼神里泛着冷光的黑袍女子,憋屈的瘪瘪嘴。

    “可我不想走。”

    黑袍女子手指一勾,一只椅子便滑到了她的身后,她轻巧的坐下,雪白的肌肤露在两人面前,她却丝毫不在意。

    “是吗?”

    “那你就等死吧。”

    祁韶安神经一紧,连忙出声:“不行!”

    女子勾着唇角,上下量着祁韶安,“不错,还是你有见地。”

    叶久忽的叹了口气,“你可不可以回答我几个问题。”

    “有屁快放。”

    女子一脸老娘很忙的表情,叶久见状沉声道:“我到底是谁。”

    女子轻笑一声,“就知道你要问这个。”

    “你就是你,叶久是你,林时堇,也是你。”

    叶久周身一震,她看着女子缓缓转过了头,望着窗外,幽幽道:

    “当年我法力低微,逢此生死险境,只能冒险撕裂时空,将她送了出去,然而我终究是高估了自己,如你看见的那样,她被空间撕碎了□□。”

    话落,叶久倒吸了口凉气。

    原来那时突然消失的林时堇,竟是真的不见了。

    她一时有些恍惚,就听着女子寂寥的声音继续道:“我拼了命也只护下了她的一魂两魄,但时间久了她依旧会消散,于是我找到了你。”

    “你的命格与她极为相近,我便将她的魂魄放进了你的身体里。”

    叶久沉思片刻,“这么,你把我变成了她。”

    女子摇摇头:“你有你的意识,你有你的人生,我把她放在你身上,就像可乐里加了冰,变成了冰可乐,但它还是可乐。”

    叶久哂笑一声:“那你怎么不是可乐里兑了酱油,变味了呢。”

    “不会,堇儿的魂魄微弱到没有我的灵力就会立马消散,纵使你是个刚出生的奶娃娃,她也奈何不了。”

    “只不过,她的存在会让你想起一些你没经历的往事,会让你感受她的感受,也会让你毫无阻碍的回到这里。”

    女子撩了下头发,“至于你的行为、你的思想,还是取决于你自己。”

    叶久闻言沉默了,她以为自己只不过是个冒牌货,和这里所谓的牵绊逢场作戏。

    没想到,自以为看得通透的她,其实是最糊涂的那个。

    怪不得她总会莫名的留恋,莫名的心软,莫名的放不下。

    本是旁观者清,奈何因戏生情。

    “翠花还好吗。”

    叶久轻轻的问了一句,声音难掩颤抖。

    女子抠着自己的指甲,“还活着。”

    听到这句话,叶久终于松了口气。

    只要她还活着就好。

    “可你要不走,就没救了。”

    “让她走。”

    久久没有开口的祁韶安突然出声,她低垂着头,看不清表情。

    叶久倏地皱起眉头,她紧了紧两人交握的掌心,盯着女人冷声开口:“你想我来就来,想我走就走,也太嚣张了吧。”

    女人愣了一下,随后笑出了声,“是啊,我就是这么嚣张,你能把我怎么样。”

    “如今大仇得报,侯府昌盛,后继有人,你的使命已经完成了,多留了这些年,算是对你的补偿了。”

    “你!”

    叶久怒目而视,眼中闪过一丝薄凉。

    是啊,这女人从头至尾,都只是要给林将军报仇而已,自己不过是承载了堇儿的魂魄,才经历了这一遭。

    想起它在侯府的种种作为,从祥云牌,到褚府,大到暗示她沐王谋反,到一只鸽王,桩桩件件,都在她的算计之中。

    她不过一颗棋子而已。

    叶久忽然有些凄凉。

    想当初翠花信誓旦旦的要做下棋的人,却不成想,到最后都没有翻出这盘棋。

    “你那么本事,干嘛不自己去啊。”

    女子没好气哼了一声,“我要可以,哪还用的着你这个笨蛋。”

    “……”

    她扫了眼自己有些僵直的手指,站起身,“明日子时,护城河,来不来随你。”

    “对了,带上那串血珀珠子。”

    “等等!”

    叶久叫住了女人,眼神中带了乞求:“能不能……带她一起走?”

    女人转过头,淡淡一笑:“你要不怕她被撕碎在空间里,尽管一试。”

    罢,她闪身消失了踪影。

    “混蛋!站住!”

    叶久翻身下床,拔腿就追,然而哪里还有她的踪影。

    她捏着拳头,眼里止不住的失落。

    撕碎吗?

    她眼前浮现梦里那揪人心弦的一幕。

    不,她绝不可以让韶儿涉险。

    而且,自己还没有透明,为什么现在就要离开。

    她偏不。

    叶久下定决心,刚挺起腰板,就感觉到一双手划过了她的腰间,紧接着一具柔软的身体贴了上来。

    “阿久。”

    那声音低沉无比,带着浓浓的哭腔,叶久浑身一僵。

    “我想你活着。”

    ……

    “大爹,你突然送我剑干嘛?”

    林唐看着面前老沉老沉的银柄长剑,望向叶久的眼神有些茫然。

    叶久指尖抚摸过剑身的花纹,回想起老先生的话,轻声开口:“你整日和萧伯伯学兵法、学武器,可知这上面的图腾有何意义。”

    林唐扫了两眼:“盘龙卧虎,御赐之物呗。哦对,皇伯伯上面的是大金龙,咱家的是大老虎,有什么问题吗?”

    叶久皱着眉看向她,迟疑的指了指长剑:“皇家同款,你不该……惊讶一下吗?”

    林唐眨了眨眼,“咱家多少件御赐之物啊,有什么可稀奇的。”

    叶久舔了舔嘴唇,沉默了。

    “我不管,这一件,你必须百倍爱护。”

    林唐低头看向那银柄长剑。

    “当初你祖父,”叶久顿了一下,又改口,“我爹,你大祖父,纵横沙场十几年,为康盛立下汗马功劳,先帝便造了两柄宝剑,这便是其中一把。”

    林唐饶有兴致的摸了上去,剑鞘冰冰凉凉,即便没有出鞘,也带着一股肃杀之气。

    “原来是这样。”

    叶久看着的人儿,淡淡一笑,“我也是因为这剑,与你皇伯伯解下了不解之缘。”

    林唐抬头,大大的眼睛里有些好奇。不过叶久并没有详,只是揉了把她的脑袋。

    “你是镇远侯的世子,是府上的未来,今日这剑交到了你的手中,也就是把整个侯府交给了你。”

    “这把剑,给了你与皇家比肩的资格,也要你担起保护皇室的责任。”

    “不为奸佞,亦不做愚忠。你可记得了?”

    林唐有些怔愣,她抿了抿嘴唇,问道:“大爹你是要走吗?”

    叶久心头一紧,她没想到林唐会想到这里。

    索性,她蹲下.身,柔声道:“那唐唐帮我保护大娘好不好,也保护你祖母,保护你爹娘,保护这府里所有的人。”

    林唐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抱着宝剑,用力点头,“好,孩儿一定尽全力守护。”

    年少不知离别意,林唐只以为她要走一段时间,脸上扬起一个脸:“那大爹也要快点回来。”

    这一刻,叶久的眼眶湿润了。

    “好孩子。”

    房门外,林夫人攥着手帕,和同样拙劣听墙角的祁韶安、薛绾宁等人对视一眼,转身踉跄离去。

    祁韶安压抑着泪意,磨砂着手里的盒子,推开了房门。

    初夏的傍晚,天气还不算热,开门之间偶有微风拂过。

    祁韶安一身锦绣白衣,飘飘然如仙子下凡,一如那年七月半,光彩夺目。

    “阿久,今日景色甚好,我们出去转转吧。”

    ……

    护城河位于城南五里,蜿蜒数十里,奔入山间。

    “咳咳咳——”

    叶久止不住的咳嗽,此时她终于明白了,为什么那个女人会定在了今天晚上。

    只不过一天,她就感受到了灵魂剥离般的痛。

    仿佛下一秒她就会消散不见一样。

    祁韶安扶着她坐下,在她背上顺着气,脸上不知是愁还是痛,只是眼眶通红,抿着唇不语。

    叶久抓住了她的掌心,忍着身体的疼痛,道:“你答应我的。”

    祁韶安磨砂着她的手背,点了点头,“嗯。”

    “不能做傻事。”

    祁韶安咬着唇,又应了一声,“嗯。”

    “只要你安然无恙,我自会好好活着。”

    祁韶安的声音有些沙哑,低沉的有些听不清。

    叶久心头好像石磨碾子压过,持续不断的疼痛刺激着她的神经。

    那日,就在她下定决心生死一搏的时候,她家韶儿用轻柔的话语,击碎了她的内心。

    “你若像初浔一般消散人间,我便随你而去。”

    留下,死。带走,死。唯有一走一留,方能活命。

    命活着,心却死了。

    “哟呵,来的还挺早啊。”

    墨丸从树上跳下来,惬意的拍了拍手。

    叶久实在不想理她,但又不得不理她:“是啊,早着来送死,你可开心了?”

    墨丸盘腿坐在两人身边,望了望天空,“时间还早,你们可以再唠唠。”

    叶久瞪了她一眼,把祁韶安手里的锦盒丢了过去,“拿着你的法宝。”

    墨丸连忙抱住,“去你大爷的法宝,这是老娘的心头血。”

    叶久眉头一挑,“呵,居然这么下本。”

    墨丸听着她的阴阳怪气,也不恼,双手随意撑在草坪上,“是啊,本来给堇儿当护身符的,结果没想到竟是保住白菜头的血脉。”

    “白菜头?”

    墨丸轻叹一声,微微笑了下,“你不需要知道。”

    叶久想起梦里那一车车的大白菜,忽然明白了什么。

    怕不是她爹吧。

    她没再追问,只是看着渐高的月亮,挣扎着问道:“你可以让我比翠花多活五年,现在就没有办法了吗。”

    墨丸看了她一眼,“不是我让你多活了五年,是那丫头自己把这五年作没了。”

    叶久有些惊讶,“为什么?”

    墨丸撩了下额间的白发,“她若老老实实的待在云城,我保证她可以和你就伴回去。”

    她转过头,摸了摸自己的耳垂:“还记得这个吗?”

    叶久愣了一下,忽的想起七年前从京城离开时,这家伙在城门楼子上狠狠咬了自己耳垂一口。

    “是你……”

    这么来,她好像也咬过翠花。

    “我们玄狸一族,天生便有掌控时空的能力,就像你们的,不论是一维、二维、三维,只要修为够,我们都可以掌握。”

    “而这关键,就是我们的精血。”

    “那丫头不顾一切跑到京城来,若不是我,她早在京城就已经灰飞烟灭了。”

    叶久了然点头,突然把手伸了过去,“那你再咬我一口。”

    墨丸:“……”

    “没用的,就像有了抗体一样,我的精血对你们的身体已经没有用处了。”

    又一次被人敲了闷锤,叶久眼里闪过了一丝绝望。

    “所以只有离开这一条路么。”

    墨丸看了她一眼,站起身,“珍惜吧。”

    这句话像是一把刀,直插进了两人的心口。

    祁韶安沉默良久,忽得抬起头,弯了弯唇角:“这不还有时间吗,没关系。”

    叶久看着她眼眶中闪着的泪花,心中酸涩难忍,她捏了捏祁韶安的手掌,轻道:

    “韶儿,再给我舞一次吧。”

    祁韶安愣了一下,似是没听明白,“你什么?”

    叶久郑重又道:“再给我舞一次吧。”

    “让我记住你的样子。”

    ……

    芳草地,月夜天,白衣胜雪,身似蝶。

    一舞断舍离,二舞倾人城,三舞重归好,四舞诉相思。

    一如既往的撩人心弦,一如既往的流于无声。

    曾在京城之内名声大噪的祁家女儿,每一舞拿出来,都会艳压四方。

    叶久一眨不眨的看着那白衣,想把她每一帧动作都刻画在脑子里,一瞬间都不想错过。

    她看得眼睛酸涩,看得泪眼模糊。

    她不敢想没了自己祁韶安会是怎样,更不敢想没了她自己该怎么活。

    生离死别,在这康盛的九年,在这个异世界的大陆上,她经历了个遍。

    她从一个没心没肺的单纯学生,慢慢变成了一个处变不惊、老谋深算的城府之人。

    如今,她又要被扔回去原来的世界。

    就像变形记,经历的,得到的,统统都收回去。

    叶久淡笑着看着那翩然纷飞的白衣。

    一切的一切,她可以毫不犹豫的丢掉。

    唯有她。

    共赴黄泉根本就是骗人的幌子,到头来,谁也不舍得对方在自己眼前死去。

    剩下的,就是痛苦的活着。

    “时间到了。”

    叶久只听着墨丸幽幽地一声,还没来得及出声,只觉自己的身体瞬间腾空,紧接着,就是冰冷的河水倒灌的声音。

    眼睛被浸润的前一秒,所幸满心满眼,皆是那身白衣。

    岸边,祁韶安缓缓跪了下来,像折翼的蝴蝶,瞬间被抽去了所有的力气。

    她双手掩面,渐渐地,细碎的哭声从掌心溢出来,越来越清晰。

    自始至终,她都没有看那河边一眼。

    而此时岸边,墨丸两只爪子撑着地,一口一口吐着血。

    额间的白毛已经爬上了她的脖颈,白头黑身子,显得格外诡异。

    她歪了两步,转头看了眼倒在草地上的白衣,又看着侯府的马车奔腾而来,终于踉跄着没入了草丛之中。

    作者有话要:  我要这儿结局,你们一定会鲨了我。八层玻璃恐怕都挡不住你们……

    所以后面还有,干巴爹。

    ps.番外六里面墨丸也吐了血,是因为翠花回去反噬的结果,宝贝们可明白了?

    再ps.韶儿整个跳了四回呜呜呜,重金求画,有崽理我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