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0章 番外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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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岭南河谷。

    风吹过砂砾,拂过芳草,卷起了破败的袍子,斑斓的青苔泛着淡紫色,陈旧而古老。

    一只通体雪白的家伙静静躺在碑前潮湿的草地上,浅浅的呼吸着。

    阳光穿透云层,洒在她的绒毛上,泛着金灿灿的光泽。

    家伙被晒醒,睁开惺忪的睡眼,伸了个懒腰。

    似是看到了自己洁白的爪子,家伙顿了一下,发出了一声低落的叫声。

    墨丸还是没有接受她现在这个鬼样子。

    以前黑亮黑亮的多漂亮,哪像现在,白的像只狗崽子一样。

    她瘫坐在石碑前,有一下没一下的甩动着毛茸茸的大尾巴,唉声叹气。

    要不是为了那个整天哭唧唧的丫头,她也不会灵力尽失,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她虽然是只本领通天的玄狸,可那仅限于平常防个身、耍耍帅,像这么接二连三的撕裂时空,她真没几条命可以耗得。

    往常她每次帮那兔崽子后,都要躲起来休息好些天,才能恢复如常,然而这次算是透支彻底,直接回原形了。

    着,她端起两只粉嫩嫩的肉垫,盖住了整张脸。

    人……呸,猫就是不能好心,搞得现在自己的死活都成了问题。

    “好漂亮的猫儿。”

    墨丸茫然的拿开手,看着自己突然腾空起来,怔愣了三秒之后,开始疯狂的踢爪爪。

    啊啊啊啊啊好了吧好了吧,连人类的脚步声都听不到了,这下完蛋了吧。

    “不许凶。”

    那声音冷冷清清的,指尖按着她的脑袋,把她抱在了怀里。

    墨丸感觉不到来自猎户的凶残气息,她停止了挣扎,转而开始尝试着如何逃脱。

    “芙蓉糕,吃吗?”

    墨丸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翠绿翠绿的糕点,正在悄声扒拉的爪子停下了。

    她是不会,她已经饿了好几天了。

    就她现在这点低微的灵力,连走路都成问题,更别提捕猎了。

    这就是没计算好输出功率又自以为是地觉得自己一定行的惨烈后果。

    “你也是自己吗?”

    墨丸落在湖蓝色的裙摆上,肉垫感受着绸缎那光滑细密的质感,一时有点出神。

    “那你跟着我吧。”

    墨丸:“?”

    谁要跟着你啊有毛病吗!

    她反应过来开始接连抓挠身下的裙子,却被误以为是饿了,女子轻笑一声,摘了旁边一侧的毛草,在她鼻尖扫了扫。

    墨丸一边哭一边臣服了。

    呜呜这女人好可恶,把她的命门掐得死死的。

    她了个滚,仰面朝天,在看到那女子的面容时,猫脸一僵。

    她突然又萌生了逃跑的心。

    “嘶,怎的看着有些眼熟呢。”

    女子一双星眸眨了眨,眉头微微蹙起,盯着那张躲闪的猫脸。

    脑中浮现了一只与之相似,而毛色却全然相反的猫儿——

    “堇儿哥哥,你不要难过了好不好,笙儿给你吹吹。”

    一身蓝色罗裙的女孩子蹲在一个全身素衣的男孩面前,心翼翼地揪了揪他的袖口。

    那男孩子长得格外清秀,抬起头,眼眶红红的。

    “我没事,笙儿。”

    林时堇咧嘴笑了一下,眼角还挂着的泪,显得格外可怜。

    楚笙嘟着嘴想了想,然后站起来,环抱住了面前的人。

    “堇儿哥哥的爹爹没了,笙儿还有,笙儿把爹爹借给你好不好。”

    林时堇抽了抽鼻子,低头看着手里的桃木剑,闷闷道:“笙儿的爹爹是皇帝,不可以做我的爹爹。”

    楚笙想了想,突然跳起来,“那堇儿哥哥以后与笙儿成了亲,就可以叫父皇爹爹啦。”

    林时堇破涕为笑,推了推她,“让庆妃娘娘听见了又该罚你了。”

    楚笙却不以为意,乐着道:“堇儿哥哥笑了,笑了就不能再不开心了。”

    她随后低下头,在林时堇耳边悄悄道:“这里只有我们两个,母妃不会知道的,这是我们的秘密哦。”

    林时堇歪歪头,指向了旁边的黑团子,“那它呢?”

    “它是只猫儿!”

    “猫儿也可能会人话,就像……嗷呜~~”

    “堇儿哥哥你别追我啊……”

    “嗷呜~~”

    思绪慢慢回归,楚笙看着面前洁白如雪的猫儿,弯唇道:“你我有缘,就此作伴吧。”

    墨丸推拒的爪子已经举了起来,然而当她看到女子眼中含着的泪花时,软了心肠。

    “你有名字吗?”面前女子突然开口。

    怔愣中的墨丸:“?”

    “这般绵软,就叫白宣吧。”

    “??”

    “你不喜欢吃芙蓉糕吗?”

    “……”

    “可我这儿只剩下一颗白菜了。”

    “!!!”

    ……

    正元三十五年,春。

    媒婆张嬷嬷又一次觍着脸踏进了丞相府的大门。

    这次依旧是丞相大人亲自接见的。

    “薛丞相,这……这是这半年来所有有意向您提亲的公子、大人的花名册……您,您过目……”

    座上之人身着绛紫色官袍,青丝绾做云髻,雪白的肌肤藏在宽大的袍子里,伸出的玉手正执笔快速书写着什么。

    张嬷嬷心底忐忑不安。

    要不是给的赏银实在可观,她死也不来这一趟。

    谁不知道现在的丞相大人,曾经的礼部尚书,那是得一手好太极。

    凡是上门来的嬷嬷妈子,没有一个不灰头土脸、面红耳赤的离开相府,并且一回去立马推了所有关于相府提亲的单子。

    只有自己,还苟延残喘着。

    座上之人终于放下了笔,张嬷嬷心底长出了口气。

    那人抬起头,看着她忽然勾唇一笑。

    张嬷嬷心脏又瞬间蹦了起来。

    “张嬷嬷,近来可好?”

    张嬷嬷诚惶诚恐:“好……还好……”

    “令公子可要考童试了?”

    “学费还够吗?”

    “公子十六了吧,可娶亲了?”

    张嬷嬷心脏漏跳一拍。

    她来了她来了,她带着夺命三连问走来了!

    这丞相大人勤俭从政、爱民如子不假,可却不是个任人拿捏的主儿,每每起媒来,她准一脸温润的笑,一句一句直戳人心窝子。

    “那个……丞相大人,老婆子我还有事,就不搅扰您了,下次我攒上半年……不,一年,再来找您!”

    完,张嬷嬷匆忙行了个礼,连茶都没顾上喝上一口,坐了不过一柱香,便拎着裙子跑了。

    薛纡宁好笑的看着张嬷嬷逃也似的背影,手指轻轻磨砂着个曙红的东西。

    上面的锦线盘绕缠绵,中间紧实,外围舒展,一条长长的流苏顺着桌上的折子垂下来,迎着夕阳,泛着淡淡的红光。

    薛纡宁低头看着手里这挂件,没了那白玉笛,单独瞧着,也好看极了。

    她抬起头,望着霞光满天的窗外,忽得展颜而笑。

    初浔,你可满意?

    ……

    正元三十八年,冬。

    又是一年寒风刺骨,屋外大雪飞扬,楚时慎裹紧了身上的袍子,把眼前的火炉拉进了点。

    “载阳,你算算,镇远侯走了多久了。”

    载阳一身暗红色纹银袍,身披软甲,他蹙着眉,略思一瞬,“八年。”

    楚时慎看着门外的飘雪,微微叹气:“八年了啊。”

    他忽得一笑,唇边两撇胡子随之上翘,“我怎么觉得他和朕抢烤鱼,还是昨日的事呢。”

    载阳愣了一下,静立在桌旁,没有话。

    “还有那次他回京复职,什么东西,朕就差三申五令绑他来了,简直过分至极。”

    “对了,还有那太子太傅一职,他白白拿了三年俸禄,结果呢,一天太子都还没给朕教,他到好,一扭头,死了。”

    楚时慎拍了下手,“你气不气人。”

    载阳眉头跳了一下,点点头:“是有点。”

    楚时慎窝在软榻上,沉默良久,忽然问道:“镇远侯家的世子,今年有十二了吗?”

    载阳颔首,“前不久刚过了生辰,虚岁十五了。”

    楚时慎听着,不免有些感慨,“都十五了啊,是个大姑娘了。”

    载阳迟疑的问了句:“陛下不会是要给她亲事吧。”

    楚时慎一副见了鬼的模样:“载阳你在什么混话?”

    载阳愣了愣,右手微抬,“那……”

    楚时慎睨了他一眼,“那混世,别是朕,就算她爹林时堇从地里爬出来,她都不一定听。”

    载阳:“……”

    “起来,迟儿今年也十……十几来着?”

    “陛下,十三。”

    “哦哦对,十三了。”

    “陛下难不成想……”

    楚时慎连忙断,“迟儿现在的性子越来越冷了,朕可不敢随便给她亲,若是惹恼了她,比那混世也好不到哪去。”

    他着站起身,舒展了一下手臂,“朕现在就等着钧儿长大理朝,然后去做太上皇哦。”

    载阳抿抿唇,对于越来越“不思进取”的皇帝,一点招也没有。

    此时,一个太监慌慌张张的跑进宫门,噗通一声跪在了楚时慎面前。

    楚时慎顿时被他携来的冷气激得一个哆嗦,他连忙捂住了手里的汤婆子,眉头微皱,神情不悦:

    “何事如此慌张?”

    太监哆哆嗦嗦的磕了个头,扬起冻得通红的脸,凄声道:

    “回陛下,薛丞相……薛丞相她于今,在…在府中薨了!”

    “咣当——”汤婆子落地,烧红的热炭,霎时溅了一地。

    作者有话要:  好啦,刀子撒完了,下一章结束,我们相约十一点,不见不散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