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历过昨天余楠当着方兰的面, 背着许昭上下楼这事之后，众人对他俩之间的举动基本上算是已经习以为常了。

    除了个别接受不了频频投目光的，其他人基本上就当没看见。

    上午两节语文两节数学, 估计是昨晚的温存搞得许昭心里齁甜齁甜的, 恨不得贴在余楠身上。

    一连上了三节课, 整个人的身子半倚着余楠, 全程到尾都没换过姿势。

    葛一嵩回过头，见余楠坐得特笔直的看着黑板，许昭则是带着眼镜, 一向坐不正的姿势倚着余楠。

    其实许昭以前也经常这样，不过那会儿都是下课, 上课很少这样, 自从两个人的事儿公开之后，许昭现在是越来越高调了。

    他刚想跟许昭, 收敛点上课呢, 虽然郑老头视力差, 但是又不是瞎。

    只是还没开口，那边郑老头就发话了, “葛一嵩, 你看哪呢！这道题，你上来写！”

    闻言全班人转向葛一嵩。

    葛一嵩有点蒙，郑老头关注的点不对啊？

    他厚脸皮的笑，“我不会啊。”

    “你不会你还不看黑板，坐下, 认真听课。”

    葛一嵩都无语了, 转过头，“郑老头是不是瞎啊, 他看不见你吗？我服了。”

    许昭背靠着余楠，戴着眼镜显得特衣冠禽兽，翻开书，“让你废话？还不赶紧转过去，回头他还找你。”

    “不是，我还没什么……”

    “头让点，挡我视线。”余楠淡淡开口。

    许昭睨了他一眼，眼中意思不言而喻。

    葛一嵩撇撇嘴，“okok，我不不行了吧？”

    刚转过头，葛一嵩眼一瞥，看见了窗外方兰的身影，她站在教室门口，一副有事的样子。

    班里的人还以为她是来视察的呢，搞得最后十几分钟上得胆战心惊的。

    铃声刚一响，方兰就进来了，径直走向余楠，脸上洋溢着高兴，“上次你要见资助人的事我跟校长提过了，现在人来了，你快出来吧。”

    余楠有点愣，“来了？”

    方兰拍拍他的肩膀笑笑，“嗯，就在校长办公室，你不是一直想见他吗，现在就赶紧跟我去吧。”

    好多年了，那些差点就撑不过去的日子，是因为这个人伸出了手，这个在他最困难的时候伸出了手的人，现在要去见他了。

    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想到马上就能见到。

    余楠心里难免有些起伏。

    他不出此时此刻的心里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很复杂，各种情绪交织在了一起，如果一定要一种，就是感激吧。

    谢谢他，这么多年一直这样帮他。

    方兰笑笑，“快走吧，别愣着了，人都在等着了。”

    余楠理了理校服，轻声和许昭，“我过去了。”

    许昭“嗯”了一声。

    看着他的背影跟着方兰消失在目光里。

    葛一嵩看着许昭人都走远了都收不回来的目光，开玩笑的，“不至于啊生哥，人都走远了，就这么一会儿离不开他？要不然我背你过去看看？”

    他是开玩笑的，葛一嵩知道许昭不可能让自己背着他过去。

    许昭转过了脸，脚搭在椅子上，因为脚上石膏的原因，班里特地又放了张椅子在他的桌子旁。

    “看什么？”

    “那个资助人啊。”葛一嵩，“你还别我都好奇是什么人，我听，资助了好多年了，要不然咱去看看？”

    “有什么好看的。”许昭摘了眼镜，“我知道是谁。”

    “卧槽？”葛一嵩惊讶，“你知道，谁啊，谁这么脑残……哦不，是善良，白花花的钱就这么白送了几年？”

    许昭睨了他一眼，往后靠着椅背，“我哥。”

    “啊？”葛一嵩震惊，“你哥为什么要资助他啊？还资助了……”

    他掰着手指头算，算好了，伸出一个巴掌，“五年。”

    许昭转着手机，“我怎么知道。”

    “你就没问问你哥？”

    “你管那么多干什么？”许昭不耐烦。

    葛一嵩“哦”了一声，“我这不是好奇嘛，哎生哥，你是什么时候知道这事的？”

    “早知道了。”

    葛一嵩拖着椅子往前靠了靠，笑得意味深长，“早是有多早啊？”

    许昭皱起眉头，“你废话怎么这么多。”

    “我这不是好奇嘛，呗。”

    许昭没回他，转过脸看着窗外。

    十二月的天，除了冷之外就是冷了。

    许久不出的太阳，今天总算是露了头，因为空气污染，天空已经很少这么蓝了，和好多年前还在读学的许昭，那时候的天一样蓝。

    他心里默默这样答道。

    很早，早到那时候他还不认识余楠这个人，早到那时候他还是个好学生，每天早起读书，那时候还不认识陈征，不认识赵北，也还没和老搬有过节。

    眼前快进办公室了，方兰叮嘱着余楠，“等会儿要记得规规矩矩的，我是放心你的，不过还是要提醒你，以后你读了大学，人家不定还是照样照顾你，我的话要记住了。”

    “知道了老师。”余楠。

    校长办公室里，站满了人，全是领导，都在喝茶。

    方兰礼貌的敲了敲门，微笑，“校长，人我带来了。”

    校长笑笑，“快进来孩子。”

    余楠的目光一扫而过，副校长，教导主任，书记，副书记，年级主任……

    扫了个遍，最后才看见坐在沙发上的男人，他站起身笑笑，“听你们老师，你很想见我？”

    余楠一愣，他有印象，虽然只见过一次，但他知道，他是许昭的哥哥。

    校长在一旁夸赞着余楠，“这是我们城中的重点人才，要还是许总有眼光，余楠这孩子成绩一向好，学校里还算把他保送清华呢。”

    许枫看着余楠笑，“他的成绩我知道，怎么你来见我，就没什么话？”

    方兰一开始没见到人，这会儿见到了一眼就认出了许枫。

    她一边拍拍余楠的肩膀提醒他话，一边笑，“余楠同学性格比较内向，这么多人在可能也是不好意思，余楠，这就是多年资助你读书的许枫先生，还是你同桌许昭的哥哥。”

    这会儿真见到了人，余楠就冷静多了。

    他由衷的，“谢谢。”

    他不太会什么客套话，现在站在他面前，能想到也只有这一句，谢谢。

    除了这，他再也想不到其他的了。

    “这孩子倒实诚。”校长笑笑。

    许枫拍拍他的肩膀，“好好读书，你爸妈的事不要多想，以后的路还长。这次淮生考得不错，他都告诉我了，是你教他的，多谢你了，以后有机会多来家里玩。”

    “他不笨，我没教他什么。”余楠。

    许枫笑，“淮生时候是挺聪明的，长大了心就野了，心思一直不在学习上，既然你们是同桌，以后你就带他好好学。”

    “我会的。”

    校长笑着，“看看这还没怎么就到中午了，我在宝应楼定了包厢，有什么话，咱们饭桌上再唠吧。”

    许枫点点头，“也好。”

    转脸问方兰，“许昭呢？”

    方兰笑，“在班里呢。”

    “把他叫上吧。”许枫看余楠，“你也跟我们一道去吧。”

    许昭站在一班的走廊尽头往远处眺望，这里跟教师楼隔得近，只要有人从大门出来，就能看得清清楚楚。

    阳光不错，就是不时有寒风吹来，冬天本就干燥，早刚开裂的嘴唇因为许昭这会儿在这又吹了好久的寒风，于是再次开裂。

    葛一嵩蹲在一旁等得腿都发了麻，不得不站起来揉揉腿，“要不然我们回班里等吧，都一样，他等会儿不就来了，又不能跑了。”

    许昭没话，杵着拐杖站着。

    葛一嵩缩着脑袋，“你这腿还没好，不能久站，再这里多冷啊，你吹……哎你嘴流血了。”

    许昭摸了一下，还真流血了。

    葛一嵩递了张纸巾给他，啧啧了两声，“你真是太恐怖了生哥，一秒都离不开那余楠。”

    许昭一手杵着拐杖一手擦着嘴唇，他的嘴特干，起了皮。

    许昭随意擦了擦后，又开始看着教师楼大门了。

    葛一嵩看了一眼，无奈的从口袋里掏了一支唇膏，递过去，“喏，借你涂。 ”

    “这是什么？”许昭看了一眼。

    “润唇膏啊，早上我姐非要我带一支。”

    许昭转过了脸，“女生涂的东西，我不要。”

    葛一嵩啧啧了两声，“我首先跟你明啊，这东西我是没用过，你看你那唇干得都能掉下一块皮，你真不涂？不涂就算了。”

    他着又收了回去。

    许昭摸了摸嘴唇，的确咯手的很。

    他伸出手，“拿来。”

    葛一嵩啧啧摇头，又递了过去。

    简单的涂了一下，许昭又还给了葛一嵩。

    葛一嵩“咦”了一声，嫌弃的，“送给你了，都让你涂过了，我可不要跟你间接接吻。”

    许昭瞥了他一眼，就揣进了口袋里。

    目光里余楠已经跟着他们从教师楼出来了，许昭有点费劲的杵着拐杖准备回班。

    一旁的葛一嵩觉得一向特强悍的生哥忽然变成这样，反差有点大，难免有些不忍心，于是关心道，“要不然我背你吧？”

    许昭毫不停顿的杵着拐杖走着，“不用。”

    余楠背他，他是享受。

    葛一嵩背他，他是想吐。

    葛一嵩啧啧了两声，也不多嘴了。

    两个人刚进班坐下，方兰就和余楠进来了。

    方兰看到许昭，“你哥中午在宝应楼吃饭，你就一块儿过去吧。”

    完指挥着余楠，“正好你背着他，咱们现在就过去，不要耽误时间。”

    余楠背的驾轻就熟，许昭趴在他身上问，“见到我哥了？”

    “嗯。”余楠微微侧了头，“你知道？”

    “知道。”

    “怎么不告诉我？”余楠问。

    许昭别过脸，“反正你会见到的，不都一样。”

    余楠倒没在这事上多纠结，他的声音轻，“我很谢谢他。”

    许昭搂紧了他，笑，“谢他不如直接谢我，反正我哥最重要的人就是我。”

    余楠笑了一声，“最重要的，不应该是，你爸妈吗？”

    “那你谢我爸妈？”

    余楠淡淡道，“那我还是谢你吧。”

    订的是十人的包厢，许昭和余楠还有方兰进来的时候，刚好就只剩三个座位了。

    人都坐下了，校长见他们进来笑笑，“快进来。”

    许枫看见余楠背着许昭，愣了一瞬，对着许昭，“你还不赶紧下来，这么多人都在，你还真好意思？”

    许昭懒懒的，“我腿受伤了你不知道吗？”

    许枫：“不是让你回家休息了吗，你连走路都费劲，还怎么上课。”

    余楠心的把许昭放在椅子上，许昭笑，“我是为了学习，你不是一直都希望我好好学习吗，我这样你不开心？”

    许枫淡淡开口，“学习的事你就不用担心了，明天开始我会请家教教你，回头吃了饭，你就跟我回家，在家里好好养伤，腿什么时候好了你再回来。”

    许昭一听，肯定不愿意，“我不要，我不回家。”

    许枫，“你不回家你腿怎么养好，我看你连拐杖都用不稳，怎么上课。”

    许昭指了指余楠，“我有余楠，他可以背我。”

    许枫看了眼余楠，“你自己的事不要连累其他人，这事儿你就不用再想了，没得商量，吃了饭你就跟我回去。”

    许昭也开始不耐烦了，“我了不回家。”

    眼看着气氛开始有点不太好，校长连忙缓和气氛道，“好了好了，先吃饭，吃了饭再谈。”

    教导主任笑笑也连忙附和道，“孩子气性大，许总不要跟他一般见识，咱们先吃饭，来来，服务员上菜。”

    许昭气得不想话。

    余楠坐在一旁，拍拍他的腿轻轻安抚他。

    许昭抬起头来，没话，饱含不舍的一双眼看着他。

    余楠笑了一声，掏出了手机给他发了微信。

    [你哥的对，你的腿要在家里养，你就听他的话，回去吧。]

    许昭看完回道：[这样以后就见不到你了。]

    余楠笑着看他一眼，回道：[我又不会跑掉，等你腿好了，就能见到我了。]

    许昭：[你真的希望我回家啊？]

    余楠：[我希望你早点养好伤。]

    完又添了句：[周末我去找你。]

    许昭心情这才好了一些，[你早点来，我等你。]

    了这么一会儿，许昭心情才好起来。

    菜单是主任点的，点的是柏菲庄园正牌干红，价格也算得上台面，三千多。

    服务员递过来的时候，连忙被校长接了过去，他拿着许枫面前的酒杯，笑笑要给他倒酒，“许总今天一定要来一点。”

    许枫伸手拦住了，“等会要开车，就不喝了。”

    校长客气的笑，“很少能和许总喝上酒，许总多少给点面子，开车的事，下午我让人送您回去。”

    许枫到底是给了面子，“我自己来吧。”

    校长连带劝硬是给许枫倒了。

    一旁的服务员正一道道的报着菜名上菜，校长转着转盘，硬是把招牌菜转到许枫面前，和气的笑，“许总，这是宝应楼的名菜，弯月炭烤鸭，您是大忙人，常年在外，这菜是最近新出的，您尝尝。”

    许枫笑笑，拿着筷子，尝了一口，点点头，“还不错，大家都尝尝吧。”

    饭局，在乎于一个局字，中国人的饭桌上，往往不单单只是吃饭，吃饭只是一个借口，一个表面词，几千万的单子，上亿的项目往往都是在饭桌上谈起的。

    这才刚吃没一会儿，校长就开始谈了，他笑得礼貌，“许总，上回咱们在电话里聊得新设备的事，不知道许总还有没有印象了。”

    许枫，“这件事我已经让秘书处理了，具体情况，到时候她会联系学校，最迟寒假前能送到学校。”

    眼看许枫爽快，校长连连笑，“许总还是一样的爽快，看看我，光顾着了，快尝菜。”

    饭桌上，谁的最有钱最有权谁就是主角。

    除了余楠和许昭，桌上的其他几个人连轴的围着许枫转。

    校长刚起身算用公筷夹点菜给许枫，只听见“滴”的一声，全场黑了。

    包厢里没有窗户，灯一光，跟大晚上似的，什么也看不见。

    方兰，“怎么回事儿啊，是不是停电了。”

    校长叫着年级主任的名字，“快去问问怎么回事儿。”

    主任接了话连忙就出去问了。

    也许是太黑了，黑夜总是让人忍不住冲动起来。

    许昭按捺不住坏心思，加上他又想到，这一回去，起码得五天之后才能再见余楠了，他就有点坐不住。

    他抓着余楠的手，然后摸了过去，先亲了他的脸颊，然后在黑夜里顺着脸颊去探寻他的唇。

    余楠大约也是和许昭一样的心思，想到下回见就是五天之后了，加上这时候黑乎乎的，猜想又不会有人能见到。

    也就默许了许昭，回应了他。

    吻得很深，余楠的舌头探进了许昭的口腔里。

    他一手环住了许昭的腰，仰着他回应许昭。

    许昭则是一手捧着他的脸，一手压着他的肩，因为脚的原因，着石膏的那只脚的膝盖正压在余楠的大腿上。

    两个人都吻得有些意乱情迷。

    耳边还是校长的声音，正安抚着，“应该是停电了，不要着急。”

    完听口气对许枫的，也是没话找话，这个时候黑漆漆的，点话总比干杵着强，“许总等会儿是直接回去吗？不忙的话要不要回学校看看？”

    许枫声音淡淡的，“不用了，等会儿就带淮生回去了。”

    “好好，那我等会儿就安排人送你回去。”

    完校长的口气就变得有点急了，头冲着门的方向，“人怎么还不来，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正着刚才出去的年级主任又回来了，“是停电了，备用电池出了点问题，正在弄了，估计马上就好了。”

    这么着，余楠捏了捏许昭的腰，示意他可以了。

    许昭这才有点不情不愿的坐回了位置。

    大约等了两分钟左右，又听见“滴”的一声，整个包间就又亮起来了。

    校长开口缓和气氛笑道，“都是状况，许总不要在意，咱们继续吃。”

    闻言众人都配合着笑笑，准备夹菜吃饭。

    许昭正在平复呼吸，好一会儿平复好了，抬起头准备转着转盘夹菜，脸一歪，看见余楠的脸，纵使拿捏惯了表里不一这一套，也不受控的震惊的盯着余楠的脸看。

    这他妈什么鬼？

    谁能告诉他，余楠左脸颊上那一块大大的红唇印是怎么回事？

    这实在太出乎他的意料了。

    看余楠那正正经经，一脸淡然夹菜的样子，他肯定不知道。

    本来余楠清淡冷欲的君子形象，因为这一个红唇印，忽然得就变得有点伪君子了。

    许昭赶紧抬起头，只见校长，副校长，书记，副书记，教导主任，年级主任，方兰……

    反正饭桌上的一圈人，都瞪大了眼睛惊呆了的看着余楠。

    许枫也看见了，他怔了一会儿，到底是叱咤商场的人，转瞬间就别过了脸。

    “吃菜吧。”他开了口。

    许枫开了口，就是看见了也只能当没看见，何况这时候，实在太尴尬了。

    多少得给孩子留个面子

    众人连忙别扭的转了脸，全当没看见似的夹着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