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颗青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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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封杏这天晚上晚自习照例踩着铃声进的教室,然而和往常不一样的是,她的座位旁边,是空着的。

    她有些疑惑,虽然她这个脑子有问题的流氓同桌,不爱学习,可是基本上也从不迟到,每次她进教室的时候,他都已经在座位上坐着玩手机了。

    今天为什么还没来?

    该不会出什么事了?

    她心里不由自主地想着他,连作业也写不进去。

    而此刻的司青,正在学校大门外的广场上,被北中的学生围住,不让走。

    为首的黑毛和黄毛,正是那天司青为了帮封杏在安和广场的那两个人。

    “哟,不容易啊,”黑毛一只手夹着烟吸了一口,一只手指着司青,“我他妈可算逮着你了!”

    司青扫了一眼围着他的这一圈花花绿绿参差不齐的磕碜玩意儿,皱了皱眉,冷冷开口:“找你爹干嘛?”

    “哟呵,还挺横!”黄毛戳了戳司青的肩,“赶紧给老子跪下求饶,不然弄死你!”

    “就你?”司青扫了一眼周围的其他几个人,“还是就你们?”

    他偷偷在校服兜里拨出一个电话,这里最近的警察局出警到这里只需要三分钟。

    “哟,这么横。”黄毛把烟头扔到地上,用脚碾着转了几圈。

    司青感觉到校服兜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已经接通了。

    “这是在我们庆和一中校门外的广场,你们这么多人揍我,我们学校保安又不瞎。”

    “怕个吊,你还觉得你能得过?”黑毛抖着腿问。

    司青脸上的表情似乎是在认真思考,然后他活动活动手腕,歪头,十分淡定:“试试。”

    “他妈的给我!”

    黑毛似乎再也受不了了,手一挥,他找的一群臭弟便蜂拥而上对司青发起围殴。

    司青咬了咬唇,嗤笑一声,便开始淡定地迎接他们。

    他从练跆拳道,架从来都是真,从到大,不知道都哭过多少人了,这次转学就是因为把校长儿子给揍到住院半个月,什么世面没见过?

    就这几个呆头呆脑瘦筋弱猴似的□□崽子,他还能放在眼里?

    但是到底双拳难敌四手,他躲闪很快,却仍旧免不了被偷袭,身上负了伤。

    正当他被他们按到地上完全落了下风时,警车的声音响了起来。

    “妈的!谁报的警?”

    黑毛吼了一声,他们的动作便停了下来。

    司青一看他们算跑了,立即一个翻身从地上爬起来把黑毛拽到了地上压着来了两拳。

    保安和警察一起赶到的时候,司青已经迅速松开了黑毛躺在地上捂着肚子装出可怜的样子开始叫起来:“救命啊救命啊!”

    “不许动!警察!”

    “蹲下!抱头!”

    不过片刻,黑毛黄毛和他们的臭弟们便嚣张气焰全无,警察和保安了解了具体的经过,带走了黑毛黄毛和他们的臭弟们。

    司青弯着腰捂着肚子被保安带回了学校,一进了校门,他就直起腰甩了甩胳膊揉了揉肩扭了扭脖子,大步往前回了教室。

    保安面面相觑:“???”

    第一节晚自习快结束的时候,封杏终于看到她的流氓同桌回来了。

    她假装写题累了,抬头活动活动脖子,偷偷用余光看着他从教室门口走进来。

    咦?

    这脸怎么回事?

    怎么嘴角还流血了?

    难道这么晚才来教室是跑去架了?

    他这才转学来几天啊,怎么就能找到架对象?

    “看什么看?”司青在座位上坐下来,大拇指指腹擦了擦嘴角,忍不住轻哼了一声。

    还挺疼。

    封杏把目光收回来,低下头,假装没听见。

    过了会儿没忍住,声问:“你去架了?”

    “我是好学生,什么架?”

    司青掏出手机开相机照了照,看见脸上伤还挺明显,不免有些担心。

    他姑姑知道了肯定又要批评他。

    “你这个脸……”封杏欲言又止。

    同桌一场,他还帮过她一次,虽然是个流氓,却还是免不了要关心一下。

    “摔的,别问。”

    “嗯。”封杏应了一声。

    不问就不问。

    想了想,从背包里掏出一张纸给他:“擦擦吧。”

    那张纸被接了过去,但他却没再开口话。

    封杏想不明白,也就没再想。

    晚自习结束放学,司青坐上司琳琅的副驾驶座,车没开,头顶的灯先亮了,他的一张受伤的脸就暴露在明亮的灯光下,无处可藏。

    “架了?”

    司琳琅,他的亲姑姑,庆和一中教务处主任,司青头脚进教室,她后脚就收到了消息,愣是忍到了这会儿才问。

    “没,”司青否认,“被了才对。”

    “你倒聪明,还知道报警。”

    “那必须的,再给我开除了,我不就成无业游民了?”

    司琳琅:“……算了,回家。”

    司青脸上的伤很快就好了,没什么影响,依旧帅气。

    然后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好多迷妹送礼物。

    封杏从来没想过,居然有人看得上她同桌这种脑子有问题的男生。

    她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前段时间他在教学楼下唱歌太引人注意,导致有天真的学妹因此对他有了不理智且盲目的崇拜。

    总之,他的课桌上开始不断出现牛奶、饼干、糖果、奶茶、巧克力之类的东西。

    也不知道那些学妹是怎么清楚地知道司青的座位在她旁边的,每一次她们都能趁他在或不在的时候含羞带怯地把她们的礼物放到司青的课桌上。

    似乎这还不够,她们还要微微低着头,偷偷抬着眼,一副少女心动的样子看着他:“学长,学习加油哦!”

    十分……天真。

    他都从不学习,你们还叫他学习加油?

    或者有的时候不是吃的东西,而是一封封十分好看的书信。

    那玩意儿,封杏自己以前也收过的,学名叫情书。

    他每次在座位上坐着的时候,那些零食和情书他都拒绝,还要带着笑意十分温柔地:“学妹,好好学习,不然我告诉你们老师。”

    十分的……沙雕。

    而那些趁他不在的时候塞到他课桌上的零食和情书,都被迫留了下来。

    封杏看他每次都会把信开看,但是每次看完不是像她以前一样丢掉,而是全都收起来放到了课桌里。

    那些零食饮料,他全都分给了周围的同学,除了她。

    这些都是她刷完题课间休息十分无聊的时候不心观察到的。

    她十分庆幸自己不像同龄女生那般单纯容易心动,不然的话,一不心因为那张看起来十分英俊的脸而喜欢上一个脑子有问题的男生,怎么想都很可怜。

    她也因此不心地听到了许多有关于他的传闻,比如:

    他是因为把以前学校的校长儿子到住院半个月才被迫转学过来的。

    他的姑姑就是学校教务处主任司琳琅,正好是教她们班生物的司老师。

    再比如,他的父母在他学毕业以后就离了婚,导致了他脾气日益暴躁。

    还有,原来那天他受伤,是因为在学校外面被北中的学生给围殴了。

    她对这些他的传闻并不怎么感兴趣,但却因此对他有了更深的了解。

    虽然原本也没什么了解。

    早上上了两节课,封杏没有很想要做的题,也没有很想看的书,于是照常坐在座位上发呆:端端正正坐着,看着黑板,整个人仿佛进入石化状态。

    司青歪着头看她半晌,然后开口:“你有病。”

    没回应。

    司青凑近了些:“可我没药,你完了。”

    封杏施舍了一个轻飘飘的眼神给他,仍旧是不发一语。

    “我你这人无不无聊,跟我两句话会死吗?”司青受不了了,近乎咆哮。

    “你知道化学练习册第二十九页第三道题怎么写吗?”封杏终于开口了。

    司青掏了掏耳朵,扯着耳朵问:“什么玩意儿?”

    封杏不再发呆,拿起笔开始写题。

    司青听见她:“不知道就别和我话。”

    那语气,要多嫌弃有多嫌弃。

    你大爷的,老子智商两百多,你我不会写化学?

    司青不服气地找出来化学练习册,信心十足地翻到了二十九页,找到了第三道题。

    就这?

    就这啊?

    就这破题?

    他还真不会。

    他瞥了封杏一眼,发现她已经又在唰唰唰写题了,于是便侧了侧身,试图挡住她的余光。

    然后,他悄咪咪地摸出了手机,拍了张照片发到群里,并配文:这道题怎么写?

    几乎是同时并且秒收到了周一和卫蓝的回复。

    周一:???

    卫蓝:???

    司青耐心问:会不会?

    周一:是本人吗?

    卫蓝:是倒数第一的学渣司青吗?

    司青生气:不是老子还他妈能是个鬼啊?会不会?赶紧地答案发过来啊操!

    两分钟后,司青得到了答案。

    周一补充到:从学委那里要来的,应该靠谱。

    司青一看,那就应该没问题了,于是把答案抄下来,得意洋洋地往封杏桌上一扔,装得云淡风轻,甚是高冷,仿佛多余的话都是浪费力气。

    结果封杏沉迷算题,压根儿没看见。

    司青急了,敲敲她胳膊:“看看啊。”

    封杏这才高抬贵眼,看了眼司青抄来的答案。

    “现在你可以跟我一句话。”封杏着将练习册还给司青。

    “什么玩意儿?”

    封杏举着食指晃了晃:“完了。”

    司青:“???”

    老子要人了噢!

    司青与封杏交战的第三回合,仍然以战败告终。

    最近司青都没怎么招惹过封杏,因为快要月考,而他还不知道课上到哪里了,考试内容又是什么,想装模作样复习都不知道从哪儿开始复习。

    看了眼封杏那沉迷学习的样子,司青也没心情没精神去招惹她了,于是轻轻碰了碰学委的肩,笑得特别灿烂:“学委,你有考试重点吗?”

    “啊?重点?”学委似乎对这个词语很陌生,却又好像不想拒绝司青,“我没总结哎,要不明天我拿给你?晚上我回去总结一下。”

    “那谢谢了啊!”司青笑得特别开心。

    “不、不客气啊。”学委偷偷红了脸。

    刚刚做完一道题的封杏正好看见这一幕,面无表情地又继续了下一题。

    除了班主任,没人知道司青的底子,只知道他是从瑾城一中转学来,都以为他成绩好着呢。

    因此,当月考成绩出来的时候,老师们纷纷以为参加考试的不是司青本人。

    毫无意外的,司青成为了班级倒数第一。

    成绩单用一张A3的纸印下来,学委拿着,人手发了一份。

    司青坐在凳子上,懒洋洋靠着墙,一只脚踩到封杏的凳子下的架子上,漫不经心地看着成绩单,直接往最后一行看去,果然准确无误地找到了自己的名字。

    哟,还行啊,比他预想的分数还要高些嘛。

    这全得归功于学委的考试重点。

    学委是一个多么认真踏实的好姑娘啊,可偏偏对司青这张脸喜欢上了,因此当司青问她要重点的时候,她完全不能拒绝。

    不仅如此,当天下了晚自习回家,她就熬夜到凌三点,给司青整理了一份所有科目的重点,还用不同颜色的笔做了标记。

    司青人又不笨,照着重点背了背,考试下来竟然比他预想的好多了。

    然后司青又看了前面的,发现他这自闭症同桌,竟然是班级第一名!

    啧啧。

    司青瞥了眼封杏,这个人明明上课也没听过课,永远都是疯狂地在下面算题算题,也不知道怎么就能拿第一名了。

    司青想不通,干脆不想了,伸手拍了拍学委的肩:“哎,你的重点不错,谢了啊,有空请你吃饭。”

    学委都尴尬死了,觉得特别不好意思,结结巴巴:“不、不用了吧……”

    你可是倒数第一名啊,怎么还很高兴的样子啊!

    司青大方地:“用的用的!”

    毕竟也许下次月考还得仰仗您嘞!

    封杏破天荒地看了一次成绩单。

    然后从头找到尾,在最后的位置,才看见了司青的名字。

    语文93,数学90,英语110,物理50,化学45,生物43,总分428。

    这成绩……

    她闭着眼睛用脚考都比这厉害。

    封杏第一次,主动转过头去看司青。

    司青被她看得莫名其妙,头皮发麻,忍不住吼:“看什么看,没见过这么帅的帅哥吗!”

    封杏收回了目光,将成绩单收到了书包里。

    每次考试的成绩单,她都是要拿回家给封庭看的,虽然他别的不管她,但是对她的学习却很在意,因为封杏的年级第一,是他这辈子唯一可以炫耀的资本。

    封杏下了晚自习照常背着书包回家,不过今天还需要去超市买些东西,她前两天看了,家里的方便面已经快要吃完了,鸡蛋也没了,她要去买一些。

    她到现在都没有拥有过一部手机,因此唯一可以使用的支付方式只有现金。

    封庭每个月给她八百块,而这八百块包括她每天的饭钱、偶尔的资料钱以及家里的部分开销。

    衣服她是很少买的,基本上都是穿校服,只有放寒暑假的时候,封庭才会另外给她一部分钱去买新衣服,也很少。

    家里的开销倒不是很大,她需要的只是负担每个月大概五箱方便面,以及四袋鸡蛋。

    她算过了,一箱方便面是二十四袋,大概可以吃六天,一个月的话大概五箱就够了,一箱三十几块钱,五箱的话两百块钱绰绰有余。

    至于鸡蛋,她每次买一袋是十五块,里面大概有十五个左右,够他们吃一周,一个月六十块钱就能搞定,所以她每个月花在这里的开销是两百五以内,剩余五百多则完全属于她自己。

    封杏是一个很有计划并且能够严格执行的人,她早早地为自己的将来做了算。

    她已经想好,考上大学,就彻底地离开这里,越远越好,所以,她从拥有零花钱的那一刻,就开始存钱了。

    每天她在外面吃两餐,一共花十三块,因此她一个月花在吃饭上面的钱是三百多。

    她偶尔会需要买些笔或者学习资料之类的东西,一个月不超过五十,因此她一个月最少可以存一百。

    从学到现在,加上她假期工存的钱,她的私人金库已经有整整13800。

    这些钱都被她存在她的存折里,偷偷办的,封庭并不知道。

    还有一年半,她就可以彻底离开。

    想到这里,封杏难得地露出了一个微笑,就连走路的步伐也变得轻快起来。

    她长得真的很好看,平日里是清冷的美,一旦笑起来,其实会有的酒窝。

    两个字:很甜。

    封杏从超市买了鸡蛋和方便面抱着回家,靠近家门的这一段路其实很黑,但她走得习惯了,所以不太怕。

    只不过今天,出了一点的意外。

    封杏遇上了一个醉酒的大汉。

    黑夜里昏暗的路灯下,大汉身形高大健硕,浑身酒气,直直地钻进封杏鼻子里。

    本着我不犯人人也不会犯我的原则,封杏目不斜视,看也不敢看他,甚至刻意保持了一些距离,算与他相安无事地擦肩而过。

    事与愿违,大汉靠近了她。

    “啊!”

    封杏生平第一次惊慌失措地大喊着跑了起来。

    跑到楼下,那条狗像往常一样冲她叫了两声,只不过声音比平常更大。

    那意思,分明就是:“你叫什么叫,吵到本汪睡觉了,后面有人追你吗?”

    封杏一下就淡定了下来。

    有狗在,还是这么凶的狗,应该安全的。

    客厅里仍然是那群人在牌,封杏有时候都好奇,封庭不用工作,难道他们也不用吗?

    她将买回家的方便面和和鸡蛋放到厨房,然后像往常一样烧水、泡面。

    等水烧开的间隙,封庭大声地叫她:“封杏!封杏!”

    封杏走了出去,没出声,只用疑惑的表情看着他。

    “有钱吗?”

    封杏的心里揪了一下,有些心疼钱,却又不得不掏出一些零钱给他:“只有这些,已经月底了。”

    “行了行了,都拿来!”封庭一把抓过钱,看也懒得看她一眼。

    封杏对他的坏脾气已经习以为常,就算被他这样凶着,表情也没有丝毫变化。

    封庭旁边的那个男人,却突然了句:“封杏好像出落得越发水灵了。”

    而他这句话的同时,猥琐的目光放在封杏的胸脯处,要多猥琐有多猥琐,要多恶心有多恶心。

    封杏就因为这样的一句话,当晚反复确认了门有没有反锁好。

    她夜里翻来覆去没睡好,更加迫不及待地离开这个地方。

    封庭这些年来,从未找过工作,就因为私吞了封杏的五十万,便想混过这一生。

    事实上,在捡到封杏之前,他也没有找过一份正儿八经的工作,每天走街串巷,坑蒙拐骗一些外地人,要么就去临时的包工头那里找些活计,混够几天的饭钱,就又可以有几天什么事都不用干。

    封庭也是个孤儿。

    孤儿其实有点不太准确,他的父母是在他十几岁的时候去世的,当时他们坐着载货的大车去临市搞搬运,走半道上山路滑坡,车摔下山崖,一车十几口人,只有六个幸存者。

    这六个幸存者,自然不包括他那撒泼诨的母亲,以及他那好吃懒做坑蒙拐骗的父亲。

    封庭当时不算了,那个年代的十几岁,已经是可以独当一面的年纪,但是偏偏封庭还不是。

    封庭自耳濡目染,将他父亲母亲的坏习惯坏脾气学得深入骨髓,于是他并没有很伤心双亲的离世,因为他得到了一笔赔偿款。

    不多,但是足够他一个人混日子混一段时间了。

    他家现在住的房子,是当年城市建设时开发商占用了他家的一块地而赔偿给他的一套房子,因此这些年来,封庭什么也不用干,竟也能吃穿不愁。

    但是,只出不进的钱财,总有见底的一天。

    封庭去银行取钱,发现余额竟然只有不到三万块了。

    妈了个巴子的。

    封庭抽了根烟,将银行卡取了出来。

    咋他妈只有两万多了呢?他觉着他也没用多少啊,这一年到头也就喝喝酒牌,衣服都很少买,也就偶尔去餐馆吃两餐,这么费钱呢?

    一定是封杏读书太费钱了,每个月都要花他八百块,一年可就是差不多一万,这也就算了,他妈的还时不时交什么补课费,一年还要交两次学费。

    狗日的。

    养个女儿有啥用,这么费钱,以后还不是要嫁给别人?

    关键这他妈还不是自己的亲女儿。

    赔本货。

    封庭越想越觉得亏本,也没想想这钱本来就是封杏的,就觉得自己被人占了大便宜,愣是气得一天都没约人牌,在沙发上躺着想了一下午。

    主要是月初了,他又要给封杏生活费,这么一想就觉得心肝儿疼。

    晚上封杏下了晚自习回家,破天荒地发现家里只有封庭一个人,就那么瘫在沙发上,恶狠狠地看着她。

    她顿时就揪紧了心,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难道她偷偷藏的银行卡被发现了?

    这么一想,她就自然而然地去看自己的房间门,是否有被开。

    “看什么看?跟个哑巴一样,进门不知道叫人?”封庭气得从沙发上一下坐了起来。

    还好,门还是锁着的。

    封杏稍微松了口气,然后开口叫他:“爸。”

    “你他妈还知道我是你爸,知道我是你爸还一天天花老子那么多钱!你一个女生读那么多书有个屁用!”封庭着着又抽了根烟,仿佛这样才能稍微平息一下他的怒火。

    封杏不知道该什么,取下自己的书包,从里面掏出成绩单递给他。

    这成绩单昨晚就应该给他的,但是她被那个醉酒大汉一吓,一时之间就忘记了。

    “第一名……第一名,那老子就先忍了。妈了个巴子的,你他妈要是个男的多好,真他妈亏本。”

    封庭骂骂咧咧的,反复看了看封杏的成绩单,最后不情不愿地掏出六百块钱给她:“这月的生活费。”

    “谢谢爸。”封杏接了过来,却一下发现了不对。

    好像少了些?

    “家里什么情况你也看到了,六百块钱也不是不够你用,老子又不是多有钱,能让你挥霍,嫌少干脆别要了。”封庭似乎是注意到了封杏拿钱的手顿了顿,便开口又了两句。

    “没有,够用的,谢谢爸。”封杏将钱收了起来。

    “别他妈干站着了,一天到晚冷着个脸,要死不活的样子,跟他妈谁欠了你钱似的,给谁看呢?”封庭整个人暴躁无比,把成绩单扔到了桌上,“给老子煮碗面去。”

    封杏没话,转身去了厨房。

    洗完澡回到房间,将门反锁上。

    今晚客厅没人牌,封庭吃过饭就回房睡了,澡都没洗,现在客厅特别安静。

    封杏在家很少有这样安静的时候,原本应该很高兴的,但是实在是高兴不起来。

    六百块。

    六百块够干什么的,每个月买方便面买鸡蛋都要花两百多,再买些资料吃吃饭,一个月估计省吃俭用也不一定够用了。

    封杏感到忧愁,从床下拿出了一个铁盒子。

    铁盒子一开,就可以看见里面装着一截没写完的铅笔头、坏掉的转笔刀、封杏的第一份手工作品……

    七七八八的,都是些别人看不上眼的东西。

    封信将里面的所有东西都倒了出来,然后又将底层的铁皮掀开,一本红色的存折就出现在眼前。

    她心翼翼地把存折拿了出来,一翻开,密密麻麻的,全是她存钱的流水记录。

    这么多年,封杏存了很多次钱,却一次也没取过。

    翻到第三页,最后一条流水,显示存入900,余额13800。

    原本是没有这么多的,因为初中的时候她不需要上晚自习,封庭每个月就只给她六百块,那个时候她物价低一点,每个月最多也只能存两百。

    初中毕业以后,她寒暑假会偷偷去假期工,封庭不管她,也不知道,只要她每天按时回来给他们煮方便面解决夜宵就行。

    这几次假期工下来,比她每个月省钱存得多。

    封杏宝贝似的摸了摸那数字,仿佛那数字带着温度,将她的心脏熨烫地很妥帖。

    可是……

    封杏将刚刚封庭给她的生活费掏了出来,以后每个月就只有六百块了。

    不知道封庭受了什么刺激,怎么今天也没有邀人牌,还冲她发那么大的脾气,生活费也给她减了两百块。

    不知道这样的情况还会不会再发生,六百块钱她现在省着用,勉强也还是能够存下几十块钱,虽然没有以前多,但也还好,如果封庭继续将她的生活费减少,她怕是存不了什么钱了。

    看来以后每个寒暑假还是要继续去假期工,好歹一个暑假下来能够存个三千块左右,一个寒假也能存个一千多。

    封杏把存折心收好,将铁盒放回了床下。

    作者有话要:  封杏:那都是我的钱!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