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旅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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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谓威胁,就是用武力、权利、威慑力等方式与工具来使对象顺从自己的意愿,对待不同的人需要使用不同的手段。对待这种佣兵团头目的方式,其实只需要拳头就够了。

    比如现在,在被戴维希的气阵震翻到地上之后,那个头目就立刻撕心裂肺地惨叫了起来。其实他还真没受什么伤,只是戴维希刻意控制了气流击的位置,所以使他能感受到的痛感格外明显而已。

    走到头目身边之后,戴维希先是看了错愣地站在原地不敢话的另一伙人一眼,然后才蹲下来,将一只手按在这个头目捂着胸口的两条手臂上,迫使他停下左右翻滚的动作,然后问道:“疼吗?”

    ……废话!

    这人疼得眼泪都快出来了,但还是得强行瞪起双眼,不让自己显得那么脆弱不堪,不过在与戴维希毫无波动的视线对视了几秒,又回想了一下刚才那道气阵的强度之后,他就迅速地败下阵来,吞咽着唾反问:“你到底是什么人?”

    “是个四处寻找委托挣钱的勇者。”戴维希先是相当礼貌地回答了他的问题,然后又提醒道:“你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疼。”这还有我选择的余地吗!你的手正按在我的心脏正上方啊大哥!头目欲哭无泪地看着他,尽可能迅速地回答道。

    “疼就好。”戴维希点了点头,然后伸出手指向酒馆,“你拆了人家的墙壁,是不是该赔偿一下店老板?”

    “我为什么……”头目刚出半句反驳的话,就因为腿上突然传来的痛感而止住了接下来的词语,改口道:“该!”

    “知错能改就是好孩子。”戴维希再次点了点头,最后道:“那么,接下来才是我真正要的威胁。我知道你们某些佣兵团的行事风格,我这次顺手帮了酒馆,你们下次肯定会找机会去找酒馆的麻烦泄愤。我劝你不要这么做,先不大部分佣兵都和酒馆老板关系不错,就算他们都算无视你的作为,但只要被我知道了你之后有去找无关人士的麻烦——”

    他停顿了一下,将右手掌心平摊开,停在这人的眼前,“你可以选择深刻感受一下我的威胁力。”

    头目看着距离自己近在咫尺的这只修长手掌和他掌心里那些不断汹涌滚动着的白色气流,就算他再怎么愚蠢,也能看出来这是只有高阶魔法师和剑术士才能拥有的法力特征。

    “我的威胁到此为止。”戴维希淡定地收回手掌,“你的决定?”

    “都听您的!”头目这次一点犹豫都没有,就迅速地出了答案。他脸上紧张的神情和鬓角的冷汗持续不散,只要是距离他近的人都能看出这家伙肯定从来都没受到过这么大的惊吓,也没遇见过什么特别强悍的人。

    “多谢你的配合。”戴维希最后了这么一句,但语气却完全没有感谢的意思,“至于我所谓的威胁力,其实是因为我的追踪术也同样运用得炉火纯青,所以你最好不要试图去做任何对你自身安全不利的尝试,否则迟早也会被我找到。我随便追踪个人的空闲时间还是相当充裕的。”

    完之后他就松开了这个瑟瑟发抖着的家伙的衣领,又看向新来的那伙人,“之后如果要进行团体争斗的话,也请你们最好不要破坏街道设施比较好,到时候如果和城里的卫队起冲突,吃亏的还是自由佣兵团。”

    站在这群人后侧的一个看起来应该才刚刚成年的伙子明显对戴维希的态度嗤之以鼻,想都不想就张口骂道:“你算——”

    在他毫不畏惧地骂出难听的话之前,领头的那个男人就伸手捂住了他的嘴,虽然没有斥责这个孩子,但是也没有给戴维希太好的脸色。这个领头人只是戒备地看着这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貌似还挺强的自由勇者,没有话。

    戴维希这才回过头,拍了拍地上躺着的这位先生的脸,:“现在,付账吧。”

    头目连忙在自己身上摸索了几下,拿出一个钱袋交到戴维希手上,畏畏缩缩地:“就……我就只有这么多了。”

    戴维希也不客气,直接开这个不算太鼓的钱袋,一边从里面拿钱,一边:“那面墙使用的材料是普通的溪原木,造价不高,修补起来也不麻烦,三十枚银币应该就能修理了。”

    他拿出三十个银币之后,就把钱袋还给了头目。

    头目愣在原地,傻了几秒才重新出声:“大……大人?”

    “还有问题?”

    ……当然有问题,这问题大了!现在哪儿还有人这么好心,会在抢了别人的钱袋之后又还给人家的?头目这几句话在喉咙里滚了好几圈,硬是没胆子出来,最后只能讪笑着摆了摆手:“嘿嘿,没事,没事……”

    戴维希放过这个基本上没什么立场而且又胆量不足的家伙之后,就径直走进了酒馆,完全不介意四周围观的路人们始终黏在自己身上的目光。

    他走向那位一直躲在店里偷偷观察外面情况的老板,将手里的三十个银币放到了桌上,“这是坏了墙壁的那个家伙付出的赔偿。”

    “这位兄弟……”酒馆老板先是不知道什么好,迟疑了片刻之后,才叹息着将那三十个银币收入了囊中,“诸神在上,朋友,我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才好。最近这段时间以来,类似这种斗殴事件越来越频繁,我都快习惯了,正盘算着要不要把我家酒馆的屋顶干脆撤掉呢。那样一来也就只是下雨不怎么方便而已,至少不用无休止地花钱修补……”

    “顺手而已,不用客气。”

    “酒馆里的友谊往往都只是一面之缘而已,所以我以后恐怕也不会有很多请你喝酒的机会。既然如此,我就再给你一个情报吧。”酒馆老板着,伸出手指了指西边的方向,“这条街西侧的临街上有一家旅店,店老板是一位女士。她的丈夫已经加入一只自由佣兵队很久了,而且也的确消灭了不少魔物,所以如果你去找她的话,不定能得到更多情报。那儿的住宿条件也不错,价格公道。”

    这条消息倒是令戴维希感到有些意外。他再次道了谢,但却不再停留,转身离开了酒馆。

    他走出酒馆的时候,那两批人已经都先一步离开了,就连原本躺在地上一直没敢折腾出什么动静的那几个花草头也都失去了踪影。

    戴维希也不是很在意他们,确认自己的随身物品没有丢失之后,就走向了酒馆老板所的那个方向。

    唯一还停留在原地的,大概就只有那些永远都不觉得时间少的无辜群众们和一些专门以收集情报为生的道消息商人了。

    戴维希不太喜欢和这些情报商人交道,因为那么多情报商人所建立成的庞大情报网下,总会有那么一两个家伙能认出自己。而每一次被认出来,他都能相当巧合地给自己惹上许多没必要的麻烦。

    跨过了两个街区之后,戴维希找到了酒馆老板所的那个旅店。他习惯性地站在店门口先观察了一下店的外围,在确定这只是一家普通旅馆,而且看起来也并不拥有许多客人之后,才推开了门。

    “午安,来自远方的客人。”进店之后,一个对女性来显得过于低沉的声线从吧台后方传来。虽然这股声线略显怪异,但却意外地温和。

    戴维希先是对那位向自己了招呼的女士回了一句午安,然后才转头量起旅店内部的环境。

    旅店内部的摆设十分精致,使用砖石砌成的墙面上没有悬挂任何东西,连烛火都是用额外的台子支撑起来的。没有雕刻任何花纹的木质桌椅零散地摆放在各个角落里,整个大厅里就只坐了两个人。

    一个是一位正在阅读某种周报的短发先生,另一个是……另一个是戴维希之前才刚刚遇见过的银发黑袍人。

    这个古怪的家伙又旁若无人地靠在角落里的长椅上睡了起来,之前那段发生在街道上的插曲仿佛完全没有对他造成任何影响一样。而且戴维希往他面前的桌上扫了一眼,甚至都没有发现任何酒水饮品或者旅店必备的点心。

    他正算走近那个男人,就听见那位声线低沉的女性开口询问道:“您是这位先生的朋友吗?”

    戴维希愣了一下,摇头否认道:“不是,但我刚刚在街道上与他有过短暂的交集。”

    “是这样啊。”那位妇人的表情似乎有些遗憾,“这位先生支付了整整一个月的房间费用,但是却很少真的回来睡觉,每次来我这儿也都是睡在各个角落的椅子上,几乎从来不与任何人对话。我有点儿担心他的情况,还以为你是他的朋友,这次是来接他的呢。”

    戴维希思索了几秒,才意识到这位女性话里的意思:“您觉得他住在这儿是为了躲人?”

    “差不多吧。”旅店老板耸着肩膀,“我只是觉得他有些过于随性了,不仅毫不犹豫地就支付了大笔费用,还在这个受魔物侵扰的特殊时期里选择了一个位于城市边缘的酒馆。听起来难道不奇怪么?”

    “他一般会在这里睡多久?”

    “一整天。”

    “……一整天?”戴维希惊讶地问。

    “是啊。”旅店老板也露出无可奈何又稍显惊叹的表情,“一整天呢,从早到晚。最多也只会在需要食物和水的时候醒过来一会儿而已。”

    ……这听起来已经是快要觉醒成睡神的程度了啊。

    戴维希站在原地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走上前,拉开这位银发男人身边的椅子坐下来,将手抬起来向他伸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