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恢复记忆的乌锐清对着空气茫然了一会, 而后他不确定地又看一遍上面的几条聊天记录，一字一字回复：【友谊美满？巧克力是你那朋友送你的？】

    【狍子今天糊了吗：是啊, 牛逼吗？】

    乌锐清实在想不透自己随手给他塞一块巧克力他有什么牛逼的。

    他努力琢磨着男人的脑回路，尝试复原对方的心路历程。

    【廖旷群山：所以你是觉得, 他送你巧克力代表以后不会你了吗？】

    对面沉默了半分钟。

    【狍子今天糊了吗：你就不能让我快乐超过五分钟吗？你是魔鬼吗？？】

    乌锐清忍不住笑出声, 正要发动车子, 男人忽然又莫名其妙地扔过来一句解释。

    【狍子今天糊了吗：我只是单纯觉得这颗巧克力很甜, 很甜很甜。】

    【狍子今天糊了吗：总之，墙裂安利，我从来没吃过这么美味的巧克力。】

    乌锐清终于忍不住，只要是在这个加密窗里进行的对话, 他就莫名想嘲。

    【那你也太没见识了。】

    【。。。。。。】

    隔天乌锐清和公司高管一起吃午饭，餐厅就在公司写字楼背后的商场里。吃完饭出来, 竟一不心路过了那个牌子的巧克力门店。

    他略作犹豫, 而后轻声对身边人道：“你先回去吧，我买点东西。”

    “噢。”高管看了眼商店门口摆着的“深秋暖爱季，和Ta甜在一起”宣传牌，表情有一丝不自然。

    乌锐清不纠结, 进店就问：“那种球的巧克力，最大盒里有多少颗？”

    导购姐笑得很甜, “特供礼盒有一百九十九颗松露巧克力哦。”

    乌锐清点点头，又想起什么, “甜吗？”

    导购姐笑着指了下那个足有半人高的大礼盒旁边竖着的指示牌。

    “送人选我我超甜。”

    乌锐清眉眼舒展，“可以, 就要这个。”

    买了放在家里，可以勾引男人来给弟弟榜。

    或许还可以逼他氪金，买一百张专辑换一颗巧克力什么的。

    乌锐清想到这，心情忽然变好。

    导购姐问：“卡片需要写什么呢？”

    乌锐清毫不犹豫，“友谊长存。”

    “呃……”对方脸上的笑容好像一瞬间凝固了，再三确认道：“友谊长存，是友谊的那个友谊吗，friendship？”

    乌锐清下意识皱眉，“对。”

    ——服务员中文水平不高还是怎么着，友谊这词没听过，非英文。

    机卡片出来，乌锐清忽然又想起来什么。

    他把那张看上去有些不三不四的粉红卡片翻到背面，用随身带的钢笔在角落不起眼的地方加了四个字母。

    PHLK。

    狍糊廖旷，友谊长存。

    导购姐快要哭了。

    别以为她破解不了这些非主流英文缩写——“徘徊离开”，加上“友谊长存”，这不就是暗示分手吗？

    她们品牌的巧克力什么时候变成分手礼物了！

    “谢谢。”乌锐清有些淡漠地看了一眼满脸都是戏的服务人员，食指勾起精致的金色丝带，拎着巧克力转身离开。

    下午上班时刚好赶上决策层电梯例行维护，他急着开会，便自然而然地在最后一秒踏入一部即将满员的普通电梯。

    乌锐清有些歉意地对里面挤在一起的二十来个员工微笑，员工们直勾勾地看着他手上那盒奢侈的巧克力，满脸惊恐，挤得更紧了。为了给总裁和总裁的巧克力自由呼吸的空间，他们恨不得拥抱彼此。

    当晚，在某职场论坛匿名版块，《Pierres总裁疑似热恋，午休时间出去买豪华巧克力礼盒》登上了热门。

    顾卓立下午偷偷摸摸带着马可去见了一位投资大佬，见完面出来赶上晚高峰，两人就在近郊随便找了个地方吃饭。

    男人正边吃边刷沈灌超话，就听自己助理忽然朗声诵读。

    “到底是什么人能让冷清禁欲系总裁买辣么浮夸的巧克力！”

    “公司内部人士。今天真是入职以来最惊悚的一天，一下午去了四次茶水间，每次都有不同的女人在哭，尼玛，吓死母胎solo的哥哥我了。”

    “理讨，某总裁真的有那么大魅力吗？我也是内部人士啊，我觉得就一般啊。”

    “楼上的你不是抠鼻男就是柠檬精，鉴于我们是高大上的彩妆快消集团，基本排除抠鼻男，那你这个柠檬精就没跑了。”

    顾卓立听得心烦，眼睛不离微博，不满道：“你有毛病啊，看职场八卦非得念出来？阅读障碍？”

    他刚好看到一篇大粉分析的《不要再佛了！沈灌前路至少还有三块巨石！》看得紧张，文里写的第一块石头就是廖山，第二块石头是廖山的粉丝，第三块石头则是吃里扒外的沈灌粉，他深以为然。

    马可停下朗读，摸摸鼻子，“我还以为您能感兴趣呢。”

    顾卓立皱眉，“我感个屁……”

    马可：“是乌总的八卦啊，整个中央商圈的写字楼都传遍了。”

    男人的声音戛然而止，他瞬间抬起头，茫然道：“什么八卦？乌总怎么了？”

    顾卓立放下手机，从马可手里抢过他的手机。

    主楼帖一共就一两百字，他硬是读了五分钟。好不容易把那段在他看来“纯属胡编”的文字看完，他往下一拉，看到一张图片。

    ——来自Pierres员工电梯内偷拍，虽然只有模模糊糊的背影，但不难辨认出就是乌锐清本人。而他手上拎着的巧克力礼盒庞大得可怕，看一眼都吓一跳的那种。

    男人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他第一反应是，乌锐清又要花式追星了。

    突然没来由地心烦，他一下子把马可的手机扔出去，“追星就送点真金白银啊，送什么巧克力啊。”

    马可看着自己手机在空中划出一道抛物线，又光荣坠落进旁边的垃圾桶：“……”

    顾卓立憋屈得要死。

    一盒巧克力能有多少钱，跟乌锐清过往的追星投入相比差得远了。

    但他就是觉得闹心，什么意思，昨天刚送他一颗，今天送别人一盒？

    马可刚把自己手机捡回来擦干净，就听自家董事长怒道：“送就送，送这么大一盒，送给猪吧！”

    随着他话音落，放在一边的手机响起了一个特别提醒音。

    【乌锐清：买了点巧克力放在家里，今晚要来榜吗？】

    顾卓立：“……”

    顾卓立：“嗯……”

    马可吓了一跳，“董事长，您还好吧？至于气成这样吗，脸都气红了？”

    顾卓立好像沉浸入一个迷之封闭的次元里，听不见别人话。

    他专心致志地字。

    【顾卓立：要。弟弟的榜单不能下滑！今晚不死不休！】

    乌锐清看到这条消息，冷笑一声，回复：【是噢。但最近下家追得越来越近了，手动榜有点低效，不如我们再充点钱吧。】

    这次顾卓立没觉得肉疼。

    【没问题。你充多少？我双倍跟你。】

    乌锐清对着那条短信着实愣了一会。

    末了他把手机放下，有些奇怪地嘀咕道：“真有那么好吃……？”

    他有点想拆开盒子尝一口，但手指放在那根金色的丝带上，看着下面的卡片，又默默放弃了。

    不知为何，有些期待某人亲手拉开那根带子。

    ……毕竟重金都要氪了，也得尽可能保留一点“付费粉丝”应有的福利体验。

    当晚，廖山最新数字专辑销量在经历了长达一周的缓慢增长后，突然迎来了一波新的突破。某组最近每天嘲他“粉丝消费力到顶”的键盘侠们被集体赏了个响亮的耳光。在这些专黑廖山的键盘侠中，一多半都是沈灌粉丝。

    顾卓立刚拿起手机心很虚地在自家粉丝群里应和着骂了一句“臭狍子的人民币粉丝还挺多”，乌锐清就从洗手间里出来了。

    男人连忙把手机藏好，继续低头榜。

    乌锐清把他的动作尽收眼底，却装作什么也没看见的样子，淡淡问道：“进度怎么样了？”

    顾卓立一脸严肃，“一切都在进行中。”

    乌锐清嗯了声，坐在他旁边的沙发上，突然想起什么，“对了，我看网上都在传沈灌入围《踏沙云舟》男二号云画江选角的事。”

    顾卓立心里一紧，茫然地抬起头，“是吗？我不知道啊，不怎么关注他们家。”

    不知是不是他眼花，乌总好像冷笑了一下。

    乌锐清用有些慵懒的语气道：“确实没有太关注对家的必要。但我突然想到，昨天廖山是不是和他经济人沈灌帮他推荐面试来着？该不会是同一部戏吧？”

    顾卓立：“……”

    乌锐清仿佛感受不到男人瞬间崩溃的情绪，淡淡道：“那还真的蛮期待啊。这么好的IP，万一真的拿到了机会，那以后在影视圈里谁流量更大还真的就很难了呢。”

    顾卓立：“……”

    乌锐清语气里充满了神往，“弟弟的形势真是一片大好。眼看着沈灌下半年没有厉害的代言、跨界单曲卖得一般，现在就连影视资源也快要被他分走一半了。”

    房间里死一般寂静，可是向来敏锐的年轻总裁却仿佛察觉不出来。他独自沉思片刻，而后欣慰一笑，“其实以后确实也没太大必要盯着对家了。粉丝互撕什么的，让一让也无所谓啊。”

    ——因为很快，这两人就不是同一个咖位了呢。

    没有出口然而是个人都能听懂的潜台词，像一颗刺，刺进了顾卓立的心里。

    男人攥紧拳头站起来，吓了乌锐清一跳。

    惊讶的神色很快淡去，乌锐清的眼神平静中带着几分若有若无的压迫意味。

    “怎么了？有什么想对我的吗？”他淡淡问道。

    顾卓立深吸一口气，“没有。”

    男人顿了顿，又，“我突然想起来又忘给伦敦准备饭了，先回去了。”

    “哦，这样。”乌锐清有趣地看着他，“做你的宠物还真的有点惨。”总要被你拿来充当借口。

    男人走到门口，乌锐清拎着那盒巧克力出来，道：“这个别放在我家了，你都拿回去吃吧，我不怎么吃甜食。”

    顾卓立接过那盒硕大的巧克力，原本还努力维持的平静神情忽然变得前所未有地迷茫复杂。

    他是谁。

    他在哪。

    谁才是他的崽。

    他又到底背叛了谁。

    ……

    后半夜，乌锐清正睡得迷迷糊糊的，那个加密窗突然弹了出来。提示音把他吵醒，他朦胧着睡眼拿起手机看。

    男人的语气听起来像是失眠了整夜。

    【狍子今天糊了吗：你这个年代，想长久地交一个朋友，怎么就这么难？】

    乌锐清对着有些刺眼的白光眯着眼回复：【是你交朋友的心不纯吧。】天天想着套对家粉丝的情报。

    他回完这句撑不住困意，把手机扔下翻个身接着睡了。

    几公里外的另一栋公寓里，男人望着那句话，忽然开悟。他惊叫一声，像扔烫手山芋一样一下子把手机扔了出去。

    作者有话要：

    顾卓立：是友谊啊！我们明明是纯洁的友谊！qw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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