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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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爆豪胜己从来没这么心地用过自己的个性。他在心里详细地模拟了飞行路线,这其中包括了“避开赤谷的视野范围”,“爆炸产生的烟雾不会被赤谷利用来隐蔽身形”,“如何制造能诱骗对方使出泰/瑟枪的假动作”

    意识到对方那堪称可怕的反应能力和关节技后,爆豪在心底把赤谷海云的危险度提高了一个级别——虽然不是很想承认,但就目前来看,她可比那个阴阳脸要难搞得多。

    “双方都打得非常谨慎啊。”麦克打了个哈欠,“虽然没什么不好,不过相对的也有点无聊就是了。”

    嘴上是这么——其实并不是真地感到无趣,只是这种旗鼓相当的战斗(至少气势上),会让人下意识地集中注意力,看久了会有点累而已。

    话回来,连置身局外的观众都感觉到了疲惫,作为局中人的两名选理应只会更累。不过就目前看来,双方的意志都相当坚定,没有任何精神上的松懈大概也只能用肾上腺素和天赋来解释了。

    虽然时间延长了,但爆豪的运动量并没有明显的增加,看来刚才的诱导虽然失败了,但也不是完全没有派上用场啊

    相泽对局势看得比麦克更清楚,但这种情况下,解员不方便出面操纵双方情报,所以从刚才就一直保持着缄默。

    不过爆豪的顾忌也不是没有道理的,毕竟赤谷海云还有着“身上不知道哪儿就藏了什么道具”的先行情报在,之前的轰焦冻就因为这种信息劣势而吃了大亏,在战斗方面更有条理性的爆豪不可能不忌惮这个。

    精神上的消耗也是战术的一种,目前赤谷的想法是奏效的,只是这个计划还是太曲折了,即使要发挥效果,也得耗费大量的时间潜移默化。

    可惜的是,她才是那个拖不起时间的人。

    相泽垂下眼睛,意味深长。

    赤谷海云,你打算怎么解决这个问题呢?是你身后的那两根电击棍?你身上那些不知道藏在哪里的道具?在与轰焦冻对战时就暴露了的泰/瑟枪?又或者是爆豪胜己无意中的一个失误

    “哦呀,终于有动作了。”麦克的声音又扬回了一点,“又是爆豪选!和刚才一样的升高和俯冲,难道打算重复刚才的攻击吗?”

    当然不会赤谷在心底道。

    他们太过于了解彼此了——不是指战斗,是私下生活中更深刻的层面。一些其他人无法知晓,可能连他们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习惯细节、微动作,对方都可能知道得一清二楚。

    就好像现在的赤谷会知道,爆豪一会儿会突然改变轨道,朝上空翻到她身后。

    当然,他对动作的隐藏巧妙了很多,配合着行经路线的细调做了合理的掩盖可站在对面的人是赤谷,一个会对他尾指突然后挪而有所警惕的人。

    果然不出她所料,在相距大约一米的时候,爆豪的飞行轨迹忽然开始朝上,借着心爆炸的喷射力,他的身体向上划出一道弧线——赤谷甚至能感觉到对方飞跃时发尾扫过额际的微痒——然后是背后猛然炸开的痛楚,裹挟着极致的热与冲击力,让她难以控制地向前趔趄了几步。

    爆豪没有放过这个会,他借着爆炸的推进力再度拉近了距离,显然是想趁着她失去平衡的时候把她炸出擂台线

    但对方摔倒的轨迹却和他预判的完全不同——太快了,根本不是自然摔倒会有的速度。

    而这个想法刚出现在脑海里,他就感到左兀地一痛

    居然是电击棍。

    那个女人,直接把电击棍当远程武器一样扔了出去,还命中了他的肩膀。

    被带有一定重量的武器击中后,他的行动路径有了一定程度上的偏差,刚好和赤谷的正面错开了一些——他不确定这是不是对方有意设计的,如果是的话那就有点可怕了——电流经过肌肉带起不正常的痉挛,极大影响了他对个性的控制,左掌心的火焰如老化的引擎般苟延残喘地喷了几下,最终还是熄火了。

    无法继续维持飞行,他只好竭力让自己没有在落地时摔得很难看,但显然赤谷也不会放过这个会——就像追逐雄鹿的孤狼,沉默等待着那个撕开猎物喉咙的瞬间。

    于是他们之间就又回到了最适合赤谷海云的距离上——完全的近身战,肢体交缠的巴柔关节技。

    爆豪的韧带并不是很好,在这种近距离的接触下,和身体柔软的赤谷相比他处于完全的劣势。他试图用爆炸震开对方(用疼痛是不可能的,所有看过轰焦冻那战的人都知道),但赤谷的还是勒得死紧,好在双方较大的身高差距,导致她的正向腕缄没有那么奏效。

    他们就这样死死地互相角力。赤谷有位置优势,她此刻的体位更适合用力;但爆豪有作为男性的骨骼和力量优势,虽然他私下的训练强度可能不及对方,但臂和肩膀是与他个性/息息相关的身体部位,在这方面的他不会逊色。

    同时,由于运动量加大,他的出汗量也开始增加了——爆豪觉得一切情况在对他有利的方向发展。这种感觉是如此清晰、肯定,以至于他都有会分神去想些别的事情了

    好近他这么想道。

    上次他们彼此贴得那么近的时候,已经是多久以前的事了?

    xxx

    过度呼吸症候群,爆豪胜己是在2岁的时候知道这种病的。

    这其中有一些心理啊生理啊之类的总之很复杂的原理——当然,2岁的爆豪是不会理会这种事的,他对这种病的所有的印象都和赤谷海云有关。

    赤谷海云喘不上气了,赤谷海云晕过去了,赤谷海云要推针了,赤谷海云赤谷

    “胜,对不起”某一天,赤谷忽然这么对他道,“我一定给好多人添了麻烦吧?”

    这个时间点的爆豪已经练就了一堪称卓越的削苹果技术,不仅能一刀到底不断皮,如果他心情好的话,偶尔还会大发慈悲地给青梅切个兔子出来。

    “哈?”爆豪瞥了她一眼,里水果刀却丝毫不落下,“你终于意识到每次都让老子给你念那个傻逼的童话故事有多烦了吗?”

    语气是不耐烦,但爆豪其实也不是很讨厌给赤谷讲故事当然,他对那个什么外星来的王子和什么玫瑰狐狸2之间的事情一点都不感兴趣,但他很喜欢讲故事时的那种氛围,喜欢那种氛围下赤谷海云的表情,喜欢她那时的眼神——恬静的、乖巧的,有着并不强盛却绵延的生命力,好像她一下子又变回了那个喜欢跟在他身后,眉目间满是甜蜜气息的姑娘。

    赤谷海云听故事时喜欢侧躺着,面朝讲故事的人,这样对方就可以握着她的。她的父亲去世后,赤谷家有过一段艰难的时光,那时候她天天和母亲睡在一起,慢慢地就养成了这种习惯。

    因为在发育初期有轻微厌食的关系,当时赤谷的身体变化还不是很大,她天生骨架较一般人也偏,抓在里像是一个面团。

    感挺好的,爆豪想。

    不过如果对方能顺便改掉那种听故事时经常叨逼一些古怪问题的坏习惯就更好了时不时就要问他什么“玫瑰的四根刺真地能保护自己吗”什么的弱智提问,要不是老太婆死命叮嘱他不要跟自己的幼驯染发脾气,他肯定反正就是下次不给她削兔子了。

    “妈妈她很难过,明明是我的问题,但却让妈妈难过了”她右无意识地抓住了左侧的鬓发,发丝绕过下颚不断收紧,在颈间勒出一道红痕,“为什么会这样呢都是我的错,为什么我不能开心起来呢明明是我的错,却让妈妈也不能笑了,真恶心,真恶心,我我”

    赤谷的呼吸逐渐急促起来,随着愈发嘶哑的声音,她的吐息也慢慢带出一种让人心惊胆战的抽气声。

    爆豪还是第一次看见赤谷海云发病的样子。那个瞬间,他的大脑一片空白,母亲光己的各种嘱咐都被抛之脑后:什么紧急应对的办法,什么按铃叫护士,什么上的快速拨号键什么都没剩下,好像整个人沉进了海里,周围的一切都离他而去,变得遥远而朦胧,只有女孩的呼吸声是清晰的,每一次吸气都像是尖利的指甲刮过黑板,刺得他鼓膜发痛。

    最后,是一句细若蚊蝇的呓语。

    “我这样的人为什么还不去死啊”

    像是一盆冷水灌顶浇了下来,他一下子就清醒了。

    回过神后,爆豪几乎是忙脚乱地去拿那个原本用来装苹果的袋子,结果展开来才发现上面被水果刀划了一个洞;他只好拉开抽屉去翻纸袋,结果这种平常随就能找到的东西居然突然都不见踪影了

    简直是噩梦。

    没办法借助工具后,爆豪就想用捂住对方的嘴,但赤谷一直在用头发绞自己的脖子,而且越是呼吸不过来就越是往死里用力,搞得他不得不先掰开对方的。

    “停下来,蠢女人!”爆豪只得朝她大喊,“不要再扯头发了,你想变成秃子吗?”

    当时的爆豪其实已经有些烦躁了,差点就没按耐住脾气把一整个苹果塞进幼驯染嘴里。

    其实那时候最该干的事情是按铃把医生护士叫来,让专业人士来处理这件事但即使是全方面的天才,从做任何事情都没遇见过什么困难的爆豪胜己也不得不承认——在某些时候,某些场合下,他也会做出一些让事后的自己也完全无法理解的举措

    他们的脸贴得很近。

    爆豪可以感觉她的睫毛轻轻地拂过他的眼睑,温热的鼻息相互交织着,她的嘴里还有着点刚刚喝完果汁后残留的甜味。

    原来女孩子亲起来真是甜的啊。

    女孩的微微松开,指缝被他的指一根根强硬地塞了进去,坚若磐石地扣在床上——随之是渴望呼吸的挣扎、推搡,但她的力气太了,根本推不动他,反而被他压制而更深地陷进了床里。

    由于个性的关系,爆豪的掌心温度比她高一点,他就这么紧紧地与她十指交握,暗暗期盼着这样能传递给对方一些温暖。

    不知过了多久,她的呼吸终于平缓下来,胸口的起伏恢复到了让人心安的幅度。

    爆豪迟疑了那么一会儿,但还是松开了她。在唇齿分离的一瞬间,他内心隐晦地感到了一丝不舍。

    他并没有表现上那么平静,其实也没有那么理直气壮——当然,脸上还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但他的心跳其实快极了,这让他过了好久才敢去看赤谷的表情。

    然而什么都没有。

    爆豪胜己设想过很多场景,他猜对方可能会害羞、会恼怒,再严重一点可能会哭什么的可是她的脸上一片空白。

    那天天气很好:午后,明媚的室内阳光,光照令她苍白的面容多了点光彩,偶尔有一点婆娑的树影映进来,掠过女孩的面庞,然而那些影影倬倬的光斑亲吻着她的脸颊——这让她看起来仍然是美好的,令人爱怜的。

    可她的眼睛里什么也没有。

    没有光,没有生甚至没有他。

    心里那些难以启齿的期待顷刻间便如露水般消弭,只留下无尽冗长的下沉感,像海潮般将他淹没。

    如果不是还能感觉到对方的呼吸,他差点以为她死了。

    从那天开始,爆豪胜己终于彻底意识到,这个世界既定的规则,是可以像这样消无声息地将一个人毁掉的

    而那张黑色的名单上,写着他幼驯染的名字。

    我这样的人为什么还不去死啊

    这具身体的生理能还在运作着,可那个女孩却没有回到人间。

    “啊,糟糕。”麦克咂了咂舌,“爆豪选的状态上来了呢。”

    相泽叹了口气:“终究还是没能在最好的时候结束比赛啊,赤谷不过,这恐怕也是巴西柔术能为她弥补的极限吧?”

    爆豪胜己开始流汗了,在漫长的热身之后,他的身体状况终于被调整到了最适合发挥自身个性的时候。

    赤谷海云的优势期结束——战线延长,现在是爆豪胜己的黄金时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