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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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宁安进来的时候,封允已经在自己房间里,听到动静他问了一句:“我泡了乌龙茶,你要喝点吗?减肥。”

    宁安一边脱大衣一边答:“不喝了,怕睡不好。”

    封允走出来,靠着门框看他:“谁先用浴室?”

    “你用,我等会儿。”宁安头也没抬地进了卧室,轻轻关上了房门。

    桌上摆着一壶无人问津的热茶,袅袅热气不紧不慢地升腾而起。

    那热气刚才看还是热热闹闹的,这会儿却显的寂寞寥落了起来。

    像一幅动态的画,亦像一颗被冷落的心。

    封允淡淡地看了片刻,过去倒了一杯,捂在了心里。

    待他洗完澡出来,宁安房里还是没有动静。

    以前他是不管的,但现在不行,他过去敲了敲门:“我用好了。”

    宁安答了一句:“好。”

    气息不稳,呼吸急促,带着气音。

    很不对劲儿。

    封允的掌不由自主地握住门柄,悄悄拧开一道缝隙,他倚着门框往里看,宁安正躺在瑜伽垫上,一双长腿抬在墙上,在做卷腹。

    汗水打湿了他的发,身上的白色棉t洇出了水痕,显见已运动了好大一会儿。

    封允看了一会儿,道:“怪不得不喝我的茶。”

    宁安闻言停了下来,他躺在垫子上喘息着转过头来,疑惑地问:“我没关门么?”

    封允面不改色:“没关。”

    “哦。”宁安坐起身来,他穿着运动短裤,将一双长腿盘着,显然还有些疑惑。

    “关什么门,两个大男人。”封允补充了一句。

    宁安想了想:“哦。”

    乍一停下运动,汗水便争先恐后涌了出来,他眼睫鼻尖都被染湿了。

    白色t恤被浸透,露出一层模糊的肉色来。

    宁安抬将湿漉漉的额发往后笼了笼:“不用管我,我拉伸下就去洗澡。”

    封允看着他,那汗意像一种无知的诱惑,将他的眼神烧灼。

    他的眼神一点点暗沉起来,浑身的肌肉线条紧绷,唇角也抿平了。

    宁安伸出一条腿,抬起臂,往下下腰,准备做拉伸。

    无意间对上封允的目光又疑惑地停了下来:“我没得罪您,您那眼神跟狼似的,吓人。”

    封允沉默着移开目光,转身走了。

    宁安愣了愣,自己想了一圈也没想明白他这是怎么了。

    他摇摇头,不肯再多花心思,转而专心做起运动来。

    封允又去洗间洗了把脸,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浓密的眉压着一双深邃的眼。

    像狼一样?宁安那句疑惑的话,让他忍不住悄悄红了脸。

    他难为情地眯了眯眼,轻轻“操”了一声,最终还是没压住眼睛深处的那抹笑意。

    那笑意甚至让他有点恼羞成怒的愤怒感,他跟自己较了半天劲,最后还是妥协地偏了头。

    这下不止眼睛了,连嘴角也微微勾了起来。

    雪下了一夜,在地上积了厚厚一层,天空中乌云尽散,一轮红日从地平线喷薄而出。

    封允从睡梦中醒来,他拉开窗帘,一眼就看到了在平台上忙碌的宁安。

    大概雪天路滑,他没有出去跑步,反而到平台上清扫积雪。

    他穿着球鞋,一条牛仔长裤,配着灰色卫衣,衣袖卷了起来,弯着腰不紧不慢地从平台入口往晾衣绳处清扫。

    大概是工具不太趁,他只扫了一条主道,又把晾衣绳下面清扫出一片干净的空地。

    封允站在窗前静静看了片刻,阳光笼着那个平日里没什么稀奇的平台,连积雪都带了温柔。

    他没过去帮忙,转身进了厨房去准备早餐。

    待宁安携着寒气进门时,热腾腾的早餐已经摆上了餐桌。

    两杯热好的牛奶,两盘绿油油的菜,两根煮玉米,还蒸了一根铁棍山药。

    都是宁安能吃的。

    宁安洗了把,一边看一边坐了下来。

    封允将牛奶往他面前推了推:“平台不用扫的,平时很少有人上来。”

    “不啊,”宁安的脸颊和鼻尖被风吹的通红,一边回信息一边:“平常我见有老人和女人上来晾晒被褥衣物,万一滑倒就麻烦了。”

    封允早出晚归的,倒真没太注意过这些。

    宁安着把放一边,端起杯子喝牛奶:“可惜工具不称。”

    封允把玉米递给他,夸他:“你做的很好了,回头我买铲子回来,下次让你大展身,快吃。”

    在他期待的目光中,宁安将玉米接了过去。

    封允觉得自己得了病一般,和宁安吃的每餐饭都强迫症般盯着他吃了多少,恨不得他多吃一口再多吃一口。

    宁安在那边啃玉米,封允不时便看上一眼,不是看宁安,而是看宁安中的玉米。

    直到宁安将那根玉米啃干净了,他才暗暗松了口气,就这么点事儿,却让他整个人都轻松了起来。

    今年的第一场雪,封冉这边也迎来了一位特殊的客人,黎氏的独子黎远书。

    封冉见过黎远书两次,一次是在soso三楼封允的办公室内,当时黎远书和楚雅言在一起。

    初时她以为黎远书和楚雅言是一对情侣,后来却感觉他看封允的眼神要比看楚雅言火热的多。

    第二次见他,是在封允和宁安的婚礼上,黎远书的表现,让她确定他对封允有意思。

    虽然不知道黎远书来找自己是为什么,但封冉还是让胡嫂好好准备了茶水果盘,含着笑招待了他。

    黎远书很客气,带的礼品也十分贵重,封冉看了一眼,客套地寒暄了几句。

    黎远书对封冉极尊重,只是要进入正题时却欲言又止。

    封冉看了胡嫂一眼,让她出去买点水果。

    待人走了,黎远书才郑重道:“阿姨,前两天我刚见过楚勤。”

    楚勤的名字让封冉脸上的笑意退了下去:“那么你来是?”

    黎远书没答,反而问道:“阿姨,我喜欢封允,这件事您知道吗?”

    封冉没想到他主动提这件事,淡淡道:“你们孩子的事情,我一个老婆子哪能知道。”

    “阿姨,”黎远书诚恳地道:“楚勤恨封允,想借我们之间那点感情纠葛,借刀杀人。”

    “所以呢?”封冉又问了一次:“你现在来找我,是为了什么?”

    黎远书就算见多识广,但封冉的年龄在这里,怎么可能会让个孩子牵着走。

    “楚勤这个人太蠢了,”黎远书笑笑,开门见山:“既然他想借刀杀人,那么我们不如反过来借他的,不过不同的是,他想将封允现在的希望彻底毁掉,将他踩死在泥潭里,我却想让封允置之死地而后生。”

    他看着封冉,语气慢慢坚定:“都有一个‘死’字儿,虽然残酷了些,但不破不立,不把他逼入绝境,又怎么能让他走我们想让他走的那条路呢?您呢,阿姨?”

    封冉眯起眼睛打量他,过了一会儿终于笑了起来,她笑起来极美,像有毒的罂粟花。

    封允虽然肖母,但笑起来却是阳光灿烂的味道,相似的两张脸,却是截然不同的两种感觉。

    黎远书看着封冉的笑容,便知道事情成了。

    封冉淡淡问道:“那么,你想让我做什么?”

    “有些事儿我不能亲自去做,”黎远书垂眸:“那样封允他会恨我,所以我需要您帮忙,毕竟您是他的母亲,就算他知道了,就算他再生气,也斩不断你们之间的血缘关系。”

    “而且,最关键的环节,完全不用我们动,楚勤那个蠢货自己就会做了,”黎远书笑笑:“到时候就算事情败露,封允恨也只能恨楚勤,而楚叔叔他们也只会对楚勤更加失望而已。”

    “没问题。”封冉笑笑:“都无利不起早,可是,孩子,你搅进这件事里,图的是什么呢?”

    黎远书目光灼灼:“我要封允!”

    封冉蹙起秀气的眉头:“可是封允已经结婚了。”

    “结了还可以离,”黎远书:“据这门亲事是阿姨您一安排的,我想知道阿姨看上了宁安什么呢?我黎家才与楚家门当户对,宁安他根本配不上封允,能配的上他的只有我。”

    “门当户对?” 封冉看他,眼神里有着些同情和讥诮,更多的却是不以为然:“我生平最恨这个词儿。”

    黎远书的脸蓦地白了,不明所以地看着她。

    封冉又笑笑:“不过,好孩子,你的对,婚结了还能离,这件事若真的能成,阿姨就为你做主。”

    黎远书脸上的表情可谓风云变幻。

    由最初的不甘,到后来的疑惑绝望,又到现在强抑的喜悦,最后都化成了一句话:“相信我!”

    宁安从未走过这么糟糕的一场秀。

    低俗而劣质的服装,浮夸到庸俗的妆容,以及所谓“秀导儿”低俗而明目张胆的暗示:“腰和屁股要扭起来,媚眼儿会不会抛,给我笑,笑的甜一点”

    咖啡厅外面露天部分用红毯铺出一条长长的甬道来,两边的雪还尚未清扫干净。

    模特们换上露胸露背高开叉的服装,配着庸俗的妆容,在秀导一遍遍的暗示性话语中走上去。

    寒意浸透肌肤,浸入骨髓,却要姿态优雅,舒展大方,女模们摆着腰肢,还要保持明媚的笑容,如沐春风般。

    这不是一场什么秀,而是一场媚俗的表演。

    宁安强忍着临阵脱逃的冲动,被按在椅子上上妆,脸上涂满了劣质油彩,熏得他眼疼。

    但他又暗自庆幸,抹了油彩,别人便看不清他的脸了。

    衣服不知道是什么劣质材料,穿在身上又扎又痒。

    鞋子完全不合脚,走完第二趟他脚上就磨出了两颗大大的水泡。

    他强忍着,一趟一趟,水泡破了,一走就钻心的疼,可他必须要走的没有瑕疵。

    这是他的职业素养。

    围观的都是路人,伸着脖子看热闹,指指点点,吵吵闹闹

    咖啡厅工作人员趁上前发传单做宣传,新店开张,全场五折

    到后来,脚已经疼到麻木。

    他械地一趟趟走着,只想尽快结束。

    十一点钟,这场不伦不类的表演终于结束。

    卸完妆换回自己衣服的时候,他发现鲜血已把棉袜后面部分浸透了。

    棉袜和血凝在一起,板在了磨烂的皮肉上。

    他没敢动,换上自己的鞋子,出门打车回家。

    在车上疼到麻木的伤口慢慢活泛起来,一股一股的疼意直扎心窝。

    下了车,他几乎连一步都不敢走。

    夜色中路灯发着惨淡的光,照在两边的积雪上,半夜时分,区里早已没有人烟。

    他半踮着脚尖,一步步往前挨。

    从没觉得这段路这么长过,走到楼梯口,他靠着单元门脱了鞋,光着脚一步步往上走。

    他在心底祈求着,封允千万不要在家,但天不从人愿,钥匙刚插进门锁里,门就自动打开了。

    封允背光站着,宁安赶紧把拎着鞋的藏到背后,往后退了一步,想把自己的脚藏进黑暗里。

    但已经晚了,封允看到了他惨白的脸,往下看看到他雪白棉袜上的大片血迹,看到隆冬时分他光着的脚。

    “发生什么事了?”他的话音微微打颤,看着宁安的眸子黑的骇人。

    宁安放松了臂,露出了自己指勾着的那双鞋,故作轻松地:“没事,秀场的鞋子磨脚。”

    封允弯下腰,一扶着他的肩,一勾住他的腿弯,将他抱了起来。

    “哎?”宁安惊讶极了,他着急地挣了挣。

    封允的臂犹如钢浇铁铸一般,将他抱的死紧,他看不到他的表情,却能从他的动作和力度里感受到他心底的不平静。

    他轻柔地把他放在沙发上,蹲下身圈着他的脚踝,看他的伤脚:“袜子脱不下来,你等会。”

    他接了热水,把他冰凉的脚放在他温热的大腿上帮他暖着,一点点打湿伤口,让凝固的血液化开,一点点试着把他的棉袜扯下来。

    封允的眼神太吓人了,唇线抿得凌厉,宁安疼的咬着嘴唇出了一头的汗,一声也不敢吭。

    “我去拿药箱。”封允起身,他几乎全程在看他的脚,反而没怎么看他的脸。

    “呵呵,”宁安干笑:“其实没什么的,走秀经常遇到鞋子不合适磨脚的情况,很正常的,你把药箱拿来我自己处理就行了。”

    封允没吭声,提着药箱过来,蹲在他脚下,把他的脚抱在怀里。

    他的脚冷的像冰,一路冷到了他的心窝子里去。

    他的身体微微前倾,挡住了里的动作。

    “嘶”一阵撕心裂肺的痛楚从脚上传来,痛的宁安几乎无法坐稳。

    他定睛一看,封允里握着酒精瓶,直接将酒精浇在了他的伤口上。

    “我操!”嗓子都疼变音儿了,宁安咬着牙骂了一句:“你故意的是不是?你公报私仇!明明有碘伏,你他妈给我用酒精!”

    他抬脚想把封允踢飞,却被封允紧紧握着双脚一动都不能动。

    宁安咬着牙等那一阵痛意过去,嘴唇都痛到惨白,他颤着摸了一支烟,低头点燃:“怪不得你这么好心,你”

    他狠狠抽了一口,幼稚地伏身低头,发泄般将烟雾尽数喷在封允脸上。

    封允一直低着的头抬了起来,眼眶不知道是不是被烟熏的,红了一圈。

    他的语气冷冰冰的,看人的眼神也很凶:“疼吗?我就要让你记住这个疼,让你给我好好想一想是钱重要还是身体重要?”

    宁安微微张着唇愣住了,封允看着他:“如果有更疼的法子,我也会毫不犹豫地用在你身上。”

    封允寒着脸将他的伤脚包扎好,用防水贴贴密实了。

    宁安这会子气也消了,虽然有些愕然,但他心底却明白了,封允并不是像平日那样故意招惹他,而是真的在关心他。

    他张了张嘴,想解释两句,却被封允一句话震得惊在了原地。

    “脱衣服,我给你洗澡!”封允深着眉眼,命令道。

    作者有话要:  下章大约在明天(周一)晚上9点或者2点更,如有变动我会在文案或者微博标出哒

    今天太困了,断断续续到这个点才写完,啊,我先睡觉觉啦,晚安

    模特这个行业其实真的蛮苦的,不过还好还好离安安转服设又近了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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