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9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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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很热,阳光如苍白灼热却又无比密集的箭,刺得人张不开眼睛。

    可前一晚刚下过暴雨的天空却很美,是水洗一般的蓝。

    宁安在金锐楼前的路边下了车,然后弯腰伏在车窗上,用细长的指将墨镜往上推了推,露出含笑的眼睛:“我上去了。”

    封允看了他片刻,没有话,却把向他伸过来。

    宁安把递进去,感受到被他温热的大握住,感受到他的指腹在自己掌心摩挲片刻后,又轻轻捏了一下。

    然后他才放开他,笑道:“去吧。”

    宁安抿着笑意后退了一步,却没有离开。

    他站在路边等了一会儿,看车窗升起,看车子渐渐没入拥挤的车流之中。

    直到封允的车子就快看不见了,他才转身往工作室走去,身后有人叫他:“宁哥?”

    宁安停下脚步,看到肖笛从后面追了过来:“你家人来送你啊?”

    他边问边侧目往封允消失的方向看过去。

    宁安点头笑笑:“嗯。”

    他们走进金锐大厅,宁安伸按电梯按钮的时候,肖笛忽然问:“宁哥,你这样穿不热吗?”

    不知道为什么,他今天第一眼看到宁安的时候,就觉得对方和以往有点不太一样。

    但究竟哪里不太一样,他又不清楚。

    因为他无论是表情还是动作都和往日没什么不同,依然是那种不远不近,礼貌自持的样子。

    只是感觉上又给人一种和往日不太一样的,神采飞扬的感觉。

    肖笛好奇地打量他,可那种感觉又无迹可寻了。

    直到他细白的指尖按上电梯按钮,粉润的指甲因为用力,现出一点白痕来。

    那和他藏青色衬衣袖口的白色镶边很像。

    他这才注意到他穿了长袖立领的衬衣,把自己包裹的异乎寻常的严实。

    “还好。”宁安又笑笑,看了他一眼,认真回答道。

    到了大厅他便摘了墨镜,明亮的灯光下,能清晰地看到他的眼底有一点浅淡的乌青。

    只是眼神很清透,唇色也很红润,不仅不显得颓废,反而的确是他所感觉到的那种神采奕奕的样子。

    肖笛便有些好奇。

    好奇他们昨天在剧组是不是遇到了什么有趣又好玩的事情,或者有什么别的更好的事情。

    不过他也不差,因为他见到了封允。

    他胡乱想着,还想再问时,电梯来了。

    正是上班时间,不过几分钟,他们身后就站满了要上梯的人。

    两人被人流簇拥着上了梯,分散开来,肖笛便没有再问下去。

    到了工作室,宁安先进了自己的办公室,放下东西后又去茶水间喝了杯咖啡。

    最近工作强度太大,而昨晚封允又折腾的太久,他生怕自己会熬不住。

    他对着窗户,斜靠在椅背上,半眯着眼睛点了支烟,一边借着香烟醒神,一边又想了一会儿封允。

    想他很凶的样子,也想他很温柔的样子

    直到咖啡见了底,香烟也燃尽了,他才重新返回办公室。

    认真将昨天的资料与自己的思路重新梳理连通后,他敲开了汪荣的办公室。

    两人在办公室讨论了许久,汪荣提出了很多问题,宁安最初的设想几乎被全盘推翻。

    直到午餐时间,肖笛过去敲门。

    房门打开,办公室里烟雾缭绕,宁安和汪荣指间都夹着烟,分坐在办公桌两端。

    相对于汪荣的游刃有余,宁安的表情便有些凝重。

    他唇角抿着,眉心也微微蹙着,很不轻松的样子。

    汪荣含笑看向肖笛,点了点头,对宁安:“先去吃饭,回头再想,不用着急。”

    肖笛看着宁安那副有些疲倦又带着些困惑的样子,心里很是有点幸灾乐祸。

    不是那块料就别吃那碗饭,这人干嘛自己为难自己呢?

    宁安的神情很是专注,眼睫低垂着,在认真看面前的图纸,并没有注意肖笛。

    他夹烟的那只撑在颊侧,袖口微微向上卷起了一点,露出一截细白的腕来。

    肖笛还有话想问汪荣,便在门口顿了一下,目光下意识地掠过宁安指间的香烟,然后顺着修长的指节来到那截细白的腕。

    宁安的皮肤很白,上面有几道淡淡的青紫。

    很浅,但在他皮肤上就十分明显。

    肖笛有些惊讶,猛然间明白过来他为什么大热的天还要穿立领长袖衬衣。

    带着惊讶与好奇,甚至于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他的目光暧昧地移向他的耳根脖颈处。

    宁安并没有发现这些,他沉思了半晌,对汪荣:“老师”

    汪荣却忽然身体前倾,打断了他的话,并将他那只腕拉过去,替他放下了挽起的衣袖。

    肖笛很明显地看到宁安的耳尖红了。

    汪荣却不动声色地看向肖笛,笑着问:“还有事?”

    肖笛略略有些尴尬,他感觉自己似乎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一时有些语塞。

    他想了一会儿,才记起自己要什么:“我是想问一下,封总有跟您联系吗?他昨晚有过来找您。”

    “哦,”汪荣笑笑,不知道为什么却看了宁安一眼,然后:“联系过了。”

    而一直没有动静的宁安也忽然转过头来,他看了肖笛一眼,是想什么的样子,可最后又什么都没。

    肖笛退了出去,关门的时候特意留了一点缝隙。

    办公大厅的人大都去吃饭了,里面很安静,他站在门前没有动。

    刚才的信息量太大,他的大脑还在麻木,这会儿被空调冷风一吹,他的心也被吹的冷透了。

    不多久,他就听到宁安的声音:“老师,您的那些,我不能完全认同。”

    “哦?”汪荣的声音很轻:“那你怎么想?”

    “我还是想按照自己的来,”宁安:“很多事情都未必只有一个固定答案,服装也一样,不是独一无二,我想先出稿,发过去让导演看看再。”

    汪荣似乎沉默了片刻,然后语气很宽和也很宠溺,略带了点笑意:“好,按你的来。”

    然后又问:“所以这也是你参赛作品不给我看的原因吗?”

    “嗯,”宁安应着笑了起来:“我有十分好的构思,已经成型,所以不想被任何外界因素影响。”

    “而且,”他又:“就算拿不到名次也没关系,我还有很多时间一点点去学习进步,不着急。”

    汪荣没再什么。

    不一会儿,肖笛就听到里面传来了整理纸张与文件的声音。

    他不再停留,转身向餐厅走去。

    走了一段之后,他还是有点震惊和难以置信。

    似乎直到此刻他才真正明白过来他究竟看到了什么又听到了什么?

    他想到宁安是通过什么段才能做了汪荣的学生,便忍不住恶心的厉害。

    同时也更为自己付出的努力所不值,一边走一边控制不住地骂了一句:“脏东西。”

    宁安又忙了一阵子才去餐厅吃饭,吃过饭去洗间洗了把脸,继续扎进了材料堆里。

    他还需要调研一下面料,看能不能通过不同面料的互补与大胆的配色来达到更好的效果。

    这个时候他的新助理还没有上任,所以想让肖笛到材料室帮他调一下面料。

    肖笛没在办公室,宁安一边排列当季流行色的不同组合序列,一边拨通了他的。

    电话响了许久才有人接,那边传来肖笛的声音,是沉甸甸的感觉:“喂。”

    宁安愣了愣,他一直在忙,没时间去想别的。

    这会听到肖笛的声音有点不对,才意识到对方也有可能看到了自己腕上的痕迹。

    汪荣帮他放下衣袖的时候,他第一时间并没有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后,他其实害羞的厉害。

    两人讨论的时候太过投入,一边一边拿着纸笔勾画,所以,那个时候的他其实已经忘记了自己腕上有痕迹的事情,习惯性地就将衣袖卷了上去。

    直到汪荣为他放下衣袖,他才意识到封允留在他身上的痕迹被对方看到了。

    只是现在想一想,也许汪荣早就看到了,之所以帮他放下来大概是为了挡住别人的视线。

    这个认知,让宁安即使隔着电话也仍然感觉到了一丝尴尬。

    他并不想自己的私生活被太多人关注。

    不过他是个成年人,如果别人真的看到了一点什么,其实也没什么。

    只是以后还是要好好注意了。

    他的声音并没有什么异样,略带了一点清冷:“肖笛,我是宁安。”

    “哦,宁哥,”肖笛:“我在外面抽支烟,有事吗?”

    “嗯,”宁安笑笑:“想麻烦你去材料室帮我调些材料过来,下午你有时间吗?”

    “哦,”肖笛的这声拉的有点长,似乎在思考什么,过了一会儿他:“可能不行,我家里有点事情,正要跟老师请假。”

    宁安又想,也许肖笛并没有看到,他的声音不太一样,可能只是因为他家里的事情。

    他忍不住好笑地摇了摇头,觉得自己大概是做贼心虚,因此变得风声鹤唳。

    “没关系,你去忙你的,我自己抽空过去好了。”他的声音里忍不住带了一点关切,略顿了顿又问:“你家里的事,需要帮忙吗?”

    “不用了,谢谢。”肖笛。

    肖笛的确在抽烟,他站在九楼和十楼中间有点昏暗的楼梯间里。

    不上来什么感觉。

    但挂掉电话,他还是感觉很恶心。

    因此忍不住声嘀咕了一句:“真把自己当回事了?我请假还非得向你交代具体原因不行?”

    但事实上,他的确需要向宁安请假,而不是汪荣。

    因为在宁安的新助理还未到任之前,他算是宁安的助理,宁安没什么,只是不想计较而已。

    只是这一点更加令他生气,他蹙着眉把抽了一半的香烟狠狠地摁熄在了墙上。

    雪白的墙壁上出现了一个黑点,十分扎眼,而那个黑点就像宁安一样,毁了整片墙的清白。

    “操!”他恶狠狠地骂了一句。

    楼梯上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肖笛一边把烟蒂扔进垃圾桶一边转头看了一眼。

    郑文泽正从楼下往上走来,半仰着头:“在这儿抽烟呢?”

    “嗯,”肖笛闷闷地应了一声,又打了声招呼:“郑老师要找汪老师吗?”

    “是啊,”郑文泽:“他过几天不是飞法国,我有些特殊的面料想看他能不能帮我找一下。”

    “哼,”肖笛有点口不择言地冷哼一声:“我看汪老师现在可没有什么精力帮您找面料。”

    “这是怎么了?”郑文泽忍不住笑了:“还在吃他那学生的醋呢?”

    “什么狗屁学生?情儿是真。”肖笛冷冷地一笑:“真恶心!”

    “什么呢?”郑文泽压着嗓子低喝一声:“你汪老师什么人你不清楚?”

    他着话脸也沉了下来,错过肖笛往上走。

    上了两阶台阶又停了下来,看着肖笛,问:“你有证据吗?就这样?”

    肖笛也觉得自己鲁莽了,万一郑文泽在汪荣那边什么的话

    但出去的话泼出去水,收不回来了,他停了片刻:“有。”

    郑文泽靠着楼梯停了下来,没话,只是看着他。

    “昨天他们一起去剧组,今天宁安身上就带着那种痕迹,”他着又压低了声音:“汪老师还帮他整理衣服,将那些痕迹盖住了。”

    郑文泽的脸色一点点阴沉下来,几乎能滴出水来,却又在片刻后慢慢转白。

    他沉默了片刻,:“今天这话我当没听过,别在外面乱就,知道吗?”

    肖笛这会子胡乱发泄了一通,已经清醒了许多,猛然又想到早晨宁安好像是被家人送来的。

    不过他也没看清那辆车子,不定是为了掩人耳目所以故意打了车过来。

    他心里虽然乱,但还算知道轻重,因此点了点头:“知道了。”

    郑文泽又站了片刻,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然后他:“算了,我上去看看。”

    作者有话要:  抱歉,今天又更晚了,最近老卡不住点

    天太冷了,你们是不是也冬眠了,最近评论好少的样子,23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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