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phapter 1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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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田晓辞比孔莞回来的晚一些,将上的工作全部交接完毕后,他才登上了回国的飞。

    旅途漫长,他将剧本拿出来放在膝头翻看。

    这些年他人在国外,可也收到了许多剧本,其中不乏优秀作品。

    只是因为顾及学业,同时也还没到最合适的回国时,他便都推掉了。

    和沈清川想的不同,田晓辞从来没想过要留在国外。

    他喜欢自己的国家,喜欢自己出生和成长的那个地方,别的地方再好,也没有办法和那里相比。

    他所有的的幸福和快乐都在这块土地上,他所有能敞开心扉的朋友同学也都在这块土地上。

    就算之前和母亲过的并不富足,在经济上甚至算的上很艰难,但在孔莞生病之前的那十六年里,他几乎每天都很快乐。

    很多人喜欢他,他也喜欢很多人。

    那是他现在能记起的,以后可能再也不会有的,可以无所顾忌地敞开心扉的日子。

    所有的一切都发生在那里,就连他爱过的人也在那块土地上生活着。

    就算永远不见面,就算对面不相识,但至少,他们还能生活在同一块土地上。

    他怎么可能不回来?

    几个时过的很快,他翻过剧本最后一页,重新将它合起,然后戴上眼罩靠进了座椅里。

    他的表情有些凝重,也有些疲惫,指无意识般在剧本上轻轻打着转。

    这本剧本是宁安受牛奔导演所托,亲带给他的。

    牛奔同样是国内的知名导演,只是作品以文艺片为主。

    他最擅长用镜头捕捉演员的细微表情以及眼神,并喜欢利用光影,音乐以及镜头的位置转换调动观众情绪,是一位个人特色十分鲜明的导演。

    喜欢他作品的观众能喜欢到骨子里,他的每一部作品都能成功做到给观众留下无数遐想,并让观众借此衍生出无数种不同解读,而每种解读又都能有自己独特的魅力。

    掌下的剧本封面上,白纸黑字写着两个大字:复苏。

    让人很容易联想到现在国内的季节,正是四月份,莺飞草长,樱花盛开的季节。

    只是故事却远没那么轻松。

    在今天之前,田晓辞其实已经过无数遍,就连笔记也已经记得密密麻麻。

    剧本描述的是一个男孩和一个男人的爱情故事。

    男人丧偶后,迟迟无法忘记离世的配偶,也无法走出悲伤。

    不得已他搬离了原来的住所,想借环境转换走出悲伤。

    也因此,他成了男孩的邻居。

    男孩有着阳光一般灿烂的笑容,纯粹甜美。

    眼睛也像星星一样明亮,就像从未沾染过任何尘世的灰尘。

    那笑容和眼睛里的蓬勃生几乎可以让人忘记伤痛,进入到简单纯粹又充满希望的世界里。

    男人被男孩吸引,他们在生活中的来往越来越多。

    直到有一天,男孩爱上了成熟又略带沧桑的男人。

    可男人却已经紧闭了心扉,失去过一次的痛苦,让他再也没有任何勇气去接纳任何人。

    即便被男孩吸引着,他也在察觉到男孩的爱意之后,刻意选择了避开与男孩单独接触。

    对他而言,得到的东西终归会失去,可他已经无法再承受一次失去的痛苦了。

    男孩纯粹而热烈,他追逐着男人的脚步,快乐或者忧伤。

    而男人因过往的伤害而变得懦弱并固步自封,暧昧在平静的生活,阳光与黑暗中恣意生长。

    试探的,的幸福,大大的伤痛,一句话可以翻嚼千百遍的生活,一天天如流水般逝去。

    彼此吸引却又刻意的抗拒,那份刻意构造的壁垒总有薄弱的时候。

    他们第一次上床的时候,男孩鼓励他,男人一边流着泪,一边亲吻着男孩的嘴唇,叫出了他逝去爱人的名字。

    男孩和男人纠缠了六年的时光,他终于治愈了男人,男人也真正而纯粹地爱上了他。

    可男孩却在疗愈男人的过程中,透支了自己。

    他的笑容早已没有了最初的单纯与纯粹,总带着淡淡的忧伤与疲惫。

    他的眸子虽然依然清澈,可再不像最初阳光下的湖泊,却像暗夜的海,深得让人看不到底。

    他抽烟也喝酒了,不再总是叽叽喳喳地追逐着男人的脚步,与他分享一切了。

    他开始喜欢一个人在阁楼里看星星了,也喜欢一个人安静地呆着不话。

    剧本只写到男人买了戒指向男孩求婚的那一天,男孩抚着那枚戒指,问男人:“你准备好再次失去了吗?”

    没有明确的结局,也许这就是结局。

    故事看似很平淡,但田晓辞看第一遍的时候就决定了要接下来。

    那一晚,他在自己的卧室,为这个故事流了眼泪。

    记忆中,他上一次哭还是孔莞等到肾*源的时候,再上一次,是离开沈清川的时候。

    都在他的十九岁。

    之后再难熬的时候,他都没有再哭过。

    他感觉在故事里看到了自己。

    十八岁的男孩到二十四岁的青年,和十七岁的田晓辞到二十四岁的田晓辞。

    他们被感情紧紧缚住,无法呼吸。

    只是,男孩更有勇气,他面对承接着生活给他的一切,直到再也承接不住。

    可他自己,即便是经历了很不光彩的一段感情,可毕竟也是一段刻进了心里的感情。

    那份感情一直在心里延续,直到现在,从来都没有断过,也可能会一直存在,直到他死。

    只是他从没想过再与男人有什么交集,只要再见面时,他能平等地与他对视一眼,就已经足够。

    他们总有见面的那一天。

    他想,再见的时候,他会很客气地跟他打声招呼,像他们从未发生过任何事情一样。

    那晚看完剧本之后,他心里很不平静。

    他甚至怀疑,是不是自己的一些事情已经被人知道,所以牛导才特意找他去演绎男孩这个角色。

    因为这个故事,从精神层面讲,其实跟他的经历有些相似。

    他辗转难眠,最后看着国内的时间,给牛导打了个电话。

    牛导的解释让他释然,他他看过“模特”,田晓辞的笑容让他惊艳。

    而之后“复苏”创作过程中,他无意中看到一张影迷拍摄的照片,那张照片给了他很多灵感。

    照片中,田晓辞坐在图书馆的窗边,穿着泛旧的浅蓝色卫衣。

    他以托腮,视线投向很远的地方,明明唇角含着一点笑意,却给人一种十分忧伤的感觉。

    那一瞬间,创作中的男孩忽然活了起来。

    田晓辞让他看到了那个男孩的灵魂。

    而模特中,田晓辞对孟群这个悲剧人物的演绎十分传神,虽然男孩这个角色对于演员情绪的把控会更加严格,田晓辞也只拍过一部电影,但他认为田晓辞完全可以胜任,而且这个角色非他莫属。

    当晚,田晓辞在电话中就接下了这部电影。

    在第二天与宁安见面时,田晓辞将甜橙向他发来邀约的事情告诉了宁安。

    也表达了想尝试组建自己的团队的想法。

    他不是不满意甜橙,而是甜橙的条件太好了,给了他有点浪费。

    他将来并不想把太多时间放在演艺事业上,一年大概也只会接一部电影。

    一个经纪人和一个助理,对他来就已经足够了。

    两人又与覃闻语视频讨论了这个事情。

    覃闻语这几年在圈子里的人脉很广,他和何亦都可以就近帮田晓辞物色更可靠的经纪人和助理。

    因此田晓辞推掉了甜橙的邀约。

    田晓辞回来这天,依然是宁安和覃闻语接的他,覃闻语照旧留在车里等待。

    在场大厅,宁安看到了沈清川。

    沈清川穿了身休闲服,人看起来年轻又精神,只是离近了能看到他眼底的红丝。

    宁安走向他:“来接田晓辞?”

    沈清川喉结滚了滚,抿住了嘴唇。

    宁安沉默了片刻,话的很客气:“只是今天可能不太合适,他刚下,你给他点缓冲时间,可以吗?”

    他们几年没有联系,他来接他的确是太过突兀,就算有什么话,他也该等他安定下来再慢慢清楚。

    可是,知道他要回来,他怎么能不来?

    沈清川点了点头:“我就想看看他。”

    宁安笑了笑,忽然:“我试着向他提一提。”

    沈清川最后将车子提到了宁安那辆车附近,他是在车里看到田晓辞的。

    宁安帮他拎着行李,他背着背包,穿了薄薄的粉色卫衣,含着笑和宁安话。

    他们靠近车子的时候,宁安绕到后面去将行礼放进后备箱,田晓辞则跳跃了一下,和下车来迎接他的覃闻语拥抱。

    他和他们在一起那么鲜活,生动,和他在国外看到的完全不一样。

    他贪婪地看着他,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感觉田晓辞坐进车子的那一刹,侧头往他的车子看了一眼。

    他去年刚换了车,他没见过,也明明知道他看不到车子内部的情形,却还是紧张地坐的更端正了一些。

    只是下一刻田晓辞就钻进了车子里,然后车子发动起来。

    沈清川本能地发动车子,跟在他们后面,看着那辆车在路上走走停停。

    几个红灯之后,他还是跟丢了。

    那一刻,他很有些怅惘,忽然不知道该把车子开到哪里去,也不知道自己应该回去哪里才对。

    没有田晓辞的任何地方,他都不想去。

    田晓辞回来之后的日程排的十分紧。

    当晚覃闻语和宁安为他接风。

    结束的时候,宁安和覃闻语对视了一眼,然后唤他:“田田。”

    田晓辞喝了酒,脸颊泛起浅浅的粉色来,闻言看向他,认真地等他继续下去。

    “田田,”宁安又唤了他一句:“沈清川这些年一直在等你。”

    田晓辞的笑容消失了,神情渐渐迷惘,似乎不知道他的这个沈清川是谁。

    只是片刻后,他看向宁安的目光变得更专注了。

    “他没有结过婚,也没有和别人在一起过,”宁安:“你出国那天,他其实有来送你,只是他来晚了,那时候你已经过了安检。”

    田晓辞垂下了眸子,眼睫变得湿润,但他没话。

    他记得那天他有看到沈清川,只是一眨眼他又不见了,直到现在,他也不确定那天他看到的是真的他,还是他心里的他。

    可他来过,是真的来过。

    宁安看到他的眼睛微微泛起了红,又轻声:“他今天也去了场,但是没敢让你看见他。”

    “他一直在等你,也改变了很多,”宁安停顿了片刻,坚持着将话完:“只是我一直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所以也不好贸然提起这件事,但现在你回来了,我总得给你透个底,不管喜欢还是不喜欢,总要知己知彼。”

    田晓辞低着头,覃闻语和宁安都默默陪着他,许久后他抬起头来,轻声:“走吧。”

    没有人知道田晓辞怎么想,田晓辞是个不太爱心事的人。

    只有田晓辞自己知道自己的心有多疼,又有多么震惊,因为一切都和他理解和想象的完全不同。

    沈清川竟然也喜欢他?

    如果那是真的,即便只有一点点,那么,他的那份爱恋就不会那么可笑那么卑微那么下贱,那么见不得人了。

    他沉默着回到家再次翻开剧本,那样的故事让他很想再哭一次,但最终没有。

    每个人都在变,爱与喜欢这种东西,其实无比脆弱。

    他不再是以前的田晓辞了,沈清川就算有一点点喜欢,也是喜欢的以前的田晓辞,跟他不同的田晓辞。

    第二天,田晓辞去了剧组,和牛导,编剧,以及其他工作人员见了面,沟通了剧本与进组时间。

    电影一周后就要正式开,已经有部分演员进了组。

    田晓辞答应了尽快进组,所以他必须要尽快把自己的工作人员确定下来。

    第三天,覃闻语和何亦带着他们两人悉心筛选出的几位经纪人和助理候选人,在一家私密性很强的高端会所和他见了面。

    这几个人都很可靠,嘴严,遇到事情应变能力也很强。

    都是覃闻语和何亦精心挑选的。

    他们一起用了餐,何亦性子最是活泼,他引导着话题,大家一起聊了不少圈子里过往发生的一些突发和危事件。

    田晓辞没有那么多要求,但也能从谈话中将几人的性格以及遇事处理方式听出个大概。

    一顿饭下来,他心里已经定下了两个人。

    之后其他人离去,何亦他们三人又聊了会儿天。

    几年不见,有许多话好像怎么聊也聊不完一般。

    何亦和覃闻语还和以前一样,黏糊的不得了,田晓辞几年不看,再看到他们两人腻腻歪歪,总觉得眼睛酸。

    中途他有点受不了,笑着去了趟洗间。

    出来之后,他又去旁边的吸烟室点了支烟,晚一点何亦还要回剧组,他想给他们留出点时间。

    他其实没有瘾,但他是一个很不会发泄自己情绪的人,有时候特别难受或者特别高兴了,就会想抽一根缓一缓。

    这么多年过去了,覃闻语和何亦还和初恋的时候一样,他想青梅竹马的感情真好。

    他为覃闻语高兴,为宁安高兴,他身边的大部分人都十分幸福,让他觉得生活很好。

    他双腿交叠,垂着眸子,半陷在沙发里。

    事实上这几天的奔波,让他感觉有些疲累。

    他一边抽烟一边想,一会就把人定下,好好休息两天就准备进组。

    走廊里有人走过,那人过去后又退了回来,在门外对着田晓辞看了半晌,然后又十分快速地离开了。

    田晓辞却想着心事,毫无知觉。

    这一晚,沈清川沉默的很厉害。

    曾经在一起的朋友,大部分都成了家。

    就连江桥也在前年结了婚,大家出来聚,大都成双结对,只有他还是孤零零一个人。

    平时还好,他有着念想和信念,想着等田晓辞回来,他也可以偶尔带他出来。

    但也不会经常带,因为他们这些朋友有几个人嘴挺贱的,他怕田晓辞不喜欢。

    可是现在,田晓辞回来了,他却还没找到合适的会去见他。

    他喝了两杯酒,心里有些烦躁,正好他的秘书打电话过来,他便站起身来,取了自己的风衣准备离开。

    这时候门开了,刚去洗间的江桥回来了。

    他满脸兴奋,三两步跑到沈清川面前,满脸兴奋又激动地:“田田田”

    沈清川不耐烦地推开他:“去个洗间还结巴了?”

    然后他越过他准备离开。

    沈清川这几年变了很多,这种丧尸脸已经很久没有出现了,所以这一下让江桥嘎嘣一下将话咽了回去。

    他们都知道他在等田晓辞,也无数次劝过他,天涯何处无芳草。

    明里暗里为他介绍的男孩子已经数不清,只是他连看都不看一眼,过的像个苦行僧一般。

    江桥这几年总懊悔自己当年为什么那么嘴贱,上赶着帮他搭了桥,让田晓辞走进了他的世界,将他的生活彻底打乱。

    虽然他的改变挺好的,但他这几年过的也是真的很苦,江桥心里总有些难受。

    所以今天看到田晓辞他才那么兴奋,田晓辞回来了,沈清川总可以回春了吧?

    他今天再看到田晓辞,几乎没有认出他来。

    他比以前更好看了,气质沉稳了,靠在沙发里低头抽烟的样子,又贵气又忧郁,简直比多年前那个青涩的孩迷人了一万倍不止。

    他看了好大会才确认那的确就是田晓辞。

    接着他赶紧跑来报信,没想到还被沈清川好一顿埋汰。

    眼看沈清川伸去拉门柄,江桥终于喊了出来:“田晓辞在吸烟室。”

    沈清川没回头,但他的脊背明显僵硬了。

    只是下一瞬,他便冲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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