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梦境成真
这是他第一次这样威胁别人,是身体在高度紧张之后做出来的本能反应,等意识到的时候易安歌自己背后也出了一身冷汗,但奈何已经做了,只能握紧匕首佯装镇定,观察阿光的反应。
阿光的脸色也变了,变得有点恐惧,但这种恐惧在廊灯的映衬下显得颇为邪气。他双手扶着墙,做出投降的姿势,轻声,“我……我怕你找不到地方。”
这倒是符合他之前表现出来的性格。易安歌不知道应该点什么,但举起来的匕首无论如何也放不下来。
他把阿光拽起来,压着他面相周敏才的房间,低声在他耳边,“开门。”
阿光点点头,苦笑道,“能先把我放开吗,你手劲好大……”
“开门!”易安歌皱着眉,抬高声音命令道。
声音扩散在安静的走廊里,带着轻微的回响,听起来格外阴狠。易安歌也不知道自己居然能表现得这么坏,微微一愣。也许是周围阴气太重影响了他的感官,也许是因为心中急迫,总之若是放在以前,他绝对不会这样对待一个刚帮助过他的人。
易安歌不知道自己可以相信谁。现在就算是景嵘的父亲站在他面前,他也要掂量掂量。这里的一切都很不寻常,难保这门后没有什么诡异的事情在等着他。他不想,但也不得不去冒险。
阿光慌乱地点头,伸手开门。
转轴发出一声令人极其不舒服的摩擦,房门被缓缓推开。易安歌全身戒备,已经做好了面对门后一切可能的准备,但当他真正看清房间内的情形时,却一愣,连阿光都发出了一声不合时宜的感叹,“好干净!”
这里确实很干净,甚至有些干净过了头。房间内一张桌子一张床,床上铺着白被单,被子叠成豆腐块放在床头,利索得好像没有人住过似的。
易安歌迅速将整个房间看了一遍。房间不大,一眼就能看完。这里一个人都没有。
“你要找住在这里的人?”阿光问他,“我知道他在哪儿。”
易安歌皱皱眉,握紧匕首,“你怎么会知道?”
阿光一耸肩,“他们在这儿住了快一年了,我每天到处走,总能摸清他们的底细。”
底细?易安歌脑中飞速闪过一个念头,“你是,在这里做实验的,不是基地里的人?”
“算是,也不是。”阿光轻轻叹了口气,“他们他们是隐藏者,但……”
他顿了顿,脸上再度浮现出轻巧的笑容,“我知道他们不是。”
易安歌慢慢将匕首放了下来,但还是抓着他的手腕。阿光转过身来,微笑着看着他。
“你来找他们,是为了什么事?”阿光问,“跟基地有关系吗?”
易安歌想着应该怎么解释唐晃和他女儿的事情,犹豫了一下,,“关系不太大。”
他已经没时间弄清楚这个基地到底是怎么回事,如果能成功将唐晃带回去,这里的历史也可以继续发展下去,应该不会影响到什么。
阿光笑笑,“那就好。”
他推开易安歌的手,在房间里走了一圈,最终来到床边,手指抚摸过平整的床铺,闭上眼睛感受着什么。十几秒后,他睁开眼,回头看向易安歌。
“他在下面。”
他指了指地面,易安歌瞬间反应过来,“地下室?”
这里的所有房子都有地下结构,而且比地上要复杂很多。易安歌想起了自己曾经走过的所有地下楼层,问他,“地下有什么?”
阿光摇摇头,“我不知道。但是感觉……不是很好。”
他与易安歌对视着,似乎在等待一个答案。半晌,易安歌点点头,,“我下去。”
“通往地下的楼梯在对面,”阿光,“这次我真的不能跟去了。”
易安歌轻声了句好,转身离开,走到门口的时候忽然回头望向阿光,对他,“抱歉刚才那样对你。然后……谢谢。”
阿光笑着,整个人站在病房的阴影里,但丝毫看不出一点阴郁,笑了半天,才轻快地回答,“不客气。”
易安歌深深看了他一眼,推门离开。
楼梯不是很难找。在下去之前易安歌先休息了一下,吃了点东西。这一路过来消耗的体力太多,他得确保自己还有力气去找周敏才。只要找到周敏才,很多事情就能得到答案了,比如,他和唐晃的关系,唐晃的女儿究竟在哪里。如果女孩不是医疗实验的实验体,那她到底是怎么死的呢?唐晃回到这个时空来,又是想要改变什么?
一切都系在了周敏才的身上。易安歌最后灌了口果汁,一抹嘴,站起身向地下走去。
地下一如既往的黑,易安歌的眼睛已经习惯了这样的黑暗。地下比较冷,一阵阴风吹过,易安歌稍微紧了紧衣领,尽量让自己的身体不被冷气吹得僵硬。
这栋楼的地下很深,易安歌大概走了有普通三层那么深,才看到第一个出口。楼梯依旧旋转向下,下面更黑了,连脚下的路都看不到,易安歌只能先在这一层碰碰运气。
推开门,一阵刺骨的阴风迎面吹来,差点把他吹回到楼梯上。
这里实在太冷了,跟地窖没什么两样,走廊的白墙上几乎要挂上了霜。走廊很短,笔直通向另一扇门。
那扇门很大,挂着巨大的锁头,但锁是开着的。易安歌费了些劲才将锁拿下来,走了进去。
第一眼看过去的时候易安歌只觉得这地方很面熟。无数只高大的玻璃容器立在眼前,长而粗的管子横穿其中,玻璃容器按大依次排列,几乎每一只里都盛满了无色透明的液体,正缓慢地晃动着,掀起的水花。
耳边传来巨型机器的轰鸣,吵闹异常,传到耳朵里让人觉得整个世界都在嗡嗡作响。易安歌一手还撑着大门,半个身子迈了进来,却无论如何也再挪不动脚步。
好像梦境成真一般的场景,真实而又确切地呈现在他面前。
这是他做过的梦?
易安歌几乎是用跑的来到距离自己最近的一只容器旁,颤抖着伸出手,抚摸上去。玻璃冰冷的温度刺激得他浑身一个激灵,脑袋混混沌沌的,好像有一道光闪过,瞬间又消失在了层层迷雾之中。
这里是现实。
他曾经在梦中见过这个场景。不久前被梦魇缠身的时候,他做过的最后一个梦,梦的终点就是这里。
巨大的玻璃容器,不同空间的交叠,从管道中喷涌出来的“恶”……
每一个细节他都记得清清楚楚,都深深刻在他的脑海里,只需要随便翻一翻,就能够轻易寻找出来。
那是他的噩梦。
易安歌发现自己在抖。他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整个人就像是脱了力,差点瘫坐在地上。
梦里的景象是真的,他真的来到过这种地方?只不过不是过去,而是现在?
脑袋里乱成一团。易安歌深吸一口气,强作镇定,撑着容器站稳身子。
如果这真的是他梦里见过的景象,那么不久之后,在这个实验室中心的手术台旁,会出现一群人,抬着一具实验体。
他透过管道的缝隙向房间中间看去。这个房间很大,四周被一圈圈玻璃容器和大管子围着,形成一个密集而复杂的网。这个形容让易安歌很不舒服,他想起了人面蛛结出来的网,不同的噩梦融合在一起,让他十分难受。
从房间的另一边传来开门声。易安歌立即蹲下来,躲在玻璃容器的底座后。远处传来好几个人的脚步声和话声,夹杂着一些他听不懂的方言,就算耳力好如易安歌,遇见听不懂的词汇,也毫无办法。
他们似乎在准备什么东西,易安歌听见有开箱子和金属碰撞的声音,万幸没有一个人过来检查房间这头的情况。他们谈论了很久,反反复复提到一句话,易安歌只能分辨出来这些词汇的读音,却根本听不懂这是什么意思。
他在心中默默将这句话记了下来,忽然听到一声极其刺耳的“咔哒”,还有管道抽水的声音。易安歌心头一跳,听见他们从其中一个罐子里取出了什么东西。
那东西很沉,被摆到床上,发出油腻而湿滑的啪嗒声。那些人的语气变了,变得骄傲又嫌弃,其中一个用普通话催促同伴,“快点,抓紧时间。”
另一个人用方言回答了他,几个人不知道为什么都哈哈大笑起来。那笑声震耳欲聋,回荡在整个实验室里,听得人耳膜发痛。
易安歌皱皱眉,不敢轻易转移注意力。
就在这时,他听见距离自己不远处左手边的位置,响起了一声东西掉落的声音。
那声音不大,被掩盖在那几个人的笑声里,轻易听不真切。但易安歌一下就被吸引住了,扭头去看。
那里是一处黑暗的角落,东西成堆摆放形成一个光线的死角。从他的角度看不清那里有什么,但正因为看不清,才叫他觉得毛骨悚然起来。
经历过这么多事情,易安歌明白了一点——从黑暗里冒出些什么都不奇怪。
还好这里不止他一个,如果是什么残暴的东西,另外几个人也可能中招。这让他心里稍微放松了一些。
那边的几个人开始叮叮当当地准备实验,声音听起来就很不专业。易安歌静心等待着,一边留心黑暗里的动静,等了半天没有第二声,他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他开始试着靠近那些人。屋子中心的罐子里很多都有人影,他一个一个心地看过去,暂时没发现跟周敏才相似的脸。
最终他找到最后一个,才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周敏才不在这。
他将目光转向手术台,那儿有几个人忙碌的背影,和从缝隙中露出来的光裸的双脚。不会这么背吧,他要找的人,正好就躺在手术台上?
这样巧合的概率是多少?
他开始寻找能够掩护自己靠近的位置。有一个人唱起了歌,那声音很大,仿佛有一股力量能穿破空气和建筑,刺进听众的心口。与此同时,易安歌听见那边黑暗中传来第二声重响。
这一次声音颇大,伴随着不知是谁发出来的倒吸凉气的声音,所有人都停止了动作。
实验室里安静得可怕。易安歌自然一直没有出声,那几个做手术的人都不约而同地顿住了,似乎连呼吸都刻意放缓了下来。
“怎么回事?”一个口音颇重的人轻声问道,“你们听见了吗?”
一个人高声喊,“谁在那儿?”
自然没得到回答。
易安歌皱着眉望向那处黑暗。因为站的位置改变,他能够看清一些刚才看不到的角度。在阴影中蹲着一个人,身形娇,似乎……是个孩子。
刚才问谁在那儿的那个人低声骂了一句什么,从地上捡起一根铁棍,敲着走了过来。
孩往黑暗深处缩了缩,整个人都在颤抖。
易安歌看着那个穿着白袍的男人逐渐逼近那个角落,心里有一杆秤来回晃悠着,无法达到平衡。他死死盯着男人的背影,看他慢慢走近,一步、两步、三步……
易安歌抽出匕首,狠狠在一边的铁桌腿上,发出极其刺耳的一声响。
男人猛地转过身,看到易安歌,黝黑的皮肤上表情变得极度狰狞。他挥舞着铁棍扑过来,易安歌就地一个滚,让他的第一击砸了个空。
铁棒带着劲风从他身边砸下来,易安歌心里一惊。这下的是杀手,如果被的是那个孩子,估计现在已经没命了。
男人再次举起铁棍,其他几个人也迅速围了过来。易安歌知道自己机会不多,一个滚站了起来,冲着自己进来的方向就跑了过去。
“追!!”
他跑到走廊里。身后是白袍男人的怒吼,他使出全身力气逃命,很快就跑到了楼梯处。
看着下方深不见底的黑暗,易安歌心生一计。
“……他去哪儿了?”
白袍人追到楼梯口,看不见易安歌的身影,气得直骂街。他们兵分两路,一对向上走,一对向下走。
等这些人的脚步声都走远了,易安歌从下方黑暗中的楼梯背面爬了出来。
他将自己的身子挂在楼梯反面,祈祷对方的人不要太高,碰不到头顶。事实看来这方法还是不错的。他迅速回到实验室,来到孩子藏身的地方前。
孩子还在,被吓得不轻,见他来直往后躲。易安歌顾忌着那些人应该很快就会回来,忙蹲下来用和善的语气,“别怕,出来吧。”
孩子开始哭泣,但是因为害怕,连呼吸都不敢大声,将哭腔全部闷在喉咙里。
易安歌怕她憋出事,忙问,“你爸爸是不是叫唐晃?别怕,他派我来接你。”
着他伸出手,努力露出温柔的笑。孩子犹豫了一会儿,慢慢爬了出来,将自己的手搭在他的手心里。
这一名五岁左右的女孩,一双大眼睛下挂着泪珠,看起来可怜极了。
易安歌抱住了她,她双手紧紧环着他的脖子,哭着用极的声音唤道,“爸爸。”
“好了好了,我们这就去找爸爸。”易安歌哄她道,“等一下我就带你出去。”
他抱着女孩,去手术台看了一眼。周敏才的尸体已经被泡得肿了起来,整个身体呈现一种病态的白,肚子被刨开,露出里面血红的内脏。
鬼知道那群白袍人是要拿他干什么。易安歌只觉得一阵反胃,连忙带着姑娘离开了实验室。
作者有话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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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篇文偏剧情,感性线在这段结束后才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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