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第四十六章
花濑被不知从哪里找出来的布条封住了嘴巴, 荼毘边捆住她边从另一道巷中闪进去,他的动作间有种特别的迅速, 很快她连看都看不见, 再接触到光亮时下意识往旁边躲了躲避免阳光的直射, 这一下视线偏离直接对上荼毘的腰腹处。
凝固的鲜血和明显的伤口。
他受伤了。
荼毘走进一间昏暗的地下室内,随手将花濑扔到一边, 坐下来开始休息。
花濑两只手腕的关节已经被卸了, 不能自如地将嘴上缠着的东西解下来, 虽然双腿还是完好能够发动个性, 但不知为何,她看着荼毘这幅随意放任她的样子, 就觉得任何随便的轻举妄动可能都是没有生机的徒劳无功。
如果荼毘和敌联合是一伙的, 那么她被抓尚且有理由。可从现在的情况看来似乎并非如此。
她和荼毘没什么过节,顶多是差点被杀和杀人未遂的关系。
可惜没有询问的机会。
荼毘娴熟利落地处理着伤口,当着花濑的面也不避讳很是大大方方地把衣服脱了上药, 然后发现花濑对此毫无反应,甚至可以称得上是无动于衷。直到荼毘那轻飘飘地瞥了她一眼, 花濑才稍感抱歉地别开了目光。
身材不错, 伤得很重。
花濑开始发呆,脑子里尽可能试图寻找来时路线的蛛丝马迹,还没想出个所以然,荼毘伸手掐住她的下巴, 将她嘴上的束缚撕下去。动作不温柔, 也没有刻意地残暴。
“有事情想问我?”
花濑安静地点头, 额上都是细密的汗液,全是被疼出来的:“先生,你为什么要抓我?”
离近了看,才发现荼毘的眸色和轰的左瞳孔很像,专注盯着人时就如同倒映了一湖的夜色:“好问题。”
他轻嗤了这么一句就不再话,花濑不敢继续追问,她觉得这人实在是让人捉摸不透。
荼毘却看她一眼,似乎带了点笑,莫名其妙的:“很镇定,不喊么?”
“没喊完就会被杀了吧。”
花濑兴致索然地答,她独自被绑架就还好,没什么情绪起伏,只要对方不是现在就要杀她,姑且还能一直平稳到死前。
那么她就要拼死一搏了。
荼毘这下倒觉得她有趣。
他做事向来随心,虽在大众眼里是不折不扣的坏人,实际上却压根没犯过几起事件,因此上次就算被带去警局也心知肚明查不出什么案底,很容易就能钻空子脱身,但是却突然不想那么干。非要问为什么,那也只能是“想这么做了”而已。
这就是他在外的准则。
于是他无聊地掐着花濑的脸又量了一圈,神色平静地好像是在买菜,浸透着一股让花濑看不懂的挑剔和冷淡:“乖一点最好,我现在没空管你。”
“不怕我跑么?”
荼毘微微一哂:“能让你问出这种问题,你觉得呢?”
花濑不话了。
很快就到了晚上,花濑基本保持着最开始那个姿势没有变过,荼毘途中几次处理伤口,看得出来还是有些棘手。等他终于彻底停下来,花濑语气平平地问:“请问我能喝水吗?”
“随便。”
荼毘开了罐啤酒。
花濑默默地看着他,微微抬起被卸掉的双手:“抱歉,我有点不方便。”
荼毘喝了一口啤酒,看着她。
花濑和他对视着。
她发现这人不准备杀人或者干什么的时候,相对就是个正常人的样子。
“我真的渴,先生。”
花濑诚恳地重复着。
荼毘单手撑在台子边,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这姑娘真有意思。
“过来。”
荼毘终于开口,像招呼一只狗一样喊她。
花濑走过去,她气质偏沉静,垂眸敛目时尤其明显,乖巧的不可思议,就算是没什么心思,看着她都觉得舒服。
荼毘又开了罐啤酒放在突出的台边,随手一指:“喝吧。”
花濑看了看那罐啤酒,视线扫过无力的双手,又划过荼毘被液体润泽后的嘴唇,最终停留在他手中微微倾斜的啤酒罐上。
荼毘不是没察觉到她的动静,手指在铝制罐身敲了敲:“怎么,要我喂你?”
“我喝不到。”
荼毘就笑了。
没什么感情的,玩味的笑。
他把手里的啤酒罐愈发倾斜了些,没话,动作却很明显。
花濑乖乖地屈身,嘴巴微微张开,隔着细微的距离将酒喝进去,偶尔有溅出来的,她就伸出舌头勾回来,行云流水的条件反射。
荼毘突然倒得更狠了些,花濑猝不及防呛了口,接下来的直接就泼到她衣服上了。
她皱了皱眉,但没什么,只是规矩地道谢:“谢谢先生。”
呛咳过头她整张脸都鲜艳明媚起来,唇色更是泛着诱人的光。
荼毘的目光掠过她湿的锁骨下,没什么表情地放下那罐酒,转而拿起了台子上的。
受伤了喝酒不好。
这话花濑没,她巴不得荼毘能感染高烧,最好直接晕过去。这样她就能跑了。
花濑没想到的是,到了半夜,荼毘还真的发了高烧。
他本人似乎没什么感觉,安静地坐在黑暗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一动不动的。花濑借着微弱的夜视能力和缝隙间那微不足道的点点亮光,瞥到他的脸色有不正常的潮红。
其实他肤色很白,只是那后续加上仿佛被烧伤过后的皮肤太过违和,一般人大概都不会直接看他的脸。
花濑起精神,准备伺机逃跑,视线不免在他身上停留,这才隐约察觉到,他似乎一直在忍耐。
呼吸被他控制的很好,所以花濑没能及时发觉,但伤口实在是太重,重到花濑忍不住想那时候他是怎么做出那么寻常、不留破绽的动作,或许她在那时候其实可以不顾抵在她动脉上的手奋力挣扎?
做不出来。
她怕死,对实力悬殊的判断使她选择了暂时的顺从。
到了那种地步还能有此身手,只能明他是真的强。
花濑被他拉过去的时候,那股异常的热度将她烫的一抖,毫不意外被握得更紧,几乎是连拉带拽抵达他身边。不是很能保持平衡,差不多是半跪着,额头还磕到了荼毘身上,据高度和触感判断,应该是腰侧。
他受伤的地方。
花濑心头一紧,脖子顿时被掐住,对方的手指在她颈项上来回逡巡,像是情人间的爱抚:“就算真的发展成最糟糕的情况,我还有个垫背的,你是么?”
他语调低沉,有如细砂磨过耳畔,撩得人耳根子都发痒。
花濑反应了一会儿,才明白过来他是在回答她最开始的那个问题。
明明还在发烧,轻轻松松就将花濑提起来,整个人靠上去的时候仿佛喟叹一声,很是舒服的感觉。
花濑却感觉到他体温时冷时热的交错不正常,有时会轻微地颤抖,不过只有一瞬。本身仍然是完美无缺的不可撼动。她现在不过他,没得反驳,只能任由他抱着。
荼毘的脑袋就贴在她脖颈间,这个动作的威胁性很大,花濑浑身不适地忍耐着,上衣沾了酒湿后味道都带着酒味,荼毘闻着脑袋疼,随手就把她衣服领口撕开了点。滚烫的额头抵上她微凉的肌肤,这才好过了点。
“……”
花濑有点恼怒,仍旧没什么。
她被劫走的事,相泽老师回去后会第一时间发现,距离那时候已经过去了数个时,应该有了相应的备案和人员出动,可惜她留下来的记号全被毁了,荼毘看似没注意她,但两只手的灾难已经明他的敏锐与洞察,未免双腿都被废掉,她根本不敢再动。不知道老师那边会不会有消息,但从时间的流逝来看,荼毘的移动路线实在隐蔽又棘手,一时半会儿估计都要受制于他。
天亮之后,体育祭就要开幕了。
荼毘的高烧褪去,睁眼就看见靠在他怀里沉睡的少女,眼睛垂着不知在想什么,眉梢倒是扬了扬,他锁骨边被浅淡的呼吸弄得有些痒,伸手就要把花濑推下去,半途改了主意掐在她脸上。
花濑感觉到刺痛,皱着眉醒过来,看见他们当下几近亲昵的姿势,表情没什么变化,只是脸颊还在荼毘手里,见他没有放手的意思,只能略显含糊不清地道:“先生,能不能放开我的脸。”
“在敌人怀里安心睡了一晚上,我这是代替你的老师在教导你。”荼毘百无赖聊地玩着她的脸,手下触感十分好,即便搞怪这张脸都是顶尖的漂亮,无可异议。
他权当是欣赏风景,索性多看几眼。
“先生,是你先把我拉过来的。”花濑简单地回击,想从他怀里跳下去,发现他还是不肯放手,“请问能放手吗?我有点疼。”
“我弄断你手腕的时候你也没喊疼。”
荼毘放了手,转而勾着她的下巴玩。
“你堵住了我的嘴,我才没喊的。”
荼毘的眸光在她唇上转了转,落在她眼底。都起这种事了,还是这幅波澜不惊的镇定模样,最开始遇到的时候表情可要鲜活多了。
他顺势将花濑拉近点,神色不变地吻了她:“你是这样?”
这次花濑连眼神都没动分毫,只抬眼看他,一股子不出的旁观味道。
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