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云骑着青驴，一路上晃晃悠悠的，吕奉先问王谦，“谦哥，将军怎么有马不骑，非得要骑着一头驴，多掉价啊。”

    王谦道：“这是他先生送给他的礼物，他当然会一直带着的，别瞧着是一头驴，吃得没准比你还好。”

    “吃得比我好倒是真的。”吕奉先低声道。

    自己想要喝点酒还得要偷偷摸摸的，凌云中的什么肉干啊，美酒啊，果酿啊，各种糕点啊，他几乎都吃不着，倒是那头驴，都给尝了个遍。

    王谦沉默一会儿，凌云离开凉城之后，他和富贵还去查了凌云的身世，如果不是凌云自己承认了自己是凌王后人，王谦还觉得凌云肯定是某个大世家放出来游历的人。

    六岁之前的凌云，一个人流浪了很久，什么苦头都吃过，这件事还是贺铸告诉他们的，之后遇到了凌云的授业恩师，日子才好过一些，所以凌云对于吃的没有什么讲究，能饱就行，出行总是会带着许多的干粮和被褥，时候饿怕了，也冻怕了，才会这样的。

    而且凌云对于朋友真的很慷慨，从来不会计较什么，因为他知道感恩，可能宁愿自己吃苦头，也不会让朋友遭罪的，凌云对那头青驴很好，倒不是因为他的先生的缘故，而是这头青驴，陪着凌云走过了千山万水，一人一驴一路结伴，凌云已经将青驴当成了朋友。

    其实仔细想想，有时候的凌云，内心一定是很孤独的。

    凌云给青驴喂了一口酒，自己却没有喝，而是打开地图，嘴角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到日暮时分，差不多就到了那一片河密林，如果要做伏击，那里一定是最好的地方。

    “前方休整。”凌云挥到，这个地方就周围一片平原，白痴才会在这边打伏击，他看了一眼后方，“都在路边休整，吃饱喝足，明早之前都没得吃了。”

    凌云给吕奉先使了一个眼色，吕奉先起身道：“你们几个，跟我来。”

    千刃的整体实力比铁甲兵和飞云骑要强上一截，由吕奉先带人出去查探周围的情况，要安全许多。

    凌云坐在一边，给青驴喂着糕点，王谦和杜鹃一起过来，王谦不无担忧的道：“凌云，你估计这次会有多少拦路的？”

    “不知道啊，你问这个干吗？”凌云反问的。

    “我是有些担心”王谦低声道，他和杜鹃两个人虽然都是将门子弟，但的确是没有上过战场，就是杀人都没有，这些时间和下的人相处得越好，才越是担心。

    凌云轻轻嗯了一声，自己吃了一块糕点，又从方寸物拿了一堆出来，“分给他们吃吧，好东西我也不能总藏着。”

    分完之后，凌云才对杜鹃和王谦道，“他们又不是你们两个新兵蛋子，而且哪怕是现在，他们心里也有些不服气的，你担心什么我当然知道，但是王谦你们记住。”

    “真正到了战场上，谁都可能会死，这是无法避免的事情，但是如果因为你的指挥失误而导致更多的人死去的，那就是你的问题，”凌云淡淡的道，“与其担心他们是否会打不过那些刺客修士，你不如想想，该你指挥的时候，能不能做到最好，别成天指望着在凉城有余生，出来又跟着，自己就不动脑子。”

    “我要是给你扔去前行当个冲锋的兵，你爹还不把我皮给扒拉下来，就你这么一个儿子，他不心疼？”凌云没好气的道，看见杜鹃在偷笑，“你笑什么？我让你跟着来，纯粹就是给你爹一个交代，免得我拐走了他五百骑兵，瞧着听聪明的姑娘，做事就是一根筋。”

    “我爹又不会怪我战死沙场。”王谦骄傲的道，“他只会骄傲。”

    “别死不死的，我告诉你，在真正的战场上，谁都不想死，只是不畏死而已，但是笨死和战死是两回事，”凌云朝着后面努了努嘴，“你也别成天抱着你那狗屁将军的架子，他们都是些老兵，什么不动的你去问就是了。”

    杜鹃低着头，她其实已经有一段时间觉得力不从心了，真正的带兵哪里像那些话本里面的，冲锋陷阵，就是让他带这些人，都觉得很累了，怕做不好，又怕别人他就是靠着关系进来的。

    凌天叹了一口气，这两个人平时也不是个傻子，怎么就这么不开窍呢？

    可是他忽略了一点，他们之中，只有自己一个人是看着那个血肉横飞的绞肉一样的战场长大的，幼年时候爹为了锻炼他的胆魄，在大战之时，将凌云带去了前线，看着血肉横飞，惨烈厮杀，凌云记事很早，反正现在印象也是十分深刻的。

    “精兵强将都是打出来的，你们跟我都是一样，也没有真正带兵打仗过，担心自然是正常的事情，”凌云仰头看着天空，“这世间，又能有谁能真的不死，百战沙场碎铁衣，才是男儿最终的归宿，有什么好担心的啊。”

    话之际，吕奉先策马疾驰，带起大片灰尘，凌云摸了摸鼻子，抬示意他停下来，吕奉先步行过来，道：“身后倒是跟了一些商队，除此之外，就是些赶路的行人。”

    出门在外，单人行总是不如跟着队伍的，凌云微微点头，“没有其他的发现了吧？”

    “没有。”吕奉先道。

    凌云挥了挥，“下去准备一下，然后启程，随时做好战斗准备。”

    王谦三人回去，凌云翻身踩在青驴背上，双背负，轻声道：“青哥儿，今晚你可得要心一点啊。”

    青驴晃了晃脑袋，凌云望着前方，思绪有飘得很远，这边事情，恐怕一年时间是没有办法解决的，但是一年的期限快要到了，他还要去给裴离夏送剑，这件事谁都不能代劳，他可以失信给其他人，但是不能对裴离夏失信。

    赵玉骑着一匹黑马，这半个月的时间，都快给他屁股磨出茧了，路上还时不时会腹诽凌云两句，没事干嘛挑个那么远的地方让他去。

    金王朝和赵宋当然会打一场，但是绝对不会那么惨烈，也就是走走过场，做个样子，为觉罗在金王朝缓解一下压力，当然如果可以蚕食金王朝部分地界，当然是极好的事情，金王朝的领地都是上好的马场，赵宋也的确欠缺骑兵这一兵种，并不是没有，只是不够好也不够多。

    赵玉这些日子也算是吃了些苦头，再往前大概五天的路程，就到了和杜威远将军汇合的地方，到时候自己就要轻松不少了。

    按照凌云的计划，将杜威远调离北境，放在西南边境，便少去了武王的掣肘，更方便赵苟扶持杜威远起来，和武王分庭抗礼。其次便是西南边境之行，可以为他积累名望和军功，更方便以后夺嫡。

    西南更多起伏的丘陵，入眼景色多秀丽，凌云在清泉郡的消息他知道一些，在那边并不顺利，但是折中的办法也算不错，至少有凌云在身边，赵玉觉得更加心安，他没有那么多的猜忌的原因主要还是在于以前自己所经历的事情，本就是想当个闲散的王爷，哪怕当了皇帝，他也还是想偷懒，有凌云这样的越多越好，只要赵宋江山还姓赵，那就没有什么可以担心的。

    “唉，果然还是京城的日子比较好过。”赵玉感叹道，随行的是他的亲卫。

    “王爷，您这都走到半路才喊苦，咱这也回不去啊。”

    赵玉一巴掌拍在他的脑门上，骂道：“你是个榆木脑袋，你还不信！”赵玉没好气的道，“一边呆着去。”

    “爷，您这好不容易得了陛下重用，就忽然跑到边境，”亲卫四下看了一眼，“不明智啊。”

    赵玉不想跟他话，这么个憨憨，连凌云一根头发丝都比不来的。

    赵玉勒住了马，道：“全军原地休整。”

    完之后他立马翻身下来，背着众人揉了揉自己的屁股，实在是太疼了，虽然自己不是娇生惯养的皇子，也有修行，但是连续半个月都是在马背上度过，是个人也受不了的，想起凌云在京城军营中的训练，赵玉觉得自己要不是个皇子，跟着凌云去训练，都得让他给砍了脑袋。

    赵玉这次的副将是并不派遣下来的怀化将军，临时提的职位，姓佘，三代之前也是赵宋的将门，只是后来人丁凋零，才逐渐没落下去。

    所以佘余也是中立派，当然现在更加偏向赵玉，“王爷，咱们这样赶路，恐怕时间来不及。”

    赵玉轻轻点头，拉着佘余走到一边，低声道：“我也知道来不及啊，可是这屁股坐得实在是疼啊。”

    佘余强烈抑制着嘴角的抽搐，低声道：“这末将也没有办法。”

    其实他还是心理高兴的，毕竟赵玉对其他人都是自称本王，对于自己却是用的我，可以看出赵玉对于自己还是比较亲近的。

    赵玉哀声叹气，道：“那就继续赶路吧。”

    佘余终究是没有再忍住，笑道：“王爷可以往后靠一靠，或则让你的亲卫围着，也好偷个懒。”

    赵玉眼眸一亮，嘿嘿一笑：“有道理！嘿嘿，你子这脑瓜儿也挺灵光的嘛。”

    佘余微微一笑，“王爷，末将只是有个不情之请。”

    “想要让我搭线，跟余大人攀个交情？”赵玉拍了拍佘余的肩膀，温和的道，“此事不难，这次西南边境，你只要好好努力，升官发财那是不可少的，佘家之事我有所耳闻，不定就要从你这一代振兴起来。”

    休息了半刻钟之后，赵玉反而不觉得有多累了，他和佘余并肩而行，道：“余生是个挺有趣的人，当然是限于凌云在的时候，其实大多数时候余生其实都算是很正经的一个人。”

    “凌云？”佘余有些疑惑的问道，虽然知道余生和凌云是同乡，但是两人的关系似乎并不算特别好。

    赵玉淡然一笑，“你有会，应该要多和凌云接触接触，对了，这次对战金王朝，他也会来，只不过要在路上做些事情。”

    “王爷对他评价这么高？”佘余有些惊讶。

    赵玉笑着道：“如果一个人，想要你觉得他是什么样子，你就觉得他是什么样子，想让别人觉得另一个是什么样子，就是什么样子，那这个人本身，就是很厉害的一个人。”

    “我跟他关系不错，”赵玉笑眯眯的道，“我告诉你，他那里好酒很多，而且对于朋友向来不会拒绝，到时候去了，你就只管问他要酒喝。”

    佘余将信将疑，事实上这次他得意升官，也全都是凌云帮衬的，对于帮着赵玉培养亲信这件事上，凌云可谓是尽心尽力了，所以赵玉也不介意将凌云的事情告诉佘余一些。

    不过佘余心里仰慕的文人，还真是余生，凌云都要排在后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