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江从知道江瑾辰带着楚沫回了别墅，就已经猜到了这个结局。

    他原本以为，楚沫只是暂时没法面对现在的情况，等到她自己想通后，就会回来了。

    但突然消失三天，确实不像是她的风格。

    唉，当初做的孽，现在哭着也要把人给哄回来。

    难搞哦。

    老江摸了摸自己发丝稀疏的头顶，苦笑了一声。

    半时后，书房里。

    江瑾辰坐在一个太妃椅上，神情憔悴，而江振华坐在他对面，正摆弄着一壶管家钟叔刚才送来的普洱茶。

    窗帘被拉了起来，下午的斜阳从窗帘缝隙透进来，静静地落在大理石桌面上，透出一层朦胧的光辉。

    “有话就直，别卖关子了。”

    江瑾辰第一次有种沉不住气的感觉，他迫切地想知道楚沫去了哪里，他又做了什么事，让对方竟然再也不想见到自己。

    “我了，恐怕你就坐不住了。”

    老江一句话就戳穿了他，神情是难得的严肃。

    “先喝口茶，把你的心沉下来。”

    江瑾辰抬眸，看了他一眼，最终接过他递来的一杯茶，一饮而尽。

    见他终于没有那种坐立不安的感觉了，江振华才缓缓摇了摇头。

    “你有没有想过，楚沫是子墨的亲生母亲？”

    “什么？”

    刚平静下来的江瑾辰，又一次差点抓狂。

    “她是当年那个女孩？你不是在跟我开玩笑？”

    他盯着他，像是要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出什么端倪来，但对方却始终纹丝不动，神态淡然。

    那就是真的了。

    怪不得，那晚给楚沫换衣服，他看到了她腹上的纹身。

    她在腹的位置上，纹了一朵开得旺盛的罂粟，红得热烈而张扬。

    他当时还有些好奇，为什么她看起来那么保守的性子，居然会喜欢在隐秘的地方纹这么漂亮的花纹，原来是为了掩盖住她当年生孩子时剖腹产留下的疤痕。

    一想到自己曾经做过的那些事情，如今能让楚沫对他厌恶至极，还算是轻的。

    如果是这样，那她以后都不会再出现在他面前了吧？

    毕竟，曾经的他让她受了伤。

    那种很有可能一辈子都解决不了的阴影，怕是难以除去了。

    看到自己儿子这副蔫头耷脑的模样，江振华同情地看了他一眼，端起要喝的茶，怎么都喝不进去，只能放下，长叹一声。

    “唉，这事也怪我，当年要不是我生了那次病，担心咱们江家后继无人，没有子嗣，也不会逼着你去做那件事，后来又叫人看住那孩子唉，她应该恨的人，是我。”

    江瑾辰眼底的光亮没了，他颓然地坐在贵妃椅上，神色有些茫然。

    “现在那些没用了。”

    是啊，没用了。

    当年老江把楚沫的资料瞒得很紧，所有的情况，基本上只有他一个人知道，所以在重新看到楚沫和江瑾辰接触的时候，他甚至还想，这或许就是天意。

    两人几年前能一起生下子墨，江瑾辰又难得对她如此情深，想必以后他们能给子墨一个完整又幸福的家庭。

    但他错了。

    楚沫当着他的面拒绝了江瑾辰之后，他就知道，自己已经做错了。

    她是不会那么轻易原谅他的。

    因为当年的事情，已经给她留下了极其难以磨灭的阴影，所以不知情的她，心里是自卑的，她一直把自己放在当年的阴影中，耿耿于怀。

    所以她宁愿拒绝一个自己喜欢的人，也不想让对方知道自己的过去。

    那是段不堪的往事。

    江振华有些沮丧地把杯子放回原位，搓了搓，那双一向精明的眼睛里，如今是满满的懊悔。

    “当年我想的是，她无非就是个为江家传宗接代的人，你以后还会喜欢上其他门当户对的姐，跟她也不会有任何交集，所以将她的资料抹杀了干净，但我确实没想到，你居然会喜欢上她，还是在几年之后。”

    江瑾辰也有些后悔。

    他早该想到的。

    六年前，她一分钱没拿，毫不留恋地消失在鲤城，他只是当时心里隐隐愧疚了一阵，也就没有再去想这件事。

    后来他第一次碰见她，是在会所的厕所里，她救了自己的孩子，他习惯性地拿钱去封口，对方却丝毫都不在乎，把钱还给了他。

    自己住着几十平米的出租房，却宁愿免费也不收江子墨的课程费，生平最讨厌别人拿钱侮辱她，这就是楚沫，六年前是这样，六年后也是这样。

    他有些后悔了，生平第一次，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一个女人。

    江振华看了他一眼，“她是鲤城楚家的人，当初我也是看中介给的资料，对她很满意，但却不知道她是被自己的男朋友给骗来的，后来等我想后悔，已经来不及了后来她生下子墨，又一声不吭地走了，我心里有愧，事后补偿了他们家一千万，楚家也就靠着这笔钱发了家。”

    楚家？

    听到老爷子絮絮叨叨的声音，江瑾辰的理智才缓缓回到自己的脑海中。

    “哪个楚家？就是这几年靠倒卖房地产行业发家的楚家？”

    老江点点头，“嗯，楚沫的父亲楚向南是个无商不奸的人，他原来有个老婆叫苏秦，后来疯了，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被他藏了起来，又娶了一个太太，两人臭味相投，还有对龙凤胎私生子，也被接到家里去了，我估计这次楚沫消失，应该跟他们家有关，你可以去看看。”

    她回了自己家吗？

    江瑾辰皱着眉头。

    一想到那天晚上，他抱着楚沫时，她在醉酒的状态下出那些令人心酸的话，他就于心有愧。

    当年害得她这样苦，他又有何脸面去见她？

    像是看出了自己儿子的想法，江振华及时提醒了一句。

    “你别犹豫，既然喜欢人家，就要拿出喜欢的态度，不能因为她是子墨的亲生母亲就退缩了，毕竟当年是咱们做的孽，我们江家理亏在先，就算是以后你俩不在一起，也得把当年的事情给弥补咯。”

    这是在下命令了。

    江瑾辰点点头，“知道了，但是子墨那边，你先不要告诉他，我之后会找个会单独跟他讲的。”

    “嗯。”

    江振华点头，背过身去。

    “去吧。”

    话音刚落，门口突然想起管家钟叔的声音。

    “少爷，你要去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