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山河卷·风寒(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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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累了,真的很累了,没有力气,全身都不舒服,胸口也闷,还感觉特别地冷。

    “吾想睡了,你出去吧。”

    青阳裴即刻扶了一下她,让她好好地躺在了挂着帷幔的大床上,为她盖上了棉被。

    姜漓漓看到他戴着镣铐的因为拖着长长的铁链,以至于为她盖被子的动作有些迟缓,他上的关节处也红了好大一圈。

    青阳裴用温柔的声音:“公主,你好好休息,我晚上再来看你。”

    “不必了。”

    没有必要假装与她和谐共处。

    青阳裴转过了身,朝殿外走去,她病了,心情不好,那么他就暂且离开吧。

    姜漓漓闭上眼睛,听见铁链拖地的声音,那声音越来越远,直到关上门后还若隐若现,姜漓漓侧着耳朵听了片刻,那声音才完全消失。

    她静下心来,细细地想着刚才她突然冒出来的想法。她确定,她没有动心,不是狡辩,真的没有。

    她已经看透了他的预谋,他突如其来的献殷情,只不过是要利用他的美色来打动她、利用她,再逃出宫闱罢了。

    一定是这样的。

    姜漓漓曾把自己当做他,她问她自己,如果有一天她到了这种境地,该怎么办?

    绝不苟且偷生,屈辱而活。

    但如果想要活下去又该怎么办呢?孤身一人又如何能逃出重围呢?

    答案不容她多想便冒了出来:用美色是最靠谱的。

    所以姜漓漓笃定,青阳裴自成为她面首的那日起,便打定了这个主意。

    既然如此,那她便陪他好好过过招吧,看看是他的虚情假意更高一筹,还是她的装傻充楞更没石饮羽。

    她再度醒来时,天已经大亮了,她觉得肚子不舒服,于是没穿外衣便起了床,侍从跑过来扶她,她摆了摆,独自抱着瑟瑟发抖的身体去外边更了衣。外边风大,她一吹风就觉得头晕,她更完衣后就往大殿冲,正巧被北冥信风撞见了。

    北冥信风像长辈一般喊她:“公主,你慢点儿。”

    姜漓漓没搭理北冥信风,直接跑到殿外的台阶上,眼看殿门就在眼前,于是她一个激动就晕倒了。

    姜漓漓倒在了地上,摔得很疼。

    她又晕了,这次连话的力气都没有。

    莫名其妙,她虽晕了,却还能听见北冥信风的声音。

    北冥信风惊慌地叫了一声:“公主!”

    迷迷蒙蒙之时,太后匆匆赶来了,同太后一同到的,还有李医官,经医官再三诊断,她只是感染了风寒,且风寒较为严重而已,需要静养。

    她睁开眼睛,看到自己躺在大殿的床上,有两个女侍从在她床头服侍着。

    侍奴见姜漓漓看了一眼她,以为别有深意,她问:“公主,您一天没吃饭了,喝汤吗,奴让膳房熬了参汤。”

    姜漓漓摇了摇头。

    同医官交涉着的太后闻声走了过来:“漓漓,你头还晕不晕?可还有别的地方不舒服?”

    “没有。”

    太后的脸上露出了稍许忧愁的神色。

    虽然她从去了青琅,与她的母后没有多少感情,但她毕竟太后亲生的,太后多少都会有些担忧吧。

    她马上就要十八了,这可能是她的生死劫。

    院子里肃杀一片,除却秋风的呼啸外,还有激昂的叫骂声。姜漓漓的那些侍从们,包括桑羽在内,都被一个老嬷嬷骂得狗血淋头,不敢出一言以复。

    “母后,院子里太吵了,我心烦。”

    太后一抬,侍从便出了殿门,叫骂声也立刻停了下来。

    姜漓漓全身冷得厉害,她不想在太后面前表露什么,于是:“母后,天色不早了,您回去吧,我想休息了。”

    “也好,你早些休息。”

    太后刚起身,却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又坐了下来,皱着眉:“那个面首呢?听有一副好看的皮囊?”

    母后怎么忽然问起裴面首的事情了?难道她不爱先王而看上他了?不会那么悲催吧!若是如此,她会对父王感到很愧疚的。

    姜漓漓赶紧道:“我可没觉得他有好看,还不如我墨寒师兄呢。”

    听了这话,太后脸上的愁云才消散了一点儿,她语重心长地:“漓漓啊,看人可不能只看皮相,有些人只是生了一张好看的皮,但是心可黑着呢,你可千万别对你那面首有什么想法,毕竟你是公主,不能对一个面首动了真情。”

    “母后放心吧,我不会的。”

    “漓漓年龄不了,可有意中人?”

    意中人?姜漓漓的脑袋里立刻浮现出一个人的影像,那人有着冷峻清寒的面容,他不苟言笑,他眼神凌厉,他是深沉如墨,偏偏对她百般温柔。

    墨寒?不可能的。

    她该不是他的意中人。墨寒不喜欢她。而她,即使仰慕着他,也不能表露出来,因为她知道,深深地知道,她活不长。

    他已经是如此孤独了,她不能让他的余生都孤寂下去。

    姜漓漓对母后摇了摇头:“我没有什么意中人。”

    “你的墨寒师兄呢?如果你喜欢你的师兄,吾即刻就派人上青琅为你亲。”

    姜漓漓不想话,她觉着胸口闷得厉害,忍不住想要咳嗽。

    她对太后摇了摇头后,又不停地咳了起来。

    太后看着姜漓漓痛苦的模样,唯一想着的,便是着人去叫医官。姜漓漓拉住她的,有气无力地:“母后,我没事,我就是想休息了,您放心如果我看上谁了,就对您。”

    姜漓漓缩进了被子里,医官又来诊断了一次,他们重复了先前的诊断后被太后打发走了。太后将侍从交待了一番后也走了。

    姜漓漓将被子蒙着头,一是因为冷,二是因为不想有人见到她的脆弱。

    她在心里偷偷抱怨着,抱怨着她记忆中从未谋过面的师父:糟老头子叶舟,她明明投胎投得很好了,生于帝王家,为何他要提早预测她的命运,让她曾一度提心吊胆,担心所剩余年不多。

    她还没有风风光光的嫁给某个翩翩男子,她还没有以姜梨之名打败四师兄,也还没有看遍姜国大江南北的风光。

    她不想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