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归神卷·往生(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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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找,便找了一天,且什么也没有找到,他便又在凡间的饭馆里听了几场戏。

    他疲惫地回到了殿下的府中,已近午夜,天上的月很亮也很圆,可是殿下还没有回来。

    天象起了变化,他想,殿下不要出了什么事情才好,虽然殿下近来不修边幅,胡渣丛生,但到底还是俊朗的。

    劫色,他有,劫财,他也有。

    于是他瞬移赶去纨绔的府中,离纨绔府不远的街道上,他见到了倒地的一个凡人和石墙下的殿下。

    殿下满脸血污,已没了魂魄。

    他颤抖着用毕生所学查探殿下的魂,方圆百里,厉鬼嚎嚎,而殿下的魂,不见踪影。

    他走到被殿下打得半死的贼身边,渡了神力给他。

    神力游荡于贼的全身,贼昏沉的脑袋瞬间变得清明起来。他的身体虽仍然痛着,但到底有了精气神。

    正庆幸之时,他被人提了起来。夜黑天冷,贼望了望眼前提起他的人,直打哆嗦。

    竟有人有这般能耐,让他濒死而复生!

    他看不清这人的相貌,却也知道这是他的恩人,一个不寻常的人。

    他不知恩人意欲何为,难道帮了他又要打死他?

    不不能吧。

    恩人的提着他脖前的衣领,他被勒得有些喘不过气来,恩人咬牙切齿地问:“地上那个人怎么死的?”

    这声音阴霾到让他不敢有丝毫隐瞒。

    他唯唯诺诺地喘着粗气:“公子恕罪,这实在与我无关,我只是个贼,路过路过此地,不巧遇到了这位公子,公子喝醉了,不由分便把我打了一顿,然后一时兴奋,撞上了石墙。”

    贼想起,这位公子在席间饮了一坛又一坛的酒,听了一曲又一曲,吟唱的曲调与跳舞的女子换了一拨又一拨。

    公子今日心情似是不错,他喜笑颜开,光彩熠熠,清冷地坐在一旁听纨绔闲聊了一句又一句。酒喝到尽兴之时,琴师散场,舞姬退去,公子举杯,祝福纨绔事事如意。

    不知为什么,公子完这句话后又沉思了许久,仿佛想起了什么意难平的过往。

    更深露重之时,纨绔累了,公子醉了,众人都散尽了,他也终于偷到了心仪的东西。

    他看到公子出了纨绔的府邸,纨绔派府兵送公子回府,公子谢绝了。他料想,公子也许是个声名显赫的人,定然高傲地以为让别人送他回府不符合他的作风。也许他修为深厚,不需要让人送。

    他翻出城墙,绕了几条巷,竟然好巧不巧走在了公子的后方。

    这也许就叫做天命难违。

    贼子一笑,他今夜已经满载而归了,不曾想,天公作美,竟还把一个如此贵气十足的醉人送到他面前。

    看,公子腰间鼓鼓的袋子里可是挂着的钱袋?那枚在夜色里也能发出清辉的玉簪可会价值连城?

    他醉得如此厉害,醒了定然只当东西是在哪里丢了,偷他的东西无惊无险,这飞来的横财哪有不捡的呢?

    感谢上天垂怜,过了今晚,他就可以金盆洗,再也不必靠偷盗为生了!

    贼飞快地溜上去,正伸去摸他腰间的钱袋,可他连钱袋都不曾碰到,就被人紧紧摁住了。他甚至没有弄清是怎么回事,便天旋地转起来,片刻之后,他明白自己是被眼前的人一拳打中了脑袋,人已经快晕了过去。他睁眼去看眼前这个喝醉了的人,这人也正望着他。

    那双眼因酒醉而迷蒙,迷蒙之后便只剩下了锐利、愤怒、冰冷,让人浑身不自在。

    原本酒醉的公子好像清醒了。

    他为盗多年,也落入过形形色色的人里。只一眼,他便知道,论凶狠,他难敌眼前的公子。这样的人,他又岂敢得罪呢?若逃,眼前的公子醉了,他尚有几分把握。

    于是他妄图一逃,奈何,他挣脱不掉眼前这公子的,他那点儿花拳绣腿此刻怎么也施展不出来。

    这瘦弱的、满脸胡渣的年轻公子怎么有这么大的力量?于是他本能的、带着万分可怜:“公子饶命,贼不才,冒犯了公子,求公子饶命。”

    谁知公子双眼冷峻,张着寒唇:“弄脏了吾的衣服,还想让吾饶你了你的命?”

    这寥寥之声,让贼心惊,贼低头,看见自己的鼻血正滴在公子的衣袖之上。

    月光明亮,贼将这衣袖上绣的图案看了个大概。原谅他孤陋寡闻,读书少,实在没看出来这衣服上绣的是什么东西。他不太懂衣裳的布料,知道这不是粗布麻衣,可看起来也不是件什么做工精细的锦绣衣袍,因为这绣工实在太拙劣了。

    这衣服他赔,他赔就是了,他赔得起。

    还没来得及惊慌与回话,肚子上便传来巨大的疼痛,贼被年轻的公子狠狠地又击了一拳。

    他倒地不起捂着肚子苟延着一口气看着离他不远的醉人。

    那醉人,就像疯了一样,移步到一棵矮树旁冷冷地望着矮树:“你还敢跑?”

    不是已经清醒了许多的吗?

    天地良心,他被眼前醉眼迷离的人打倒在地,他没有半分跑掉的力气。

    望着这棵其貌不扬的矮树,公子突然落寞了,他抬起自己的,低头望着自己的衣袖出神地:“你逃吧,今日在席间,我也将酒洒在了衣服上,我怎么能将酒倒在衣服上呢?娘子啊,吾把你给我绣的衣服弄脏了。”

    他顿了顿又笑了,这突如其来的两声笑从这漆黑的街上发出来,霎时又刮来刺骨的寒风,甚是凄凉。他笑着:“回去以后,吾会把这件衣服洗干净,从今以后,再也不穿了,再也不穿了”

    也许这公子着急回去洗衣服,他运足了力量,朝南墙奔去,一头撞在了石墙上。

    街上静悄悄的,除了公子撞墙的闷响,再也听不见其它了。

    贼犹豫着,这些琐事要不要同恩人讲呢?

    还是算了,免得又惹出诸多麻烦来。

    恩人听了,没有再问他任何话,眨眼便消失了他的面前。

    贼的脖子得到了解放,他半弯着腰深吸了几口气。

    如果不是身上还痛着,他定然会觉得刚才所发生的只是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