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的玉绝尘，活得很好。

    这话其实一点都不假，张公公给她们茶水房搞了很多东西，什么都是新的，而且都是上等的。她的摔伤也立马找太医瞧了，没什么大碍，她依旧健壮如牛。

    这冬天，忽然好像也没有那么难熬了，炭火很暖，她每天的工作很轻松，奉茶从早午晚各一次，被傅奕强行改成了早上一次。所以她基本上一整天都是无所事事的。

    这样的幸福，一直就这么简单的持续着。

    玉绝尘不知道自己还能这样唯唯诺诺安然无恙的活多久，总之，她很喜欢现在的生活。

    直到某位萧贵人，毫无预兆的到来。

    萧贵人来的那天，也很巧妙的是个下雪天。这个冬日，似乎格外的喜雪，温温凉凉，纷纷扬扬。

    萧贵人穿着一身艳红色的樱桃装，身上披着乳白色的毛裘披风，俗气点形容就是肤若凝脂发如瀑，唇红齿白，眉眼精致，尤其是那行为举止一颦一笑，像极了那画里走出来的姑娘。

    绝世美人，也不过如此。

    玉绝尘看得呆了，纵然宛儿胜她一筹，但是到底还是没钱没势。所谓人靠衣装马靠鞍，宛儿瞧着朴素些，档次也便低了些。

    “姑姑今儿倒是有闲情逸致。”

    萧贵人一进门，便收起了自己打着的红梅伞，她伸出自己的纤纤玉把伞放在门外抖了抖，自己半个身子已经进了屋子。

    她出门，向来都不喜欢带丫头，理由很简单，自己做惯了丫头，便受不了别人的侍奉了。

    自己一个人出门清清静静的，没有旁人啰里啰嗦，其实也不错。萧萧是个安稳的人，她不是那种升了地位就会对别人颐指气使的女子。

    她有自己的想法，是个很有主见也很聪慧的人。

    萧萧进门的时候，玉绝尘忙着学习插花。现代没有学会的这些修身养性的东西，她正在一点点找补。到底，刚巧茶道和插花，她这个职务，都有所涉猎。

    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总是玉绝尘挺喜欢这样的。

    “呀，贵人来了怎么也不跟我们打声招呼。”

    玉绝尘起身，赶忙走到萧萧身前欠了欠身子，萧萧扶住她，浅笑道，“你这儿向来都是忙的，我一个贵人，没什么大事儿，自然不必劳烦你准备什么的。”

    “贵人这是的哪里话，我们这些做奴婢的，可不就是为了你们这样的主子而存在吗？”

    玉绝尘很及时地接过萧萧解下来的披风，挂在一旁的衣架子上，然后扶着她坐到了自己卧室的主位上。

    随后，玉绝尘对着外面招了招，随便找了个丫头给萧贵人端茶。

    “我来也没什么事儿，”萧萧端起那个陌生的丫头新泡的茶水，轻轻抿了一口，笑道，“只是觉得我们算是旧相识了，又都在皇上身边做事，理应来看看你。”

    “贵人这话的，您来看奴婢那哪能行呢？应当是奴婢去瞧您。”

    玉绝尘这个人，学习能力是很强的。

    虽来到这里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但是真正面对一个妃子，这还是史无前例第一次。

    这些客套话，她可是从来没有真正实践过。不过是耳濡目染，潜移默化学会的。

    “好了，不这些。”

    萧萧保持着脸上清浅的笑容，“咱们不妨来话话家常吧。”

    “我呢，老家是青灵山那处的。”

    青灵山地处中原腹地，三山二水交错灌流，因山势险要，几处飞瀑千尺，白练横空。山雨来时无方，倔着脾

    气不欲停，依旧是淅淅沥沥地下。“万仞山头隔尘寰，千里道行拦路难。山雨怎堪情人泪，该收啼巾愧自惭。”

    萧萧后面的，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她是中原人，不过老家临山，景色倒是极美的。也难怪，钟灵毓秀的地方最容易出美人。

    “只不过后来，家里太穷，所以就被卖到大户人家当丫头了。”

    萧萧着还叹了口气，那样子，好像真的有些惋惜。

    只是，她的目的不是讲故事，所以事情不会这么简单就结束了。

    “其实贵人的命，已经不错了。华主子是个好人，您跟着她的那半辈子，也不算难了。”

    玉绝尘这句话倒是真心的，因为纵然华珍的出场率不高，但是口碑很好。那种美艳的女人，还有那般的好性子，真的是万金难求。

    所以萧萧，也算是个好命。

    尤其是现在，还飞上枝头变凤凰，做了皇帝的女人。

    敢问这偌大的后宫里，有几个能有萧萧这样的运气？

    “是啊，我这一生都没有想到，自己会遇见这样的主子。所以我从未有过二心。我这一生，都只想好好伺候娘娘，可是看着华娘娘日日以泪洗面，我真的好难受。”

    “我那个时候就很好奇，这干干净净的皇城，私底下，究竟肮脏到了什么地步。”

    “别人兴许都很羡慕我，包括你，对吧？”

    萧萧忽然认真了起来，着话的她，脸色骤然一变，那盎然的笑意瞬间消失殆尽，留下的，只有冷到骨子里的恨意。

    “奴婢”

    “不必了，我都明白。你跟皇帝算得上两情相悦，像你如此单纯的人，羡慕我，也是情理之中。”

    萧萧倒是半分的隐瞒都没有，跟玉绝尘的，一字一句，都是发自肺腑的实话。

    “只是姑姑你知道不知道，其实活在皇帝身边做个妃子，不是什么好事儿。日日勾心斗角，那心底的爱意，迟早有一天会被消磨得干干净净。”

    “而且，很多时候你都会觉得防不胜防，力不从心。可是没办法，只能去争，去斗。最可怕的是，我们这样的背景，是注定一辈子都是失败者的。”

    “不管你怎么去努力，怎么去征求，怎么去学着抢夺，都不可能善终。”

    挫骨扬灰，是这群没有身份地位拥护的女人最终逃不掉的结局。

    她们，就像是萧萧的一样，是一辈子早就注定了的炮灰，这一点，不会改变。

    有些东西，真的不是努力就可以换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