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路任又做梦了。

    他和纪骁在外面聊到挺晚，就没有回宿舍，而是在纪骁的教师公寓借住一晚。虽然是单身公寓,只有一个卧室。

    对于路任和纪骁的关系来，倒也算不得什么大问题。

    路任盯着天花板,感受着身边熟悉又有些陌生的气息,恍然间像是回到了当初和纪骁一起住天台的时间。

    他本以为有纪骁在身边,会很安心，肯定是一夜无梦。

    没想到，路任又来到了陌生的地方。

    这一次，却似乎有些不一样。

    路任第一眼看到的不是九,而是几个孩子。

    那些孩子在树林里挖了个坑,鬼鬼祟祟的埋了些东西进去。

    路任没有出声,隐藏在树叶间看接下来的发展。他随意扫了一下四周的环境，似乎像是在某个学校的后山。

    联想到每一次出现在这个诡异地方都会见到的九,路任立刻明白过来，这大概是古武者协会下属的学校。

    待会，就应该是九出现了。

    果然,几分钟之后，路任就看到一个的身影从远处走了过来。

    他没有出声，准备看看九的反应。

    九脸色阴沉,靠近的时候动作却很轻。他慢慢靠近那群孩子,突然猛地袭击过去。

    “啊！”

    下面陷入一片混战之中。

    路任依旧没有出声,在上方观察战势。九独身一人,气势却全然压倒了其余孩子。

    那些孩子也是天赋不错的古武者，但却没有九这种见过血的煞气。不过几分钟，那几个孩子已经倒在了地上,满目恐惧。

    九一步一步走过去，问：“我的东西呢？”

    领头那个胖子往后面缩了缩：“什，什么东西。”

    “你偷走的。”

    胖子眼神乱晃，却依旧嘴硬：“你瞎什么，你这种穷酸鬼，我会看得上你的东西。”

    九不话，上前一步，拎着胖子的衣领把他提了起来。

    “不？我不介意捏断你乱拿东西的爪子。”

    胖子额头渗出汗珠，脸涨得通红：“你，你敢！我让我爸开除你！”

    古武者协会下属的学校，不仅仅只有被收养的孤儿，有些家长也会选择把孩子送进这种寄宿学校，从接受系统的古武者训练。

    九一声不吭，动作却很快，捏着胖子的腕一用力。

    不好。

    路任想阻止他，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也无法动作，似乎被什么力量约束了身体。

    “啊！”

    惨叫声响起，胖子红润的脸色顿时惨白。

    后面的一个孩子被满脸煞气的九吓到，指了指树下，：“那，东西在，在那里。”

    九松开胖子，转身走了过去。那群孩子惊慌失措地离开，不敢再发出任何声音。

    他也不在乎那些人，专心地在树下泥土比较新的地方挖了起来。

    九很快从里面挖出了他要找的东西，那块黑色木牌。他拿起木牌，又心翼翼地用衣服把上面沾着的泥土擦干净。

    就在这个时候，那种限制路任身体的力量猛地消失。

    路任一时之间也没防备，身体动了一下。

    “谁！”

    九抬头，看到了坐在树枝上的路任。

    他先是眼睛一亮，脸上露出些惊喜，很快又慌乱起来。

    路任：“不准跑，跑了我绝对不会追！”

    九默默收回脚，低着头老老实实等着路任下来。

    路任从树上跳下来，从九上拿过那块黑色木牌，兜头给他挂上：“我们聊聊刚才的事。”

    九见路任表情严肃，更加沮丧了。

    “哦”

    路任领着九，往树林深处走去，找了个隐蔽的地方，以免那个胖子找了援军过来找麻烦。

    路任倒不是怕是，只是眼前最重要的问题不是那个。

    走到足够僻静的地方后，路任才停了下来。

    他找了块石头，跳上去坐下：“过来坐。”

    九此时乖得很，完全没有刚才那种煞星的模样。

    路任见他老老实实走过来的时候，到有了几分初遇的样子。

    实话，九如今又长大了一岁，身上的孩子气已经去了大半。刚才他果断捏断胖子腕的时候，让路任觉得有几分陌生。

    九这个孩子，远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路任似乎知道了，在狼群中长大对九造成了什么样的影响。

    这个孩子，没有人类的道德准则，思考事情的方式，依旧是从狼群里学来的那套纯粹的弱肉强食。

    路任明白九对自己的顺从，或许是把自己视为了头狼，才会全然信任和驯服。

    至于其他人，被九划分在其他族群，自然是会出现刚才那种情况。

    这样下去不行，起码在九强大到能随心所欲之前，不行。

    过刚易折。要想九顺利在人类社会生存下去，路任必须教他一些人类社会的法则。

    路任看了九一眼，开口：“我并不是觉得你抢回自己的东西有什么不对，那孩子抢了你的东西，你抢回来，这没错。”

    九这才安心下来，眼中的慌乱慢慢平静。

    “嗯，我知道我错了。”

    路任有些好笑，看他一眼：“那你觉得自己错在哪了？”

    九歪了歪头，：“不该捏断他的？”

    路任轻轻摇了摇头：“这事不是本质问题，我问你，如果你遇上一群人，比你强大，他们抢走了你的东西，你会怎么办？”

    九想了想，：“隐藏起来，等他们落单，伺把他们都撕成碎片。”

    路任笑了笑，拍了一下他的后脑勺：“这是狼群里的生存法则，在人类社会不能这样，必须”

    他想了想：“必须披上一层文明的外衣，你如今是人类，想要守护自己拥有的一切，只有一条路。”

    九问：“是什么？”

    “变强，强到无人能敌。”路任捏了捏他的脸，“在那之前，你得学会伪装。”

    “伪装？”

    路任起身，：“就是人类的生存法则，走吧，我带你到真正的人类社会里去转转。”

    这一次，路任和九在一起带了很长一段时间。

    不出意料，九被学校开除了，再度没了去处。

    好在路任留了下来，他带着九找了个地方住下来，去古武协会注册，带着九去狩猎。

    整整一年，路任都和九生活在一起，他带着九融入人类社会，看着他学会和人类正常交往。

    直到九开辟了丹田，能够在古武者协会注册，并且以古武者的身份再度申请了一个寄宿学校的时候，路任才在不可抗力的干涉下离开。

    他离开那天，九似乎也感觉到了什么，他安静地把路任送到了校门口。

    九抬头，问：“下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

    路任一愣，有些犹豫：“我也不知道”

    九笑了笑，：“没关系，我知道你一定会出现的，我会乖乖等你的。”

    路任点头，揉了揉九的头发，却突然愣了一下。

    九的长相，已经开始脱去孩子的模样，显现出今后成年会有的轮廓来。

    这张脸，怎么看怎么有几分熟悉。

    路任来不及多想，就被不可抗力控制着转身离开，然后，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

    路任醒过来的时候，整个人都是迷糊的。这个漫长的梦境，让人醒过来的时候，有些分辨不出是现实还是梦境。

    看到坐在床边的纪骁的时候，路任更迷糊了，一时之间没明白纪骁怎么会在这里。

    纪骁皱眉，伸过来探了一下路任的丹田，问：“你还好吧？”

    路任眨了眨眼睛，恢复神智：“啊？还好去，就是，觉得好像做了个很长的梦。”

    纪骁皱眉，：“你的状态不太对劲。”

    路任不解：“什么意思。”

    “我是半夜察觉到不对醒过来的。”纪骁组织了一下语言，“我总觉得，你人似乎不在这个空间里。”

    “啊？”

    “你明明躺在床上，我却觉得在房间里只有我一个人。”

    纪骁继续：“我试图叫醒你，可你没有任何反应。我探过你的丹田经脉，也没有任何异样。”

    纪骁没有的是，在那瞬间，他对于自己产生了浓重的怀疑和无力感。

    明明已经触摸到一些似是而非的规则，也到达大师境界，遇到发生在路任身上的异样之时，却还是无能为力。

    不够，他的实力依旧还不够强。

    路任在纪骁眼前打了个响指，：“回神，看你表情就知道在怀疑自我了。”

    纪骁：“嗯。”

    路任笑了笑，：“你可别什么都往自己身上揽，现在这是我要做的事情，我都没苦恼，你在自我责备什么。”

    纪骁依旧神色不虞，目色沉郁。

    “当初遇上你的时候，我一无所有，不也赌赢了，安心啦。”

    路任起身，拉开窗帘，看着阳光顿时铺满整个房间。

    “过去的事情先不用多想，我现在得为之后的武道实践做准备了。”路任眯着眼睛，看向天空，“我总觉得，这次没那么简单。”

    上一次的飞艇场劫持事件，让路任发现了剧情纠正制的顽固，总觉得在纪骁线和盛景线独立出去之后。

    这股强制剧情回归的力量，变得更加疯狂起来。

    纪骁站起来，站在路任身后，：“嗯，我会和你一起的，不管要面对的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