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黑城堡的日子
看着他熠熠闪光的深棕眼眸, 她沉默不语。
两个月后,一个阳光明媚的早,天朗气清,天空碧蓝如洗。
她身穿纯黑绣金纹长裙,披着纯黑斗篷,亦步亦趋地跟走在一袭浅综色长袍方友恒的身后,走进被重重骷髅卫兵围守的被废弃掉的黑城堡。
城堡里已焕然一新。
前殿、柱廊、石阶、走廊全都扫得干干净净,铺上新彻的青色石砖,光洁亮泽, 明亮清新。
看来薇安与方友恒把这里整理得不错。
原本干涸的喷泉池喷洒出了新的水雾,形成细细的潺潺流水,流向花园隐蔽的水沟。
偌大的彩色花园, 新种的名贵花草在璀璨阳光下发出美丽光泽,五彩斑斓蝴蝶四散飞舞, 不知名的鸟躲在修剪整齐的大树上啾啾鸣叫。
四处弥漫着各种鲜花的清香和绿色植物的独特草叶气味。
只是城堡的守卫依然森严。
骷髅卫兵持着刀剑,分散严守城堡内每一方寸之地, 刀剑散发的寒光,让人在阳光下不禁不寒而栗。
“曾经发现一间房间特别干净,想必是你住过的吧?”方友恒头也不回地在前方低声道。
她简单地嗯了一下。
“我也猜到是你住过,但对薇安只是黑女巫可能回来聚会过。”
他把她带入一间敞开式的宽阔明亮偏厅。厅内一侧没有墙,只是一排刻着花纹的白色柱廊。huangse纱幔被从柱廊外飘来的秋风轻轻吹拂, 漫过了她的纯黑色绣金纹长裙和足踝。
地面由陈旧的白色大理石铺成,虽然地砖裂纹并现,但是被擦得光光亮亮, 仿佛连人影都照得出。
一排黑衣侍女垂首并肩站立,长发梳成宫廷圆髻,戴着银色珍珠耳环,全是统一的装扮。
“心美,”方友恒简单地介绍道,“从今天起是你们的首席女官,大家都得尊重她。好了,散了吧。”
首席女官?
心美斟酌着,这是与宝伦夫人差不多的“高位”吧。看来她还得感谢一下方友恒,从前的她就算对裴诺尔有“抚养之恩”,也从未坐上过宝伦夫人那样的位置。
“现在,你是这座黑城堡的主人吗?”黑衣侍女们全都离开后,她问方友恒。
“自然。这里所有人都得听我的。”方友恒看着她,眼里闪过一丝狐疑,“你问这个做什么?”
她懒洋洋地道:“万一有人欺负我的话,我至少知道给我撑腰的人的头上的帽子有多大。”
他唇角的笑意味深长,“别给我闯祸。”
她话锋一转,“我能住回我原来住过的那间房吗?”
“可以。那间房一直空着。”
就这样,她住进了曾经住过的那间不大但整洁的房间。
半坐床头,她看着没有玻璃的弧形石窗,心中竟涌起万分感慨。一番折腾后,她居然又住回了原来的地方。
房间似乎没有太大改变的地方,除了多了一座深褐色大衣柜,一张陈旧斑驳的书桌和一盏白色烛台外。
连红木地板上的划痕与斑驳陈迹都与从前一模一样。
但她的心境与从前已不一样了。
看了看掌心磨出的一片粗茧,又看了看手指间的粗糙皮质,她微微一笑。
之后,她的日子渐渐步入正轨。
她每日午夜起床,持剑来到方友恒房间前的私密花园,两人对练,花上三个钟头左右的时间。
练完后,她回到房间洗澡睡觉,可以一直睡到中午。
对于首席女官来,是不用清早起床服伺人的,只用下午一段时间处理各类琐事即可。
午饭后,她会与掌管方友恒衣食住行的四个下属女官例行谈话,得知一切无误后,便故作高深地点点头。
然后学着宝伦夫人从前居高临下的模样,把下巴仰得高高的,“大人不摆架子是大人待人亲切,但是你们底下的人可别失了本份,规矩可是摆在那儿的。”
四个女官连连称是。
她们不知这位空降而来的首席女官是什么来头,但见方友恒对她颇得几分尊重后,也不敢怠慢了她。
“鞭子摆在那儿,刀剑也摆在那儿,还有地牢也在那儿候着,若坏了规矩,想尝哪样都可以。”她学着宝伦夫人话,一字不漏。
很早以前她便有点羡慕宝伦夫人那气定神闲,仿佛对一切掌控在手的模样,现在有样学样,心中竟有种不出的畅快。
四个女官低着头,沉默不语。
“散了吧。”
“是。”
房间再次安静了下来。她端坐在桌前翻看方友恒的衣食住行帐本,沉下心来核对数据,一般会花上两个钟头。
之后便开始研究剑术。将今日学到的剑术又在脑海里温习了一遍,同时在纸上写写画画,感觉掌握差不多后,便一把火将画纸烧掉。
傍晚,她开始在睡房里专门装上的一个沙袋上进行练习,拳脚踢一个时辰之后,便监督专管食的女官摆好晚膳。
晚饭后,方友恒会将她叫到书房,与她讲解剑术上的疑难点。
半个时辰后,她将衣食住行女官再次聚拢一起,听她们汇报今日整体情况后,便扬手让她们散了。
如今住在黑城堡,她无法再爬悬崖,但接受了方友恒的建议,开始爬城堡。
是在方友恒的掩护下悄悄地从城堡极不起眼的一角往上爬。
比起悬崖,爬城堡的难度丝毫不低,除了经常从城堡某处掉下来玩“蹦极”外,还要随时防范骷髅卫兵的严密监视。
有好几次她险些被骷髅们发现,差点吓得魂飞魄散,幸而方友恒派出的两个喽啰起了作用,装作偷偷牌被发现然后逃走的模样,才让她躲过了一劫。
爬完城堡后,她回到房间,浑身骨头已散架,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几乎头一沾枕就睡着。
这样的日子一过就是大半年。
可以是她自来到这片大陆后过上的最平静的一段日子,没有太多的勾心斗角,没有血腥厮杀,偶尔出现几个嫉妒她的不安份的侍女或女官,全都在被查出后被施以严厉惩罚,或被降为做苦工的女奴,或被罚上几十鞭子扔去妓院,或直接被处死。
方友恒罚起人来从不手软。
她也算是真正见识到了他的手段,比她从前做女王都要狠得多。
但因没有了后顾之忧,她能将大半部分精力放在练剑上,剑术有了颇大的进步。
但方友恒并不满意,觉得她的进步太慢。
“你真是笨啊,教了多少遍了,居然又使错了……”
随后,她被罚练同样剑招练上三个钟头。
双手红肿得像包子,胳膊酸痛得抬不起来,全身上下没有一处完整的皮,不是青肿一大片,便是磨皮流血,或是痛得一碰就骂咧,偏外观上又看不出哪里受了伤。
当她忍不住偶尔埋怨两句时,方友恒便冷笑着:“你还想成为顶级剑手?就连当菜鸟剑手都轮不到你。”
她再不吱声,拾起剑,忍住痛,继续苦练。
这么一练,又是从午夜到天亮。
剑光在私密花园里亮起,数道剑光交汇,砰的一声,化作数道迅疾而来的密密剑雨,将数棵大树的枝干折断。
声响惊动了花园外的骷髅卫兵与值夜侍女,但他们只当是剑师在练剑,未作多想。
练剑之外,便是寻找黑城堡的秘密。
通常是在方友恒的休沐日进行。
休沐日,便相当于现代世界的礼拜天。
两人装作闲聊散步的模样,一前一后地穿过狭窄的走道,经过绘着看不出色彩与内容壁画的弯角,再走过一段长长的斑驳石板的城堡内的路,四处寻找着线索。
他们曾进过城堡的每一间房间,甚至连侍女、侍卫和女官的房间都没放过,着例行检查的名义,仔细搜寻过每一个角落,却一无所获。
还重点检查过心美的房间,因为心美的原身曾放在那里,便是重中之重。
可找了一次又一次,撬开过地面石砖,将整个天花板开,敲击过每一面墙等,却仍然什么也没有发现。
“黑女巫们一定有一个力量聚集的地方,但也许不是在房间,”心美道,“可能是一块宝石或者什么。”
“你为什么会觉得是宝石?”方友恒问。
“我曾做过一个关于黑女巫的梦,当我还是薇安时。四个游历四方的黑女巫在一片黑暗森林里聚会,恰巧遇上了薇安。薇安以珠宝作饵,诱使黑女巫们传授给了她四种杀人不着痕迹的方法。”心美道,“我想黑女巫既对珠宝这么感兴趣,可能会将能量的秘密藏在里面。”
“也许。”方友恒并不敢完全确定,“不过也不能太绝对。黑女巫们很狡猾,也许猜到这一点后便故意将秘密藏在别的地方。”
“可能吧。”
“黑女巫对女王了哪四种杀人方法?”方友恒忽然对这个感兴趣起来。
心美仔细回想了一下,便如实了出来。
方友恒听完后,有过短暂的沉默,眼睛里闪过一抹诡谲的笑。
“七八年前,薇安与其母吵架,情急之下,竟朝其母喷口水,这起“喷口水”事件闹得很大。五日后,其母诡异身亡。原来,薇安是将毒.药藏在牙齿里,借着口水喷到其母脸上,杀人于无形。虽然薇安一直到夺位之战时才承认弑母,可至今未有人猜到她的弑母之法,原来竟是这样。”
心美呆住了,“她的心肠也是硬,敢用这个方法对付她的母亲?”
“她的母亲也不是个好东西,双手沾满鲜血,视两个女儿为私欲工具,甚至亲手下毒残害长女,确实也该死,只是不该死在亲生女的手上,多少与人伦有所违背。”
心美叹道:“这是一种轮回,如果真的双手沾满鲜血,便由亲生女来为这些死去的人来报仇,只是太过残忍了些。”
两人又感慨了一下,便继续朝城堡的其他角落寻去。
“其他的杀人方法薇安应该还没有用吧?”
方友恒眼眸里露出冷淡笑意,“曾听过英诺森王的柏妮丝王后因染瘟疫去世,现在听你了杀人方法后,我猜便也是薇安的杰作。我当时就觉得奇怪,柏妮丝王后从未去过瘟疫之地,怎会身染疫疾而亡?
“想必是薇安弄到了传染病人曾穿过的衣服或用过的物件,让柏妮丝王后经常接触,便让她走上了不归路。”
心美听得毛骨悚然,“那英诺森王知道吗?”
“估计能猜到一二吧,否则这点智商都没有,能坐得稳君王的位置?但他不会与薇安计较。一来柏妮丝王后那时已是前王后,其后位在四五年前已被废;二来他向来偏心薇安,自会保她;三来也没切实证据,毕竟当时柏妮丝王后死得太快,身边侍女也被薇安处决得太快,没留下多少痕迹。
“薇安也够狠。为了以防后患,对半个已没有威胁的女人竟然下了狠手。不过,她既然想重当女王,不可能连这点狠毒手段都没有。”
心美不自觉地斥责道,“你似乎很赞同?”
方友恒斜睨着她,“我不是在信里写过吗?森暗之国是一座未开化的罪恶之国,那种罪恶基因几乎是渗入他们的基因里。能当上女王的人,更是其中的翘楚。”
“你也当上过森暗之国的国君,难道当初做得比他们更狠?”心美忽然想到这一点,不由得直率问道。
方友恒沉默一会儿,半晌才简短答道:“我是被逼的。”
心美暗暗冷笑,哪个不是被逼的?
他方友恒是,女王是,裴诺尔是,甚至连英诺森当初弑杀亲外公、兄弟姐妹等也是……
不过心美不会站在道德至高点来谴责他们,因为那很无聊很无知。王权斗争从古至今都是如此,讲的是成者王,败者寇,端看谁的手腕厉害而已。
只要君王或女王上位后对平民百姓多多谋利、多多谋善,王国平安昌盛,百姓安居乐业,那仍是天下之大幸。
两人那日没再多察看城堡,而是早早散了。
情绪都被破坏,哪里还看得下去。
作者有话要: 最近木有存稿了,所以暂时一日一更哈,亲爱的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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