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 为爱疯狂
那场婚礼掀起的巨大腥风血雨, 令一百多年后的卡伊泽尔大陆依旧记忆犹新。
无一活口。
所有没来得及逃出的权臣与贵族、贵女与贵妇,全都丧命刀口之下,死状惨烈。
新娘王太后奥美黛和她的国君儿子死得最惨。
奥美黛被毒死后,被裴诺尔王扔到了高高的白色祭坛下,被冲上来的几个高级将领乱刀砍成了肉酱。
东希达尔斯的国君则被精英暗卫团团围住,随后被一支涂满毒i药的金箭射穿脖子。
尖叫声、惨叫声、哭喊声与杀戮声此起彼伏。
裴诺尔王一袭雪白新郎袍,慵懒悠闲地斜靠王座,两根修长手指夹起一根雪茄,姿态妖娆, 绝色撩人。
仿若看戏一般,他的唇角牵起淡淡的讥嘲,优雅吐出一缕缕青色烟圈。
无人靠近他半步。
他的四周竖起一道看不见的透明屏障, 没有任何魔法、任何人、任何刀剑能穿透过去。
自是稳稳当当地看戏。
大殿的外围还有一道更大的透明屏障,将整座大殿围得紧紧的, 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去,要用瓮中捉鳖的方法将这里的人一网尽。
惨叫与哭喊对他而言是天籁。
鲜血与尸体让他全身心放松。
这里真是个好地方。
不叼起一根雪茄, 都觉得对不住自己。
王太后刚刚连滚带爬逃出去了。
他对王太后:“若今后再从你嘴里听到骂她穷酸、贪婪、任性,就把你的嘴巴和你情人的鸡i巴割了。”
王太后面如土色,不敢回嘴,这个儿子向来到做到。
“滚!”他盯着王太后,嘴里吐出这个字。
王太后屁滚尿流地逃了出去。
他仰首轻轻地吐出一口烟圈, 优雅至极。
两个钟头后,这场惨绝人寰的杀戮才停止。
几个浑身是血的高级将领跪在血色地砖上回报,他已抽到第五根雪茄了。
近几年来, 他的烟瘾极大。
几乎无烟不欢。
高级将领们在宝座下面话,他却缓缓看向身旁染满鲜血的王后宝座,再次优雅吐出一口烟圈。
黏稠的鲜血正一点一滴从天鹅绒椅垫往下滑落……
他的双指夹起雪茄,弹了弹烟灰,喃喃自语,“姐姐,我的王后宝座只属你一人。”
姐姐向来任性,脑子里又只有一根筋,哪天回来发现他的王后另有他人,肯定又会气得立刻走掉。
可是,姐姐一直没有回来。
直到他挥军南下,铲平不肯降服的东希达尔斯余孽。
直到他再次远征,征服卡伊泽尔大陆以西的大片无主领土。
直到他完全占领整个希达尔斯,东西合并,成为希达尔斯之王。
姐姐却一直没有回来。
奢迷混乱的贵族聚会晚宴,他放纵自己,前拥后抱数个美女,与她们光着身子尽情玩乐。
一觉醒来,常常十来个性感美女靠睡在他身边。
极致快感过后,内心无尽空虚。
美女们使出无数手段,也无法使他开怀一笑。
他常常抽着雪茄到天明。
一个人。
他的脸颊越来越瘦,向下凹陷,下巴越来越尖,锐利而刻薄。
他甚至不知姐姐回来后是否还能认得出他。
不过没关系,他认得她就行了。
但是,他没有再看到她的机会。
她再也没有出现过。
他终于彻底崩溃。
那是她失踪的第二十年。
二十年来,他经历了叛乱、逼宫、谋杀、背叛……踩着无数尸骨走过,手刃无数亲朋,还将亲母扔进地牢不见天日,变得越来越残忍,越来越凶悍。
他早不是当初那个美得惊艳绝伦的妖美王子。
越来越像一个不可理喻的凶残的丑陋君王。
与那些挂在墙上的先祖们的巨幅肖像一模一样。
他们不是同一个种,都没人会相信。
他的行为越来越不可理喻。
他四处疯狂般寻找她,找不到就寻找与她长相相似的女人。
只要有一点相似,他就会把这些女人纳入后宫。
一番疯狂后,他亲手撕裂这些女人的柔软身体,听着她们痛苦的惨叫,他就会仰首大笑。
人人都在他疯了。
开始有权臣暗暗支持王太子上位。
但王太子不愿背上弑父的罪名。
权臣们自己偷偷地行动起来。
并与被关在地牢里的王太后联手。
不料有人告密,裴诺尔王勃然大怒,血洗皇廷,参与此事的权臣全被抄家灭门,王太后被迫自杀。
夜阑人静,裴诺尔王叫来了王太子。
王太子脸色惨白,战战兢兢,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裴诺尔王却只是异常平静地看着他,似乎没有丝毫杀他的算。
王太子的身体微微抖瑟。
裴诺尔王却始终一言不发。
父子俩竟就这样沉默对坐到天亮。
时间一晃而过,又过了五年。
裴诺尔王依旧没有等到他心中的她。
“那女人有什么了不起!”
裴诺尔王对着镜中的那个刻薄阴狠的“先祖”道:“不就是仗着男人对她的喜爱把自己抬得高高的吗?她要真回来,我非把她宰了不可。有种就永远别回来!”
这时的裴诺尔王生了重病,某日午夜突然发起高烧。
御医们想尽办法,用最珍贵的汤药,却一直无法使他退烧。
他烧得迷迷糊糊,时常半夜起身,站在窗前、镜前、床前自言自语。
有时还会哭。
没人能想到一个半老的男人会哭。
而且还是裴诺尔王。
强悍得仿佛永远都击不倒的裴诺尔王。
可是没人知道,再强悍的人也有最脆弱的地方。
这样的人有时甚至比普通人更不堪一击。
“权力、王座、财富……不都是我们孜孜以求的吗?”午夜时分,裴诺尔王独自坐在窗前,看着遥远的夜空。
裴诺尔王的大半生都在阴谋、血腥与杀戮中度过,浮浮沉沉,九死一生。
“我怎可能为一个女人日夜难安?”裴诺尔王喃喃着,“她是什么东西!不要以为养了我几年就可以把我玩弄鼓掌之间。”
“我就是要在她面前和别的女人做i爱怎么样!她不过一个女官,还敢翻了天不成!”
“她没有资格争风吃醋,她连我的一根脚趾都配不上。”
“我明知她想上我,可我就不让她上!”
裴诺尔王有时这样自言自语一整晚,一刻不停。
“你想要什么?我把森林、王城、领土,甚至王后宝座送给你还不够吗?”
“世上最该死的女人就是你!”
“你有本事到我跟前来啊,看我不一剑削掉你的脑袋!”
躲在门外偷听的侍女和女官们面面相觑,完全不懂裴诺尔王在什么。
事情传开后,人们纷纷在背地里裴诺尔王离大限不远了。
只有将死之人才会这样胡言乱语。
又过了一段日子,裴诺尔王的症状更严重了,经常像疯了一样叫着姐姐或心美在花园乱跑。
“姐姐,你在哪里?不要和我玩捉迷藏了。”
“心美,你出来,你出来啊!”
一个老权臣实在看不过眼,不知哪来的勇气,走到近前,居然甩了一巴掌在裴诺尔王的脸上,“陛下,为了一个女人,您也太没出息了!”
裴诺尔王突然狂笑起来,笑得前翻后仰,怎么也停不住。
老权臣又道:“您是王啊,要什么女人没有!”
裴诺尔王边大笑边道:“是吗?”
罢,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给了老权臣一剑,若非一旁侍卫反应快,老权臣早被大卸八块了。
老权臣的胸口被刺穿,被几个侍卫扶着忙不迭地逃走了。
裴诺尔王再次放声大笑。
自这天起,裴诺尔王多了一个外号,疯王。
又过了一个月,疯王裴诺尔的病情更严重了,整个人已经意识不清,连着三天滴水不进。
已经有人悄悄地准备后事了。
王太子整夜守在床前服伺。
裴诺尔王只觉得身处一片混沌中。
慢慢地,混沌化为了一片光。
光影里出现一幅奇异的场景。
金碧辉煌、灯火通明的大殿里高挂着数百盏水晶吊灯,柔和而璀璨的光芒照亮奢华殿堂的每一个角落。
被五个白衣侍女簇拥而来的她,一袭及地浅红闪光晚礼服,给人众星捧月的感觉。
这一天,是他们第一次的订婚典礼。
仪式完成后,光芒四射的绝色王子走向一袭盛装的她。
她几乎喜极而泣,高兴得不知如何是好。
谁知这位俊美如天神的王子直接越过她,走到暗角里一个神秘而高贵的华服少女身边,吻上少女的娇柔嘴唇。
她不敢相信地看着他们,眼泪控制不住地流出。
“让她出去!真没脸!”王子近乎残忍地对资深女官道:“仪式已经结束了。”
她被赶了出去。跨出门槛之前,看到了王子正热烈地狂吻着那位少女,吻得极为激烈。
那一刻,她的心被碾成碎片。
“裴诺尔,你既不愿娶我,为什么又要与我订婚呢?”混沌光芒里,仿佛一道柔和的女子声音幽幽传来。
“姐姐,我错了。”
躺在床上的裴诺尔王昏迷中喃喃自语着,“姐姐……”
即使弥留之际,他也只记得她。
模糊辗转中,他忽然觉得身体慢慢飘了起来。
更多奇异的景象出现在了梦的光芒里。
“你叫什么名字?”
“裴诺尔,你呢?”
“我,好像叫希达儿。”
画面一转。
一个女孩正与一个男孩牵着手在田野里奔跑。
那天的天气很好。
璀璨骄阳。
光芒万丈。
他们笑着在草丛里玩捉迷藏,玩累了就互靠着睡在草堆上。
画面又一转。
已经长大的女孩抱住仍是男孩的他,泪水湿他的肩头,“真舍不得你走,原来你是个王子。”
“姐姐,我会来接你的。”
“我不要你接。我一个人可以过得很好。你只用把你自己照顾好就可以了。”
“姐姐,我会来接你的。”男孩重复了一遍。
画面突然消失了。
光也消失了。
“姐姐……”裴诺尔王已近完全昏迷,呼吸急促,却仍喃喃着,“你在哪里,我怎么来接你?”
王太子微叹着拿起热毛巾,拭去裴诺尔王脸上的汗珠。
在裴诺尔王最后的意识消失之前,仿佛听到了两个孩子拍手游戏的声音。
“你拍一,我拍一;你拍二,我拍二。”女孩一边拍手一边着,“错了,错了,弟弟,是这样拍。”
“是这样吗,姐姐?”男孩软糯糯的声音甚是可爱。
女孩忍不住亲了男孩一下,“弟弟,你真可爱!”
“姐姐,我喜欢你,姐姐。”
“我也喜欢你啊。”
“有多喜欢呢,姐姐?”
“就是很喜欢很喜欢。”
“我也很喜欢很喜欢你,姐姐……”
裴诺尔王是嘴角带着微笑离去的。
沉重丧钟敲响,希达尔斯举国哀伤,所有贵族们身穿黑色丧服参加了国丧。
裴诺尔王并非寿终正寝,不能进入家族皇陵,便举行了火葬。
按裴诺尔王的遗嘱,裴诺尔王的遗体将与他生前最喜欢的宝石一起火化。
传这种宝石曾经深深吸过心美王妃身上的气息,或许裴诺尔王是希望伴着心美王妃的气息离开。
王太子亲自点燃了安放在裴诺尔王遗体下的木柴。
火焰熊熊燃烧起来,冲天而起,带着滚滚浓烟。
这是一种特殊火种,能将宝石、宝剑等异物全都随着遗体一起燃成灰烬。
但是当火焰熄灭的时候,所有人都惊呆了。
裴诺尔王携带大半生的黄金宝剑竟完整地出现在一堆黑灰烬土中。
剑鞘已被烧毁。
剑身仍然完整。
上面深深刻着一行字:我来到这世界,只是为了看看太阳和你。
爱如火焰。
过于热烈的爱就像一团火焰,能将人燃烧殆尽。
却燃不尽曾经的爱的印记。
一百年,都不会改变。
作者有话要: 感谢纨辙童鞋的地雷,灰常感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