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错一回长记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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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颜恒定拉住颜输棠的细胳膊,他身量高挑秀雅,模样俊秀,一双眼角长着细泪痣的下垂眼极好看。容光焕发,站姿挺立,身上委实有怀化大将军气质。

    他看着自家的妹,打趣道:“连棠儿都有了师父。”

    颜输棠清丽的容貌如她身后的沾露海棠,端庄地:“二哥也做我的师父吧。”

    “你二哥是个莽夫,有何可教的?”

    “武功。”

    “由我保护你,何须呢?”

    “军营之中被保护得最好的人,上了血流成河的战场没有他人在身侧,恐怕是第一个死的。”其实她已经吃亏了。

    “家里不是战场。”颜恒定眸中之色凛然,面对她歉疚道:“之前棠儿落入歹人中,被迫流离北燕,是二哥未能保护好你,今后不会了。”

    突如其来的温言,颜输棠鼻子一酸,樱红的唇角微颤,却不出百转千回的感受。

    明明是她糊涂,错信奸人,怎会是他的不是?

    两个哥哥全都是因为她才勉强接受赵璟的。

    大哥反复警告过,莫为任何人谋私,仕途也是需要“公平”二字维持。赵璟若是正人君子,便不会屡屡求她举荐,更不会摇唇鼓舌离间他们兄妹间的情谊。

    颜输棠越想越后悔,眼里沥着恨意,“我一开始就错了。”

    “若不错这一回,你怎会长记性?”一道清冷而熟悉的声音传来,颜输棠二人循声望去。

    容颜英俊的颜恒毅信步过来,他神情冷峻,明亮的眸蓄满了深沉,气质清华,不苟言笑。

    颜输棠俯首,不再言语。

    颜恒定立在二人之间,秾睇颜输棠,朗声笑道:“大哥总这样严肃。”对颜输棠道:“去见母亲,你不再这几天母亲很记挂你。”

    颜输棠从荷包里取出贾幸的认罪状交给颜恒定,“这是之前在寺庙的假和尚,所写的认罪状。”

    “嗯,二哥知道了。”颜恒定展开折叠得四四方方的黑字白纸,细细一阅。

    颜输棠撞见颜恒毅看她的眼神略有些不同,未多想,旋身离去。

    颜恒毅视线挪至认罪状上,内心如波澜起伏,“棠儿变了,学得聪明了。”

    “好事,好事!”

    颜恒定却又唏嘘,那个自幼跟屁虫似的,常跟在他们身后左一句、右一句哥哥的妹子,偏生被这样的人伤了。

    清芷院。

    颜输棠走进青瓦上攀着橙花绿叶凌霄花藤的水磨砖墙洞内,与林嬷嬷并肩往主屋去。

    郑氏在坐塌上,背靠着瑞草云鹤散花锦所缝制而成的草木方枕。她闻着草药清香,揉动太阳穴,自打女儿七日前失踪后,她便得了时而头疼的毛病。

    “母亲!”听闻清脆熟悉的声音,郑氏蹙起的两黛眉堪堪舒展开,将颜输棠抱在怀里。

    郑氏仔细看顾颜输棠,见她安然如故,精神面貌大好,“是何人掳了你去?”

    颜输棠将事情的经过详细给郑氏、林嬷嬷听。

    言尽,颜输棠问道:“那四个企图谋害我们的假和尚,可招供?”灵雪告诉过她,假和尚都还活着,被关在牢中。

    “他们不识收买自己的人是何身份,不过有了贾幸的供词,也不需要了。”郑氏心绪不宁,道:“那贾幸,是如雁身边的婢女指使,希望不是赵璟夫妻俩授的意。这几日你失踪,赵璟也派人四处找寻,常带着如雁来府上来。”

    颜输棠凝眸沉思,赵璟如此作为,对外博众人好感。真实意图也许是想率先找到她,对她做不轨之事,或是杀了她。

    在郑氏处坐了许久,颜输棠回到澹月苑,研习常谦所赠的医书。

    她提笔誊写,打算先熟悉药名、功效,慢慢对症去辨认。

    某日夜晚,水雾氤氲的浴池里,颜输棠解开纤细白皙的脖颈上的红线,将水润通透的玉佩握在心,瞥见一眼玉佩图案有些不同。

    抬近香烛,借微光细细观察,图案从左边翻转成右边,刻着名字的地方仍是三个字。只是夜里光线过暗,字过分细,她看不清。

    颜输棠嘟囔着,“好像是凤佩,我的这块是凰佩的,怎的变了?”

    近日无谁沾过这块玉佩,只有一个月前刚回府的时候让灵雪换了条新绳。府里的贴身侍女们鲜少出府的,中也不会有玉。

    祖母留给她的玉独一无二,她确认中这块大、形状未改,图案、镌刻的字皆未遗漏。想来是浴池里热气蒙眼,光线不如白日,自己看错了。

    次日午时。

    澹月苑庭院里,一抹浅紫简装的倩影盖在泥土翻新的花坛。颜输棠握锄头挖土坑,“喳喳”作响。

    在旁的灵芝拿着水瓢,灵雪卷起袖子捏起新挖来的植株,二人站在颜输棠身后不知是递,还是不动。

    平素修剪、栽植园林花草树木的皆由负责专管园艺的厮、三等婢女去做。

    她们只需端茶倒水,伺候主子銮洗等轻松事,不通种地之事。

    灵芝握葫芦瓢的被另一人的碰触,水溅落在鞋面上。

    她正欲两句嗔怪之言,顺着灵雪眼神示意的方向看见熟悉修长的人影,原想问安。

    那人的指贴近唇,意指禁声。

    肩膀突然被拍了一下,颜输棠一个激灵,整个人险些蹲不稳倒在土壤中,回首望去,无奈地喊:“二哥!”

    颜恒定拢拢长衫蹲下来,看着紫裙、满黄土的颜输棠,笑道:“十指不沾阳椿水的丫头,现如今怎对园艺事这样娴熟?”

    “人总会在不同的环境下学会更多。”颜输棠有感而发,追忆童年跟随在兄长们身后的欢乐、单纯时光,“曾经常与清殊哥哥打架的二哥,最后成了他底下的大将军。”

    年幼无知的鲁莽行径,颜恒定淡然处之,星眸微动,若有所思,“我听官家,棠儿拒绝了封妃的旨意。”

    “官家想让我余生有屋檐遮挡风雨,可皇宫也并非风平浪静。”

    “知道幼时二哥为何常与官家,不是与清殊发生争执么?”

    颜输棠摇头,只当是男孩子调皮冲动,爱比试拳脚。幼时同在一处念书,不分尊卑规矩,他们几人感情亲厚。

    “清殊那子幼时过,将来要做我和大哥的三妹夫。”颜恒定唇角扯起一丝笑意,面上稍显得意,“他娶孙皇后时,早该知道不可能了,我家棠儿求的是像祖父、祖母那样的一心人。”

    颜输棠喃喃自语,“不像”官家只将她当半个亲妹妹,从未吐露过那样的心意。

    何况若是喜欢,前世为何屠杀颜家满门不够,还让赵璟对她赶尽杀绝?

    她轻声自语,颜恒定却清晰听入耳,他道:“像不像,等六日后他生辰宴上便知。”

    他执药锄挖坑,脚麻利地放入一株金银花新植株,久经沙场的高雅公子并不在意脏污,“二哥帮你栽药草,快些处理完,随我去习武。”

    “教我武功,二哥真的同意?”

    “我与大哥商量过,你的对,保护你同时得教会你自保。”

    颜输棠重重“嗯”了一声,玩笑般道:“我也教二哥种地。”

    兄妹俩相视一笑,着去栽种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