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中厮掌灯前来，告知亭中众人，“子时了。王爷让的前来安置高少卿、卫世子歇息。”

    颜恒定意犹未尽，见卫廉二人无离开的意思，“我们打算守到天明，你们呢？”

    “我今晚也守岁。”卫廉道。

    高明与其余人纷纷同意留下。欢聚时刻热闹，谁也不愿独自回房休憩。

    颜恒定往身侧的男子们金樽中斟酒，“来，喝酒。”

    颜输棠看着亭中和融的情景，想留下些什么，向灵芝吩咐一句。

    不久后，灵芝端着摆放笔墨纸砚的托盘送到木桌上。

    颜输棠研墨、调颜色，提笔观摩周遭的人，款款落笔描摹。

    魏盼儿与柳依依站在她左右两侧细细观画。

    “棠儿在画什么？”颜恒定饮尽尊中酒，正欲起身去看。

    “别动。”魏盼儿制止，“棠儿在画你们。”

    颜恒定朗声一笑，坐回原位。

    卫廉四人一边畅谈，一边畅饮。他们目光时而落在专心致志作画的颜输棠身上，好奇画中的自己是何模样。

    半个时辰后，颜输棠左右看顾站着、坐在自己身边的柳依依与魏盼儿。深浅勾勒出她二人的轮廓。

    画半成时，魏盼儿与柳依依帮忙填色。

    魏盼儿见自己与柳依依中间空出来，好奇地问道：“谁来画你呢？”转眸看向文采出众的颜恒毅等人，“卫世子画棠儿。”

    卫廉起身走向颜输棠，在桌前入座。

    他看顾她一眼，提笔伏案描画。

    魏盼儿见卫廉未抬头再观察颜输棠，细致的描摹，她的肖像跃然纸上，连神态都栩栩如生。

    魏盼儿唇角勾起好看的弧度，对卫廉道：“你这是将我们棠儿，深深烙印在脑海中。”

    颜输棠目光牢牢停留在整幅画的美好情景上，“是他的画技精湛，看我画的就不如他传神。”

    “都是妙丹青。”柳依依赞叹，看着这对珠联璧合的人，“是你俩彼此心心相印。”

    颜输棠瞧见卫廉含着柔情的眼神，脸热热的俯首，“让画卷风干，我们去那边坐吧。”

    她三人走向酒菜满桌的石桌前入座，卫廉随其后。

    一桌人推牌九，打发大好韶光，等候一年伊始的新景象。

    拂晓时分，各自回了寝室安寝。

    正月初一的夜晚，颜输棠五人走在繁华喧嚣的街巷。

    街上灯火辉煌，卖货郎生意颇红火，川流不息的人们脸上挂着温暖笑意。孩子们拿糖人、酥油饼等，跟着大人们穿梭在人海中。

    不少人瞥见卫廉这队人的容貌，驻足欣赏。惊叹仙人临世，或许是要上红楼斗酒。

    颜输棠见行人中有不少戴面具的。她走至面具摊前，随意拿起几张动物面具分给身边的人，“我们今晚也这样。但戴上面具，一会儿可会走失？”

    “不会！”魏盼儿接过马面面具戴在脸上，挽着颜输棠的胳膊，“我拉紧你，保管不会将你弄丢。”

    颜输棠看着统一戴上面具的几人，光看华衣、身形依稀能认出颜恒定与高明、卫廉。

    颜恒定环视处处站满人的花灯摊，指着八尺之外的馄饨摊，“今晨一觉睡到黄昏，大家都没来得及用膳。去吃馄饨可好？”

    颜输棠等人同意，他们坐在空置出来的最后一张木桌前。

    颜恒定将一锭银子递给收馄饨碗的老妇人，道：“阿婆。我们要五碗馄饨。”

    “马上就好。”老妇人收了银两，转告负责煮食的女儿。

    高明望向车水马龙的街道，“我们稍后去何处？”

    “放天灯、猜灯谜，绕着东市逛一圈。明儿到我们往年常去的湖边郊游。”颜恒定道。不由回想起往昔时光，自己总会陪妹她们四处游玩。

    隐藏在人群中，戴着面具的景家人注意馄饨摊的颜输棠五人一举一动。

    景夫人原本经过街巷，却无意瞧见锦衣姑娘腕上，散发着淡淡光芒的月光石镯。她一眼认出那是自己赠送给颜输棠的。

    景夫人观察有有笑的五人，不确定那三名男子中谁是卫廉。

    馄饨桌前，颜输棠五人用晚膳，起身转往下一个地方。

    颜输棠与魏盼儿的脚步停留在孔明灯摊前，卫廉三人跟着停下。

    他们各拿一盏未燃的天灯，提笔写字。

    魏盼儿在绛红的纸面写上：梦郎。惟愿年年常相见。

    她第一个写完，将之亲燃上烛光，送至邈远隐秘的夜空。

    魏盼儿目送承载着希冀的天灯上升，双合十祈愿。她知不会实现，只是觉得对他心怀希望那一刻，内心仿佛被一盏神秘的灯点亮。

    “棠儿写的什么？”魏盼儿挪步至转供题字的书案前，垂眸见颜输棠写了些祝愿身边的人们，身体康泰，心想事成之言。

    颜输棠看了看颜恒定的天灯，“二哥写的跟我一样。”

    魏盼儿见站在一旁的俩人，“卫世子和高少卿不放灯么？”

    “我们不放。”高明道。他孑然一身，无所祈愿。

    而卫廉，自幼不信天能施恩泽助人达成心愿，从未放过天灯。

    颜输棠兄妹俩将点亮的天灯送至空中。

    夜幕里的万千灯火，犹如无数蕴含着不同情感的星子。

    颜输棠等人游逛繁华街巷，猜灯谜、买民间吃。停留在戏台子前，围观名角青衣水袖清歌一曲。

    “卫世子，你们北燕元旦日，是如何场面？”魏盼儿问道。

    卫廉遥想前些年的佳节，路过市集错略看过的情景，“与此处相似，可街上吃全是北燕当地特产。”

    魏盼儿附在颜输棠耳边低语一句。

    颜输棠半嗔半笑，轻轻拍打着她的背，“胡八道！”

    “真的，年后你也算是半个北燕人。有何不好意思的？”魏盼儿取笑道。

    “你们究竟在何事？”颜恒定骤然听见自己的妹，立时要成为北燕人，有些不满的情绪。

    “姑娘家的话，算不得什么。”魏盼儿不过提了句颜输棠与卫廉互为良人的事，肉眼可见她脸红。

    他们身后的戴面具的景家人，跟着景夫人旋身离开。

    马车前，景文见景夫人坐进车厢内，问道：“属下去杀了卫廉。”

    “棠儿在他面前，杀不了的。”景夫人叹气道：“等候几日，听我命令行事。”

    她见到活生生的卫廉，联想到英年早逝的儿子。心被怒恨的情绪填满。

    若非卫廉多管闲事，她的焕儿如今只会在家里，与自己团聚。